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皇城 南昭王府邸紫檀香炉飘出缓缓青烟,淡雅的香气熏显得主人品味不俗。
南昭王祁弋,身着一袭薄墨灰色的云纹锦缎,衬得宽大的胸膛更是挺拔有型。
烛光扑闪着,俊美的五官在烛火之下,映照得格外清晰,轮廓分明。
山河叹道:卑职让人去打听了,虽说那女将军战功赫赫,为我南国立下大功,但是面相似乎不太……沉稳有力的声音,略带些嘶哑的说道:山河,不可如此言论将军…下去吧。
一双修长节骨分明的手,伸向早已凉透的茶盏,每当他沉浸于某些事中之时,这茶水总是凉透。
他望向那扑扇的烛火,不由得有些看出了神…南国先皇祁震,自己的父王。
他手段残暴,是昔日众皇子争夺王位之中的胜者。
他虽是暴戾,且赏罚分明,明辨是非,他想天下百姓所想,忧天下百姓所忧。
难得的明君还独宠皇后李氏一人,佳话传遍南国。
且膝下四位皇子皆为皇后李氏所出,可见先帝是如此偏爱。
南国上下逐渐富足强大,可天妒英才,祁震突患恶疾,寻遍名医,食遍名药,皆是无力回天。
他自知,时日不久。
命太子祁岳时刻作手继承王位。
下旨,武将苏瑜,即刻率领南军西下,限十年内势必拿下,长期袭扰南国边境的西国异族。
我南国英雄士卒,无所畏惧,不畏艰险,征战七年就击垮西国。
谁想,先帝祁震得到捷报半日后就撒手人寰。
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拟下了苏家小女沈子君与三皇子的婚事,无需守孝三年,来年即刻成婚。
苏老将军虎符在握,南国军心以苏家为固,唯有联姻苏家,南国势力才能竟掌帝王手中。
二皇子祁允,早在七年前就与吏部尚书之女成婚,朝堂上的势力都已倾于曾经的太子,现在的南王祁岳。
可虽是因朝政联姻,这二皇子南骏王,与王妃却是情投意合。
也能称得上是一桩美谈。
这王室婚姻,本就以朝政为重,这些道理,身为皇子的祁弋又怎能不知呢…可谁都想与自己心爱之人成婚…而这念想,怕是要埋在心底了。
他轻轻的翻阅着,桌案上的书卷,因翻阅次数太多,已是有些微微发黄。
茶盏的茶,依旧是凉透了都还未曾动过。
山河又急冲冲的跑进了书房,祁弋正想开口,却见他递来一封书信。
此信来自西洲苏府,加急。
祁弋立刻扯开信封。
臣 苏瑜叩首恭请南昭王殿下安老夫苏瑜,戎马一生。
保卫南国是老夫毕生使命,多年以来别无他求,只愿我大南百姓丰衣足食,不再流离失所。
听闻南襄王乃是习武之才,老夫必将此身武艺,教于南襄王。
待南襄王担上保国重任,臣愿卸甲归田。
犬子苏云羽,愿为南襄王肝脑涂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而现有私心所求,实在惭愧至极,小女沈子君有幸与殿下结为连理。
实乃苏家之荣幸。
如小女能与殿下情投意合,老夫亦是此生无憾。
恕老夫教导有过,使得小女刁蛮任性,唯恐小女触犯殿下不悦…如事此,老夫斗胆恳求殿下,念在老夫一生荣辱皆为南国。
望让小女归乡团聚,老夫才能安心养老送终。
愿殿下成全。
臣 苏瑜顿首谨啟祁弋望着手中书信,有些不忍。
苏瑜,乃南国之大功臣,是祁弋尊敬之人。
父王在世时,苏家叱咤沙场,苏老太公带领五子出征,只得一子归。
昔日塞北之战,南国亏欠苏家太多。
苏家战不畏艰险,所凭在忠诚。
西洲七年之战,捷报频频传回皇城,却从未言过其中苦楚。
当年苏老,亦是桀骜不驯之人。
父王在世,也从未见卿如此卑微言语,如今因女出嫁,放下颜面求于后辈…祁弋轻叹了一声,她是南国第一女将军,定是吃过不少苦。
如今战胜,却又要嫁与他人…于心不忍。
祁弋有些哽咽,即刻提笔。
山河,立即送往宫里。
皇城王宫,南王寝宫寝殿内,暗沉的金丝楠木作梁柱,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透着淡淡白光,映射到楠木的金色纹路上,整个昏暗的殿内闪烁着金色星河。
沉香阔榻旁垂坠着纱幔,床榻之上却是空空如也。
殿中弥漫着香烛的气味。
一尊金身佛像,立于寝宫之内。
南王祁岳打坐在佛像之下,正气威严,眼微闭着,皱着眉,整个人透发出一种王者之气。
身后三位高僧也打坐于殿内,轻敲着木鱼,嘴里念着佛经。
半晌,木鱼声停。
高僧皆退出殿外。
陛下…南昭王的折子…高公公跪在屏风隔断外,细声道。
南王挥挥手,高公公轻步跑到跟前,跪举着折子。
南王看完折子,起身走向金身佛像的供桌前,拿起三支立香,斜在烛火上。
待香点燃后,插入香炉当中。
苏老愿意交出兵权…且让老四实掌南军…他的话虽慢悠低沉,却颇有震慑力。
老奴,恭贺陛下…高公公低着头,听不出是喜是忧,不敢妄自猜测。
这是交易,百万南军,换苏家小女...你觉得如何?南王的侧脸隐匿在烛火的暗影里,晕染出一张深邃的轮廓,让人心生畏惧。
高公公轻声回道:回陛下,万事皆于陛下掌中,不过是左手换右手罢了。
南王轻笑道:好一个左手换右手。
南昭王府皇兄回信三弟,速去应了苏老,如今以老四实掌南军为重,不可耽搁。
苏家小女成婚之事乃父王遗旨,不可违令,念苏家为大南江山立下汗马功劳,掌控军权后,三弟方可自行定义。
祁弋看着皇兄的书信,有些释然。
如此…甚好。
...皇城城外历经数月,终于到了皇城。
沈子君与众人早已鞍马劳顿,疲惫不堪,皇城宵禁,城外扎营。
南军各部将领,围着篝火而坐。
明日进皇城,陛下会带领众将士祭天祈福,我南国英魂得以安息了。
沈子君举着酒碗,往地上缓缓浇下。
众人也纷纷浇下这碗中酒。
七年,七年,进皇城复命,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董固大声嚷嚷着。
一会咱们得把战甲擦亮咯,明日得让皇城百姓看看咱们南军威风!董固,军中护军,沈子君的得力助手。
此人还有一哥哥。
苏云羽带二人回苏家的时候,他们已经记不清,上一顿的饭食是何时吃的了。
苏家对两兄弟有恩,此后一直跟着沈子君征战沙场,虽说有些嘴贫,倒是条血性好汉。
不曾想到平日灰头土脸的董护军,如今到了这皇城也懂得要脸面了。
白羚拐绕着嗓音,众人一阵欢笑。
白副将,可别取笑卑职了。
要不给大伙讲讲咱们将军征战的故事,让大伙涨涨见识!众人起着哄,将气氛烘托得很好。
白羚看向沈子君,见她眯着眼,斜靠在马鞍上架着腿,悠哉的晃着。
嘴里咬着根狗尾巴草,微微点头示意。
白羚清了清嗓。
那就讲讲将军夜探晋王宫,活绑世子!不费一兵一卒,劝退百万大军。
好!众人纷纷附和着。
一旁的宫人们闻声,也纷纷跑来凑热闹。
与西国开战,五年有余。
双方国力皆是大损,粮草时常供应不上,将士们饿肚子是常事。
如此,晋国便想趁两国兵马相争,南军边塞兵力薄弱之时,从中得利。
晋国暗地从各路游民手中,收马招兵。
其数量庞大。
悄悄集结于南国与晋国交界要塞,被我南国暗探发现。
前线战事吃紧,根本无法派出多余人马。
而沈子君毅然决定,只带领了数十人马抵达交界要塞。
不可力敌,只可智取。
要以数十人马,劝退百万大军,简直天方夜谭。
唯能想到的法子,竟是潜去晋王宫,绑了晋国唯一世子,要挟晋王退兵。
沈子君只身一人只携带了一把匕首,夜潜入晋国王宫,其他人等在外接应。
她换上晋国宫服…东躲西藏的在这陌生的王宫四处乱窜。
事出紧急,未得任何关于晋国王宫的地图情报。
甚至世子年纪长相全然不知,犹如大海捞针一般。
一天两夜,沈子君没有任何消息,在外接应的众人皆已心急如焚。
她瞎转悠了一天,除了摸清了逃跑路线,其他一无所获,已是精疲力尽,饥饿难忍。
深夜,潜进一小炊房。
见桌上有只烧鸡,却少了只鸡腿,已是管不了那么多了,抓着鸡就开始啃。
突如其来的一声响,你们猜怎么着?白羚看众人听得入迷,卖起了关子。
白副将…………唉声四起…一个瘦小的少年蜷缩在桌子旁。
呆呆的看着沈子君,鸡腿掉落在地。
沈子君怕他叫出声,立马撕了一大半鸡递给少年。
少年有些迟疑,却也接住了烧鸡。
随后两人便一起吃了起来。
你也未吃饱吗?少年问道。
沈子君怕暴露身份…没有回答…装起了哑巴,一阵瞎比划。
实在可怜,还是个哑人。
少年叹了口气。
我知道还有地方有吃食,你跟我来。
说着少年一把抓住沈子君的手,轻车熟路的穿梭在楼宇中。
沈子君终于饱餐了一顿,还抱着一包小食,啃着果子。
和那少年一路走一路吃,那少年提出要走,便也与沈子君挥手别过。
两人背对而行。
刚走出一两步。
只听身后传来侍女的喊叫声。
世子爷,您又去哪了,可让奴婢一顿好找…沈子君一愣,抬头只见她邪魅一笑,随即,果子一扔,侧身借力宫墙,一个回踢脚,踢晕了侍女。
少年惊恐的看着沈子君。
世子爷,得罪了。
少年眼前一黑,被拍晕了过去。
董固站起来大笑道:这世子爷也真是够晦气的,这都能让将军逮了,将军真是瞎猫碰…众人也是乐呵的不行。
沈子君插着腰,慢慢走向董固。
董固…今晚所有将士的战甲,你一个人给擦净了。
还未等董固反应过来!沈子君一个兜鏊便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