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园的主楼很大,前后有大大小小十几处出入口,有的连接着长廊,有的连接着花园,有的直通车库。
初园的地堡入口,就混在其中。
不易觉察。
骆知却仿佛轻车熟路。
从花园一角进入,绕行十几米后,本该是墙的地方,却有一堵厚重的铁门。
壁垒森严。
若不是骆知有心查探,换成寻常人,永远不可能进得去。
在骆知的操作下,厚重的门发出浑厚的嗡嗡声。
门缓缓打开。
洛曦初本以为,地堡,应该是狭小逼仄的。
然而眼前,却是随着感应灯一路亮起来的宽敞的长廊。
看来,是费了不少功夫打造的。
又经过了一道门。
入眼,竟是精密的器械,高精装备。
洛曦初愣了,走向满墙的武器,轻轻伸手去触碰。
冰凉的金属,沉重凌厉的质感。
虽然这一世,她还没有碰过这些东西。
但上一世对于这些东西的记忆告诉她。
这些,都是真的。
骆知不紧不慢道:郁君言,不是什么干干净净的商业精英。
他身边用的人,履历也难说清楚。
两年前,他就开始扩展地下势力,除了生意跟我做的不一样,其它的,暴力,残酷,冷血……跟我没什么区别。
在郁君言监视骆知的时候。
骆知也在调查他。
洛曦初似乎还在对郁君言的重新认知中。
她没有说话。
骆知带着她,继续往深处走去。
这一次,走了很久。
长廊很深。
洛曦初甚至觉得,在这里,再大的声音都不可能传出去分毫。
终于到了一扇比地堡大门更严实的门前。
他们停下。
骆知狭长的眼睛里闪着期待又恶意的光。
刚才那些,不过是路过,这个,才是郁君言无论如何,都不敢让你看到的东西,初初准备好了吗?洛曦初屏息等待。
门被缓缓打开。
里面——是一个精美的巨大鸟笼。
根根纤细坚硬的金色笼条笼罩下来,完美地接着黄金笼底。
能将里面的宠物,关得无路可逃。
还毫不影响笼外的人观赏。
鸟笼中,只有一张雪白柔软的床。
还有繁复的蕾丝裙。
像郁君言常给她准备的那样。
骆知走到鸟笼正前方,一张大大的单人沙发旁,俯下身,眯眼看着鸟笼。
仿佛里面能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郁君言这个位置选得不错,角度刚刚好。
然后,他伸手将鸟笼里面的锁链拉出来。
精美的链条在他的掌心滑过,直到顶端。
顶端,是一寸宽的镣铐。
这样的锁链,笼子里挂着四条。
足以锁死一个宠物,所有逃走的生路。
两个镣铐较小。
刚好是洛曦初的手腕的维度。
另外两个,也大不了多少。
套上洛曦初雪白的足踝,正合适。
骆知把玩着锁链,赞叹:郁君言的品味还不错,打造的这些东西,真是太合我心意了。
洛曦初这才渐渐意识到。
这间密室。
是用来做什么的。
初园的地堡里……竟然有这样的东西。
郁君言是怎么想的?骆知欣赏地看着洛曦初被震骇的模样。
初初别急,还有呢。
他在密室一侧的台子上,找到许多没有标签的药瓶。
纤长脆弱的玻璃管在骆知的指间摇晃,里面功效未知的药物,泛着诡异的色泽。
骆知满意地打量着指间的东西。
我就说,怎么能少得了这个,我喜欢的东西,郁君言真是一样也没漏下,如果不是看上同一个宠物,也许我们还能交流一下。
骆知转向洛曦初,声音里带着蛊惑:怎么样,初初,看到了吗?我说过,你放在心尖上的人,和我,真的别无二致。
洛曦初神色茫然,缓缓走到密室的另一侧。
那是一张桌子。
上面有书,有诗集,还有郁君言随笔写下的字迹。
洛曦初拿起一张纸。
上面的字迹很重。
像纷乱压抑的心思。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我给你瘦落的街道——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洛曦初读过这首诗。
是博尔赫斯的。
诗人一无所有,只剩下一颗真心。
他绝望而炽热,将心捧出来。
送到那个,他明知会对此不屑一顾的爱人面前。
他捧出心。
没有期待过回应。
这首诗。
也根本不是为了打动爱人。
它只是一个人,独自绝望的悲鸣。
桌上,静静摊着许多这样的信纸。
它们原本,永远都见不了光。
洛曦初知道。
郁君言一个人呆在这间密室里的时间,肯定不算少。
骆知饶有趣味,打量着沉默不语的洛曦初。
他的心思肮脏,还装作一副大度的样子,在你面前装模作样……现在,初初可都看清楚了?洛曦初不可思议地扭过头。
你带我来,就是给我看这些?没看到预想中的反应,骆知蹙眉。
洛曦初眼眸含笑:你带我来,就是要告诉我,我老公原来这么厉害,我根本就不必怕你,不必怕AS集团?骆知的瞳孔蒙上一层阴郁,话音里却还含着冰凉的笑意。
可他和我是一样的呢,初初就不失望?洛曦初摇头叹:你怎么能跟他比?她的目光停留在那些信纸上,似乎透过它们,看到了郁君言的灵魂。
要不是你,我还真不知道,他将自己克制到了这种地步。
他有能力,有心思,有执念,有手段……三年来,他大可以随时将我关进来。
可他,毕竟是没有。
你看到的是,他心中有和你一样的野兽……而我看到的是,他为了不伤到我,死死勒住了那头野兽。
她又想起什么来了似的,笑了一下:原来,他一直紧张兮兮怕我知道的,就是这个啊……真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