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念毕竟用的是舒朗的旧手机,根本不用大费周章,他就在家附近的小公园找到了她。
沐水的冬天不冷,但毕竟是几度的天气,何念坐在秋千上,鼻头通红,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哭的。
舒朗上前把手掌放在何念的头上,小姑娘醉眼朦胧地抬头看他,噘着嘴黏黏糊糊地问,他是舒朗吗?我不是舒朗,还能是谁。
手上用着力气,舒朗想把何念拉起来,但是喝醉的人,自己一点力气不用,就算是个小女孩,也沉得单手拉不起来。
你是头牛,不对,我就算对着一头牛,也该会说话了。
何念张牙舞爪地挥着两只胳膊,扭来扭去地挣脱了舒朗的手,也从秋千上滑了下来,跌坐在了地上。
舒朗没接住何念,钝痛从尾椎蔓延开来。
她抓起身边的啤酒空罐,扔向他,轻飘飘的金属易拉罐没什么杀伤力,倒是残留的液体甩了两个人一身。
你就是个坏人,你凭什么这么欺负我。
何念还在抓弹回来的罐子,想丢到舒朗身上。
那人却一个个捡起来,放进袋子里,扔进垃圾箱。
何念嘴巴撅得越来越高,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搞环保呢。
舒朗走过来,单膝点地蹲在何念面前,笑着说没看出来,小孩酒量还挺好。
他刚才仔细地看了那堆罐子,啤酒,鸡尾酒,真是什么内容都有什么牌子都有,喝得够杂的。
真的是难为小姑娘这大除夕的,上哪儿搜罗这么多酒来的。
何念觉得自己喝得太快了,这会儿有点上头,她看舒朗都重影了。
看着何念开始摇摇晃晃的,舒朗只能伸手抱住她。
感受到宽阔的依靠,何念双臂直接环住舒朗的脖子,腿也圈住了他的腰。
被人像八爪鱼一样缠住,舒朗只能叹气地,一边用手托住何念的膝盖窝,一边庆幸自己没开车。
不然,车的问题怎么解决。
走在空荡无人的大街上,舒朗的手机铃声显得格外聒噪。
何念晃了晃头,小声嘟囔着,让舒朗把闹钟关了。
呦,还知道我是谁呢。
舒朗,是天下第一大混蛋。
何念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舒朗身上,时不时随着说话的语气,还舞动着手臂。
舒朗怕她掉下来,又往上托了托。
舒朗怎么是大混蛋呢?我,何念,从来就没追过人。
我追他,他还不理我。
舒朗被何念的逻辑逗笑了,这情节怎么像旧社会强娶民女似的。
那你就别喜欢他了。
那不行,不行……舒朗是我的人。
舒朗被逗得乐不可支。
软萌大小姐喝醉了,居然拿的是土匪头子的人设,但怎么没人通知一声,他是压寨夫人的角色呢?抱着何念,还是影响了舒朗的步速,等他走回到小区的时候,律所主任的车已经停在路边了。
中年男子见他过来,下车帮忙打开后排座位,舒朗把何念放了进去。
舒朗,我知道念念对你有好感。
但是感情的事,不能勉强,等她醒了,我好好劝劝她。
主任说完,就一阵风般地走了。
也许急着赶回家吃年夜饭,没等舒朗反应过来,他们就消失在夜色里,连车尾灯都看不见了。
伯伯,你这戏太过了吧。
中年男子视线向上,瞄了一眼后视镜,何念撑着头,靠在后座上。
她面色红彤彤的,目光却朗然许多。
怎么,追人都追到除夕夜醉酒的地步了,你出点事,我怎么跟你爸爸交代。
我心里有数。
何念拿出手机,给黎黎发了一条消息。
黎黎和元辰回去的时候,正好赶上总台晚会开场。
喻柏言把元辰拉进他们的小群,然后又明目张胆地,拉着林雨合影秀恩爱。
黎黎一个眼神都不想分给他俩,只不过看见餐盒里的饺子,连忙拍了家里包的饺子,作为回击。
【和林雨在一起,吃什么都好。
】黎黎发誓,如果不是过节,她国骂都要脱口而出了。
黎黎父母嘴上说,元辰今晚睡沙发。
实际上,吃完饺子,俩人就溜回了房间,把独立空间交给了他们俩。
元辰也装模作样地,像第一次见家长一样,礼貌地问黎黎,今晚怎么睡呢?黎黎心里暗自嘀咕,能怎么睡,难道要让她说一起睡?他能做到睡的字面意思吗?她进了主卧洗漱,根本也没理元辰。
想不明白就先放放,就是黎黎的人生哲学。
黎黎悠悠然地,泡澡敷面膜,磨蹭了一个小时,才裹着睡袍出了浴室。
她看见床上被子下,鼓鼓囊囊塞着一大坨东西,长度足有一米八几。
元辰当她是瞎子吧,躲被子下面,还能再明显点吗?黎黎走过去,唰地一下掀开被子,元辰却不在。
他用薄被摆出轮廓,只是为了隐藏真实的惊喜。
他画了一副数字油画,黎黎之所以知道是数字油画,是因为这个笨蛋,有的颜料编号他都没盖住。
画面里,是团建那天,黎黎自己独自坐在草地上的样子。
还有一本证书,就是黎黎找了很久的真爱证书。
元辰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出声问道,前妻,我能进你的闺房吗?他手里拿着五周年那枚戒指,颇有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儿爬起来的意思。
元辰这个人就是有点执拗,就像第一次买花,非要买一支。
五周年的戒指,算是离婚的导火索,就一而再再而三地,要给它逆天改命,变成幸福的见证。
前夫哥,你侵犯我肖像权?也不算吧,这不是没露脸吗?画了多久?就……睡不着就画两笔,下班累了也画两笔。
元辰有些情面难却地挠挠头,说他本来也没想给黎黎看,就是给自己留个念想,这不是情况有变吗。
怎么有变了?你不需要念想了?元辰拉着黎黎的手,把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又握住她的双手,说和好吧,黎黎。
你两次求婚都在卧室?能不能做个人?元辰有直男包袱,在大庭广众下大喊嫁给他,那是这辈子都不可能的事。
其实高调秀恩爱也不是黎黎的风格,就算元辰自我突破,能接受被围观求婚,那黎黎也会觉得社死。
卧室,不好吗?挺方便的啊。
该说的都已说完,终于不用再克制,元辰眼中某些情绪在翻滚。
他一手按住黎黎的后脑,狠狠地吻了上去。
然而真的啃咬起来,他的动作又轻柔起来,带着缱绻的温柔,和视若珍宝的小心。
他的另一只手,拉着黎黎的手,拽开她睡袍的腰带。
黎黎突然想起来,刚刚从浴室出来,还没来得及换睡衣。
元辰的目光,在睡袍敞开的一瞬间,愣住了几秒。
随即又笑了几声,还说挺好的,省了好多麻烦。
黎黎羞红了脸,现在想挡也来不及了,只能报复性地上手解元辰的衣服。
元辰的视线定在她粉红的嘴唇上,指尖缓缓地从她侧脸滑过,触及她微肿的软唇,轻抚摩挲,又再度吻了上去。
他的手向下,吻也向下,黎黎吸着凉气,揪他的耳朵,让他慢一点。
结果,这个狗男人真的收不住自己。
静谧的房间里,窸窸窣窣,吱吱呀呀的声响被无限放大,黎黎不敢出声,只能压抑着变了调的闷哼,再用无力的手捂住嘴巴。
水光涟漪波荡,一直压抑的炙热的情感,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大年初一,两个人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黎黎父母都是过来人,看着整洁的沙发和紧闭的房门,谁都明白怎么回事。
儿孙自有儿孙福,黎黎快三十岁了,他们这两年也想开了,不能总像小时候那样,再管着她了。
黎黎有能力自己过得好,他们也应该过好自己的生活。
元辰过年前一周,就说过会来求黎黎复合。
黎黎爸妈也知道自己女儿,多半是闹情绪才离婚,早晚都要走复婚的路。
但是如果离婚,能让两个年轻人更懂婚姻,那离一次也没什么。
人过了五十,他们才渐渐看开。
与其终日在女儿身边,怕她选错人,走错路,不如让她跳该跳的坑,哪怕是崴脚了,也是人生的体验。
所以,他们只跟元辰提了一个要求。
让他帮他们报一个新年旅行团,大年初一出发的,他们也想跟跟潮流,出去过过情人节。
一早吃了饭,老两口就去寻找极致的浪漫去了。
他们给女儿留了字条,还转了红包给黎黎。
【只要父母还在,过年就有红包收】黎黎泪眼婆娑地看着微信,感觉小半年来,成长改变的也不只是她自己。
当她破局出走,生活虽然发生了巨变,也换来了新生。
昨晚睡着的时候,都不知道几点了,元辰躺在黎黎身边还没睡醒。
她用手拨了拨他的头发,觉得自己的心,好像终于被填满了。
元辰被弄得痒痒的,眼睛也不睁,就拉下黎黎的手,握在掌心。
黎黎轻轻地笑了,又重新拿起手机,准备回复祝福信息。
突然之间,何念昨晚的信息映入眼帘,惊得黎黎瞳孔地震。
【黎黎姐,明天我就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