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娜将长刀扔在地上,捂着脸,哭着喊着跑进了毡帐里,沈子君揉着自己的手,抬头便见岱钦快步上前,他在她身旁稍有停顿,瞥了她一眼,立即跟进了毡帐。
你怎么能看着我被那个贱人打?这些时日你太任性了。
听着两人不断的争吵,沈子君忍俊不禁的大笑起来。
这笑声一激,让这毡帐里的哭闹声,也变得越来越大。
她坐下身来,拖着下颚看着前方的商人们,此刻也扭打成一团,甚是觉得有趣,挥着手招呼着嘎鲁。
嘎鲁,快去打听打听,那些人怎么了?怎么如此热闹?是。
半响,只见嘎鲁一路小跑过来,沈子君立即站起了身,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她喘着粗气,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模样,无比煎熬。
那些商人是因舍舍迦起了争执...才大打出手。
我?沈子君愣在原地,甚是疑惑?因自己而争吵?怎会?走,去看看去。
说罢,人已是往那喧闹的方向走去。
人群里有人高呼着:来了,来了,苏将军过来了。
祁礼将目光转移,与她仅仅百米之隔,却不能靠近,她的身后跟着侍女与塞北士兵,见她停住脚步,满是疑惑的瞧着人群。
祁礼炙热的眼神一直盯着她,而她似乎有所感觉,也看向了自己,眉头微皱,又将视线投向人群里。
方才自称是长洲人士的那名商人,见沈子君已是站在眼前,将与他争执之人一把推开,上前两步,扑通跪倒在地。
他的颤抖的手举在空中,带着哭腔呼喊道:苏将军!苏将军啊...沈子君一愣,想要上前扶起他,可左右两旁的士兵让她不可再往前行,使得她不得不站在原地...这位仁兄请起,为何如此...草民乃长洲小河村人士...谁人都说您是细作,可您怎会是细作,若是没有苏家,若是没有南军相互,草民一家上下早就成了西贼的刀下鬼了...另一人也从人群走出他说得对,苏将军,您或许已经忘了,小的曾经与将军有过一面之缘,南军行军路过小的家门,只为讨口水喝,可待南军止渴后,并未离去,还帮大伙儿收了粟米地,如此为民,怎会是细作。
苏将军...苏将军...众人纷纷将目光聚集人群之后,只见一名年纪稍长的老者,已是哭红了双眼,他杵着一根粗树枝,穿过人群,将那树枝扔在一旁,也不顾前方有无塞北士兵,直径走向沈子君。
看着眼前人,沈子君的脑袋有些嗡嗡作响,喉咙紧锁感,让她迟迟才开口喊道:乐叔!?是你吗?苏将军还记得老朽...视线渐渐变得模糊,他曾是南军军中医官,战胜西国后,便是回了老家,那一别过后,便是从未再见过。
这些年,沈子君受过的伤痛,想必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的了。
乐叔,不可再往前。
他停住脚步,瘫坐在地,仰天长啸道。
将军...老将军如今也被关入天牢...苏家...苏家怎么落得如此地步...转头又对着方才争执的人群,怒吼道:老朽曾跟随南军,是军中医官...你们可知,将军她一个女子,在战场上是如何杀敌,是如何不顾性命,为了保全你们这些人...她身上的刀伤,箭伤,甚至比你们的货物还多...你们...你们又怎么能如此言辱她。
争执的人群也逐渐平静下来,看着眼前这幕,越来越多的人挺身而出,为沈子君证言,方才恶语相对的人,无奈的低下了头不再吭声。
祁礼慢慢走上前,走到乐叔身旁,蹲下身,拍着他的背以示安慰。
他抬眼看着沈子君,柔声道:将军不是细作,南国上下依旧尊仰将军。
沈子君看着他,此人她从未见过,声音也并不熟悉,可看着他的眼眸...有些似曾相识...倒像是祁礼...或许是太过思念他,竟将他人看作是他了...她拱手一揖道:谢公子所言。
还未等祁礼作答,她便是高声喊道:各位南国乡亲,我沈子君从未做过背叛南国之事,只是事已至此,我已无法洗清罪名...让大伙儿寒心了。
吾等愿联名上书,回皇城恳求陛下重审此案,让陛下还将军清白...对!我长洲乡亲皆有此意,将军莫要担忧。
请将军,随同吾等一同返回南国。
请将军,随同吾等一同返回南国。
众人一起高声呼喊起来,声响在这空旷的戈壁滩,如雷贯耳。
此处围观的商人越来越多,胡人,晋国人,突厥人,粟特人...还有好些金发碧眼的外族人全数聚集了过来。
当然,如此大的阵仗,也引来了更多的塞北士兵与岱钦。
谁说于她,都是谩骂之声,谁说于她,没人可信。
岱钦上前拉住了她的手,与此同时,塞北士兵纷纷拔出长刀相对。
此却举未有吓退情绪高昂的南国百姓,反而让呐喊声愈发的激烈。
他们皆是红了眼,怒视着塞北士兵,押送货物的护卫也抽出了长刀,有的甚至从地上拾起了石块,两拨人马像是立马就要厮杀一般。
可他们都是平民百姓...又怎能与训练有素的塞北士兵抗衡?沈子君看向岱钦,低声道:让他们退下,我不会走。
岱钦点头挥手,士兵们收回了长刀。
扑通一声,她跪在地上,南国众人瞬间止住了呐喊...只剩一丝回音还在流淌。
沈子君摇着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着。
她揖手喊道:沈子君在此,谢过各位...陛下他是明君,此举是为民,还请各位莫要埋怨他。
此生有幸,得在场各位信任,我沈子君死而无憾...大伙儿此行是为了养家糊口,却莫要因我,而脱离了原本来意...如今我已是回不去了...各位请回吧。
祁礼看着她这般,心如刀绞...想要将她扶起,想要将她拥入怀中,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只有眼睁睁的看着她,任他人所牵,任他人所慰。
他站起身来,注视着她将军只要安然无恙便好,如今在塞北定是有好些吃用不惯的地方,可否收下一些吃食细软?让吾等也能安心。
众人听着祁礼所言,纷纷附和着。
老朽也带来好些草药,春季你易咳嗽,还是之前的方子,不苦,老朽去拿来。
他说得对,将军,我带了好些长洲的蜜饯,你定是许久未有吃过了。
将军,我这有上好锦缎制成的衣衫。
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