何念说,除夕夜,又适逢情人节,她给舒朗打电话,但一直没人接听。
黎黎准备去他家里看看,毕竟他妈妈还在治疗初期,免不了让人担心,他是不是需要帮忙。
元辰拿来她的外套,三下两下套在她身上,又转身对黎黎爸妈说,他们一会就回来。
一家三口都被元辰搞得云里雾里,刚才说还在试用期的那个人是不是他来着?黎黎在抽屉里翻了半天,终于找到自己的新车钥匙。
她丢给元辰,说那表情就好像在说,小元子给本宫开车。
电梯缓缓下降,元辰捏了捏黎黎的手心,问她最近还总是会遇到故障吗?黎黎晃了晃头,笑吟吟地说,以前遇到急停,都是因为她没看维修通知,误上了测试的电梯。
黎黎半张脸埋在高领毛衣里,热气烘得脸颊红彤彤的。
元辰看了看楼层提示,距离负一层还有十几层。
随即,他单手搂住黎黎的腰,另一只手扣住她的手,转身把她圈在电梯角落里,继而吻住了她。
突如其来的亲吻,像暴风骤雨般让人措手不及。
黎黎脑中一片空白,只是顺从地闭眼,一切发生得理所当然。
随着叮第一声,提示音响起,电梯门敞开,元辰拖着醉酒般悠悠荡荡的黎黎,走了出去。
黎黎软手软脚,头昏脑涨地坐进副驾驶,元辰俯身帮她扣好安全带,又趁机在她嘴唇上轻啄了一下。
怎么买了一辆这么小的车。
黎黎只是为了代步,就花了几万块,买了这台造型可爱的小电车。
她从来没想过元辰会开她的车,现在看他长手长脚地窝在驾驶位,画面着实很有喜感。
所以,你一点也不介意我去找舒朗?你的意思,我现在有资格反对了?元辰缩手缩脚地启动车子,黎黎心里一动,觉得他有点可爱。
黎黎解开安全带,拉住元辰衣服的前襟,直接亲了他一口。
走吧,车夫。
元辰用指腹抹了抹粘上的唇膏,又抬手捏了捏黎黎的耳垂。
他当然嫉妒,但是他更知道,黎黎对舒朗的在乎,是因为小时候的情义,而不是男女私情。
更何况,不习惯化妆的黎黎,大概都不知道自己的唇妆花成什么样了吧。
停好车,黎黎熟门熟路地找到舒朗家,元辰在按门铃前拉住她,问她怎么对舒朗家这么熟悉。
因为我住过啊。
黎黎对着元辰甜笑,语气又说不出的气人。
元辰还没抱怨完,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舒朗提着垃圾,看着门口的两个人,问他们怎么来了。
黎黎大摇大摆地走进门,看见卧室房间紧闭,又特地放低声音说,还不是念念大小姐思念成疾,他们过来看看,舒朗哥哥怎么无缘无故不理人呢?舒朗一眼就注意到了她的口红,他低头笑了笑,元辰这次还算争气,没有辜负他的投桃报李。
肿瘤科的主任,也是元辰的熟人,关系比跟律所主任更近,舒朗早就知道了。
但他不是因为这件事,才选择退出竞争的。
黎黎不是一件物品,她是有意识的成年人,不需要谁让来让去,舒朗只是做了他应该做的选择。
先擦擦你的嘴,再调侃别人吧。
舒朗抽了一张纸巾递给黎黎。
对方一下子反应过来他指的什么,蓦地,脸就红了,还娇嗔地瞪了罪魁祸首一眼。
元辰无所谓地耸耸肩,表情甚是无辜。
你妈妈怎么样了?元辰居然关心起了舒朗,黎黎真的是一整个都惊呆了。
早晨开始有点低烧,跟医生联系过了,先观察。
刚刚吃过药,睡着了。
舒朗脱力似的坐在沙发上,手指捏了捏眉心,整个人显得很累。
那你们吃什么了?黎黎也省了寒暄客套,自己找了地方坐。
我随便做了点。
元辰在厨房转了一圈,看到了舒朗煮面剩的汤底。
他转身出去,拆了打包带过来的面团和饺子馅,黎黎对上目光,也跟着来到厨房帮忙。
元辰负责擀皮儿,黎黎在旁边包馅。
两个人明明在舒朗家,却反客为主一样,旁若无人地打打闹闹。
舒朗很想问,他们是来帮忙的,还是来虐狗的。
舒朗沉默着会心一笑,他最近做得最舒心的事,大概就是发信息给元辰,说他如果还爱黎黎,那就应该再把她追回来。
强扭的瓜不甜,成人之美,比巧取豪夺更让人有幸福感。
舒律师功成身退之后,开始闭目养神,深藏功与名。
黎黎和元辰搭配,干活是不累了,就是毫无效率可言。
舒朗恍惚之间,好像睡了一觉。
再睁开眼,日光微稀,已经变成了夜幕已至。
何念五分钟发来信息,她问舒朗哥哥能不能下楼来接她,东西太多了,根本拿不了。
舒朗叹气,披上外套就跑了出去。
元辰探出头,问黎黎,他俩是不是刺激到舒朗了。
你还真当自己是盘菜啊。
舒朗对我也就是执念,现在他发现遗憾重新来过,也未必能得圆满。
你刺激他什么?黎黎用勺子搅动锅里的饺子,额前的碎发贴在眼前,她吹了几次都没成功。
元辰微笑着伸手拨了拨,他的手指划过黎黎的额头,一下就掐住了她的脸蛋。
松手。
元辰非但没松开,另一只手又掐了上来。
黎黎说了几遍放开,但对面的人只是把她的脸当面团一样,随意地搓圆搓扁。
黎黎也抬手想反击,却因为身高差,被元辰仰头躲了过去。
她恨得牙痒痒,但也没有办法。
元辰看她气呼呼的样子,就想逗她。
他故意突然俯身靠近,黎黎也目不转睛地看他。
空气中充斥着暧昧的气息,在嘴唇快要相贴的时候,黎黎自然地闭上眼睛,却听见元辰憋笑着说,饺子熟了,快捞起来。
黎黎恼羞成怒地挥舞汤勺,让元辰滚远点。
元辰没皮没脸地贴过来,在黎黎脸上亲了一口,说有事晚上回家说。
何念带了很多东西,她正在餐厅跟律所主任一家吃团年饭,听黎黎说舒朗在家照顾病人,打包了很多吃的过来。
舒朗从远处跑过来,外套随风敞开。
何念称心如意地想,他见她来都要用跑的,怎么就总说不喜欢自己。
老男人的矜持,用错地方了吧。
舒朗哥哥,快看……除夕夜不好好在家吃饭,你到处跑什么。
舒朗语气有点急,他没意识到自己多扫兴,只是看着何念画画的手被勒得通红,心情有些憋闷。
他接过所有的东西,当机立断说送她回家。
何念无端地被舒朗抢白一顿,她心里委屈极了。
她再也忍受不住他的无视和回避,大大的眼睛里积蓄起了泪水,极力克制着才没流出来。
舒朗,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何念,我们不合适……我问你喜不喜欢我。
何念觉得自己所有的情绪,像一壶烧开的沸水,在胸腔里不停地翻滚。
她几乎要咬破自己的嘴唇,才能忍住,没在他面前落泪。
舒朗沉静的神色好似无悲无喜,他再次沉默,但内心早就不想表面这样淡定。
好,我再也不打扰你了。
舒朗向前走了几步,挡在她身前,说开车送她。
何念只是冷冷地说不劳舒律师费心,她可以自己走。
看着何念跑远的身影,舒朗垂头丧气地回了家。
他也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感觉,如果可以具象,大概就是心里破了个洞吧。
黎黎问他何念怎么没进来,舒朗有气无力地回答走了。
元辰见他兴致不高,拉着黎黎暗示她先走,留舒朗自己静一静。
她收拾好一切,看着仰头闭目,整个人靠在沙发上的舒朗,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话。
舒朗,感情没有标准答案,更无法衡量合不合适。
我们能做的,只有遵循内心,所谓的合适的时间,遇到合适的人,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不存在吗?舒朗听到关门声,就睁开了双眼。
但他现在没时间考虑这些,工作很忙,母亲需要照顾,何念还是个孩子,喜欢可以维持多久,都是未知。
他看了看桌上冒着热气的饺子,跟家里空荡荒凉的氛围,产生了很明显的差异。
没有胃口,舒朗只是把饺子来回倒了下盘子,防止互相粘连,就又坐回了沙发。
手机在他手里按亮又熄灭,再按亮又暗下去,重复了几次,终于调出了何念的对话框,问她有没有安全到家。
回答他的,只有一个刺眼的,从来没出现过的,红色感叹号。
何念拉黑了舒朗。
这本是最理智的选择,但舒朗开心不起来。
微信里蹦出来各种各样的新年祝福,他一条也不想回,直接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什么叫身心俱疲,他今天终于切实地有所体会了。
舒朗工作分组的铃声响起,这是他为了不错过工作电话,特别设置的铃声。
手机屏幕上,律所主任的名字不停闪烁,舒朗按下接听键,中年男子浑厚的声音传来。
舒朗,念念在你那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