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有福千辛万苦找到报社的时候,贺晏之并不在报社,而且人家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顶着呼呼的寒风,张有福缩着脑袋,两手套在袖子里,找了个背风的墙角蹲下来,打算就在这里等贺晏之回来。
张有福找的位置也是好,正赶着人家工厂里旁边的小道口上。
工厂里下班的人都从那小道出来。
他身穿八十年代经典的深蓝色中山装上衣,衣服看上去不知道穿了多少年了,袖口和领口的颜色都发白,发毛了,还坏了几个大洞。
下面的黑裤子补了好几个补丁,裤脚还被老鼠咬的拉丝了,脚上一双露脚趾的黑布鞋,头发跟稻草一样,又长又乱,头发丝上还沾着稻壳。
黑黝黝的脸,还满脸胡渣,这会又被冻得发红,黑的像熊掌一样的手,时不时的擦着鼻涕。
丝毫不知道自己这幅样子有多邋遢。
他只是满心的在想,晏之咋还不回来呢,这肚子都饿扁了。
正饿的肚子咕噜噜叫的时候,看到两个小姑娘一人手里拿着一个热腾腾的鸡蛋饼,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人家手里的饼子,使劲的咽了咽口水。
有人看到他那可怜样,不忍心的掏了两分钱丢在他面前。
张有福被这两分钱给带回了神,看着地上的两个一分钱硬币,他眨眨眼,一脸懵逼。
抬起头,发现那个给他钱的人已经走了。
啥意思啊?他傻不拉几的问了一句。
看有人给钱,有些年轻的姑娘心软,也过来丢了一分钱,还好心的说道:大爷,前面那个路口有卖粗面饼的,你去买一个吃吧。
大爷……张有福在寒风中凌乱了好半天。
他比那姑娘顶多大十岁,怎么就成了大爷了?肯定是今天没梳头发的原因。
他连忙用手代替梳子,将头发给整理一下。
你看看路边那要饭的,你要是不好好工作,将来也跟他一样,一把年纪娶不到媳妇,还流浪在外要饭吃,听见没有。
一名家长带着孩子,指着张有福在教导孩子。
知道了妈。
那男生二十来岁的样子,有些不耐烦的应了一声。
等走近张有福的时候,那女的又说:去,给那要饭的丢一分钱,你也好好记住了,千万别让自己走上要饭这条路。
男生满脸的反感,接过一分钱,走到张有福面前,丢给他,大叔,你有手有脚的,赶紧吃饱了去找活干吧。
张有福又一次被打击的体无完肤。
这城里人都啥眼光呀?他将自己从上到下打量一番,他长得就那么像要饭的?要知道,他这一身可是家里的当家衣服,平时都舍不得穿的。
除了家里只有这一双鞋子。
不过,一会功夫挣了几分钱,也不错了。
要是再换个路口,不知道是不是能把今天的车费给挣上来。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真的就去换了一个人多的路口。
反正这城里也没人认识他,不怕丢人。
想象总是美好的,但现实却并不美好。
张有福蹲守了半天,车费没看到,呼呼的西北风倒是喝了个满怀。
‘哈秋——哈秋——’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张有福揉了揉鼻子,自言自语的嘀咕,奶奶的,这些人连个小孩都不如,太抠门口。
也不知道是他的话被路过的人听见了,还是正巧就有人吐槽。
瞧瞧这人,有手有脚的的大男人,不去干活挣钱,跑来这里装可怜,活该被饿死。
就是。
这么大个男人,也不嫌丢人。
张有福用犀利的白眼将那两女人‘刷刷’杀死。
眼看车费是泡汤了,还是赶紧去干正事吧。
他将故意弄得乱糟糟的头发整理好,衣服上的灰尘掸了掸,尽量让自己不那么难看。
在路上,他看到到处贴了抓周强的广告贴。
但是他不认识几个字,只认识上面贴着的周强照片。
他就撕了一张下来,从路上拉个人问人家:小伙子,你帮我看看这上面写的啥?小伙子拿过来看了看,是抓罪犯的。
这个罪犯叫周强,让大伙都帮忙抓人,谁要是提供线索把人抓到了,还奖赏钱呢。
真的?奖多少钱?张有福对‘钱’最敏感,也最有兴趣。
那人举了两根手指。
……两块?张有福一脸复杂。
是不是有点少了?再猜一次。
二十!张有福这次不是猜,是铁定的意思。
因为在他的概念中,二十已经够有诱惑力了。
谁知,那人一脸嫌弃的瞅她一眼,瞧你这点出息。
是两百块。
两百块?!张有福惊得眼珠子都掉出来了,由于他声音跟喇叭筒一样,路过的人都朝他看过来。
张有福好一会才从两百块中缓过神来,我勒个乖乖,这出手也太阔绰了吧!谁要是把周强那小子给逮住了,岂不就发财了。
张有福已经忍不住开始妄想发财梦了。
另一边。
正在贴公告的贺晏之也被张有福的巨大的音声量给吸引了,只是没想到,居然还是熟人。
有福……贺晏之喊了一声,走了过来。
晏之?!张有福又惊又喜,可算是把你等到了,我都要急死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贺晏之面上有些紧张。
担心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我去你报社没找到你,在那等了半天,脚都冻麻了,这不,实在没等到,就满大街的找你。
张有福说的是好听,哪好意思说自己想装要饭骗钱呀。
到底出什么事了?说了半天也没说在点上,但是他这么着急来找他,肯定是有什么急事。
所以贺晏之就更紧张着急了。
我来找你跟我去一趟派出所。
张有福说。
去爬出所干嘛?有事呗,去了你就知道了。
就为了这事?对,就这事,六月也知道我来了。
行。
那你等我一下,我把这个送回去,回头再来贴。
贺晏之手里抱着一摞没贴完的公告贴。
不是……这玩意你贴的?张有福一眼就看到他手里的公告贴和他手里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