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司昌从巷头快步跑来,低声道:岱钦寻来了,快走。
沈子君紧紧的握住祁礼的手,又将他快速推开,与宁司昌点头问安,所有的话语皆在这眼神交织里片刻说尽。
她低声快语道:那真言剂我自会想法子应对,药谷有密道,不可再耽搁!茉儿的脱身之计,也已是策划妥当,安心等待。
他不舍的看着她,黎小鱼在巷尾已是快晃断了手臂,他又从怀中摸出一只药瓶,递给了她。
此药少明所制,能解那塔娜所使卑劣之毒…茉儿切记定要保护好自己…道完,便是咬牙转身,与宁司昌一同奔跑向巷尾,弹指间让人望尘莫及。
沈子君深吸一口气,转身便是往巷头跑去,可刚冲出巷子,便是一头撞上了一人的胸口。
那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冲撞,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险些摔倒。
沈子君立即站好身,还未来得及抬头,见那人穿着僧鞋,这是撞着一位僧人了。
内心甚是愧疚,拱手一揖道:方才不是有意冲撞,还请大师见谅。
女施主不是寻常之人。
此话怎讲?她疑惑的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位僧人,整个人犹如石化一般呆站在原地,那五年的记忆瞬间又充斥着头脑。
那是亲手将她抓捕之人,那是违背母国信义之人,那是日日夜夜对她细心照料之人,那是在南王宫殿顶让她心疼不已之人。
眼前此人竟然和展恒的面貌一模一样,唯一不同之处,便是那光秃的僧人光头。
她知晓此人并不是展恒,可当已是逝去之人又重新站在面前,不由得情绪失控。
沈子君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也不顾僧人与女子是否有戒律,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哽咽道:展恒,你还好吗?他双手合十,不焦不恼,平静的说道:贫僧法号斋月,女施主应是认错人了。
沈子君知晓自己失态,立马放下手,强抑制住情绪,拱手一揖道:还请斋月大师见谅,是在下冒犯了,只是大师与在下一位故人甚是相似...舍舍迦。
话还未道完,便见岱钦从远处飞奔而来。
他将沈子君紧紧抱在怀里,见她安然无恙,如释重负,转头看向一旁的僧人,整个人也愣在了原地。
他蹙眉打量着斋月,这人怎会和展恒生得一模一样?若不是见此人手掌光滑,并不是习武之人,还真将他当成了展恒。
这如此相似的长相…若是将此人留在身边,定是能与晋国之间有着一定作用…看来展恒也是这位施主的故人,舍舍迦...此名倒是符合女施主。
岱钦抚胸一礼,感激道:大师一副中原面孔,不知是在哪座寺庙传教?大师方才定是救了舍舍迦,岱钦在此谢过了。
贫僧虽是中原血统,可自小便在天竺长大,对女施主也未出手施救…女施主虽是戾气冲天,可有神明相护,遇事皆可逢凶化吉。
道完,他双手合十鞠躬一礼,便是要准备离去。
沈子君挣脱岱钦的怀抱,上前两步,立即叫住了他。
斋月大师方才说在下戾气重,可否为在下指点一二?还未等斋月开口,只见一名身材异常高大、面目可憎的武僧,突然闪到跟前,他凶狠的瞪着沈子君,举着长棍挡住了她的去路。
斋月转身将他的长棍按下,轻声道:苦海,无碍。
他立即放下长棍退到他身旁,警惕的看着四周。
这位名叫苦海的武僧满身血污,衣衫带有爪痕,方才定是帮那波斯士兵一起制服雄狮去了。
斋月看着眼前女子,又低下头合十道: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此无故彼无,此灭故彼灭…女施主执念太深,切莫焦躁过激。
见她一头雾水,斋月将身后经箧放下地上,打开那经箧,里面皆是放满了草药,从最里处取出一个布包,递给沈子君。
她拿在手中,也不知是何物,刚想要询问,斋月便开口道:馝齐香,想必此香对女施主应是有益。
岱钦一惊,馝齐香...这香料本就产于波斯,可寻了几日都未有找到此香,没曾想,竟然在这天竺僧人手里。
此香甚是难寻,大师是如何获得此香?如今获得此物的是这位女施主,二位若是无事,贫僧便告辞了。
岱钦又是抚胸一礼,很是虔诚我是塞北王呼延岱钦,来波斯便是为舍舍迦找寻此香,如今得斋月大师相赠,甚是感激不尽,可此行小妹突发恶疾,巫医也束手无策,见斋月大师对药理颇有研究,还望大师能前去指点一二。
塞北王请带路。
…沈子君坐在客栈外的台阶上,仔细的翻看着手中香料,馝齐香…岱钦这几日都在寻找此香,想不到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斋月大师是中原人?从小又在天竺长大…昔日也未听展恒提及,他有何兄弟姐妹,难不成斋月大师是展恒的同胞兄弟,婴孩之时因何事分离了?定是如此…毕竟两人如此相像,要说没有一点血亲关系,是无法让人信服的。
岱钦打开房门,沈子君立即站起了身,伸长了脖子张望着,见只有他一人走出,又惺惺坐回了台阶。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从未见你这般有礼…怎么,准备利用将斋月大师的脸做些什么吗?被她一语言中,岱钦也不掩饰,笑着点着头,继而又一本正经的说道:塞北先祖曾受一传教僧人所救,虽佛教未能成为塞北主派信仰,可此后,塞北对僧人却是一直一礼相待。
如此…倒是对你这蛮横之人稍有改观。
斋月大师已经接受了我的邀请,随我一同回塞北传授佛经。
沈子君有些欣喜,激动得又站起了身当真!见她因一男子如此欢喜,岱钦醋意上头,本想要扣住她的手,将她搂进怀里。
谁知她一躲,整个人往后仰去。
好在她身手敏捷,身子向上用力一跃,在这长长的台阶上,直接来了个后空翻,随后稳稳站立在台阶上。
她生气的呵斥道:你这狼爪子怎生得如此讨厌!搂我自己的女人可有不妥?岱钦皱了皱眉故意提高了音量,似乎是故意想让客房里的斋月听见一般沈子君瞥了他一眼,见他邪魅的笑着,立马看穿了他的心思。
这人嘴上倒是说得好听,要对僧人以礼相待,可斋月大师不过是和展恒有着同一张脸罢了。
可他毕竟是个僧人,岱钦如此做法,分明是在亵渎他…为了替斋月打抱不平,沈子君便和他唱起了反调。
她伸长了脖子,对着客房高声喊道:罢了,不想与你争论不休,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