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氏脸色煞白,满脸的横肉不停地颤抖,她不明白马信为何突然变了。
不听话了,还任由的这个贱女人挖苦自己。
老大,你娘被这贱人欺负了,你没看到么?她对着马信哀嚎着。
马信似乎耳朵失聪了,他没有任何反应,背对着马氏,划着筏子。
速度越来越快……大哥,你不能不管我们啊……咱们才是一家人!是啊!亲大哥哎!马风和马顺的声音紧随其后传了过来。
被叫的人依然没有回头。
里正马得路一脸诧异,他不懂孝顺听话的马老大怎么了?按照往日的样子,这小子不是最先该接上的是马氏和他的俩个兄弟么?他混混蛋蛋,每日勾三搭四,和村里的寡妇、风骚娘们不清不楚,目无尊长。
年纪大的他称呼老不死的。
年纪小的他叫小崽子!他就是村里的千人嫌、万人厌。
可就一点,对马氏很是孝顺,言听计从……他被马氏从家里分了出来,除了几分薄地和破烂不堪的房子,可以说啥都没有。
村里有人议论马氏的偏心,他听闻将人家打的头破血流,说侮辱了他的娘……今日的马信变了,和往日大不一样,要不是依然是那双桃花眼和俊俏的面孔,马得路就差点当他是另外一个人。
马信,真的不让你娘他们上来了?马得路试探着问。
马信还没回答,徐昭哑然失笑道:这筏子已经满了,莫不是马叔想高风亮节,把位置让给他们?爹!马得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的大闺女马大丫丢给他一记大大的白眼,满脸的埋怨。
扭脸又将目光落在徐昭身上,立马变成温暖和煦的笑容:信嫂子,我爹他不是那个意思,他就是随便问问,是吧爹?目光重新回到马得路身上,眉头紧锁,声音带着几分威胁。
啊……是!是!马得路被大闺女逼视的只能点头。
全家六只眼都死死盯着他呢,他可不敢再乱说什么了。
马得路在村里说一不二,雷厉风行,可是进家门就和换了个人似得,在他媳妇和两个闺女面前变得畏畏缩缩的,好像一只可以随便捋毛的小哈巴。
村民暗地叫他鬣狗里正。
鬣狗家族向来都是雌性第一,幼崽第二,然后才是雄性。
如果雄性鬣狗表现不好,还有随时被轰出窝的危险。
马得路就是这样!在村里威风八面,可是家里却是毫无地位。
其一原因他是上门女婿,再者就是他真的怕他媳妇!马信从始至终也没回头,只是唇角对着徐昭的方向暗自勾起一抹轻笑。
竹筏子顺流而下,向着东面的山坡划了过去。
转过弯,众人都不由得倒吸口冷气。
一个时辰前,还鸡鸣犬吠声的村子,现在已经成了一片死寂汪洋……湍急的洪水打着旋从远处奔腾而来。
百十来号人的村子,只剩下几间高大点的房子露着屋顶,其余的都已淹没消失。
屋顶上面隐隐绰绰的身影,是避难无处去的村民,他们在无助地四处张望着。
凶猛的洪水犹如沸开一般上下翻滚着,又如张着血盆大口的猛兽,在等待着自投罗网的猎物。
爹!咱家没了!看不见影了!带着哭腔的声音来自马大丫。
她今年十五岁,和妹妹相差两岁。
马二丫含着泪水连连点头。
马得路的媳妇马刘氏早已泣不成声,撩起衣襟不停地擦着眼睛。
和里正他们比起来,马信一家人倒是出奇的冷静。
就连水宝也只是将头埋在木娃怀里默不作声。
空气瞬间凝住。
救命!救命啊~凄厉的求救声惊醒了众人,大家齐刷刷向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一个小身影在水中起起伏伏。
水里的人快要坚持不住了……信嫂子!是阿阳!马大丫眼尖叫喊起来。
徐阳是徐昭的亲弟弟。
徐家人丁兴旺。
徐昭的爹爹徐老棒甭看干啥啥不行,造人却是第一名。
四个女娃,两个男娃。
徐昭的娘嫁给他,肚子似乎就没闲着过。
俗语说老大丁丁噹,老二喝屎汤,老三骑白马,老四闯天下!她正是爷爷不疼奶奶不爱的万年老二。
徐老棒输了银子,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拿徐昭抵债。
家里两个宝贝儿子那是绝对动不得的。
马信!快救人!徐昭喝道。
马得路的眉头又跳了跳,小女子在呵斥她的混蛋男人。
心往下沉。
他担心她挨揍!马信却很是听话,加速撑了两杆子,不大一会儿就到了徐阳身边。
徐阳,抓住!马信将手中的杆子递了过去。
徐阳刚满六岁,却很是机灵。
他摸到马信的杆子,两只小手死死抱住,犹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再不肯松开手。
拉着杆子靠近筏子,被水呛的都要昏迷的徐阳,被马信一把捞了上来。
他湿漉漉的躺在筏子上,肚子又大又鼓,看着就知道喝了不少水。
快点!把他翻过来!徐昭皱紧眉头蹲下身道。
马得路又吸了口冷气。
小女子怕是要挨揍的节奏啊,敢对马信这样说话!他想若是马信敢动徐昭,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马信却异常乖巧温顺,动作灵巧的将徐阳翻了过来。
徐昭手法娴熟的在徐阳背部按了按,找准位置,使劲拍了下去。
噗!徐阳一口水喷了出来!接着就是一阵嚎哭,哭声被再次涌上的水掐断,接着他又喷出两三口水。
小肚子登时就瘪了下去。
阿阳,你好些没有?听到阿姐的声音,徐阳 哇!一声大哭了出来。
哭声中有惊恐有害怕,还有委屈……阿姐,爹娘哥哥姐姐他们都……都怎么样?徐昭心中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这是来自原主意识中的担心。
搜索记忆,徐昭知道原主虽然有个混蛋爹,可是阿娘和几个兄弟姐妹对她还是极好的。
听说徐老棒拿她抵债,几个人跪在地上哀哀求了他一宿,可是还是被卖了。
想到这,徐昭心中又是一阵刺痛。
被水冲散了!不知道他们去哪了!徐阳说着咧开嘴哭了起来。
徐昭眉头皱紧。
即便只有六岁,也是小男子汉一只,怎么说哭就哭?没出息!徐阳似乎听到了徐昭的心里话。
他止住了哭声,不好意思地擦了擦泪水:我不哭了二姐,你想想法子找到爹娘他们。
娘可以找,爹就算了!徐昭冷冷说道。
找到废物爹做什么?让她再卖自己一次么?听姐姐的话,徐阳翘了翘小嘴巴,欲言又止,终究没再说什么。
这个时候,他不敢忤逆二姐姐,毕竟是爹爹对不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