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六月把自己的茶叶蛋和卤蛋都弄好,天已经黑透了。
她又马不停蹄的开始杀鱼,准备烧一锅杂鱼锅贴犒劳自己一下。
这可是她来到这边以来吃的最好的一顿饭了。
不过她没敢全都用白面做锅贴,而是做了几个白面锅贴,做了几个粗面锅贴。
要是都用白面,婆婆回来又要嚷嚷了。
一锅鱼刚烧好,煤油灯灭了。
完了,该不会是没油了吧?储六月把灯拿过来,借着锅底的火光看了看,还真是没油了。
她拿着灯出了伙房,准备去找煤油添进去。
外面伸手不见五指,她又是从火门出来,视线一下子陷入盲区。
然后就听到婆婆不悦的声音传来。
怎么黑灯瞎火的?人呢?妈,我在这里呢。
储六月连忙应声,饭刚烧好灯没有油了,咱家还有煤油吗?又没油了?周翠兰心情更不好了,把手里的镰刀往地上一扔,开始骂骂咧咧,自从你干家务之后,以前一个月的灯油,被你不到半个月就用光了,你是不是都喝了?……喝灯油……她还不想死呢。
陈小莲在旁心灾乐祸的偷笑,妈,我看她屋里那盏灯里的煤油挺多的。
言下之意,肯定是把灯里的油偷偷倒进她自己屋里的灯里了。
灯油是你用完的,你看着办吧。
周翠兰这是逼着她拿自己屋里的灯来用。
等她把屋里的灯油也用没了,看她去不去买灯油。
既然如此,饭也是我做的,生了熟了全凭感觉,你们也将就着点。
储六月也当仁不让,而且还觉得不过瘾,又补充一句,对了,回头要是掉个蜘蛛,蟑螂进去,也别大惊小怪。
说完,她就转身折回了伙房。
没有灯,她大不了凭感觉做,但是做成什么样子,他们也别想挑剔。
你——陈小莲气得咬牙,你还是把你那茶叶蛋看好吧,别掉几个虫子进去把人给吓死了。
多谢你提醒,我的茶叶蛋已经进坛子了,虫子想进去,还得组团来把坛子先弄开才行。
储六月的声音从伙房里传来。
陈小莲说不过她,哼唧一声,回了自己屋。
储六月后知后觉的发现,婆婆和陈小莲今晚回来的特别晚。
平时都是天没黑就回来了,今天明显比平时晚很多。
而且爷爷去干活也到现在还没回。
就在她想着的时候,就听到婆婆和公公在院子里说话。
翠兰,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别提了!提了我就上火。
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还能有谁呀?还不是贺大军那个王八蛋。
眼看就要收小麦了,他把咱家地前面的路给堵了,从他家地前开了条路,你说他缺不缺德?路被堵了,将来收割的时候就没路可走,就得绕一圈走别人家地前过,不方便,还浪费时间,人也受累。
难怪周翠兰生气。
还有这样的事?不信你自己明天下地去看看。
为了这事,我跟他吵到现在,差点没打起来。
你说你们贺家,拢共就这么几家,男人不是窝囊废,就是尖头蛆,没一个能干出大事的。
‘咳咳——’门外传来贺景之一声咳嗽。
这明显是给周翠华打提示来的。
老爷子还活得好好的,把贺家男人损的一文不值,还比喻的那么难听,隔谁都生气。
就连贺景之听着都堵得慌。
毕竟他也是贺家的男人之一。
老爷子耳朵又不聋,自然是听到了周翠兰刚才的话,但是周翠兰见老爷子回来,压了压胸口的火,没再说什么。
爸回来了?贺大明见人做活都回来了,心里总觉得愧疚的很;他迎上来,老爷子低着头,吭都没吭一声,就从他旁边越过去了。
贺大明觉得老爷子不对劲似得,估计是听到周翠兰刚才说的话了。
景之,你们今晚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呀?贺大明又对贺景之问。
别提了,今天就差没把我也给累倒在生产队。
贺景之摆摆手,拖着沉甸甸的身子往里走。
怎么回事?一听这话,陈小莲连忙走了过来,看贺景之腰都直不起来,她扶着他,紧张的问:景之,你这是怎么了?不会也被饿的头晕眼花了吧?陈小莲还没见过他累成这个样子。
倒不是饿的,是被累的。
贺景之走到屋檐下,直接就在门槛上坐了下来。
现在是恨不得直接躺下去,但是饿肚子又睡不着。
还能把人累的头昏眼花?你不知道,我跟爷爷今天把咱爸那份活也给干了。
这不,直挺挺的干到现在,全生产的人都走光了,我们俩最后一个。
贺景之摇摇头,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闻言,陈小莲跳了起来,爷爷他疯了吧?两个人干三个人的活,想累死人呀?!怪不得贺景之被累成这样。
那三个人的活,每天三个人干都累的半死不活的回来,更何况是两个人干呢!爷爷真是太狠心了。
为了挣钱给贺晏之治腿,连贺景之的命都不顾了,太偏心了。
嚷嚷什么嚷嚷?这不还好端端的活着嘛!周翠兰嗔她一句。
妈,这种事能怪我嚷嚷吗?陈小莲看了眼贺景之,又心疼,又生气,我知道,你们都想多挣钱给大哥治腿,但是也不能只顾大哥,不顾我家景之死活呀。
都是你们后代,这也太偏心了。
这些话要是不说出来给他们听听,陈小莲非窝囊死不可。
当妈的没有不心疼自己孩子的。
周翠兰看着贺景之累瘫在地上,心里也是揪着;陈小莲的话说的没错,不能因为顾着老大,就逮着老二拼命干。
行了,这事我去跟你爷爷说说。
你赶紧打点水给景之洗一把。
贺大明事实的站出来做和事老。
这事,还真得严肃的说一下,不能让孩子有偏见。
贺大明去了老爷子屋里。
而储六月一个人在黑洞洞的伙房里,眼眶酸胀,心里更是百转千折,五味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