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山是颜春丽的丈夫,平日里他最会说一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给人软刀子。
他们家的人都习惯明面上对你好,私底下各种排挤。
颜熙,你说话这么冲可不行,你的奶奶和姑妈只是想关心你,你这么凶干嘛?你有奖学金,只能证明你学习优秀,但学习不是全部。
颜熙看着他:你还是先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吧,一个品行都不好的人,还能随意指责别人?我现在在附院实习,我这个月在妇产科门诊实习,每天的工作就是在门诊手术室呆着。
点到即止,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这几句话将萧山膈应住了,他是一个老江湖,岂会不明白这丫头话里的意思。
他想到那件事,心里顿时有些抵触。
颜春丽看丈夫吃瘪,顿时火冒三丈,她是一个笑面虎,但也有自己的底线。
丈夫就是自己的底线,丈夫会挣钱,能照顾孩子,她还是很满意的。
虽然常年在外工作,但身边的邻居都说她是个有福气的人,一辈子没有为杂事操劳过。
你这个死丫头,和你妈妈一样,嘴里就没有句好话。
活该这些年,你们吃苦受罪,简直是活该。
她像一个乱咬人的疯狗,在马路上乱跳。
萧山看着这样的妻子,心里烧起了一把火。
在外面他也是有地位的人,这样的妻子怎么带得出去。
场面一度很混乱,邵风知将颜熙护住,冷眼看着颜家的人。
还好你和周阿姨远离了这样的人家,不然得被拖累死。
谁家的姑妈见到晚辈,话里话外都是讽刺。
他们打着亲人的旗号,嘴里都是质问,从见面起,没有问过你一句过得好不好,处处都在说你的不是。
旁边看热闹的人,听到这话都接连点头,纷纷对着颜家的人,指手画脚。
这个年轻人说得有道理,这一大家子,看着挺正常的,但没有一个能好好说话。
可不是吗?这么多人逼一个女孩子。
黄玉看不下去了:你们知道什么,我们家一直有叫你过来玩,是你自己不来的。
颜熙看着她:是呀,有叫我去玩,然后我去了之后,你们姐弟就孤立我,让我干活。
每次我去洗澡刷牙,你们的妈妈就洗水果给你们吃,区别对待我。
我喜欢的菜,又都是放在离我最远的地方。
对呀,你们的外婆曾经也叫过我回去,之后第二天早上,天不亮,就将我的包塞给我。
然后对我说,我妈妈电话说想我了,让我回去。
等我离开后,就在村里散播谣言,说我嫌弃她不好,想回去找自己的妈妈。
你们这么多年,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还喜欢用这样的方式诋毁人。
颜家的沉默,颜老太太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她是最先恢复理智的人。
看你说的都是什么话,你是我亲孙女,我能这样对你吗?颜熙看着她:这山上到处都是菩萨,您确定要撒谎?我不想和你们争执,既然没缘分做一家人,就各自安好吧。
颜夏红嗤笑一声,在一旁说着:你想的还挺美的,怎么各自安好。
咱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人,你说断就断。
以后你奶奶生病了,你还是要回来尽孝道的。
你妈是外人,但你不是。
不要以为翅膀硬了,就没人能管住你。
黄玉和父亲,还有萧山和儿子都在一旁看着。
他们的脸上还挺得意的,就想看着这小丫头被两个长辈骂。
邵风知想说话,被颜熙攥住了手:你们敢骚扰我,那我也没必要和你们客气。
当初我爸爸刚牺牲,你们就吵着要和我们分家,分家的时候,这个所谓的亲奶奶要了我们家一大半的钱。
当时因为这事,我爸爸的同事们,反应很强烈,最后我们在警察的面前签署了协议的。
你们如果还要脸,可以来找我,那我只有报警了。
这事情闹大,我相信你们家能被唾沫星子淹死,你们的女儿女婿在单位也是有皮有脸的,孙子外孙女的脸也要吧。
我就不相信,没人管烈士的子女,我不怕你们。
一再退让,你们只会得寸进尺。
当遇到颜家咄咄逼人时,颜熙就明白了,这辈子她注定和那个家无缘。
今天不骂狠一些,怕他们去找妈妈。
周轶这个人,外面强势,但心里很脆弱。
平日里她说女儿挺凶,但晚上会因为小事,辗转难眠。
最后颜家两姐妹被自己的家人给带走了,邵老师开车离开了这里。
回去的路上,颜熙依旧话多,看起来很平时没有区别,但邵风知明白,她这会儿正难受着。
这里离古城很近,要不要去其他地方转转,晚点回去。
他还是很了解她的。
副驾驶座上的人开口:买个面包去后山喂喂锦鲤吧。
两人回到堰市古城区那会儿,天已经黑了。
两人去锦鲤亭那边的路上,接到了周轶打过来的电话,邵风知说带着颜熙玩些回去,让夫妻俩不用等他们。
颜熙拿着面包坐下,之后将面包掰开,扔到了池子里。
没一会儿游过来一群锦鲤,几分钟后女孩子手里的面包都没有了。
周围的夜景很漂亮,因为春节,附近的灯光特意调试过,还添加了很多喜庆的中国结和星星灯。
你还记得去年过年前,在楠桥遇见我一个人坐着,给我买芒果的事情吗?邵风知坐在她旁边点头:记得。
那天我表哥带我出去玩,我在景区也遇见他们了。
颜春丽给我打招呼,我躲开了。
那天我一个人悄悄离开的,走的时候,看到他们一大家子玩得很开心。
我不想回家,一个人去楠桥那边坐着,哭了好一会儿,没想到遇见你了。
那天我又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我总是为以前的事情哭泣,想着自己要是勇敢一些,会不会不一样。
哪里知道就算和他们吵架后,自己还是容易哭。
现在想想,以前就不该受着,倒不如和他们痛快骂一场。
就算自己哭了,也得让他们心里不好受。
有人说童年要是有创伤,得用一辈子去治愈。
我看到这话时,就察觉心口隐隐作痛。
邵老师,我在蓉大那会儿,就告诉过你,我没你想象中那么好,是一个伤痕累累的人。
我真的有伤口,那些伤都在心口上,还是陈年旧伤。
邵风知发现她哭了,眼角的泪,一颗一颗在往下掉。
颜熙的哭泣,总是沉默的,要是不靠近她,不仔细去观察她,在这样的晚上,还真不知道她在哭。
他伸手用指腹,帮女朋友擦了擦眼角: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在这世界上,谁都受到过伤害。
后山的风比城区的风更凉一些,邵老师将颜熙羽绒服的拉链给拉到最高,帮她将帽子也带上了。
我今天的哭泣和以往的不一样,以前是难受,心里一阵一阵的疼痛。
现在是一种释怀,我能明确的感受到自己对他们已经没有了以前那种期盼。
小时候我总是抱有这样的期盼,现在觉得曾经很急需的情谊,现在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