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穗近来倒是休息的面色红润。
江氏那边,她请了长假,经理并没说什么,或许是上次的事对她问心有愧,所以给她弄了个带薪休假,中旬照样发工资。
顺带着,还把上次签约成功的提成,当做奖金打进了姜穗的账户里。
毕竟不是每时每刻都有‘大订单’,姜穗一时半会儿不来上班也可以,毕竟她这样的‘文秘’,的确没有什么坐班的必要。
跟坐台一样,她属于偶尔出台就行的款,并非得时时刻刻赔笑陪酒。
等钱款全部打进来后,姜穗特意做了个皮肤管理,边敷着面膜,边打开了手机银行的后台。
她盯着上面那一串零,久违的起了层鸡皮疙瘩,这种感觉,只出现过两次,第一次是她拉订单装绿茶当小三,被雇主转账的时候。
那会儿的她第一次觉得,靠脸靠演技,她也是可以有饭吃的。
姜穗很少有这种意识,特别是当初在村里,漂亮似乎是一种背叛感,她过于精致的五官,显然跟粗糙的生活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像是蒙了尘的珍珠,并非会被泥土所接受。
村里最津津乐道的就是她的亲生父亲,那个下乡支教的英俊男人,他们印象很深刻,因为那男人有一只表——金灿灿的,表盘是绿色,村里人都猜测是不是从哪个金店里找人打的,看起来估计都有个五位数。
后来姜穗来了京州,才知道,那不是什么金店打出来的表,是劳力士。
姜穗侧过头,摁着太阳穴出神,近来她身体状态好了许多,主要归功于张梦蝶,她似乎很忙,无暇吩咐姜穗做事。
请来的阿姨也很勤快,姜穗难得可以偷懒。
最重要的是江邵年,他已经快一个月没来了,这是很少见的,毕竟江邵年是一个极注重规律的男人。
他的需求似乎也很有规律,每次来帝景湾,总是挑固定的日期,就连完事的时间也掐得刚刚好。
这个月没来,仿佛是一种讯号。
一种张梦蝶快被遗忘的讯号,所以近些日子,张梦蝶频繁往外头跑,导致姜穗猜测,她要么是去抓小四小五了,要么就是去美容院永驻青春了。
在帝景湾这儿,男人太久没来,是会引起恐慌的,这儿向来阴气重,但可笑的是,所有的户口本只写了男人的名字。
意味着,如果不受宠了或被抛弃了,她们迟早会被踢出去,所以张梦蝶甚至去了寺庙请了个挂件摆在家里。
驱邪避阴的,另外,还招阳气。
说起来可笑,但的确是真人真事,这儿的十个情妇至少有九个爱往寺庙跑,剩下一个虔诚到偷偷带发修行。
张梦蝶也是俗人一个,跟着一起去求祖宗拜神仙。
不过这都与姜穗无关。
她近期睡眠质量很好,时常能睡到下午,而且少梦并睡得很沉,导致醒来的时候,头总是晕乎乎的。
心悸发慌的症状也减轻了许多,起码不会时不时头疼了,姜穗认为这是一种好预兆。
她翻了下抽屉,里面不少瓶瓶罐罐,都是她买来吃的,不知道是哪种药起了作用。
张梦蝶有时看了,会问她怎么不去医院挂号,这样乱吃药,迟早把自己吃进医院去。
而姜穗却没吭声。
她有些不敢去医院,虽然知道这种心态很蠢,可她当初在村里,就算擦伤割伤了,也只会自己躲起来用井水洗干净,然后拿块干净的布裹着。
所以她身上的疤很明显,因为处理不当,导致随着年纪的增长,倒显得越来越清晰。
因为太穷了。
用王妮的话来讲,就是去医院是专门宰人钱的,在家里用火烧几下就能消毒,碘伏什么的卫生所都有,根本用不着花钱买。
但她自己倒是经常去医院。
后来姜穗辗转得知,王妮是去买血的,有时候还会送粮油,她盯着家里灶台旁的一桶花生油,突然就哽住了,连一个气音都吐不出来。
很多时候,她其实是恨过王妮的,当她不让自己去医院,不让自己买书包,不让自己喝袋装的牛奶时,她挺恨王妮的。
没钱又何必生孩子,明知道自己处境差到连饭都吃不起了,又何必把那个城里男人的种生下来。
姜穗有时猜测过,王妮把自己生下来,是不是为了去城里讨个说法,说不定找到那男人后,还能讹几套房子,运气好的话,说不定翻身能当个阔太太,顶多名声差点,见不得光,但有钱啊。
到时候,自己也算半个私生女了,姜穗是个很舍得下脸的人,她不介意这些,她只关心有没有钱。
可那天晚上,她偷偷看到王妮捏着小帕子,盯着上面的图案又哭又笑,连眼泪都舍不得擦的时候。
姜穗知道,王妮完蛋了。
那帕子,说是王妮亲自绣的,送给那男人的定情信物,还不如说,是那男人懒得要的东西。
这样把爱情太当回事的女人,天生没有当太太的命,所以当天晚上,姜穗就一言不发的走了,带着几件衣服跟零钱,就跟着城里来的‘星探’走了。
不过她留了两百块压在了灶台上,她唯一一点良心,化成了两百块,留给了王妮。
这是她当女儿‘孝敬’的。
姜穗揉了下太阳穴,收回手,她近来频繁会想到王妮,或许是日子过好了,容易念旧情、想妈妈。
这大概是人类血缘关系的厉害,姜穗沉默了下,拿出手机想给村里打个电话,最后又放弃了。
她抬起眼,没由来的看了下墙上的挂钟。
这是张梦蝶上周买的,逛街的时候说可爱,但买回家后又嫌弃太过粉嫩,跟帝景湾的装修不搭,说要挂在她保姆房里,反正也没人进去。
当时姜穗没反对,就让她把钟挂了进来。
很漂亮很卡通,属于小孩会喜欢的公主款,刚好挂在墙壁中上方,姜穗有时候路过的时候,也会莫名对着瞧上一眼。
她经常洗浴后,会边穿衣服边在房间晃悠,每次出门前,也会在床边换衣服挑内衣。
可以说是一览无余。
但很奇怪,她时而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处偷窥自己,这是女人的第六感,虽然不讲道理,但从概率上讲,有时的确准到可怕。
这种感觉,跟当初裴止在公寓安装摄像头时一样。
第一百章 奇怪不过那会儿,她是为了满足裴止的情趣,算是心甘情愿的,但这回,姜穗并不太乐意被偷窥。
第二天,她找来张梦蝶,状似无意问道:那个钟停了,不知道是坏了还是没电了,你要找人修吗,还是扔掉?张梦蝶奇怪的看她一眼,那么好看的钟,丢了多浪费,明天我找人过来看看,你先别动。
姜穗嗯了一声,心里有了几分猜测。
她回到房间,先是倒了杯酒,然后对着钟表,坐在了床边上,她翘着腿,今天正好穿的是短裙,堪称骚到极点的短裙。
属于裴止看了会把持不住的款式。
原先她住进帝景湾的时候,没心思打扮,后来直播慢慢回到正轨,江氏文秘的offer也拿到手后,她不得不打扮了起来。
特别是张梦蝶,给她置办了不少衣服,清一色都是擦边款,很少见到领口不露锁骨的设计。
此时此刻,她正穿着这些上不了正席的衣服,跨坐在床边,腿微微敞开,但不会过分勾-引,模样似乎很随意。
酒她也是抿几口,湿润唇边,像是在嘴巴上打了玻尿酸一样,亮嘟嘟的,比高光效果还明显。
姜穗盯着表盘,她非常好奇,裴止会在哪一跟针上安装摄像头,是时针呢,还是分针呢,还是秒针呢?她猜,应该不会是秒针,走太快了,屏幕会很晃,看视频会不够舒服,裴医生不会这样为难自己。
她摇晃着酒杯,站了起来,首先,举起锤子砸碎了表盘,然后伸出手,将时针掰扯下来,扔进了垃圾桶里。
是也好,不是也好。
她看着不舒服,就毁掉好了。
*公寓。
裴家房产多,当初给姜穗的这一小块公寓,并不值多少钱,甚至摆在二手市场上,也算不上有竞争力。
不过,倒是非常符合裴止的职业,他工资待遇虽然不低,可上限也不高,并非能夸张到在京州随意置办房产的地步。
所以当初姜穗说要礼物。
裴止就只送了这一套公寓,在京州一票情妇的眼底,这套公寓根本拿不出手,说出去给别人听了,还会被嘲笑说找了个假金主。
算是打肿脸充胖子的类型。
可姜穗是个傻姑娘,一套廉价公寓而已,就把她骗到手了,还兴奋的不知所以,像是这辈子没住过商品房一样。
她的确没住过。
裴止掐灭了烟,他静坐在jerkoff二楼,面前偌大的屏幕正是姜穗的保姆房,毫无死角,清晰度高到连她手机屏幕都能看得见。
而此时此刻,她正露着腿,眯着眼朝他笑。
当初张梦蝶得知,他会在钟表上做文章的时候,诧异了一秒,然后说道:太不自然了些,按姜穗的性子,说不定过不了几天,她就会发现,不如换个地方?可裴止,只是表情淡然道,就这里。
不需要几天,只需要几小时,他的姜穗就会发现猫腻,她很聪明,裴止一直都知道,又聪明又会玩的女人,才足够有意思,不是吗?大概是第一天晚上,姜穗在夜里起来喝水的时候,就发现了。
她那会儿穿着睡裙,挂空档,夜色漆黑,可裴止依旧能通过夜视摄像头,看清她视线停留的位置。
她就在看墙上的那一挂钟。
从那天晚上开始,她就莫名爱在镜头前晃悠,有时候,甚至会做一些挑逗性很强的动作,裴止就隔着屏幕,静静地看着。
也就是从那天起,jerkoff的二楼不再有人上来,除了裴止。
就连钟易,都被拦在门外。
钟易原先还反抗过,说裴止是不是金屋藏娇,在里头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他迟早趁着没人上去瞧瞧。
可那会儿,裴止就扔了几个字,可以,看一眼,我就来卸一次胳膊。
钟易啧啧两声,没敢再去,他知道,裴止这厮疯起来跟撒欢似的,根本收不住,更何况这厮还是学法医的,天天跟骨头尸体打交道,别说卸胳膊了,卸那玩意都有一手。
他钟易还年轻,还没玩够,不想这么快就安享晚年。
所以这jerkoff的二楼,一直无人打扰。
而裴止,也维持着这一场异常诡异的监视,姜穗面上总是装无辜装意外,可每一次暗示性的动作,都正好对着镜头敞开。
时间久了,她甚至如鱼得水,越发娴熟。
比如,洗完澡后,嫌弃浴室的蒸汽太热,又嫌弃毛巾不够干净,她常常赤着脚,从浴室里慢腾腾的走出来。
身上挂着水滴,随着蒸汽,一点点挪动着,心情好的话,还会倒一杯果酒,装作品尝的抿几口。
她一直都很大胆。
眼神里包含信号,表情却很端庄,裴止全部都见识过。
姜穗很会装模作样,当初骗他是大学生的时候就是如此,如今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后,更显得演技娴熟。
他眼睁睁的看着姜穗走了过来,先是砸碎玻璃表盘,紧接着,屏幕骤然变黑,发出了电流的嘈杂声。
她终于懒得演了。
独角戏太过无聊,她或许有些腻了,并不想每日当做一个展览品一样,乖乖放在这里被人窥视。
裴止关掉视频。
真是个傻姑娘,干什么都很傻,狡兔尚有三窟,更何况他裴止,更不会把所有的赌注,只放在一个地方。
钟表上的针孔摄像头,仅仅只是一盘前菜而已,用来开胃的。
傻姑娘,真正的好戏,在后面呢。
裴止重新点了支烟,抽了起来,他西裤上散落了不少烟灰,都是他盯着姜穗的时候,莫名瘾上来了,止不住抽的。
很奇怪。
姜穗的存在,让一贯以自制力为重的人,都禁不住开始上瘾。
或许这并不是件坏事。
第一百零一章 活着又是一天晚上,张梦蝶不在帝景湾,她走前给姜穗打了个招呼,意思是说手头有点事,晚上不回来。
姜穗特意瞧了一眼她的打扮,傍晚九十点花枝招展的出门,能是什么事,大概是老腊肉吃腻了,想换换口味。
她拉开床头的柜子,看了一眼,果然少了几盒东西,包括前几天张梦蝶刚新买的成套内衣,也从晾衣架上消失了。
姜穗涂着指甲油,心底有了几分算计。
江邵年太过飘摇不定,地位也太过悬殊,光押宝在一个人身上,难免心里没安全感,张梦蝶偷情也是有迹可循的。
不过这些事儿,戳穿就没意思了,在腌臜也得守口如瓶,所以姜穗只是嗯了一声,说道:行,我等会儿去你房间,借一下电脑,直播一会儿。
张梦蝶没意见,点头答应。
最近姜穗得空闲着,班可以不上,直播总不能落下,她好歹还欠着一屁股债,得夹着尾巴做人。
姜穗抬眼,对着镜子,很快收拾好了自己。
直播的妆很好化,不需要多美多细致,可劲往浓妆艳抹上涂就行,越夸张越好,镜头吃妆又有滤镜加成,她不怕见光死。
她一边麻利的涂着嘴巴,一边找了件吊带,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吊带被撑破了,拉链扣被弄坏掉,姜穗皱眉,她一向身材保持的很好,总不会是身材走样而撑破的。
放下衣服后,她从衣柜里翻来覆去,都是些太露骨的款,她不确定今晚的直播是真实的,还是裴止一手操控的,所以不敢冒险。
思来想去,她去了张梦蝶的房间,灯似乎坏了,她反复按了几下都没亮,只能抹黑往衣柜那走。
结果还没走两步,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很沉,姜穗下意识绷紧了身子,立马问道:是王阿姨吗?王阿姨是最近新请的家政,张梦蝶昼夜颠倒惯了,也不乐意让阿姨白天过来扰她清梦,所以特意找了个能打夜工的。
看外面没声,姜穗接着又说了句:您只用打扫外面就行,卧室我来就好。
说完这句话后,她凭感觉打开了衣柜,摸了一件像吊带的衣服,正准备往外走的时候,小腹突然被顶住,一双粗粝的手顺势爬上了她的肩膀——*帝景湾外。
张梦蝶出门后,直接用纸巾擦掉嘴巴上的口红,然后披上外套,扫了眼外面一排排车,最后钻进了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里。
她没敢坐副驾,只敢在后面,低着声说,姜穗在家里,门锁密码是9778,按这个点,你现在上去,她估计都洗好澡了。
裴止没应,他单手撑在方向盘上,手指一点点抠着上面的皮,动作很轻柔缓慢,张梦蝶看了一眼,立马收回视线。
太带感了。
她不怕人笑话,自从入了直播这片海域后,她算得上是阅男无数,什么大腹便便的土老板也好,还是文质彬彬的斯文教授也好,她都约过,甚至还有后续发展。
但裴医生这款的,真让张梦蝶有些口干舌燥,倒不是这张脸多绝,是他整个人的气质,太有劲了。
明明就是没什么欲的抠方向盘而已,张梦蝶耳朵都猛地红了,再也不敢多看。
顺带着,她身子也有点异样,张梦蝶扭了下胯,她想下车,接着又说了句:你最近给我的药,我都给她换了。
姜穗生病爱乱吃药这件事,张梦蝶知道。
她转头告诉了裴止,可裴止并未生气,而是第二天,给她寄来了一罐药瓶,让她用这些药把姜穗买的给换掉。
张梦蝶不放心,怕这男人又出什么阴招,她虽然没几两良心,但也怕出人命,所以特意找了医生查了下裴止给的药。
清一色的维生素。
当时,张梦蝶心有点发酸,倒不是羡慕,只是没想到裴止会为了区区一个姜穗,做到这个地步。
太有耐心了,跟江邵年完全不一样。
从前江邵年来找她的时候,还会跟她闲聊几句调情,甚至事前愿意陪她画一幅油画,她来当模特。
兴致高昂的时候,江邵年甚至会将那些浓墨重彩的颜色,涂在她的骨头上,那时的江邵年,眼底有很浓的欣赏。
张梦蝶说实话,她有时候傻起来,也像个恋爱脑,为了江邵年那一点兴致,她甚至不惜拿照片记录这一切。
可现在的江邵年,变了。
大概是从上个月开始,江邵年很少跟她讲话,做的时候也非常公事公办,毫无氛围可言,他牢牢把握三小时的时间点,卡得非常之准,甚至有时候,他光在卧室里抽三小时的烟,余光从未施舍给她。
张梦蝶每次很期盼他来,说沐浴更衣都轻了,她每次都会花大价钱去做医美,还甚至去过医院,看能不能补一个膜。
她第一次,给的不是江邵年,这事儿她一直耿耿于怀,女人傻起来,就容易这样做蠢事。
可江邵年最近,对她一点也不感兴趣,甚至有次事后,抽完烟过后,还评价了一句:不用花那些钱,我试得出来真假。
就那一句话,彻底把张梦蝶的心浇灭了。
她现在只想怀上孩子,稳稳地往上面的位置挤一挤,什么江夫人江太太的,她也要分一杯羹,所以裴止让她做什么,张梦蝶就做什么。
比如今晚。
想到这儿,张梦蝶梗着脖子,抬头说了句:你让我做的,我都做了,现在,你总该告诉我怎么怀上孩子了吧?裴止手指一顿,垂下眼睑,从烟盒里抽了一根烟出来。
他刚下解剖台,状态不算好,眼睑发红,血丝就快要触及瞳孔,整个人有一种濒临破碎的美感。
尤其是慢条斯理的动作,更显得禁欲十足。
他淡淡道:江邵年生不出孩子,他质量太差,女人很难受孕,让你们吃药避孕,不过就是个幌子而已。
掩饰自己不行的幌子。
不过,裴止打了个弯,接着说,功夫不负有心人,只要你肯狠得下心,什么都有可能。
他点燃烟头,咬在唇齿间吸了一口,然后单手抽出来,呼出白气,眸子里星光点点。
江邵年八字早印证过,亲缘浅,生养差。
但传言,他似乎早些年犯过错,有过私生子,只是不知性别,又是否还活着。
第一百零二章 意外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张梦蝶人还有些晕乎,她捏着手心里的药片,不停地发冷汗。
这药,是裴止给的,并且是给她的。
专门针对怀孕的药,据说对身体伤害大,但效果很好,张梦蝶要是愿意以身犯险,不妨试试。
痛一时,却能换来长久的大富大贵。
她紧捏住手心,突然余光瞥到了一辆车,颜色很熟悉,她定睛一瞧,扫了一眼车牌号。
瞬间,一股冷意从脚底窜起。
这是江邵年的车。
张梦蝶几乎要晕了过去,她双眼一黑,立马往帝景湾里跑,她跟江邵年的关系并非密不可分,说句难听的,就算江邵年睡错人了,他也根本尝不出区别。
男人有情无情就是这样,关了灯都一个滋味,江邵年心不在她这儿,所以根本就没记过她的三围。
就连有时候送她礼物,也会无意买错尺码。
她稳住心神,连忙往帝景湾里快走,余光却被车灯打了一下,张梦蝶下意识往旁边一看,裴止的车从她身边,擦身而过。
*裴止坐电梯上楼的时候,姜穗正在干呕。
她反复用水擦洗着肩膀,明明一丁点痕迹都没有,却硬是被她擦破了皮,整个肩头红到沁出了血丝。
刚才江邵年抱过来的时候,她咬了他一口,在手掌的虎口上,那一瞬间她使了狠劲,口腔里都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江邵年抽回手的那刻,姜穗立马跑进了洗手间,将灯打开,然后背着光,声音沙哑:江总弄错人了。
她跟张梦蝶住久了,身上喷的香水味都一样,黑灯瞎火的氛围,江邵年弄错了也正常。
可她依旧觉得恶心。
是莫名的恶心。
早先说过,江邵年保养得很好,属于很多年轻女孩喜欢的大叔款,而且是有权有势的大叔,并非是那些骗姑娘感情的油腻款。
所以姜穗并不抵触,有时候碰见了,甚至还会感叹一下,岁月在女人身上未免太苛刻了些,在男人身上,却沉淀出了不一样的魅力。
有的男人老了,那就是肉松皮糙,毫无美感。
但江邵年快年过半百,却依旧是一副西装革履,充斥着很强势的智性感,并且非常有品味,跟那些爱穿老花logo的土老板们不一样。
可晓是如此,姜穗自认婊-子,可依旧会感到反胃。
她往日没这么要脸,长得像尊龙的老总主动凑过来,说不定将错就错还能发展一段情,顺势爬上位享福,按姜穗往日的三观来讲,她不会拒绝,甚至心甘情愿。
可实操后,她却有明显的抵触情绪。
但江邵年十分疏离,得知认错人后,第一反应是将西装脱下来,披在了她身上,并抢先一步赔礼道歉,这对高高在上的人来讲,的确有些难以启齿,可江邵年却十分诚恳,看眼睛都真诚。
这让姜穗稍稍安抚下了情绪。
一个乌龙而已,并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她之前还在江邵年眼皮子底下陪客,当初还是他把自己‘卖’给了裴止。
要是早有意思,也没必要把她当个物件一样,送来送去的。
姜穗放下心来,擦干了肩膀上的水渍,缓了一口气,抬眼看了看镜子,才发现自己脸上有泪痕。
当时她怕极了,所以下意识喊了一个名字。
现在想想,真够犯贱的。
那男人,早不知道死哪去了。
*客厅,江邵年正有条不紊的系着扣子,有的姑娘看起来瘦弱,手腕一掰就断的模样,可狠起来劲却大,并且会用巧劲,比如知道拿牙齿来咬自己。
江邵年看着那清晰的两排齿痕,笑了下。
她有两颗虎牙,平日里姜穗说话,嘴巴张开的弧度很小,看不清那虎牙,只有咬人的时候,才能从伤痕上看出来。
很可爱。
江邵年阖目养神,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姜穗的场景。
那会儿,她还是张梦蝶的保姆,住在很偏的保姆房里,凌晨五六点才敢回来,怕打扰他跟张梦蝶的余兴。
碰巧,那天江邵年正在车内抽烟,余光瞥到了那个灰头土脸的姑娘,正好从外面回帝景湾,裙子很廉价,脚上还踩着一双平价凉鞋。
十分老土的款式,上面的钻石塑料感很强,大概是路边摊的货色。
可尽管如此,年轻姑娘漂亮的身段,却依旧显露了出来,这种年轻感,不会被丑陋的衣服压住。
江邵年不知不觉,抽尽了一根烟,回过神的时候,半截烟灰落下,烫伤了他的手指。
可他只是笑笑,伸手拂去了烟灰。
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就是在江氏了,她太过张扬,上班第一天,就穿着轻浮的走了进来,引来不少人斜视。
就算是在那所谓的‘文秘’办公室里,姜穗也过于出挑。
她太年轻,不知道这种出挑,有时候会招惹祸患,比如一向看她不顺眼的女经理,将她推上了与裴止的酒桌上。
这姑娘不懂得藏拙,优势尽显,自然免不了嫉妒的目光,上了年纪的女经理就是其中一道目光。
往日的江氏酒桌,顶多只是灌酒而已,江氏还没沦落到送女人。
但那天跟裴止的合作,江邵年知道,得送一位过去,他有把握裴止不会收,毕竟裴止这位小辈的为人处世,包括品格性子,江邵年心里有数。
可惜,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料。
裴止收了,表情十分从容,甚至没有丝毫推拒。
礼已经从出手了,没有收回的道理,江邵年皱眉,头一回在车上摁了许久的太阳穴,让女经理上去盯着,如果出了事,先保姜穗,合同另外再谈。
也是庆幸,那天姜穗没有出事,很快就逃了出来。
思及此,江邵年睁开眼,默不作声的掐了下腕上的佛珠,他已经到了这个年纪,不再追求所谓的刺激感。
可偏偏又出了意外。
……第一百零三章 分手江邵年并非是好色之徒,他算是爱惜羽毛的人,就算是养小的,也十分‘深情专一’,这么些年来,身边还是那么几位,从来没有过新面孔。
要换做别人,这帝景湾早换血上十次了,注入的新鲜血液,都足够汇成一条护城河。
仔细想来,张梦蝶已经算是年份最久的,跟了有几年,从女孩养到女人,身段也愈显出挑。
人也乖觉,不闹事不妒忌,也就是贪财了些。
女人贪财并不可怕,江邵年甚至觉得心安,这些身外之物他有的是,也给得起,并不足以挂齿。
张梦蝶要是想要,他大可以在帝景湾多买一套来哄她开心,但怕就怕在,张梦蝶心一歪,想图点别的什么。
不过,她应当不会。
江邵年睁开眼,仔细用手帕,擦拭着腕上的佛珠,卧室的门依旧紧闭着,大概那姑娘胆小,又或者是怕他,所以半天不出来。
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不急这一时半会。
江邵年收起手帕,起身,推开了大门,刚一拧开,门缝窜进来一阵冷风,空气里有股飘散的消毒水味,略显得有些刺鼻。
江邵年用手帕捂了下,径自离开了帝景湾。
而不多时,刚落下锁的大门,又被人推开,裴止的手腕有块骨头很突出,平白撑出了点弧度,侧面正好穿过一条青筋,只是稍微扭开门把手而已,那筋就一跳,显得格外涩情。
张梦蝶曾经就见识过,她私底下跟裴止见过几面,在研究所附近的咖啡厅里,话题都围绕着姜穗不放。
只是偶尔,张梦蝶有些出神。
比如在裴止口渴的时候,他会伸出左手,勾起咖啡杯的杯柄,中间三根手指穿插过去,小拇指抵在杯壁上。
随着吞咽下去的动作,他手也跟着动,张梦蝶顺带着还能看见他滚动的喉结,不粗不窄,形状刚好。
这种感觉,太难言喻了。
她每次都会大脑空白一瞬,跟不上裴止的节奏,甚至还会语无伦次,不敢抬头。
不得不说,这男人长得太好,张梦蝶自认也是个海王,可哪哪都漂亮的极品,她真只见过这一个。
裴止推开门,走了进去,玄关处是木质的地板,皮鞋压过的时候,会有刺耳的声音。
但姜穗从不觉得刺耳。
每当有这种声音发出,她都会异常兴奋,然后雀跃的从卧室跑过来,一把挂在他身上,接着用身体蹭他的西装。
她很喜欢西装、皮鞋、领带,这些看起来足够精致又体面的事物。
裴止扫了眼沙发,上面有一块凹陷,似乎刚有人坐过,大概是江邵年,茶几上的烟灰缸里,还有他残留下的半支烟头。
主卧的门紧紧关着,里面没灯。
但刚才的发生过的所有事情,裴止全都看到了。
很不巧,这套帝景湾里的边边角角,全塞满了他的监控,包括张梦蝶的房间,所以刚才在电梯上,裴止早从手机屏幕上亲眼目睹了所有。
一股莫名的涨气往上浮了起来,裴止转动了下尾戒,眼神莫名冷了几分。
从监控上看,江邵年明知抱错人的下一秒,并未抽手,反而拿下巴蹭了一下姜穗的肩膀,江邵年的胡茬硬,虽然剃过,刚冒出的却依旧刺眼。
裴止在电梯里静静地看着,却一言不发。
只是关掉视频的下一秒,他笑了笑,抽出了根烟,却半天没打燃,火苗错位了片刻后,他掐了打火机。
眼神渐渐泛着寒光。
江邵年平日里,堪称君子作风,尽管私生活乱,却乱得有条有理,怀里的女人从不超过三个,说是事不过三,他还能管得来,再多一个就吃力了。
这套说辞,在圈内还挺有风气的。
男人谁不想坐到他那个位置,家里红旗不倒,外头彩旗飘飘,据说彩旗个个还身怀绝技,有的腰足够细柔,有的嗓子足够靡靡,有的腿足够笔直修长,总而言之,日子算得上是有滋有味。
所以,起先裴止并未往男女方面想过。
他让姜穗跟张梦蝶住,一是为了有个保障,二是为了养一个眼线跟着姜穗,更何况,姜穗一贯聪明。
每逢江邵年来,姜穗都会躲得远远的,从来没正面打过照应。
就算是把姜穗弄去江氏,两人也仅见过一面,还是在跟裴止的酒桌上,看起来似乎陌生至极。
可晓是如此,江邵年还是动了心思。
也是。
男人上了年龄,便更爱弱一等的小姑娘了,一是好骗好哄,二是,这种姑娘没见过世面,为人处世也显得青涩至极,很容易产生崇拜心理。
而这种心理,又正好着了老男人的道。
男人过了四十,身体机能各方面都在下降,腰更是硬到吃力,难以发挥出状态,越是生涩的姑娘,越是容易被忽悠的团团转。
江邵年就是这类。
裴止目光晦暗不明,他伸出手,在卧室门上敲了两下,没人应,却敲出了一条门缝。
她没关紧,只是虚掩着。
裴止推开门,里头漆黑一片,只有洗手间亮着灯,但似乎没人,他刚打算迈开腿,裤脚却被东西勾住了。
裴止低头,刚打算扯开,却看到了一对湿漉漉的眸子,模样想是受了惊的小白兔,伸出一截手腕,把他裤腿扯住了。
似乎不敢用力,还松了松,又扯了上去。
姜穗哪里有过这种样子,她向来大胆得很,就算是在地铁上被人揩油,她也能脱了高跟鞋往人头上招呼。
这模样,倒是第一次见,裴止知道她这眼泪九成是装出来的,可心却跟着软和了起来,他蹲下身子,冷声道:现在知道怕了?嗯。
姜穗用的是气腔,察觉到他没那么吃这套,就想要把手收回来,不继续装了,结果腕上一吃疼,男人捏着她的手腕,又说了句:那为什么要跑?姜穗一怔。
说起来,她最开始来帝景湾并非是被迫的,而是自己心甘情愿收拾了行李,往张梦蝶这儿跑的。
原因是裴止没管她,他一句话都没留,当初网上关于她的黑料满天飞,可裴止连个电话都没打来。
她理所应当的觉得,是裴止不要她了。
所以姜穗很有骨气,直接搬出了公寓,一住住到了现在,不过那会儿她是很委屈,就算分手,也会打个分手炮啊。
……第一百零四章 没法裴止摁了下眉心。
那阵子,他所里有项保密级的任务,所有的通讯设备均上交,连手表都没留下,更何况是联系她。
但这些事情,他不想多费口舌解释,而是耐心道:站起来。
起不来。
姜穗这会儿,不是装的,是真起不来,江邵年抱她的时候,她挣扎着动弹了下,脚踝最后打在床边上,疼得咬牙,可那会儿她不敢叫唤出来,一直忍到了现在。
所以是真起不来。
裴止蹲了下去,接着微光,看见了她肩膀上的印记,上面还残留着些水珠,模样狼狈得很,就那么一会儿,他嘴角紧抿了下。
江邵年蹭的地方,就是这里。
姜穗没上药,就是用清水反复擦洗过,直到心里不膈应了,她才停下来,所以不自然的缩了下肩膀,撒谎道:刚洗澡的时候太用力了,弄破皮了。
要我给你上药?裴止声音很好听,姜穗忍不住咽了下喉咙,点了点头,不好意思直接说‘要’。
她正打算说‘药箱在隔壁房间’的时候,伤口突然一热,混着一点微微麻的触感席卷上来。
裴止居然在亲她!并非是往日调情时的那样,他模样很虔诚干净,在亲她的伤口,围着那一圈,点到即止,并没深入。
可就是这一下,姜穗手指蜷缩了起来,紧张的颤抖,她从未有过这种体会,往日跟裴止上床的时候,他没这样对待过自己。
都说男人在床上的时候,几乎不是个人,那会儿是兽性占上风,根本没什么所谓的温柔似水。
她今天是第一次。
姜穗想往后退,可身子却不听话的往裴止那送,像是管不住一样,欲擒故纵的颤栗着。
裴止亲的节奏很缓慢,只亲她的伤口,没乱碰其他地方,手都很安分的撑着墙壁,姜穗很快就闻到了他衬衫袖口的消毒水味。
她以前很厌恶,觉得刺鼻。
可今天却没有,身上的感官渐渐被麻痹起来,唯独肩膀上敏感得很,她甚至感受到了裴止微硬的下巴。
跟江邵年的不一样。
前者只会让她紧绷着神经,身体却泛滥似水,软得抬都抬不起来,裴止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勾活死水的本事。
姜穗顺着他的力度,微微的抬起肩膀,她想起身,可腿却使不上劲,她只好扒着裴止的衣服,想借力上来。
但可惜,裴止却将她的手一扯开,摁在了墙壁上,紧接着,五只穿插进去,十指交叉着贴在墙上。
手骨跟墙壁相互摩擦,并不好受。
可姜穗却根本分不清是疼痛还是舒服,她就想这样牵着,一直牵着,最好死了也别松开。
从前跟关凌打趣的时候,聊过一个私密的话题,当时关凌说,她喜欢结束后被抱着。
什么都不做,就在床上抱着。
就像年轻的时候,抱布娃娃那样,最好严丝合缝,一点也别留缝隙。
那会儿,关凌反问姜穗,姜穗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她的确在裴止这里,并没有什么所谓的美好回忆。
每次完事,要么是扔一张卡,要么是空荡荡的枕边。
裴止是一个不够浪漫的男人,他太过斯文古板,就像是教材书那样,每一条公式都写的规规矩矩,连俏皮点的字迹都算错误。
像这种人,其实是很无趣的。
无趣到根本不会开发什么新鲜的玩法,光是老套的模式,他都能一成不变的玩好几年。
更别提什么十指交叉。
姜穗连他的手心都没怎么碰过,再说了,牵手是出门才会干的事情,她跟裴止,像是见不得人的鬼魅,被日光烧一下就会成灰。
所以今晚,她是第一次跟裴止牵手,正儿八经的牵手。
她指腹正好贴着裴止的手背,每被刺激一下,她就会拿美甲刮一下裴止,有时候力度重了,她能感受到一点黏腻的血液。
姜穗才不手软,反正她也不疼。
裴医生每天都要上班捏手术刀的人,手背上有几道伤疤,一定会被那些女同事看到,看到就更好了。
免得放出去被人惦记。
她比不过那些学习好智商高的女博士们,她就会这些上不了正席入不了正流的小手段。
反正她就是无法无天惯了。
姜穗小性子一起来,谁也挡不住,她突然用力,往裴止的耳垂上咬了一下,范围很小,但她很用劲。
隔远处看,还以为裴止带了个红色的耳钉。
管他呢,更妖艳了,脖子上留痕迹的事情,太过稀松平常,毫无挑战性,姜穗觉得没意思。
咬耳朵更有意思一些。
*深夜。
动静小了后,姜穗也稳不住精神,洗干净后就倒头睡了,她倒是哪儿都能睡的糙身子,躺地上也不嫌硌,裴止摁了下眉心,将她抱回了房间。
裴止就坐在沙发上,抽烟。
他目光停在了烟灰缸里那半截烟头上,是江邵年留下来的那根。
凌晨五点,张梦蝶回来了。
似乎是整夜未眠,眸底都藏着一股倦色,胆怯的迈着步子走进来后,朝裴止问了句:她睡了吗?嗯。
裴止话很少,他掐了烟,留了句‘记得给她吃药’后,人就走了,连关门声都很轻,像是怕吵着谁睡觉似的。
这一想,张梦蝶就跟着心口泛酸,她可没被哪个男人这样好好对待过,简直到了事无巨细的地步。
张梦蝶迟钝地想回房睡觉,可在开门的瞬间,迎面扑来股潮湿的空气,她抬眼,看见了主卧上正在睡觉的姜穗。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往日只有她躺着,姜穗小心翼翼的份,现在倒成了她眼巴巴地瞧着。
张梦蝶捏紧了手里的药丸。
她目前所有的一切,全依附着江邵年,男人有几个死心塌地的,她张梦蝶说难听点,也不过就是个玩物。
什么帝景湾,什么金卡银卡,其实都能瞬间消失。
她没办法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
第一百零五章 过活姜穗近来状态倒是不错,她重新开了直播,没了裴止的千万水军后,数据显得真实许多。
她黑料那些事早翻篇了,江山代有才人出,她直播间数据堪称一片惨淡,连网管都懒得多看。
别的主播,吹拉弹唱总会一个,姜穗这种只会卖弄脸蛋跟身材的,自然站不住脚,稳不住跟。
她倒是不紧不慢,似乎根本对成名不迫切一样。
有黑粉来骂,她也不闹,反而还把每一条恶评念出来,时不时还评价一番,说自己书读少了,其实看不大懂。
这下,反而把黑粉气个半死。
几场直播下来,她人气倒还有了点波动,主要都是来看她骂娘的,不过每次骂到兴头上,网管总会强制让她下线。
意思是说她有碍青少年的健康发展,姜穗嗤笑一声,慢悠悠的捻着头发丝玩,来她直播间看热闹的青少年,还需要她亲自带坏么?本就是烂苗一个。
下了直播后得了清闲,姜穗走出卧室门,打算把客厅给扫了,却瞥见了坐在沙发上一言未发的张梦蝶。
张梦蝶抬头,桌上隔着一杯水,昨晚烟灰缸上的烟头没清扫干净,姜穗以为是她抽的,正打算走过去扔掉,手却被张梦蝶一抓。
没多久,张梦蝶就问道:江总昨晚来找你了?姜穗一顿,不知道该讲不该讲,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是误会一场,但要想闹大的话,说她是个狐媚妖精,故意勾引江邵年,也是能解释得通的。
更何况,这年头谁家女主人找保姆,乐意找二十来岁的年轻姑娘啊?男人的下三路向来占上风,脑子里想的什么黄色废料,女人能不清楚么?只能防着,没道理还上赶着送年轻姑娘的。
张梦蝶收留她,本就是当初看她意志消沉,所以才愿意伸出援手。
当然,姜穗一直也把底线守的很稳,只要江邵年在,她绝不会出现,甚至连个气音都不发出声,能滚多远滚多远。
但昨晚那件事,还是发生了。
这她无可辩驳,只能苍白回应,江总认错人了,昨晚你卧室的灯坏了,我被他抱了一下,不过没几秒,他就反应过来,没久留就走了。
张梦蝶捏紧拳头。
她知道,姜穗没撒谎,可她也不大度,至少没大度到能容忍一个比自己年轻漂亮的,在隔壁睡着。
往日江邵年不上心就算了,现在既然打了照面,张梦蝶不得不防。
谁乐意成天放个定时炸弹在旁边,更何况,张梦蝶知道,自己再漂亮妖娆,做再多的医美手术,让自己再紧致多姿,也比不过一个真正的年轻女孩。
江邵年这把年纪了,不依旧还是改不了劣根性么?张梦蝶垂下头,冷淡道:我知道你没那些心思,但我不敢冒险,今晚你就回去住吧,以后不用再来了。
姜穗也跟着沉默,最后应了声‘好’。
换做是她,也忍不了。
她心里是没鬼,但没办法让张梦蝶不怀疑,现在再解释下去,反而越抹越黑,姜穗没有纠缠,收拾了下东西,就出了门。
可这一出去,人就茫然了几分。
她根本无处可去,最后没辙,坐了个网约车,去了关凌家里,她还没伸手敲门呢,门就开了。
里面走出来俩男模,都是曾经跟姜穗拍广告,打过照面的,个个都是一米八五往上的身高,腰杆精瘦的要命。
姜穗愣了几秒才走了进去,抬眼就瞧见正在漱口的关凌。
关凌见到她,讶然道:怎么,张梦蝶把你赶出来了?你怎么知道?姜穗歪头,放下行李,轻车熟路的坐在了沙发上,她早上醒来就觉得腰疼,或许是那人昨晚太放肆了些,不过也可以理解。
看裴止那模样,估计是很久没碰过女人了,所以精力旺盛,弄得她大半宿了也没睡成觉。
关凌挑眉:还用猜么,张梦蝶现在只靠那一根稻草活着了,你成天在她男人跟前晃悠,要换做是我,我说不定晚上睡都睡不好,生怕你一个梦游,就爬床成功了。
可亏得她忍这么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得了什么好处。
姜穗揉了下手指,突然看见美甲缝里,有些许的血迹,待她回过神的时候,关凌也瞥见了。
她睁大了眼:你又开张了?你说话真难听,姜穗眯着眼,也不知道是谁,都半老徐娘了,还能越活越风流,勾得小年轻们一个两个的上门来伺候,不知道是帮你洗碗啊,还是帮你拖地啊?关凌面上一热,啧了一声,说道:你这尖牙利嘴的,昨晚挠谁了?这血迹,别人或许还疑惑,但关凌还能不了解么,她心里想出了一个人名,反问道:不会又是?是。
姜穗没隐瞒,斩钉截铁的说了,关凌倒是蛮诧异的,接着问:你跟他和好了?之前你黑料满天飞的,我倒没看出他有几分真情实感。
和好?姜穗扯唇,笑了下。
真当她是二十来岁的小白花,一哄一个准啊?她姜穗少说也加过几千鱼苗的微信了,男人脑子里弯弯绕绕的那些东西,她能不知道?裴止这厮,就是个疯的,他就是乐意看她崩溃的模样,乐意拿着监控,在屏幕后面,仿佛掌控全局那样,来剖析她所有的情绪、动作,甚至生理变化。
男人要是想在意你,别说什么手机没收了这种蹩脚理由,就算是死了,也恨不得折阴寿来入梦。
裴止对她,不过是觉得她有趣好玩而已,谈不上爱。
她对裴止,原先不抱期待,现在看了看张梦蝶的这条路,姜穗倒是动了几分心思,都说上位上位,她原先以为自己不配。
现在想想看,有什么配不配的,当婊子也能把男人玩得要死要活。
她乐意配这疯子玩游戏,只要这疯子给她钱,给她房,给她名正言顺的位置,姜穗还能定制私人化的游戏继续来玩。
只谈感情,未免太没格局了一些。
她现在想要的,就是让裴止离不开自己,然后再将他每一根手指扒掉,最后抬起高跟鞋,往他脊骨上狠狠踩去。
不是高岭之花么?她现在就要揉烂他的花心,践踏他的尊严,让裴止往后,只能舔着她的鞋跟过活。
……第一百零六章 水蜜关凌头次见到这样的姜穗。
她微信删光了所有的男人,光只留下了裴止一个,连衣柜里那些讨好男人的衣服都扔了,专门挑裴止喜欢的来买。
裴止不喜欢她做美甲,姜穗就直接卸掉,养得白白净净的。
凡是裴止喜欢的,她都肯做,裴止憎恶的,她都肯舍弃,这几招下来,倒是把关凌看痴了。
她有些不明白,问道:你要是想上位,直接搬回公寓不就好了,何必这样大费周章?你不懂,姜穗冷笑,那疯子根本不喜欢近在眼前的东西,你看那朵拉,都送到他床上去了,不也是两手空空么,裴止喜欢的,就是勾不着抓不到的,越是隔靴搔痒,他越是来劲。
就比如那些监控摄像头,他只喜欢屏幕里的姜穗。
她很快化好了一个淡妆,特意涂上了裴止喜欢的唇釉,水蜜桃味的,然后拎着包,打算去研究所。
勾引裴止,只需要故技重施。
越是刺激隐蔽,他越是情难自禁,欲难自控。
*研究所。
裴止上班的时候,并未往自己手背上涂药,原本一晚上就能愈合的伤疤,竟过了两天,血痂还没消退。
有同事看到了,也不免揶揄两下。
毕竟这几道口子,太过暧昧,虽然不在重点区域,可谁还看不出来,是被女人刮出来的?更何况,裴神仙耳朵上还有咬痕呢,这地方,可谈不上清白。
这一来二往的,大家都默认他好事将近,甚至还打趣问,什么时候能喝到喜酒,原本以为这话裴止不会应,结果破天荒,他应了,还留下俩字‘快了’。
就这一小时,倒是引起不小的波动,裴医生是什么人呐,说他是空中皎月都不为过,往日那样斯文克制不近女色的主,如今倒也有了喜事。
反正这研究所里,个个都挺想知道,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把裴神仙给拿下。
这旁人不知道,钟易不可能不知道。
打从裴止手背上挂彩的第一天,钟易就发现了,但那会儿他没这么敏感,还以为是裴止上班时手误刮伤的。
结果一连几天,那伤口都没愈合,倒是引起了钟易的好奇。
就这点芝麻大小的口子,随意涂点红霉素都能好,结果硬是过了一周,连血痂都没愈合,反而伤势还有愈演愈烈的阵势。
钟易这一留神,才发现,哪里是伤口没愈合,是这疯子压根就不想让这伤口愈合。
在jerkoff二楼的时候,钟易偶尔见过自己,裴止反复撕扯掉快结痂的口子,任由那血丝顺着弧度往地上坠。
反反复复,不知疲惫。
原本才三四道刮痕,现在竟成了溃烂的一片,这手早被他毁的不成样子了,形态可怖,甚至泛着乌色。
钟易这一瞧,眼睛都瞪了出来,直接指着他骂道:你他妈是不是疯了?这声一出来,座椅上的人才微微一动。
他似乎并不惊讶,连手指上刚弄出来的新鲜血液都没擦掉,只是淡淡拂去而已,然后开口道:你怎么上来了?原先说过,这jerkoff二楼钟易不能上,上一阶台阶,就断一次胳膊,钟易也是惜命的人,但再怎么没心没肺,也不能看着裴止这样自轻自贱下去。
他走了过去,心里莫名闪出了一张女人妖冶的脸,那是一张极其不守本分的脸蛋。
勾人勾到有些犯罪。
钟易笃定道:是姜穗弄的吧?你他妈连这都舍不得让它愈合?真他妈有病,病得不轻。
裴止淡淡瞥了他一眼,神色无虞,只是目光停在了不远处的幕布上,今天她没直播,所以投影仪没打开。
裴止低下头,抽出湿纸巾,一点一点的把手指上的血迹擦拭干净,从指尖到指根,只是擦拭的时候,难免心猿意马。
毕竟这只手,在前几天的晚上,才刚刚从……裴止轻笑了一声,继续道:你该庆幸,她今天没开直播。
不然,钟易这条胳膊,是废定了。
钟易一听这话,就品出味道来了,他真是气笑了,索性连一个字都懒得说,直接摔门走了。
下了楼梯后,他边气冲冲的调酒,边切了首震聋欲耳的音乐,还没上头呢,余光就瞥到了一个人影。
这下,他倒是连调酒的步骤都忘掉了。
还能是谁呢,不就是那位从头到脚就没一处守本分的——姜大美女。
钟易眼瞧着她混杂在男人堆里,依旧是一副不着调的模样,纵使脸上的妆再淡,也遮不住眼底浓浓的欲望。
早知道这位如此不让人省心,当初就不该容忍她靠近裴止。
钟易扯了扯嘴角,他抬头瞥了眼二楼,隔着防窥玻璃,他笑了下,摸出手机,直接朝着姜穗的方向,咔嚓一下。
然后,若无其事的发了条朋友圈。
*姜穗原本想去研究所的,毕竟那里足够有意思,无论是会议室,还是寝室,又或者是食堂,都很不错,就连天台,都是绝佳场所。
只可惜,扑了个空,这让她未免有些意兴阑珊,姜穗抹掉了嘴巴上的唇釉,抿了口酒。
她挺讨厌唇釉,黏糊糊的,不舒服。
但可惜,裴医生很吃这套,姜穗为了迎合他,还买了不少可食用级别的唇釉,各类水果味的都有,但裴止最吃水蜜桃这款。
又水又蜜,哪个男人不喜欢啊?她懒得花钱,直接靠脸蹭了个卡座,歪在座位上喝酒,身上的学生制服并不妥帖,因为她瘦太多了,所以原本合身的衣服,也显得宽大了许多。
当然,瘦是瘦了,胸却没小。
只有领子变大了,这歪七横八的模样,自然露出了锁骨,姜穗骨头长得漂亮,这一动一蹭,更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有人上来咬鱼饵,可姜穗却无心垂钓,她很兴致缺缺,说道:想约啊?行啊,我只跟阉过的玩,只想搞搞柏拉图。
……第一百零七章 依旧姜穗姿态轻佻,可动作倒是不虚,直接打开包包,拿出了里面的手术刀,一副极其认真的模样,问道:怎么样,想试试吗?哪有约个炮还割命根子的?这一下,连过来搭讪的都被赶跑了,姜穗撇撇嘴,好没意思,她收起了手术刀,接着喝酒。
这把手术刀,是她很久以前从裴止办公室里偷出来的,反正裴医生的刀那么多,差一个他估计也瞧不出来。
姜穗每每看着这把锋利到溢出寒光的刀,总会内心悸动几分。
没别的,单纯好这口而已。
她设想过,如果她真拿着刀,去裴止面前说要玩柏拉图,想要把他阉掉,八成那疯子会直接凑过来,就算刀尖抵入骨血,也不会怕。
姜穗努了努嘴,突然觉得今天喝的酒有点寡淡了。
还是裴止的血液要浓稠一些。
她起身,丧失了钓凯子的欲望,这些庸俗的男人,说实话,不太能把她的欲望调动起来,毕竟都太无趣普通了。
正当她起身的瞬间,电梯门开了。
裴止刚一抬眼,就瞥见了她的背影,穿着显嫩的制服,明明没人调-教,可走路的幅度却扭得刚刚好。
多一分显得风尘,少一分显得稚嫩。
姜穗这样的身材,倒是很适合穿旗袍,特别是老式旗袍,新改良过的太过露骨,开叉太高显得暗示感重,少了些欲语还休的暧昧感。
越是紧裹着身材,又不露出肌肤的衣服,才越能勾起不能言说的欲。
裴止跟着她,出了jerkoff。
姜穗似乎毫无目的,她先是逛了下商场,只买了几根棒棒糖,然后结账的时候,顺带要了一盒套子。
裴止视线定在那盒套子上,抿了抿唇。
等买完这些后,她手指缠绕着头发,在镜子面前发呆了会儿,然后走进一家装潢时尚的理发店,大概是问了问价格,又嘟着嘴走了出来。
然后离开商圈,开始在路上找那些小理发店。
找着找着,拐进了一个小胡同巷里。
裴止跟在不远处,她倒是会挑地方,找了个快拆迁的楼盘,四周都没什么人,连路边的小摊都稀稀疏疏的。
裴止瞥了眼前方地上的影子,然后一步一步走了过去,还没走到拐角呢,就被一纤细的手扯了过去。
冰凉的刀背紧贴在他脖子上,他喉结下意识一滚,背后那小妖精就捏着嗓子说:别乱动,再乱动就把你割了!割哪?裴止的嗓音有点哑,大概是抽过烟的缘故,不过反倒是挺入耳的,姜穗另一只手抓着他的后颈。
手背上时不时刮过男人的头发,他毛发都好硬,触觉很硌人,跟他嗓子一样硌人。
姜穗使了点劲,拽着他往小巷子里走。
这儿挺潮湿,长期没人住,又是空旷暴晒的地方,所以皮鞋在上面擦过的声音都显得粗糙。
姜穗没忍住,笑了下。
含着金汤匙的裴少爷,估计没来过这种地方吧,这种皮鞋走两天就会报废的地方。
男人跟着她的笑,顿了下,姜穗立马又恢复状态,捏着他的手又狠了几分,将裴止整个人往角落里扯着。
说实话,她那点力量,根本弄不动裴医生。
后者是练过柔道的,姜穗这点小把戏,都根本不够看的,可是他却很顺从的跟着姜穗去了墙角。
两人头顶上有块似掉非掉的墙皮,摇摇欲坠。
而姜穗将他摁在墙壁上,细白的一只手捏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却大胆的举着手术刀,用刀背磨了下裴止的下巴。
他昨晚大概没刮胡子,露出了点青茬。
姜穗用手术刀,拍了拍他的脸,神态像个流氓一样,她姿态很轻浮的问:裴医生来理发啊?正好,我刚学了点,你要不要试试看?边说,她边微微松开手,顺着衬衫上的扣子,一路摸到了皮带。
然后没扯开,就光拉了一下,将他拽到了自己跟前,连一寸的空隙都不留,表情却依旧云淡风轻,试试吗?反正又不要钱,免费的,我技术很好。
她活到现在,其实都不明白皮带是怎么解的,领带是怎么系的,反正每次都是裴止主动弄开的。
她可清纯简单了。
裴止看着她上下翕动的嘴唇,笑了下,姜穗很懂他的喜好,每次主动来找他的时候,都会涂水光唇釉,那样看起来很‘特别’。
特别骚。
见裴止不理自己,却还低着头笑,姜穗恶劣的捶了下他的皮带,然后继续用刀,在他脸上翻来覆去的弄着。
反正裴止是个不怕死的。
正当她准备玩真的,放放血的时候,男人动了,呼吸略有些粗,问她:剃哪里?姜穗装作沉思的模样,认真想了一番,然后伸出手,反问:是呀,剃哪里呀?裴医生用手亲自教教我呗,您这手术刀,我拿不惯,怕割错位置了……边说,她边松开了皮带,去旁边找他的手,刚摸到手,却愣了一秒。
上面有黏腻的血,没干,姜穗不过是碰了一下,手指就染了不少,她抓起裴止的手,看了一会儿,突然笑出声了。
真贱啊。
这伤疤,她当然认得,就是上次在帝景湾的时候,她故意挠出来的,美甲威力没那么大,再怎么用力,也就是三四道口子而已。
估计过个半天,就能愈合。
可裴止这疯子,却长期弄掉那血痂,硬是不让它自动愈合,现在倒好,溃烂成了一片,又红又乌又可怜。
裴止曾是学过医的,不可能不会处理伤口,准确来讲,他就是不乐意而已,像是在给她证明什么。
裴止垂下头,瞥见了姜穗微微颤动的睫毛,他低声道:105个小时。
姜穗没听清:什么?我的意思是,距离上次见你到现在,已经过了105个小时,裴止语调很缓慢,像是讲故事一样,淡淡道,并且,在四月十六号的凌晨,你没穿衣服来我办公室,最后穿着我的西服,顺走了我的手术刀。
姜穗瞳孔微撑,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什么不知道的,裴止声音平静,姜穗,关于你的所有,我都知道。
他伸出手,捏着手术刀的刀柄,一同包裹住女人的手,轻描淡写道:而且,我还知道,此时此刻你依旧很想睡我。
第一百零八章 垃圾说句难听的,就裴止这张脸,要真是被劫持了,也估计难逃被玷污,毕竟谁看了不想尝尝味道啊?尤其是他用看垃圾的眼神,看你的时候。
更下-流。
裴止的眼皮很薄,并非是那种浓眉大眼的双眼皮,他眼尾有一个很淡的痣,非常淡,却像是根鱼钩一样,每次眨眼的瞬间,都能把人拽着往里吸似的。
姜穗有那么片刻的恍惚,又很快回过神来,她眼神冷了冷,将刀背抵在他下巴上:别耍滑头,给我跪着!裴止今天出门没穿西装外套,只穿了一件很妥帖的衬衫,不过非常可惜,再妥帖也被姜穗弄皱了。
墙壁上水泥斑驳,又脏又乱。
姜穗手指很修长,虽然不够细腻,但触摸起来,倒是别有一番味道,裴止依旧包裹住她的手,往自己下巴上带了带,还用了点劲。
刀背再钝,那也是手术刀,用劲了照样会流血,可裴止就跟没事人一样,视若无睹道:来。
刀背往里深了几毫米,很快,下巴上溅出了点血丝,姜穗一怔,立马松手,手术刀很快跌落在地上。
翻滚一下,没入尘土里。
裴止却笑了,他缓缓擦去了下巴上的血,很冷静地说,你舍不得。
姜穗扯了下唇,我只是怕脏了我的手!这句话,显然裴止并未当真,他突然拉过姜穗的手,往自己大腿上一蹭,内里的衬衫夹很明显,是一圈带子,正捆着腿。
往日,她很喜欢这东西。
裴止喑哑的声音,在她耳边蛊惑着:你不是喜欢吗,还等什么?缓了会儿,他又说:你来之前,不是买了东西吗,别跟我讲,你只是买着好玩而已,那个尺码,只有我能用。
姜穗,你骗不了我。
你就是想要我。
……晚上十点,姜穗才回到关凌的住所,正巧关凌今天没约男人,正在家追剧,开门声一响,她倒是诧异了几秒,说道:还以为这个点了,你不会回来。
通常情况下,没性-生活的九点前就能到家,一般过了这个时间点,大多都是有情况。
结果话音刚落,关凌就想收回自己的话。
因为此时此刻,那小妞的模样,实在是太狼狈了。
裙子衬衫都蹭了许多灰,连腿上都有擦伤,特别是膝盖那块儿,红肿一片,还夹杂着一点脏污。
但最值得让人怀疑的,就是姜穗的衬衫扣子,崩了好几个。
现在仅仅只是虚掩着而已。
关凌脑子里立马蹦出两个字,顿时一言难尽道,开房的钱又不是很贵,你们这又是何必呢……快点进来,我给你消消毒。
她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有当老妈子的潜力。
往日姜穗跟裴止在一起,受伤了后,都是关凌亲力亲为给她上药,想到这儿,她挑了挑眉:等以后你过上好日子了,得封个大红包给我!姜穗没吭声,她的确没力气回应,现在浑身都疼得抽抽。
一坐下来,连屁股都疼,关凌看她一副惨兮兮的模样,没忍住问道:他可比我的医术好多了,怎么不去他那里上药?姜穗别过目光,说道:不想去。
得,关凌也不好再问了,于是拿出药箱,认命的开始给她清洁起来,等最后一处药涂完后,姜穗也回了房间。
关凌啧了一声,翻出手机,发了条消息出去。
*jerkoff。
裴止并未回公寓,那里太过空荡,关于姜穗的一切,尽管不动如初,可气息都渐渐散尽了,甚至还不如jerkoff。
毕竟她经常来这儿喝酒。
他刚一进门,就被眼尖的钟易发现了,后者满脸惊讶,盯着他身上的衣服,半天憋了句:被抢劫了?你不是有洁癖吗,怎么弄成这样?钟易可记得,裴止这厮,洁癖都快成病态的了,别说灰尘了,如果可行的话,他说不定连细胞都想洗干净。
洁癖?裴止视线一顿,他伸出手,碰了下自己的下唇,上面还有残留的唇釉,水蜜桃味道的。
很甜,不过很可惜,并不够纯粹。
因为还掺杂了一些其他甜味,比如姜穗买的那些棒棒糖,她撕碎包装,舔了两口,然后让他吃,说很好吃,一定要吃。
往日,她不敢这样,因为怕他,所以就算是再想,也只能忍者。
可这些时日,倒是把她胆子养肥了。
她见裴止不肯张嘴,硬是要往里面塞,可没多久就放弃了,然后歪着头,假装很单纯的问道:你直接吃,跟我吃了以后亲你,又有什么区别呢,裴医生,你真的很没意思。
很古板,老套。
像是不解风情的教导主任,只会拿着细长的木棍,敲着不良学生的桌子上,姜穗觉得,自己今天就是那个不良学生。
思绪渐渐收回。
裴止上了二楼,没有跟钟易多说什么,淋浴过后,他才发觉自己身上有很多擦伤,都是被那过于粗糙的水泥地弄的。
他移开视线,擦了下身子,松松垮的系着睡袍,靠坐在沙发上,脑海里不断翻滚着刚才的画面。
姜穗实在是……有些过于主动了。
这种主动,之前出现过,在她想要讨好自己获得庄清妍那笔钱的时候,出现过。
因为有利可图,所以姜穗看起来极为卖力,甚至称得上是不知疲惫,什么招数都能想的出来,丝毫不会脸红心跳。
就算是那些惊世骇俗的举动,在她眼里也十分正常。
只要能攻略下自己,她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因为缺钱,对姜穗来讲,没什么比钱还重要。
比如在办公室,比如在单人宿舍,这些地方,都是她那个脑袋瓜子能想出来的。
半截烟灰骤然落下。
按理来讲,她主动应该算是件好事。
可裴止,却沉默了。
……第一百零九章 喜欢帝景湾。
江邵年已经有一个半月没来了,张梦蝶前后去了三十来天的美容院,甚至预约了新一轮的补膜手术。
她痴怔的坐在镜子面前,一点一点的描着眉,只是在勾勒眉峰的时候,突然刻意的弯了下,并未画出锋利的一角。
包括在挑口红颜色的时候,破天荒的选了个粉色。
张梦蝶长相偏妖冶类的,属于姐系的长相,很御,身上从来不穿年轻感显嫩的衣服。
她偏爱旗袍,包臀裙,就算是内衣,她也不会选择少女感重的蕾丝边。
往日,江邵年很吃她这套,大概是因为看起来没那么幼态,带出去也比较符合人伦,总比带个女学生模样的,要正经许多。
可这一套,突然就不管用了。
张梦蝶并非是个心胸开阔的人,她当婊子出身的,曾经也算名婊一个,细腰长腿,穿开叉旗袍的时候,没几个男人能忍住不上赶着舔的。
就算是当初第一个金主方总,也在她这儿像个裙下臣,想怎么玩弄就怎么玩弄,踩他脑门上,方总也乐呵呵的摁着她鞋跟求饶。
她往日,是嚣张过的,并且是持靓行凶。
就算是姜穗在她面前,都算嫩了些,这妞虽然看起来不守本分,可说到底,根本也没做什么逾矩的事情。
广撒网钓男人又怎么样,姜穗睡也只睡过一个,跟也只跟过一个。
但张梦蝶不同,她是辗转了几轮,才睡上江邵年这张大床的,她最不缺的就是自知之明。
江邵年已经是她的最优选,不会再有更好的。
虽然他不专一,可好歹他心里尚且给自己留了个位置,张梦蝶靠着这半亩三分地,能混个不愁吃喝。
但前提是,她有这个位置。
江邵年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心的呢,这点,其实张梦蝶早就有所察觉。
他并不是一个耽于情色的人,打从一开始相处的时候,他们在书桌上交流过的时光,比在床上多得多。
江邵年教她哲学,教她美术,教她钢琴。
可后来江邵年出狱后,鲜少跟她谈论这些,每次来帝景湾,总是像交公粮一样,无趣且乏味,她特别像是条极尽力气弹跳的死鱼。
而江邵年,更像是无波无澜的一潭死水。
三小时,过得尤其缓慢,张梦蝶那张嘴,连骚话都说不出来,她对上男人兴致缺缺的眸子,只能咽下喉咙,挪开视线。
她只能装傻。
但好在,前期的江邵年并未把这种乏味的感觉,摆在明面上说,或许是出于绅士般的信仰,尽管再无趣,他依旧隔半个月来一次,很准时,不会失信。
可有一次,他很快做完后,到了三小时,却没立刻离开。
江邵年系好纽扣,打好领带,这些事情他向来不假人手,一直亲力亲为,张梦蝶就躺在一旁看着他抽烟。
满满一盒,很快抽光。
而就在第三个半小时的时候,大门突然响了,紧接着过了两秒,有人进来了,窸窸窣窣的换了鞋,然后特意放缓脚步往里面走去。
来回没两分钟,脚步声就消失了。
是姜穗。
而就是此时此刻,江邵年突然垂下眼,弹了下烟灰,笑了下。
极淡的一抹笑容,稍纵即逝,浅到张梦蝶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连脊背都跟着僵硬了起来。
打那天开始,张梦蝶刻意观察起了两人之间的氛围。
姜穗是沉默的,无声的,从不敢贸然打扰的,虽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她却像是透明的气体,从不在江邵年跟前出现。
而江邵年,是冒进的,是违背常理的,他离开的时候,会下意识扫了眼玄关上的鞋,姜穗的那一双,实在是非常扎眼。
廉价到跟帝景湾格格不入。
张梦蝶以为他要出声责怪,毕竟江邵年从前对审美有一种近乎偏执的要求,稍微有一处不合心意,他都会斥责迁怒。
可姜穗那双难看的鞋,成了唯一的例外。
张梦蝶垂眼,将口红放回桌上,起身去衣柜挑选衣服的时候,鬼使神差地拿出了姜穗的衣服。
姜穗走得太过匆忙,留了几件在帝景湾,都是为了直播的时候穿的,清一色的扮乖模样,走的也是张梦蝶平日最瞧不起的纯欲风。
可如今,张梦蝶却攥在了手中。
她并非像朵拉那样无脑,为了一个缥缈的位置,把自己的骨头削成了一个骷髅,张梦蝶美商很好,这几天去了美容院,更显得状态优越。
夜晚十点,门准时被打开,江邵年的脚步声很好辨认,只需要一听,躺在床上的张梦蝶脚背就绷直了些。
男人没开灯,或许是不想直面她的脸。
过了十分钟后,他察觉了一丝不对劲,突然离开,垂着眸子,目光温凉却刺骨,你又是何必。
张梦蝶颤抖的耻骨突然停了下来,她躺在床上,月光从窗户里透了进来,外面一览无余,没有高楼大厦抵挡,这地段,相当于是帝景湾里最好的视野。
有时候,张梦蝶觉得,自己当初选择住进帝景湾,是个很正确的决定。
所有同类都在一块,互相狼狈为奸,也就不会把自己衬得无耻又下贱,反而还能挺胸抬头,在帝景湾里做个养尊处优的小太太。
在外面,她只会被人人喊打。
但在这里,她花着数不清的钱,甚至还能攀比一下谁买的爱马仕档次更高一些。
张梦蝶咽了下喉咙,嗓音沙哑:先生,您是不是喜欢那个小保姆?江邵年一顿,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可张梦蝶知道,男人只要是沉默,就相当于默认。
张梦蝶笑了下,无声地流了一滴泪,滚落在真丝枕套上,最后沁晕了一小圈深色。
先生,你要是喜欢,早说啊。
梦蝶不是小气的人,当初那么多姐妹一起伺候你,梦蝶也没主动挑事过,但小姜是我朋友,她心气高,不像我,能把脊骨打碎了跪着,您要是喜欢她那样的,说不定还会吃亏。
姜穗并非是个能伏低做小的那类,别看长相纯,但自尊心也强,并非是那种假模假式的清高。
她尽管委身于裴止,却从未把自己当成一附属品。
跟张梦蝶有本质上的区别。
她舔了下起皮的下唇,突然说道:但您要是想强求,梦蝶可以帮您,您知道的,梦蝶喜欢您。
第一百一十章 少爷梦蝶喜欢您,所以做什么都愿意。
次日,张梦蝶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越看越忍不住扯唇笑了下,她还真是演技精湛,有时候谎话说多了,自己都信了。
说实在话,姜穗那张脸,其实比她更风尘。
因为看起来比较好骗,没那么精明,就算是套着正装,也走不出干净的姿态来,看身段就知道很会扭。
但张梦蝶长相就显得冷许多,有些厌世,不够媚态,有时硬凹姿势,还显得有些僵硬。
可多好笑啊。
事实正好截然相反。
该当婊-子的在守贞操,不该当婊-子的,正在帮雇主揽客。
张梦蝶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刚接通,就开门见山道:是我,张梦蝶。
*姜穗从没想过张梦蝶会主动来找她,上次两个人相当于不欢而散,但今天,张梦蝶不仅主动过来求和,还邀请她回帝景湾住。
说江邵年大概已经厌烦她了,很久没过来了,估计有了新欢,她这双破鞋也就可要可不要了。
帝景湾太大,她说她晚上一个人睡觉的时候害怕,所以让姜穗回来陪陪她。
末了,张梦蝶还添了一句,你之前不是跟我说想上学么,我有个熟人,正好给我弄了一个华大国际班的名额,你知道的,我这人晕字,让我去学习,还不如一刀给我个痛快,名额不去也浪费了,你要不要去试试?电话挂了后,姜穗还在失神。
她对住帝景湾,倒是没什么兴趣,江邵年虽然来得少,可不代表不来,寄人篱下总显得低人一等。
更何况,江邵年每次来,都是为了那档子事,姜穗不是个不知羞耻的人,她每次隔着层墙壁,其实也能听清楚动静。
有时候杯子碎了相框砸了,她进去收拾的时候,还能瞥见不小心踢进床底的东西。
说不羞耻,那是谎话,她也是要脸的人,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
可张梦蝶后半段的话,却让姜穗有些踌躇。
她这辈子,大概是越缺什么就越想要什么,当初关凌就说她太好骗,稍微智商高点的,成绩好点的,就算长得一言难尽,也能把她给泡到手。
裴止那种颜值都在线的,还算是第一个。
姜穗抿了抿唇,把这事儿跟关凌说了,关凌一听,倒是挑了挑眉。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把谁当傻子啊,张梦蝶哪来这么多好心好意,还免费资助给姜穗上学。
关凌睨了她一眼,问道:你心动了?姜穗不想说假话,点了点头。
心动就去上吧,反正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成,张梦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咱尝两口不就知道了。
再说,上学的事情,总不会吃亏。
关凌表面上是这么说,可背地里,趁没人的时候,又发了一条短信过去,刚发完,她就立刻删掉,不留一丝痕迹。
*裴止收到短信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他刚下解剖台,眼底血红一片,疲惫感很重,刚从研究所出来的时候,直接上了钟易的车。
这几天,钟易都在当牛做马,来给裴止当司机。
没别的,光看裴止最近的状态,钟易觉得这人估计活不过四十岁,他边扫了眼裴止眼底的乌青,边冷嘲热讽道:我说,你要不明天随便找个适婚对象,把证领了算了,免得过两天猝死在解剖台上,连个给你收尸的都没。
说实话,钟易没懂过裴止。
这厮背靠裴家,可以说是养尊处优的那类,明明能活得轻松快活,出国泡妞两不误,一事无成下来,也有上亿家产等着继承。
要换做是钟易,早就去当败家子了,成天去山上飙车,然后吸着异国的香烟,玩着异国的洋妞,再在朋友圈里发点炫富照片,微信撩着江浙沪的漂亮妹妹。
可裴止呢,不仅累的像头驴,成天加班到凌晨,私生活想乱也乱不起来,就算是时间管理大师,也得有充裕的个人可支配时间。
而裴止,要么是跟尸体打交道,要么就只能跟姜穗的身体打交道。
有时候钟易都觉得亏得慌。
他又开始宣传自己那套理论,洋洋洒洒道:按我说,你趁年轻就该多谈几个,其实姜穗那种的,我jerkoff多得很,上周刚入职的一DJ跟她就蛮相似的,人还是真甜真乖,跟姜穗那种假糖精不一样。
姜穗这妞,表面上是单纯可爱,还风骚,可压根就没心。
上次裴止回jerkoff,夜色太昏暗,钟易没发现他身上有伤,等打烊了后,他上去送酒那会儿,才看到了满地的染血绷带。
关键,裴止这变态也不生气,一边缠着绷带止血,一边莫名笑了笑,那模样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钟易差点就觉得,这姜穗给这人下了蛊。
要不怎么越来越疯了?秉持着让裴止多活几年,多泡几位的想法,钟易给了个建议:裴止,你还是太单纯,当初上学的时候,禁欲惯了,所以第一次碰上姜穗这种火辣的,就容易沉迷。
其实,姜穗那小孩,根本算不上什么技法娴熟的,你要是真想体会一下其他滋味,不如晚上我们……钟易说到兴处,一抬眼,就跟镜子里的裴止对视了一秒。
就那一瞬间,他冷汗都被逼出来了,钟易连忙目不斜视,端坐在驾驶位上,等到了目的地后,照样连一个字都不敢往外出。
空气重归沉寂,裴止垂下眼,点开了短信。
他抬眸,随意的问道:华大国际班招人了吗?钟易一听,立马狗腿道:招什么人啊,前阵子江氏拨了笔慈善款,跟学校达成了合作,说是送几个高端人才,签去华大深造深造,我看也就是说得好听,八成都是内定的公主少爷。
公主少爷。
裴止抬眸,盯着名单上面的两个字——姜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