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瞻逸心头微怒:皇后不过是挂了个昆山公主的虚名,她生长风眠,归根到底,应算是风眠的人。
那只是陛下这么想,陛下怎知皇后心中没有昆山呢?杜襄追问。
杜爱卿怕是忘了,朕前几日刚刚说过,皇后在平凉救下了宁王一事。
皇后的心,早就归属北渊了。
傅瞻逸面色冰冷。
娘娘救了宁王殿下,我等十分赞赏。
可微臣还听说,娘娘当众放走了安帝。
娘娘明知安帝居心险恶,却纵虎归山,不知此举又出于何意?杜襄逼问。
那是因为南安帝后温芊芊救了她一命,皇后她心地仁善,不想恩将仇报。
是心地仁善,还是心怀旧主?杜襄!傅瞻逸这一声暴喝,震得满堂皆惊。
皇后于危难之中舍身襄救宁王,却被你如此诋毁,试问,你该当何罪?烈焰在他的瞳孔中焚烧。
陛下,杜御史也是为了陛下的安危着想,这才有此一问。
正所谓,关心则乱,还望陛下念在他身历四朝,劳苦功高,不要怪罪于他。
陛下,谏臣风闻言事,不受刑责,乃是太祖传下来的法典。
陛下今日若是治了杜御史的罪,往后朝堂之上,言官个个畏罪缄默,陛下如何能够避奸佞,振纪纲?傅瞻逸听了两位朝臣的发言,心气渐平,开口道:朕急火攻心,一时失言,还望杜卿不要放在心上。
老臣不敢。
杜襄拱手:老臣之所以有此一言,其意并不是想要诋毁皇后娘娘。
娘娘对陛下情重,为护陛下险些伤重身亡,此事当日大殿之上人人目睹,老臣至今思之感佩。
只是娘娘既是重情之人,心中牵念必多。
老臣是担心,娘娘今日尚能舍身为陛下,若是他日家国不能两全,陛下与宇文澈甚至尉迟将军阵前对垒,娘娘又当如何自处?傅瞻逸被他问得心中一跳。
宇文澈和朕,蓁儿自然是选朕的,但尉迟敬……爱卿多虑了。
皇后居于深宫,又怎会参与兵家之争?傅瞻逸宽言安慰。
陛下既知女子于战事无碍,又为何执意不肯接纳上官公主?杜襄反问。
原来他兜了这么大一圈,为的还是联姻之事。
朕若说出此生只愿娶白蓁一人,这帮老家伙必然又要聒噪不休。
朕不日就要对昆山用兵,此时迎娶公主,不是良机,反倒会落下背信弃义的口实。
傅瞻逸思索许久,开口道。
陛下要对昆山用兵?宰相赵志皋闻言大惊:陛下,万万不可啊!我国去岁才与风眠交兵,人倦马乏,国库大亏,此时用兵,粮草何来?军饷何来?民怨必定载道啊!是啊,三千阴兵,无人可敌。
陛下既然手握天权佩,昆山与南安怎敢来犯?陛下应该趁此机会,与民生息,等到国库充盈,兵强马壮,再一举攻克两国,如此方为上策。
参政周承贤紧随其后说道。
他们说的没错,此时用兵,国力必定大损。
可是宇文澈手里握着天枢佩,始终令人难以心安。
看来,得另想办法了。
两位爱卿言之有理。
傅瞻逸颔首:交战之事,朕会再做考量。
至于上官公主的事,容后再议吧。
他轻飘飘地把这烦心事推到了一旁,起身道,退朝。
陛下,公主眼看着就要进京了,岂能容后啊……!陛下!陛下……!杜襄连唤数声,见傅瞻逸充耳不闻,提步走得飞快,沮丧地垂下了手。
杜老,看来此事跟陛下说是没什么用了。
赵志皋凑近道,杜老何不另寻他人?这宫中,总有能说动陛下的人。
赵相的意思是……杜襄盯着赵志皋的脸看了数秒,惊悟道:杜某这就去求见太后!说完,他步履匆匆而去。
赵相,你把这棘手的差事丢给杜老,可是有些不厚道啊。
周承贤与赵志皋交情匪浅,见杜襄走了,近前笑道。
他是言官,就算触怒了陛下,大抵也不会受到什么苛责。
你我就不同了,为了这项上头颅,还是要谨言慎行的。
赵志皋捋了捋髭须。
赵相说的是。
周承贤与他交换了一个会心的微笑。
坤仪宫。
已经成为皇太后的曹慕心听罢杜襄的话,开口道:杜老的意思,哀家已经明白了。
还请杜老安心回去吧,昆山公主一事,哀家自会去劝解陛下。
多谢太后!太后圣明!杜襄行礼告退。
曹太后待他走后,吩咐身旁的侍女:春苓,你去趟勤政殿,告知陛下,就说今夜哀家要同他与皇后一起用膳。
是,奴婢遵命。
春苓领命离去。
傅瞻逸一得知曹太后叫上了他与白夭夭二人,就觉得隐隐有些不安。
在去坤仪宫的路上,他将白夭夭的手攥得紧紧的,紧到她有些发疼,不由得瞟了他一眼。
陛下,你是不是有话想对臣妾说?白夭夭这几日,已将臣妾二字使用得相当纯熟。
没什么。
傅瞻逸但愿自己猜错,不想让她过度担忧,淡然笑道,朕只是想看看,你近日有没有好好练功,内力可有增长?白夭夭闻言,停下脚步,pia地把他的两颊一挤。
白蓁,你干什么!傅瞻逸嘟着嘴道。
傅瞻逸,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撒谎的本事越来越差了?白夭夭又蹂躏了几下他的脸,恶狠狠道,快说!是不是有事瞒着我?真没事……傅瞻逸继续嘟着嘴道,白蓁,后面一堆下人看着呢。
白夭夭回顾了下身后,见含秋她们和几位公公都低着头,肩膀却不约而同地颤抖着,一看就是在憋笑,放下手道:总之,夫妻之间要坦诚,你若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不要害怕告诉我。
瞻逸,我没有那么脆弱。
傅瞻逸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样子,心中润湿,握住她的手道:好,无论遇到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
所以,你确实遇到了难事,对不对?白夭夭观察着他的神色,轻声问道。
去了就知道了。
傅瞻逸牵着她走了。
坤仪宫。
白夭夭很快就明白,傅瞻逸在烦心什么事。
因为曹太后还没等他们动筷,就幽幽地抛出了一句话:逸儿,听说昆山送了一位公主来和亲,可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