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婶平日在乡亲们眼里,人淡如兰,不争不抢,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因为谁,就凶悍得宛若一只母老虎。
身旁站着的人傻了眼,就连乔依依都震撼自己的婆婆竟然会站出来替自己出气。
乔依依自己也看呆了,此刻的心情已经无法用语言描述了。
吴婶,她已经知道错了。
副大队长苟荣华想拉着吴婶到一边好好劝劝,谁料吴婶根本不听,她顿在原地,态度坚决,这事儿不给我儿媳一个交代,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不是不讲理,是抓住了理儿便不放,副队长苟荣华就是因为摸准了,这会儿站在原地才尴尬。
扭头看了一眼站在那儿的生产队队长胡光年,拉了老兄弟到一旁说话。
胡光年提了提浆洗的外套,扭转头,问:……让我帮忙劝啊?那可不,老胡,这事儿你得做主啊。
苟华荣拍了拍胡光年的肩膀,再三恳求,帮忙说句话。
胡光年想了想,没否决就道:那行,我帮。
太好了,谢谢,谢谢啦。
苟荣华悬着的一颗心总算可以放下了。
他同村的,知道胡光年和周家关系不错,劝劝吴婶,一定比他得心应手。
这胖丫是他亲戚,做错了事儿,他也不能看着不管。
所以就想达成和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让我过来劝劝。
胡光年小声出主意,一会儿让她好好跟人道个歉。
吴婶嗯了一声,打算照做。
胡光年再次提着烟袋过去的时候,浓黑的眉毛一挑,跟着就笑了:副队长,得让胖丫真心实意的给人道个歉,保证以后好好教育孩子,不犯错。
不然……下一次,我也不知道怎么帮你了,毕竟……你家的亲戚。
好好好,我叫他们道歉,马上道歉。
苟荣华干咳一声,给苟胖丫使了一个眼神,意思是要知趣,别把欺负人当成什么光荣的事儿,不然……真被人打了,我也保不住你。
那苟胖丫看大伯都这么说了,也不好意思继续纠缠,肥胖的手落在身旁的儿子小胖的脑袋上,狠狠的一按:你这兔崽子,翅膀映了啊你,一天不撒谎,就不开心。
快,给婶儿道歉。
小胖不甘心的鞠躬,说了句对不起,就凝着眉头,狠狠的瞅着身后的母亲。
心里一阵不解,明明说给自己撑腰的娘,怎么到最后,反而被人教训了。
真是无语!他不高兴,说完话,扭头就气呼呼的跑了。
小胖,跑哪儿去——苟胖丫看着跑的飞快的儿子,一脸憔悴,碍于副大队长和生产队队长在这儿,有些不好意思,这兔崽子,你看,又委屈上了。
那什么,婶儿啊,我也误会了,对不住啊。
吴婶冷漠:给我儿媳道歉!两手紧紧的抓着花围裙,回头看了乔依依一眼,说了句抱歉,大喇喇的追儿子去了。
她身材过于肥胖,跑起来的架势,像一只白胖胖的猪宝,在跳老年迪斯科。
乔依依多看了两眼,翘着唇笑。
吴婶回头,走过来,上下打量乔依依:依依啊,有没有磕到哪里啊?没有,我结实着呢。
乔依依无所谓的耸耸肩膀,转身看着带着证人回来的周石和周密,竖起大拇指夸奖,石头,小密,以后啊,再欺负你们就告诉依依姐姐。
周密连忙举起爪子:嗯。
乔依依食指撑了下妹妹的额头,跟着笑:哪,这一次,多亏了胡叔和副大队长,你们要感谢他们才行哦。
周石和周密兄妹俩又立马转身,对着副大队长以及胡光年鞠躬致谢。
因为婆婆中暑,耽误了时间,乔依依没到地里干活,心里有些愧疚。
此刻带婆婆出来,仅仅是为了休息一会儿:队长,我娘中暑了,我带她出来逛逛。
我听说可。
胡光年正色的说完,吩咐,快带你婆婆回家去吧,明天还得干活。
嗯。
乔依依这才叫上周密和周石,转身回家。
路上,吴婶拉着乔依依的手,听着儿子女儿提到学校里的事儿,不由的纳闷。
小密,石头。
道道比你们小,从小没有爹娘,你们能跟他做朋友,娘很高兴。
对于杨家的事儿,吴婶心里是明白的,可家庭成分不好,那已经是上一辈的事儿了,对那么小的孩子,如此恶意,没什么意义,上次你大哥哥和依依姐姐结婚,杨叔都是免费帮忙去生产队的菜园子里拉菜的,杨家人的人品,娘是清楚的。
说起来,乔依依喜欢周家,除了周晟故本身的魅力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自己婆婆的育儿观,以及婆婆的宽厚善良。
对的人,双方共同进步,错的人,总有一方会拖后腿。
无疑,她选择了一个暖心的婆家。
至少到现在为止,她所感觉到的,都是舒服的。
抵达家门口,还没吃饭,就收到了社员来的书信,是邮局的。
看了下来信的人,乔依依恍然,来信的竟然叫周七。
她拿着信封,没敢拆,走进屋里,就好奇的打听:娘,周七这个人你认识么,他给秀秀妹妹寄了封信。
吴婶听到周七三个字,不由的回头,瞳仁瞪大:周……七那孩子啊?对啊,娘。
你认识么?乔依依把书信递给了旁边站着的周石,石头,把信放到秀秀姐姐的屋子里。
好。
周石接过书信,转身就送到屋子里去了。
乔依依站住脚,还以为是周秀秀对象来的信时,吴婶的脸已经阴沉沉的了。
这臭丫头,不把我气死,就不高兴。
吴婶拍打着膝盖,面色犯难,依依,这是秀秀的同学,也是上次结婚时,来捣乱的周树材的儿子。
乔依依没想到关系这么复杂,不由的惊了一声:周树材的儿子?小七长得乖巧可爱,学校里成绩也是顶顶好,这要是被秀秀这臭丫头带坏了,那可怎么办啊?吴婶不希望那周树材再找到什么理由来家里闹事了,上次应娘主动送来的缝纫机都能来到老林嘴闹出那么大的阵仗,要是别的,不是更麻烦?娘,他跟秀秀是同学,又是一个乖巧的人,应该不会像他爹那样胡搅蛮缠的。
乔依依认为不用太心焦,一封书信应该掀不起风浪,可吴婶不这么认为,她苦恼不已,郑重其事的说,人家都寄信来了,准是在外面给我惹事了。
听着吴婶说的话,她也跟着担忧起来。
到了晚上,院子里突然响起了自行车的声音。
乔依依听到响动,立刻站起来,拉开门,喜上眉梢。
晟故,你回来了?嗯。
周晟故手里拎着几大包东西,刚放下,就奔过去,抱了自己的媳妇转了一圈。
乔依依被转的头晕,拍他的胳膊:快快快,快放下我,头晕。
周晟故放下人,搂着媳妇,小声嘀咕:怎么样,吃饭了没?吃了。
乔依依看他的脸,你是不是还没吃?周晟故怕麻烦,伸手拽了乔依依一把:我吃过了。
他把零食递给了乔依依,给你带的。
一瞧是吃的,乔依依激动的往里屋走,石头,小密,大哥哥带好吃的回来了。
写作业的周石和周密,急匆匆的冲出来。
不过看东西在乔依依的手里,两个人都没动。
吃啊,你们大哥哥买的。
周石和周密同时看向周晟故,周晟故连忙解释:你们的零食在这里,哪,拿进屋,跟娘分享。
好嘞。
周石看出大哥哥想跟依依姐姐腻歪,拉着小妹就往堂屋里走。
屋外傻杵着的乔依依,她侧过脸,木讷的问:我又不是小孩子,你怎么还给我买零食啊?怎么,我不能给我的小丫头买点儿礼物嘛。
宠溺的姿态,撒娇的语气。
他靠近了,低了脑袋,吻了下媳妇的侧脸,一脸知足,在我眼里,你就是小孩子,拿着,你男人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