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之地,多为戈壁,草原。
当地百姓,以游牧为生。
习惯放牧生活的牧民,几乎不会耕种土地,靠环境生存,而这极其不稳定。
因此看到富庶的中原地区,便打起了烧杀抢掠的主意。
而药谷,南国与塞北之间的天然屏障,连绵起伏的山峦,峭壁,地势复杂凶险。
也正因此,塞北骑兵纵使再厉害,也无法直接南下,入侵南国。
二十七年前,塞北王率领三大部落,绕药谷而下。
南军奋力抵抗塞北大军,苏家老太公带领五子出征,五子出,一子归。
老太公与四子皆在此大战中战死疆场。
塞北王最终没能侵占南国,逼退回塞。
南军在塞北之战后,军力薄弱,西国便起歹心,想借此机会,攻占长洲。
迂回十五年长。
之后便是七年的西洲之战。
南国收复西洲七年以来,塞北王庭也一直处于内斗之中,昔日的三大部落,已被现任塞北王呼延孟和,尽数吞噬。
两位王子任塞北左贤王呼延岱钦,与右贤王呼延阿木尔。
南国虽与塞北有不共戴天之仇,但新任塞北王呼延孟和,愿与南国交好。
南国收复西洲,兵力也尚在恢复之中,不适宜再起兵作战。
峦丘,玉盒。
祁允轻声唤道。
峦丘,抱着一个棉帛走了过来。
祁允从棉帛之中取出一只洁白无暇的方形玉盒,无任何雕琢,玉盒表层结了薄薄一层细冰。
此物乃寒玉制成,呈冰莲所用。
沈子君轻轻接过玉盒,隔着棉帛便已能感受到此物的冰寒。
继而,又拿出一把镔铁所制的长剑这是皇兄赐予弟媳的,剑身题字皇兄亲笔。
沈子君跪接下长剑谢陛下赐剑,陛下万岁万万岁。
祁允扶起沈子君,与之又闲聊了几句家常,便离开了。
送走南骏王,明日即刻启程,前往药谷。
夜晚,沈子君想着,是否要回王府一趟,告知王爷此事,继而又笑着摇摇头,王爷又怎可能不知此事。
罢了,还是不回的好,还未想好如何去面对王爷。
拿着陛下赐的剑,对着烛火仔细端看着,抽开剑鞘,寒光闪闪,刃如秋霜。
剑身印刻着单一个苏字。
苏家的剑。
儿时常听爹忆起,塞北之战的往事。
每当谈及此事,痛心疾首。
爹房屋里的烛灯总是燃尽。
偶尔,还能听到细小压抑的咽呜声响。
与哥在门外守护到天明,不知如何相劝。
便约定,定要用心习武,不让爹再失去家人。
爹是苏家长子,昔日出征之时,四位叔父尚未婚嫁。
太公与四位叔父惨死沙场,身首异处。
甚至…未找到全尸。
苏家五子,如今只剩爹这一脉。
次日,天还未明,羽沈军营外。
沈子君与白羚董固二人,身穿素麻布衣,正与宁司昌清点着马匹上的物品。
远处,走来一行人马。
沈子君回头望去,南昭王已下马站立着,却未再往前行。
羽沈军众人也接二连三的,纷纷望向那处,沈子君递过缰绳一路小跑过去,俯身一揖王爷。
将军,伤可痊愈了。
痊愈了,谢王爷挂念。
两侧宫灯已是燃到灯底座,悉数微弱的灯光,照在祁弋的脸上,数日未见,祁弋消瘦了许多。
王爷,有些事...祁弋抢声道:我已知晓,将军无须懊恼。
沈子君低着头,一时竟无言以对,本是想好了该如何去说的。
药谷一行,凶险难料,将军要平安归来。
祁弋声音很轻,看着沈子君低着头,有些不忍。
有一人,熟悉药谷地形,跟随将军前去,助将军一臂之力。
道完,指着远处人影,祁礼虽戴着帷帽,可沈子君一眼便认出了他。
有些慌乱,立刻背过身去。
王爷无需让李七同行,臣不敢当。
沈子君如何也没想到,祁礼会出现,王爷还让祁礼一同前去药谷。
李七,你是如此叫他的吗?祁弋微愣,继而又笑道:将军,无论何时,你我已是家人,李七去过药谷,此行同去,我也能安心。
王爷此番话语,臣不知如何作答,只要臣一天还是昭王妃…祁弋依然抢声笑道:转过身来。
沈子君微皱眉头,转过身去。
祁弋轻拍着沈子君肩膀,像是兄长一般。
平安归来,本王说了,带你去铸造局看看。
好。
沈子君深深鞠躬拱手,转身离开。
跃上马儿。
一行四人,纵马飞驰出皇城大门。
留下马蹄溅起的雪花,让人望尘莫及。
路经奉城,江洲,未央城,镇北关过后便是药谷。
未央未央城,城内客栈,四人围坐在一处安静的角落,用着饭菜。
将军,你跟李七兄有何过节,今日都得道明白了,这军心不稳,如何征战药谷。
董固嘟囔着。
途经奉城,江洲之时,沈子君皆是避免与祁礼有任何交集,他倒是不恼,一路顺着沈子君。
这可是苦了白羚与董固,两者之间就算只隔一人,也要他两人传话。
董固见众人不语,用竹筷戳了戳白羚道:白管家,你倒是管管。
吃你的...白羚埋着头,一只手按下董固的头。
小二,来大盘牛肉,两壶烧酒。
董固更来劲了我就来做个董管家,你俩有何事,今日都给道开了。
沈子君撕着手中面饼,笑道:又是牛肉,又是烧酒,董管家小金库银子不少啊!董固一下小声道:那当然是用将军的银子了...沈子君刚想抬手去拍董固,余光瞟见祁礼,似乎在看着她,悻悻收回了手。
便在桌下抬起脚,一脚给踢了过去。
哪知祁礼被踢得一晃。
三人一愣。
沈子君用手按着额头,遮住脸,恨不得立马钻桌下去。
将军,好脚力,险些踢翻了在下。
祁礼强压住笑意。
沈子君有些恼羞成怒道:在外不要叫将军了。
可知潜行。
好,黑大羚。
祁礼拖着下颚看向沈子君。
董固一愣黑…李七兄难不是…曾经干过山匪?白羚捂着脸,头低得更低了。
用力拉着董固的衣角。
董固不理会,继续道:李七兄如此面相,不像是干过山匪的。
董固,他是南襄王,不得放肆…沈子君咬着牙咬着牙道。
如果能有把人毒哑的毒药,定是要给董固灌下去。
董固大笑道:唬谁呢!见三人不语,沈子君与白羚已快要把头埋进桌下了。
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片刻。
起身一揖道:卑职,见过南襄王殿下。
又在祁礼身边小声嘟囔道:这牛肉烧酒,粗茶淡饭的还望殿下能用得惯。
白羚也小声道:殿下,南阳城不是有意欺骗,望殿下恕罪。
沈子君猛抬起头两个叛徒!南阳城?董固有些疑惑,白羚拉扯着董固,赔笑着退下桌子。
两人打闹着出了客栈,留下祁礼与沈子君两人。
祁礼起身,靠近沈子君坐了下来军心不稳,如何征战药谷。
何来不稳?沈子君抬头对上祁礼的目光。
脸上一热,立刻侧过头去,暗自懊恼。
祁礼望着沈子君,却不知笑容已布满俊俏的脸。
苏家军果然心意相通。
云羽兄也认为,这名字像是山匪。
哥和我爹...还好吗?一切安好,他们时刻惦记着茉儿。
祁礼有一丝心痛,她独自一人奔赴皇城复命,出嫁时身边无宗亲所伴。
又因寻药,踏上险程,南国亏欠苏家太多。
换个名字。
苏沁,如何?与苏青谐音。
祁礼轻声道。
沈子君整理了情绪。
即刻恢复常色甚好。
那这几日,苏沁多有得罪,还望李兄谅解。
沈子君举着酒杯。
那晚,李七也多有得罪。
...白羚突然匆忙从远处跑来,俯身耳边道:小姐,还记得那个细作吗?引我们去山沟那个。
三人眼神一对,立刻起身走向客栈之外。
董固见三人走出客栈,立马拉过三人。
众人靠掩在墙边,指着街边一处面摊子。
沈子君一眼就认出了那细作。
那人正与一人吃着热面,鬼祟的交谈着。
你两人跟着他,看他又要搞什么鬼。
沈子君低语道。
祁礼点头道:去吧,这里有我。
小心行事,摸清事由,此人必定活捉回皇城。
沈子君有些激动。
这些年来,一直暗地里寻找此人,皆无任何音讯,没想到在这未央城碰上了。
当年南军二十万精兵,几日内惨遭西军困围,所剩几千人,这笔血债必要好好算算。
二人俯身一揖,随即融入人流之中。
沈子君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握住拳头,爆出青筋。
回客栈。
祁礼拉住那紧握的拳头,走进客栈里。
沈子君坐下,举起一杯烧酒一饮而尽道:那人,害我南军二十万精兵命丧黄泉,血海深仇,我定要他偿命。
那三日,云羽兄未曾赶到的那三日,你是如何挺过的。
祁礼有些哽咽。
沈子君摇头一笑我哥不去当说书人,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