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君从怀中摸出那破碎的玉令,慢慢松开了手掌,那碎玉掉落在地,心也碎了一地。
见他面色复杂,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痛心之色…逐渐,他的脸愈发阴沉,眼神之中透露出冰凉的寒光。
将王后,即刻绑至无忧殿。
话刚落,羽沈军一拥而上,沈子君立即怀中摸出好几只瓷瓶,嘴角微微上扬。
用力将那瓷瓶扔掷在地,溅起的瓷瓶碎片,划破了他的手背。
她立马捂住口鼻,往后退了几步。
只见他还未来得及开口,便是摇摇欲坠...与举着刀剑的众人一同晕厥在地。
是展恒的药散,在幽谷之中,见她对这药散一直耿耿于怀,便是手把手的教她制药。
可她时而清醒时而昏迷,也不知自己这药,到底是否如同他制的那般。
收好长剑,便是往门外跑去,迎面见司马少明站在面前,惊愕的看着自己。
她快步上前,将那封书信递与他急迫道:司马先生所托。
转头又望向屋内。
此药效只是昏迷,无碍。
他接过书信,看着书信上的字迹,激动的看向她,察觉到一丝气息,面露疑色。
忙低声回应道:半盏茶...有多远,走多远。
沈子君应下,便是飞上房檐,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或许是她高估了自己,又或许是司马少明低估了自己的医术。
只是片刻,整个皇城以最快的速度,紧闭城门,满街小巷全是羽沈军与衙役,挨家挨户的翻找着。
沈子君一路东躲西藏,在摘星楼的楼顶上落了脚,直至天色暗淡下来,才敢立起身来。
从摘星楼俯瞰皇城,举着火把的士兵,奔跑在四处。
而皇城城墙四周,皆是站满了官兵,灯火通明,如同白昼,此番情形,想是能走出这皇城,除非长出对苍鹰的羽翼。
她无奈的坐下身,低头思绪着...此时官兵都聚于城外,王宫定是防御薄弱,今日定是出不了城,那便深入虎穴,取那贱妇性命。
想罢,一只黑影从高处一跃而下,如同一只玄猫,轻巧的站在房顶之上,快速的往王宫移动过去。
今夜无月,平日的满天星辰,此时也躲藏了起来,四周视野更加的昏暗。
仿佛上天也默认了她的决定,一路掩护着她,直至南王宫。
说来真是讽刺,曾经她身为羽沈军副统领,使命便是保卫这王宫。
而此时的她,却是要弑杀这宫中之人,曾经她认为端庄大体的王后。
她快速的奔跑在屋顶,只觉得身后多了一连串的脚步声。
只听一声熟悉的声音,高声呵斥道:大胆贼人?竟敢夜闯南王宫。
沈子君立马停住了脚步,还未来得及开口,宁司昌的箭便是从身旁呼啸而过,他未射中她,他只是在警示,让她不要再往前走。
宁司昌见那人站立不动,快步上前,拔出长刀刚要架在她脖子上。
是我。
她转过身,宁司昌看到她的脸,顿时,一股情绪直冲头脑,那情绪来势汹汹,竟让他险些没有站稳。
他忙用长弓杵在瓦片上。
沈子君快步上前一把将他扶住。
抬头望向他,见他的眼眸之中血丝满布,泪水如溃堤般涌出,他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努力的挤出言语,不断的重复着。
你还在,你还在...我听哥说了...石大人的女儿,已是你的夫人。
兵部尚书石岸之女,与刑部尚书之子,郎才女貌,门当户对。
他与宁伯伯奋力抵抗,无论如何也不愿娶,可五年,谁能等得到她五年?宁司昌他挣扎过,他以死相逼,可如何也抵不过,他母亲那一场,来得快也去得快的大病。
就算她未被掳走,也是无果的等候罢了...祁礼在麦田询问过她,她是否心仪过宁司昌,她没有骗祁礼,她有过。
花间饮清琼,意无心睐花。
待花凋于地,惜花花泥尘。
青睐于你,她知道,她都知道...那日屋顶,两人仰望苍穹繁星,星在动,心在动。
可祁礼是她的执念,无论何人,无论她做了怎样的决定,只要祁礼出现,她便是方寸全乱。
苏家是块烫手山芋,得圣宠时如同皇亲国戚。
众人皆知如此,是因她沈子君罢了。
陛下如此重视的女子...身为臣子,又能怎样?五年了,这王宫之中,未变的是....立夏芒种时节,那一阵带着有你的芬芳。
宁司昌轻轻拂过她脸颊的伤痕,带着疼惜,又因她真实的温度感到欣喜。
司昌兄走吧...我要去杀了那贱妇,就当从未碰见过我,我怕会拖累了你。
沈子君将他推开,转身便要离去。
她是曾经的王后...茉儿此举不妥...她回首释然一笑,未语。
转头便是跳转在亭楼阁宇之中。
宁司昌深吸一口气,紧紧跟随在她的身后。
王宫角落的一处宅子,未有牌匾,未有命名。
只是稍有靠近,便觉得这四周冷清凄凉。
那王宫之中,满是盛开的菊花香桂,在此处却是未有见到。
这花也倒是像人一般,都往了好的地长,同样的水土,就算那生命力旺盛的杂草,在这冷宫之中也活得干枯衰败。
沈子君刚跳落进这院中,宁司昌也随她一同跳落。
便看着梳妆整齐的吕采蓝已是坐在石凳上,像是知道她要来,早已等候在此。
她有些诧异,这贱妇不是疯了吗?看样子…这日子,倒过得并不是传言那般不堪。
吕采蓝失声笑道:本宫没疯,你很失望吗?站起身转动着身体,展示着身上的华服,又道:这衣裳,是陛下送本宫的,好看吗?沈子君双臂交叉着,轻蔑的看着她,冷声道:为何污蔑我叔父?她突然笑得前俯后仰,一脸挑衅的看着沈子君。
污蔑?哈哈…何来污蔑一说?那苏家老儿在塞北那么多年,要说这南国谁最有机会做那塞北细作,定是非他莫属。
沈子君从背后缓缓抽出长剑,宁司昌忙一把将她拉住。
吕采蓝见状,捂住嘴笑得比方才更是灿烂。
哟~宁统领也被这狐媚胚子给勾上了?沈子君用力的甩开他的手,一个箭步上前,只见一束寒光闪过。
空荡的殿房,回荡着女子的哭喊声,剑刃上滴落着鲜血,在这黑暗之中血腥之气瞬间填满了冷宫的荒凉。
吕采蓝捂住一手捂住断臂,躺在地上痛苦的挣扎着,嘴里还在不停的咒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