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蓝黑夜,今日,没有明月,没有游云,只有万里一碧的苍穹,和那满是伤痕的忧愁。
奉城南军营房外,地上已是堆放着好些酒罐,祁礼独自坐在火堆旁,不停的往里加着柴火。
手中的纸条,已是被他揉得细碎,将那纸条扔进了火堆里,纸条瞬间化为灰烬,而侍寝二字仿佛跳跃在那火焰里,刺痛着他的眼。
这火堆的每一丝火光,每一丝明亮,在他看来,都是那般暗淡无色。
他站起身,愤怒的将火堆踢散,拿起酒罐便往远处树沈走去。
她失踪这五年,他想,她只要能活着,如何他都能接受,可她如今活着回来了…可她成了王后…成了大哥的女人…天意如此弄人…她不想入王室,那他便可不做那南襄王。
而她…现却入了南王宫,这要他如何是好?带兵进皇城,以此威胁?他做了,可那是他的大哥…从小护着他的大哥…他怎会想要反?!他只想带她走罢了…可她对他的情意,如此之深…这深情甚至牵动着她的性命…她忘了,忘了这一切,如此她便是没了性命之忧吗?倘若好些年后,自己有幸能活下来,她还会记得他吗?还会跟他走吗?南襄王,为何事如此忧愁?是你的女将军不要你了吗?祁礼闻声抬头望去,见呼延塔娜坐在树干上,悠闲的晃着腿,手指摆弄着头上的珠串,一脸柔情的看着他。
他饮了口罐中酒,转身便是离开,低声咒骂道:阴魂不散。
这五年,塞北公主塔娜,不顾两国关系是好与否,只是对祁礼无休止的等待,争吵,服软…时而要为他去死,时而又举着刀想要去杀他。
如此反复,让这镇北关守护的南军将士头疼不已。
她可是王后了,你该死心了。
他不语,无视她的存在,只是不停的饮着罐中酒,漫无目的的走着。
塔娜从树干一跃而下,快步上前,从背后用力的抱住他。
祁礼无奈的闭上眼,强抑制住怒火,咬牙切齿道:滚。
她将双手扣死,紧紧贴住他的背,带着哭腔怒吼着。
我有什么比不了她?我是公主!她只是一介武夫。
祁礼用力扯开她的手,转身掐住她的脖子,低头冷声道:就算是百个公主…也抵不上她这一介武夫。
塔娜愤怒的看着他的眼,他的眼眸透着寒光,让她不敢直视…她咬紧牙,毅然从怀兜中掏出一包药散,扬起手臂,用力在手中一捏。
只见空中瞬间升起一团红雾,那红雾将两人环绕。
弹指间,便是感到口舌干燥,体内气血汹涌,意识逐渐模糊起来,祁礼一把松开掐住她脖子的手。
忙用手臂捂住口鼻,他忙将罐中酒全数倒在头顶,试着用那一丝凉意来保持清醒。
可这一切都是徒劳,他整个人如同掉入火堆里一般,体温升高,已是炙热难耐。
回首见塔娜,她的脸颊此刻也是一片红晕,有些呼吸不畅,不停的喘着气,祁礼捏紧了拳头,一把抓起她的衣襟,怒吼道:解药,拿出来。
她半睁着眼,眼神抚媚迷人,双手轻轻抚上他的手背,呢喃道:解药?我便是解药。
祁礼将她重重甩开。
不知羞耻。
道完便是转身离去。
塔娜弯起嘴角,也没有追上前,用手指勾起编成长辫的青丝,在手中不停的绕着圈,娇笑道:如是…你现在离去,南国可是要为你这南襄王办丧事了…见祁礼停住脚步,她便是笑得更加浮夸,又道:只有同时身中此毒的人,行了那鱼水之礼,才方可解毒,如是…南襄王不顾及性命…一心求死,那便与我一同做个鬼鸳鸯,我塔娜也奉陪…她慢慢走向他,她知晓他对她厌恶,可越是得不到,便越是想要得到…塞北与南国终将开战,为了你,我愿向阿哈求情,保持两国交好…此时的祁礼,已是狂躁不安,他立刻转过身,双眼已是布满血丝,额头不停的冒着细汗,嘴唇有些泛白。
笑话,南国可从未畏惧过你们这帮蛮夷之族,求情?是求本王不杀岱钦吗?塔娜有些慌乱,关切道:你是宁愿死,也不肯要我吗?死?早在她沈子君失踪那五年,本王便已经死了…如今她安然无恙,本王倒是不想死了…本王要让她看看,本王是如何率兵踏平塞北的,这南国不是她一个人在护着。
道完,将她一把推倒在地,那毫无感情的触碰,吓得她失声哭泣起来。
幻想过无数次与他一起的画面,可此刻他的话…他的无情…他未顾及她一切的感受…让她觉得,她的付出是那样的不值。
他的话里,除了南国,永远都是沈子君。
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甚至当着她的面,说要踏平塞北…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她无视阿哈,阿布的警示,毅然决然的想要与他在一起。
而现如今…已是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她只能承受着他的情绪,他的愤怒…寒冷的浓雾,从树沈里飘散开来,周围的草木被蒙上一层水珠。
祁礼冷漠的将衣衫扔在地上。
她捧起那衣衫,故作镇定的笑着。
南襄王是在心疼我吗?祁礼轻蔑的看向她,冷声道:别再让本王见到你,如是再来纠缠,本王立即率兵,掀了你塞北大帐。
一声鹰啸划过天际,川流举着长刀身后跟着一帮人马,从远处快速跑来。
见草地上有位女子…又慌忙的背过身去。
青鸢擎着苍鹰,见众人背过身,伸长了脖子往后望去,片刻,便是紧皱着眉头一同背过身。
这不是那塞北公主吗?她怎披着王爷的衣衫…难不成她…可王爷如此厌恶她…这些年从未见他对这公主有过好脸色,又怎会与她…青鸢小心翼翼的看向他,他头上那支银簪为何不见了!这不是苏将军的银簪吗?他如此珍惜的物件,怎会不见了?祁礼自顾自的往前走着,见众人还杵在原地,转头低声呵斥道:走!众人一愣,忙快步跟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