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饭,林惜拿着三双草鞋,和几人一起下了山后,先送迁安去兽皮鞣制场,又拿着三双草鞋去了大巫家。
看路边的小花很好看,林惜没忍住摘了两朵,缠绕在明秀姨的一双鞋上。
林惜把草鞋挂在胳膊上,抓住藤条爬到小木屋时,大巫一家人正团坐在地上吃饭。
林惜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大巫早~明秀姨早~小存格早~我把鞋子放在门口了,如果有不合适的再找我,我帮你们改。
说完就抓着藤条滑下去了。
明秀和小存格跑了出来。
明秀蹲在木屋边上低头喊她,惜,你上来吃点早饭再回去。
姐姐,你上来吃早饭吧!我阿娘烧了药肉汤。
小存格趴在边边上。
药肉汤?药膳?林惜挥手:我刚吃过早饭来的,你们快回去吃饭吧。
说完,也不让他们为难,挥挥手跑走了。
林惜回去的时候,发现育当已经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连几个灶里的草木灰都清走了。
两个木桶被凿的差不多了,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挖成型了。
最近几天育当不会出去,木桶就留给育当了。
林惜看着自做好以来,头一次闲下来的窑灶。
想了想还是挖了点黏土回来,捏点锅、碗、瓦罐之类的烧制,一天只能出四、五炉的低产量,怎么能闲下来?林惜捏着陶器,育当捡了柴火抱回来。
她昨天做的背篓,果没有背走,说是舍不得用。
在林惜眼里,东西就是拿来用的,什么舍得不舍得的。
林惜用泥手,指着背篓,用那个装,装你能背动的量就行。
看育当高高兴兴的背着背篓去捡柴,林惜继续捏陶器。
当她意识到窑灶的出产率很低,就没打算让窑灶停下来。
一口气捏了很多东西,确定今天一天烧不出来,才停下来洗手、洗陶罐。
之前砍的桦树已经放置了两天了,林惜今天终于腾出时间,来造她的木门大业了。
挥舞着斧头把两棵树的树皮剥了,把树皮里的纤维撕扯出来,放在一边,等晾干以后拿来编草绳用。
没有测量工具,林惜只能找一根还算笔直的藤条。
测量一下门的高低,用石刀刻下尺寸,比着这个尺寸,把木头砍成要用的大小。
窑灶在洞里发光发热,林惜在外面挥汗如雨,育当捡了柴火,一趟又一趟。
直到育当停止捡柴,林惜才把门框做好。
洞口是不规则圆形的,做出来的门框却是正正方方的。
虽然她知道用火加热弧点,用力掰出一个弧度,会让木棍成弧形,但是那样的话,砍木板做门,就要砍长短不一的木板,太麻烦了。
她宁愿砍一样尺寸的木板,至于门框和山洞的空隙,可以放着不管也可以用泥巴糊死。
有了拼接木板的经验,拼接木板已经难不倒她了。
量好所有需要的尺寸,和要留缝隙的大小,林惜就奋力朝着目标前进。
直到育当叫她吃饭。
不知不觉已经中午,树的影子也成了小圆点。
昨晚果剁肉时,直接把白花花的肥肉切给了她,让她炼油做蜡烛。
上一次的蜡烛已经用的差不多了。
果让她再做一些,说是很好用。
林惜记得自己做过蜡烛模具和烛台,因为一直忙,被她遗忘了。
吃完饭林惜把模具翻找出来,又找了件自己破旧的兽皮胸围,用石刀划成一条一条的细皮条。
把兽皮条放进模具里,倒了十分之一的油。
如此弄好所有模具,放在不会被碰到的地方,等着凝固。
窑灶里烧好的陶制品,让她找了两根木板夹了出来,又把风干的放进去继续烧。
等待烧陶器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她外面做了一半的木门,还等着她去做另一半。
如果不是木板的薄厚不一样,林惜早就做完木门了。
没有专业的工具,一切全靠人力。
劈劈砍砍,拼拼凑凑,终于拼出薄厚相差不大的两扇门。
把一扇门左边留出的上下两个尖,对准门框上提前挖凿出来的洞里,先装好上面的,再把下面短的推进下门框里就容易多了。
安装好两扇门。
林惜试着开关了一下门,因为没有打磨,开关门的时候有些滞涩和噪音,但这种问题,用过一段时间就会磨合好。
所以问题不大。
他们住在洞里,门一关,就什么也看不见了,避光性强的厉害。
白天只要洞里有人,就不能关门了。
林惜还做了里外两个门闩,虽然都是用木头做的,但是应该能防一些动物。
自从听育当和迁安聊天,知道只有自己一家被撵出来住在这山里后,林惜夜不能寐。
别人有危险,一座山头的人,最迟十分几钟也能有人赶到。
她家要是有危险,等别人从自家山上下来,再爬上她们家这座山,黄花菜都凉了。
现在有个门,她心里踏实多了。
做完门,连一根树都没用完。
一些薄厚不一的木板,乱糟糟的堆放在一起。
可以奢侈,但绝不能浪费。
林惜看着好好的木板,想着怎么利用。
她家客厅是放不下什么了。
本就三米宽的小洞,右面洞口处就是厕所,厕所旁边横着砌了一米宽的半堵墙,墙后面是一排不到一米的灶台,这段距离只剩下走路用的过道。
后面好不容易是墙上挖的置物架,但置物架前面摆了张大桌子,一张桌子,杜绝了能摆放东西的可能性。
置物架隔了半米左右的空墙壁旁边是她房间的门。
而山洞的左手边,第一间是储物间,第二间是林、果夫妻俩的房间,最后就是扩可的房间。
一眼看到头的山洞,没有能放下东西的地方。
让人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做床?太鸡肋了,五张厚实的草席一垫,堪比席*思。
做柜子?她和扩可的房间都有了。
虽然林、果夫妻俩的房间没有,但是因为晚上习惯用蜡烛,他们肯定不敢放木质品。
想了想,做了几个小盒子和小箱子,用来装零碎的东西,到时候把能装的小东西都装进去。
比如:几人的小衣服;木勺,筷子、锅铲;平时打磨出来的小工具。
只是这几个东西,用不了那么多木板吧?做了几个小箱子和盒子,木材根本没用去多少。
反而因为做多了,手法越来越熟练,完全可以提到生产线,进行一线生产了。
木材虽然珍贵,但时间也很宝贵。
林惜大刀阔斧的做了四个木架子。
剩下的边边角角她也放起来,以后可以做些小东西。
为了能物尽其用,林惜一下午不是去烧窑,就是对着木板敲敲打打,和一个木匠毫无二致。
没浪费是没浪费,但做出来的木架子,却是没地方放,摆在洞前的空地上,和浪费一样。
只留了一个小一点的,贴着洞里的墙放了,其他三个是没地方搁了。
先放着吧,以后再说。
看着三个乱摆在洞口的架子,林惜砍了藤条做了个篱笆墙,把洞口和洞墙面的空地围住,篱笆口留在了洞口左手边的路上。
林惜宣布:这就是她家院子了。
惜,我来换草鞋。
仓颉看林惜站在用藤枝做成的东西里,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藤枝。
林惜眼睛一亮,生意来了。
少年站在她围得篱笆院外,手里拿着根藤条和一大包东西。
少年手里的包裹,让累了一下午的林惜觉得自己又行了。
可以,要多大尺寸的?不好让客人站在外面,林惜把少年带到洞里。
仓颉把手里刻上尺寸的藤条递给她,我和家里人的。
大小都照着大巫说的,刻在了藤条上。
藤条上面清清楚楚刻画了三段长短不一的刻痕。
林惜没想过卖草鞋,也就没有明确给草鞋订过价。
上次是大巫自作主张的给了东西。
因着身份和给的东西确实是她想要的,也就这样了。
如果以后还有人要她做鞋的话,总得给个明确价,这样她卖的安心,别人买的放心。
藤鞋其实不费什么功夫,一双鞋子二十分钟左右就能编完,手速快的话十几分钟就可以了。
价格不好定太高,这都是拿命生存的年代,她还没有那么黑心。
而且定价太高也不会有人舍得买,毕竟都赤着脚这么多年过来了。
思来想去,把一双草鞋的定价为:一块成人手掌大的无毛兽皮。
兽皮可以撕成一条一条的,拿来做蜡烛。
这种年代,火和刀是生存的必需品,(刀磨得太费功夫,不划算)又都是住在洞里的穴居人,对火的需求会比对鞋子的需求大。
她也总共三件胸围,总不能都撕了。
草鞋的不拘大小,价格都是成人手掌大的无毛兽皮。
你要三双,就拿三块兽皮换。
仓颉错愕,大巫不是用能换一个大木桶的驱虫草,才换了三双草鞋吗?大巫说自己是用一大包驱虫草换的,驱虫草长在丛林深处,不好采摘,那么贵重,他还怕自己带的兽肉不够,多拿了一些,结果只要兽皮?林惜是真不知道自己无意中收了那么贵重的东西,换回来之后被育当放到了她们房间的壁橱底下收了起来。
她以为可以在森林里随处采摘,就没当回事。
这一下,林惜突然觉得那玩意有点烫手。
啊……那个啊,那是我之前没定价,造成的失误。
后来我算了一下,这草鞋没那么贵重。
草鞋你就给三块无毛兽皮就行了。
看着少年那种:连大巫的东西你都敢骗的眼神,林惜真的很冤。
我只带了肉干,兽皮你是和我回去拿?还是我拿来过来给你?林惜想也不想:我跟你过去拿。
更好的偷懒方式是她做好草鞋,仓颉再带着兽皮过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但是她还想认认路。
到雨季她就该去采集了。
她给自己留的环境适应期,已经够长了。
她现在每天都觉得比前一天更加适应这里的生活,一开始是被迫接受,后来是因为应激反应,直到最近,她才有种真切的活在这个时代的感觉,也为不用和别人勾心斗角而感到放松。
少年的人缘很好,路上遇到从兽皮鞣制场回来的人,都会和他打招呼,虽然也会带上她。
虽说是自己要跟着来的,但是一路上什么话也不说太过安静了。
那个锅用的怎么样?还行吗?磕了碰了容易坏。
林惜没话找话。
你给的那些,阿娘说挺好用的。
仓颉觉得林惜和以前有点不一样。
以前的林惜不爱说话也不爱笑,对人有种小兽一样的警惕,现在的她居然还会主动搭话。
仓颉还挺受宠若惊的。
是吗?那挺好。
林惜说完,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啊,对了,你今天怎么没去狩猎啊?林惜突然想起迁安上次送完东西,回去叽叽喳喳吹过这个少年。
说他狩猎很厉害,矛扔的特别准,杀死的动物,皮毛都是完好无损的。
我提前回来,去大巫那里取药。
林惜知道,因为林、果夫妻两人明抢木桶,还对人进行了言语辱骂,让伤好的差不多的人,又伤上加伤。
想着还在自己家的木桶,摸了摸鼻子,有点心虚的不再搭话。
跟着少年一路到了他家,看到他家宽敞的山洞,林惜才后知后觉想,难道只有她家山洞那么憋屈?一开始在首领家洞口看到山洞那么大,她以为是对方身份的原因。
现在看着这家人的山洞也这么大,就有点不淡定了。
带着一肚子酸水林惜跟着少年进了洞,少年从山洞右边的一个洞口,走进另一个山洞找兽皮了。
那个洞也有他们家大厅三个那么大,里面还堆了还放置了很多东西吗。
这洞里有洞的大房子让林惜心里更酸了。
他家洞里堆放了那么多东西,还没人看管,怪不得会被林、果夫妻俩光顾。
墙上挂了几件蓑衣,深处的洞里还挂了一排兽皮帘挡住。
一些看过的,没看过的用具被整整齐齐摆在墙角。
火堆的是和大巫家一样的,她还债的陶锅被稳稳的吊在上面。
再旁边靠墙的位置,摆了几个装了水的中木筒,可能是因为没有了大木桶的原因吧?林惜转过头,当做没看到。
结果一转头,对上了少年看她的眼神。
林惜: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被抓包的感觉。
这一条行吗?仓颉拿了一块毛巾大小的兽皮。
行是行的,但是好像有点多了。
林惜还想说要不他再剪一块。
那就把最大的两只鞋,再做两只。
少年很执着的把兽皮递给她。
行吧,反正人家都这样说了。
少年不欢迎她,她也没多留,拿了兽皮走了。
仓颉掀开兽皮帘子,看着敷了药躺在兽皮上睡觉的父亲,心情沉重。
希望父亲不要兽化。
迁安回了家,正围着育当叽叽喳喳。
一见林惜,又围上林惜。
姐姐洞外的是什么呀?育当姐姐说是你弄的。
迁安亦步亦趋跟在林惜身边。
那是我弄的篱笆院子。
林惜把窑灶里的烧制好的,炸裂的都拿了出来放到一边。
把其他的放进去接着烧。
篱笆院子是什么呀?迁安打破砂锅问到底。
篱笆院子就是那块地方是我们的,用藤条做了一个记号。
林惜耐心的解释,拿着石斧去砍藤条。
可是这座山只有我们一家,这里都是我们的。
迁安天真的答到。
林惜:对不起,是我格局小了。
用来挡动物的,这是我们家的地盘,但这山里的会吃人的野兽不知道啊。
林惜为了自己的面子力挽狂澜。
可是阿爹说,这山里有一种有毒的草,野兽和人吃了会死,这边野兽很少,剩下的也都被大家早就吃光啦。
就是因为这山里有毒草,还没什么猎物,大家才会都住在那两座靠丛林的山里生活。
小百科.迁安,仍然不解。
林惜无语的同时,也彻底的放心了。
没有危险,那她岂不是可以放心的在山里行走了?第一次林惜觉得,自己一家人被撵出来也很好。
其实是我觉得我们家洞太小了,认为用篱笆围起来可以大一点。
林惜胡编。
迁安听后,点了点头,很是认同,对!我们家太小了。
都是阿爹阿娘懒,没有兽皮可以过冷季,才把洞弄得小了。
刚来的时候林惜也排斥过山洞,想要在外面盖房子。
可是想到这是深山老林,野兽肯定很多,住在洞里是最安全的,也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如果这座山里没有野兽,那房子也可以做了。
山洞太过黑暗,一下雨,洞里还很潮湿。
想到以后可以离开洞穴,林点编草鞋都编的激情四射,龙飞凤舞。
林和扩可今天依旧扛了四只昨天的那种兽,那兽的头上长了一根手指细的角,很好认。
爷俩都很喜欢那个角,说是用来做矛,很有穿透力。
昨天切割完肉,四个角就被他们拿走打磨了。
育当很听林惜的话,没忘记林惜昨天说的,迁安回来后就开始做饭了。
今晚烧的是野菜瘦肉汤,这会儿已经差不多快好了。
或许是因为新得了兽角,扩可没像往日那样过来帮忙,林也不像以前那样懒散,两人蹲在洞口一边聊着天,一边磨着兽角。
迁安看着两人聊天,蠢蠢欲动想要过去一起加入,可惜被林惜安排一起编草鞋了。
迁安虽然吵,但却不像她前世见过的那些小孩,做事很靠谱,再想过去聊天也忍住了,和林惜一起坐在凳子上编草鞋。
因为人小,变得慢,又认真,鞋子成品比林惜编的还要精致。
果丧着脸回来,也没有见到四只猎物的欣喜。
把野菜果子,放进石盆里,就坐在桌前。
我不想去采集了。
我太累了,一直找不到果树,采不到要上交的量。
还经常会被野兽追赶,一直逃跑,又担心迷路,又害怕被吃,根本没机会找果子。
每天都拖到最晚。
果说着就哭了出来,看样子是真的很伤心了。
众人不知怎么安慰,她和林都是被首领强制去的,不去的后果有点严重。
众人在沉重的气氛中吃完晚饭。
林惜觉得沉闷,抱了一个陶罐又往里放了一个今天新做的带盖小陶罐,拿着做好的草鞋去送货了。
立流家正在吃晚饭,立流被扶着坐在兽皮上吃着烤肉,和妻儿有说有笑。
之前的一个火堆现在有三个,上面都架上了猎物在烤。
烤的是林和扩可扛回来的那种刺坑猪。
林惜看着背对洞口的少年,才开始和迁安、育当一样,觉得这个人真厉害。
立流叔,香好姨,仓颉哥,我来送草鞋了。
夫妻俩看到她招呼她去吃饭。
林惜抱着东西走进去,把东西都放下。
我已经吃过饭了。
东西我放在这里了。
看到他们家用空的中木筒,林惜指了指新拿过来的陶罐,这个大的可以多装一点水用,小的可以放盐,比放在小木筒里不容易受潮。
立流和香好一看林惜多拿的东西都急忙站起来。
上次迁安送了两个过来,一个给仓颉他娘不小心弄碎了,一个用来给我煮药了,怎么又带一个。
我都让他不用再介怀了。
立流急急地说。
其实林惜来之前,还有点怕香好见到她会闹。
毕竟香好留给她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但出乎意料的是,这对夫妻都是那种很温柔的人。
林惜看了一下一直坐着吃饭,不为所动的少年。
心道要不是颜值尽捡着夫妻两的优点长,这性格真不像是两人的孩子。
对不起,你们也知道我阿爹阿娘是什么样人,我们太需要那个木桶了,就没还。
以后有机会我就补偿你们。
说完林惜都没敢看两人的脸,赶紧跑了。
不跑不行,这话说完,她自己都想打自己两巴掌。
自己家需要木桶,人家就不需要了吗?还不是看夫妻俩好说话,柿子捡软的捏。
本来林惜觉得只是一个木筒而已,留着就留着,用别的东西还了就行了。
如今亲眼见到别人家因自己家人造成的窘境,都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太自私了。
林惜走在路上,懊恼的抓了抓头发。
被父母叫出来送林惜回去的仓颉,看她这样,犹豫着没敢靠近,远远的跟在后面,目送她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