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晟故会来事,不花一分钱,直接把坏掉的自行车修好了。
和乔依依分开后,又在路边,和生产队队长胡光年偶遇。
胡光年背着手,因为常年劳累,脊背有些弯,但当干部那股精神劲儿还在。
他一边走,一边看,还乐呵呵的问:别说,这玩意儿让你小子修修,跟新的没什么区别。
周晟故停下,拍了拍后座:那当然了,叔,我早说过我这手有技术嘞。
他得意的扬了扬下巴,像在向谁炫耀的表情,随即乐呵呵的道谢,不过,多亏了我叔了,不是你给我这东西,纵然我这手能耐再大,也收拾不出什么花来。
胡光年拍拍后腰,抿着淡色的唇,皱了眉,瞥着眼前的周晟故:晟故啊,你……这三转一响,现在还差几样啊?我娘有个好姐妹,家里有台缝纫机,虽然款式老了些,但质量还不错。
收音机呢,兄弟也给我找了一个。
就是……周晟故挠挠自己的后脑勺,轻嘶了一声,我啊,就差一款手表了。
……要不叔去城里给你买一款?手表有多贵,周晟故清楚,他立马摇头拒绝了:胡叔,你别操心我了。
手表,我也能弄到。
他一门心思的想娶自己的小丫头过门,就不会让自己的婚礼太寒酸。
胡光年想给这臭小子凑钱买手表,可他深知晟故这臭小子的脾气。
明明才说一句,他就言辞利落地拒绝了。
臭小子什么都好,就是自尊心比较重,时不时有那股不肯屈居人下的劲儿头。
但他看重的就是那股不服输的劲儿。
那行。
胡光年眯着凹陷的眼睛,盯着眼前精神焕发的周晟故,这些年,他瞧上的那些好生养的姑娘,不是没给这臭小子介绍。
其中漂亮的也不少。
但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他屡屡拒绝,找的理由,多半是说自己家境不好,配不上。
久而久之,也就破罐子破摔了。
幸好现在臭小子动了心。
胡光年转身准备走,被身后的周晟故喊住。
叔去哪儿啊?去公社办事。
周晟故推着自行车追上办事的胡光年,胡叔,公社还有一段距离嘞,来,坐上来,我带你过去。
胡光年听了,仰天大笑:啥,你娶媳妇用的东西,来带我这个老头子,疯咯。
叔,话不能这么说,自行车就是带人的嘛,再说了,这会儿依依不在,您才有机会嘞。
周晟故油嘴滑舌,说笑打趣,要依依真在,我还不带你呢。
话说完,就开始催促。
胡光年看晟故这臭小子话说到这份上了,也就没推辞:那……我坐了啊。
坐。
我真坐了啊,晟故?胡光年试探的说,别怪叔重。
周晟故没好气的哦哦哦:叔,你这样,我都不敢说话了。
胡光年坐上自行车,手抚着后座。
原本以为是一场舒适的旅行。
可真坐上了,才发现,在崎岖的山路上,骑自行车蹬的有多卖力,坐在后面的他,就会颠的多痛苦。
每次一颠,感觉股下被铁座折腾的火烧火燎,仿佛下一刻,就会皮开肉绽地腾出去,然后狠狠地砸在坑洼里。
我的那个天娘诶,晟故啊,快快快,在前头把叔放下吧。
胡光年都忍不住嚷了,再颠下去,今晚别想回家了。
周晟故不以为然:叔,这总比走路好吧,就这段烂路,你先忍着,一会儿就好了。
不行,不行,叔的老腰都快断了。
胡光年哎呦叫唤着,拍了拍周晟故的后背,快快快,放叔下来,叔自己走着去。
周晟故哧的一声,把自行车停下,没好气道:叔,这条路,我经常走,就一小段烂路,等走了,接下来去公社就快了,你为嘛非要走路过去呢?去去去,你这臭小子,你叔这身板,能跟你们年轻人比嘛。
胡光年找出烟袋,抽了一口,抬起手,挡住太阳,远远的瞧了一眼前方,这儿离公社也不远了。
周晟故摇摇头:坐上来,马上就到了。
他都心疼胡叔老胳膊老腿。
可胡光年死活不肯坐在自行车上颠下去了:你在这里放下我也好,省得公社的人看见,跟你对象说胡话。
依依没那么小气。
周晟故认为胡光年想太多,有些踌躇的说,哎呀,在大太阳底下晒着,叔才高兴?胡光年作势要打人,抬起手,冷意森森的吼:好了,快给我去,别站在这里磨磨蹭蹭的,讨厌得紧。
周晟故一摊手,骑着自行车,一晃神就走了老远,车链转动,嗤嗤的响声在脚下蔓延。
——今天知青们,是下地里挖洋芋,知青们刚开始没有挖洋芋的经验,经常一锄头下去,就会有一两个洋芋遭殃,挖成几块。
乔依依也不太懂,毕竟洋芋长得不规矩,也不清楚洋芋苗苗下面,到底长了多少个洋芋,所以操作不适当,就容易挖坏。
为了不犯错,她聪慧地选择了篮子,挂在脖子上,跟在知青们的后面捡洋芋。
社员们说过,捡的洋芋最好把泥巴弄一弄,省得粘上,浪费地方。
乔依依心里还在琢磨,有点儿泥土,还可以保鲜呢,不过在七零这种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年代,少自作聪明,踏踏实实才是最重要的。
毕竟勤奋了,赚到的工分也就多。
刚开始还好,但到了后面,乔依依就感觉自己篮子的洋芋太重了,捡少一点儿,要跑几次,太累。
捡多一点儿,又根本拿不动。
她无奈的跪在地里,看着手里鸡蛋大小的土豆,叹气。
知青李红瞟见,笑话她:咋的,洋芋都要被你盯出几个洞来了。
她放下锄头,看了好几眼,说实在的,这挖土豆,不跟有经验的婶子们学点儿技巧,还真容易挖坏嘞。
乔依依使了个眼神,不由的问:这意思是……学会了?哈,学会了啊。
李红翻了翻眼睫,一抬眼,看见个人,连忙冲着乔依依吼,蹲下。
乔依依不由地问:谁啊?就算藏,也藏不住了,因为之前干架的情敌牛春梅已经提着锄头过来了。
知青李红嚷了一声:唐波,快快快,拦住她。
唐波是个男同志,听李红那声音,就知道情况不妙,抬手就将人拦住。
牛春梅咬牙切齿,面色阴冷:给我滚开!女同志,你气势冲冲的到底要做什么哪?关你屁事!牛春梅大力把人一推,直奔乔依依。
乔依依翻了个白眼,不准备做缩头乌龟,挺着胸膛,握着锄头,摆好应对的架势了。
骚狐狸,今天我非得好好收拾你一顿!牛春梅瞪着乔依依,嘴里不干净的骂。
乔依依不服气:来就来,谁怕谁啊。
在动手的时候,他大哥牛长青提着扁担急匆匆地过来了:走,跟我回去。
哥,你让开。
牛长青高声吼:春梅,跟哥回去!牛春梅无视大哥的话,直接从牛长青手里抢过扁担,怒火滔天:骚狐狸,咱们俩比比,谁输了,就让出晟故哥哥。
不比。
那就让出晟故哥。
乔依依瞟她,先问清楚再决定:比什么?挑水!牛春梅自认自己力气大,想让周家知道,乔依依这个城里来的知青,不是干活的好手,跟她没法比。
周晟故娶她,是娶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