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在即,腊月二十九的集市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不过如果再晚点过来,村民们大都各自回家过年去了。
盛青黛他们的目的地并不是集市,两人穿过人群,陆南城将车骑到了较偏僻处。
看着周围显然不同于镇里的建筑风格,盛青黛疑惑地问:我们到这里找谁啊?陆南城按住刹车,单脚支在地上固定住,道:找能让杜康进去的人。
盛青黛从后座上下来,闻言有些惊奇,陆南城之前不是在南边做点小生意吗,怎么还有这样的人脉?陆南城看出她面上的疑惑,淡笑着问:青黛,你这是上了贼船,才想起来没问船夫是谁吗?盛青黛听到他的话愣住,自己似乎,没有那么了解这一世的陆南城。
前世的最开始,两人其实没什么感情,完全是始于处在流言下的不得已。
等到后来感情好起来,她又为了他的安全和前程着想,不得不选择离婚。
两人交心后相处的日子算下来并不多,后面离婚再次听到与他有关的消息,却是他意外身亡。
所以兜兜转转,她并不了解陆南城在十八岁到二十三岁之间的经历。
见盛青黛的表情不对,陆南城哪会想到她是因为前世而难过啊,还以为她这是发现没问清楚就嫁给自己,现在正后悔呢。
想到这里,陆南城再也维持不住方才的从容,连忙道歉:对不起,我没想着瞒你,我确实是在南边做了些买卖,不过你也知道现在内陆对沿海商品的追捧,有票也不一定能买到,因此许多人托我帮他们带东西,长久以来我认识的人比一般人多点。
盛青黛此时也回过神来,抬头看到陆南城脸上的歉意,她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说到底,还是他们前世有缘无份,都没来得及互相了解就阴阳相隔。
我没怪你,而且你比我想象中厉害,我可是赚的那一个啊!盛青黛雀跃地说。
盛青黛的语气没有勉强,陆南城这才觉得度过危机。
等待她的审判时,陆南城的心跳急剧加速,此刻放松下来,他觉得大脑有些缺氧。
盛青黛摸出帕子,抬手擦去他脸上的汗水,嘀咕道:大冬天的怎么也热出汗来了?陆南城听到她的嘀咕,耳尖有些发烫,他怎么可能实话告诉她。
自己这是因为过于紧张,才冒出来的虚汗。
念叨完,盛青黛将帕子叠好放回口袋,问:所以你认识的人里,有人能让杜康绳之以法?见她没发现自己的窘迫,陆南城略松一口气,答道:嗯,刘叔的儿子在省里的派出所,杜康这事儿只要他过问,镇上不敢敷衍,京市的手也伸不到这里来。
那就好!能通过他人之手解决是最好不过的,毕竟她现在还不想让盛家学有所防备。
可我们什么都不带,大过年的白白让人帮忙吗?盛青黛说着,摊开手。
陆南城随着她的动作看了一眼,又看向她,说道:当然不是空手去,这边有一户人家的年货不错,我们先去买一些,拎着再上门。
陆南城说完,推着车走在前面带路。
两人走了大概五分钟,最后在一个不起眼的房子前停了下来。
陆南城三下并两下,敲了两遍,屋子里的人才发出声音,来了。
哟,两位同志有些面生啊!穿着军绿色棉袄的男人打开一条门缝,站在屋里对两人说。
对方如此戒备倒也毫不意外,毕竟这年头私自买卖可是投机倒把的行为。
金伟文推荐我俩过来的,我们买些年货,过两天就得拜年了。
陆南城回道。
听到金伟文的名字,男人总算是放下心来,敞开门,整个人一下变得热情许多。
哎,原来是伟文兄弟的朋友,快请进快请进!转眼看到陆南城还推着自行车,他又指着院子说:车先放院子里吧,屋里能看到,这里也没什么人经过。
男人说完,领着他们走进一间屋子里,掀开一块儿花团锦簇的床单,底下赫然是各种年货。
你们看看,要挑点什么,货都在这儿了。
床单底下都是些可食用的年货,比如奶糖、麦乳精、糕点等。
另外还有一些香烟。
这年头人们购置得最多的年货,还是集中在吃上面,所以屯货的商人也都屯这些。
陆南城指着新式点心,说:这个给我来两斤,麦乳精也来一罐。
怎么没看到水果罐头,还有吗?听到陆南城点名要的货,男人笑意更浓,连连点头道:有的有的,罐头我给另外放起来了,那玩意儿玻璃包装容易磕碰,我这儿来的人又多。
男人从柜子里找出罐头,拿着两种口味问:同志,你看看要哪个?各拿一罐,你算算多少钱。
听到都要,男人很是高兴,这两种点心八毛钱一斤,罐头就给你算五毛钱一个吧,再加上麦乳精贵些,得五块钱一罐,总共七块六。
这个小贩的价格喊得厚道,陆南城也没杀价,从兜里取出钱数给了对方。
等走出小巷,盛青黛再次坐上后座,手里拎着刚才买好的东西。
这次骑了十分钟左右,陆南城在一座独栋小院前停了下来。
盛青黛拎着东西站到一旁,陆南城则将车锁住,才走到木门前敲门,刘叔刘婶,你们在家吗?敲了大概一分钟,屋里的人才听到声音。
刘婶拉开门,惊讶道:小陆?咦?这位同志是?陆南城介绍道:刘婶,这是我对象,叫盛青黛。
盛青黛等他介绍完,也落落大方地喊:刘婶好,我是盛青黛,是南城的对象。
刘婶闻言,眼睛瞬间发光,惊奇不已地说:哎哟,小陆你可算是有对象了!快进屋里来!那辆车是你的不?是的话也搬到院子里来,虽然没听说有谁丢东西,可这车不便宜,放在外面实在不安全。
刘婶说完,热情地挽住盛青黛的手臂,这才看到她手上提着的东西。
盛青黛顺势将年货递给刘婶,刘婶,大过年的我俩还上门,实在是叨扰您和刘叔了,这些是南城和我的一点心意,您收下!刘婶马着脸推拒,你们年轻人能过来看看我们这两个老家伙,我们就很高兴,你这带着东西上门,可就是见外了。
陆南城此时也放好车子走了过来,听到这话,劝道:刘婶,您和刘叔收下吧,也不是什么贵重的,就是一些吃的东西,不值几个钱。
刘叔此时听到声音,也坐着轮椅挪了出来,看到陆南城很是高兴,小陆来了!老婆子,你咋不喊他俩进来哩?唉,这不是他俩上门就上门,还带着东西来,我这……刘婶面上犹豫。
叔婶,这东西你们得收,我们今天来,是有求于你们啊。
陆南城从盛青黛手里取过年货,递到刘叔手里。
看到陆南城表情为难,刘叔也没顾得上推辞,焦急地问:咋了?盛青黛担心陆南城会因为顾忌自己的感受,而不好如实叙述,便抢过话头说:我来说吧。
青黛!陆南城急忙阻止,可他哪里堵得住盛青黛的嘴。
叔婶,今天这事儿也算是因为我。
盛青黛叹了口气,道:有人想毁了我,特意将一个因为猥亵妇女而被关进去劳改的人提前放了出来。
那人还私自做主,想订下我和对方的婚约。
之前在镇上对方没能得手,昨天还特意跑到我在的村里,没找到我,但是另外一个女同志差一点就遭了他的毒手。
后来他被村里人扭送到镇里来了,可我们担心他还是会被人保出来。
这一段话的信息量太大,刘老缓了许久,才梳理清楚。
什么?!谁这么目无王法!居然敢无视司法机构的判决,肆意将牢里的人捞出来!刘婶听完,很是心疼盛青黛,遭天杀的啊,心肠怎么这么毒啊!你们打算怎么做?过了一会儿,刘叔镇定下来,问道。
陆南城听到盛青黛的自述,心像刀割一般,此时面色也很是难看,沉重地说:我们想请刘叔把这件事告诉勇军大哥,让那人受到应有的制裁,我有他之前猥亵妇女的证据,只是我俩不好出面,不能让保他出来的那人知道青黛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