缥缈的水雾夹杂着草药的清香,缭绕在凫月汤池四周,南王本是张开双臂,却因抬举太久,便是双臂叉腰,无奈的看着眼前人。
沈子君低着头,与那衣带上的衣结较着劲,这凫月汤池水雾温高,再加上这结越缠越紧,此时的她已是急躁得焦头烂额,满头大汗。
他叹气道:王后再这般乱绕,朕这蜂毒也快要自解了...快了,快了。
听他略有抱怨,沈子君更是心急如焚,胡乱拉扯着,便是加大了手上力度。
只听一声撕裂声响,那衣带连同衣衫被撕开了一条大口子。
她愣在原地,方才那焦躁的气息瞬间全无,咽了口唾沫,连忙将那衣衫揉捏在手中。
慢慢抬起头,努力的挤出微笑。
南王哭笑不得,耐心等她解结如此之久,这最后竟然是这般收场,见她还试图遮掩,又气恼又觉得好笑。
王后此举,是觉得朕瞎了吗?沈子君低着头,嘟囔着。
陛下...这补补定是还能穿的。
他瞥了她一眼,也未作答,三两下的脱下衣衫,走进那汤池里,回首见她还在摆弄着那衣衫。
低声呵斥道:过来,上药。
沈子君忙扔掉手中衣衫,见他已是闭着眼倚坐在汤池里,俊俏的脸庞上好几粒红肿,有些不忍心。
萱草说陛下将她视若珍宝,这话不假。
挽起衣袖便是蹲在一旁,用手指沾着药粉,轻轻的涂抹在那红肿患处。
陛下,...臣妾错了,不该如此莽撞,害陛下被蜇伤。
噢?还知道认错了?倒是难得。
其实这蜜蜂的蜇伤,用蜂蜜涂抹也能解蜂毒!还惦记着那蜂蜜?听着他的语气甚是不悦,也恰巧道出她心中所想,便是一阵心虚,未留意手中力度,那手指便是戳到了患处。
只听他倒吸一口气,额头已是暴起青筋。
沈子君一惊,对着那患处吹着气,这手忙脚乱中,药瓶未有拿稳,便又掉进了那汤池里…水花四起,恰好一滴水珠又溅到他的眼里…她伸手就要去帮他擦拭,被她一把抓住手腕。
沈子君带着歉意,低声道:陛下,臣妾不是故意的...疼吗?那个眼进水了,得擦…她喋喋不休的唠叨着,南王强忍着那痛感,长长的吐了口气,低声道。
出去吧,朕想静一静。
臣妾告退...见她如此干脆,转身便是要离去,高声道:就在池外等着朕,休想又返回去弄那蜂蜜。
臣妾遵旨。
...沈子君走出凫月池,便见无忧殿的宫人侍女们,相互涂抹着膏药。
这无忧殿除却自己,与她特意批准,前去陪伴董固的萱草。
上上下下包括陛下在内,多多少少的都受了蜇伤。
众人见她走出门外,纷纷将药瓶放下,跪在地上行礼。
她甚是觉得内疚,抱拳道:这蜇伤...着实是对不住大伙儿了。
娘娘这是折煞婢子们了...婢子们受不起啊。
娘娘可有受伤?娘娘渴了吗?这苏王后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众所皆知。
平时她待宫人与侍女们,也是平易近人,这正主怎能向奴婢认错?!众人皆是未有怨言,反而安抚起沈子君来。
都起来吧,别跪着了。
见高公公端着一用麻布掩盖着的木盘,从远处一路小跑过来,肿胀着嘴唇,低着头,说话半张着嘴。
娘...娘,陛下让老奴取来的。
高公公这嘴...本宫实在是对不住,对不住啊!高公公听闻,内心一阵感动,抬头想要作答,便见她已是捂住,嘴笑得眼泪都快流了下来。
憋着嘴埋怨道:娘娘,老奴再是如此折腾下去,怕是老命都快没了。
委屈高公公了啊,这是何物?说罢,便是一把掀开那麻布,好几块蜂蜜盛放在木盘里。
她有些愣住...陛下嘴上不让她再碰...实则早就命人去取了。
高公公,去帮本宫取些东西来。
...身上的红肿之处已是消退好些,他更好衣衫,坐在罗汉塌上,一旁的宫人小心翼翼的给他涂抹着药膏。
本是闭目养神的他,被一阵烤肉的烟熏味呛得睁开了眼。
这烟哪来的?回陛下,娘娘在池外烤肉。
池外?烤肉?这一时半会儿不看着她,不知又要如何捣蛋,这烤肉好说,可别把这殿房给点了...越想便越觉得不着边。
南王立即起身,系好衣带,便是大步跨了出去。
还未走出这凫月池大门,便是闻见这门外一片喧哗。
好些宫人侍女围着那篝火,手中皆拿着烤肉,称赞声,欢笑声此起彼伏。
这南王宫里,还从未有过如此景象。
这王宫之中满是,权力,杀戮,情欲,阴谋,金钱…唯独少了那真诚。
她待人真诚,却并不愚钝,那稍有心思之人,她都清楚明了。
陛下尝尝?他回过神来,见众人已是跪倒一片,沈子君举着手中烤肉,晃悠着。
那烤肉油脂浓厚,蜂蜜很好的将那肉汁锁住,外焦里嫩,甜咸适宜…谁能想到,这肉烤得如此美味,可那馒头却做得跟石头一般。
王后这手艺,还需要朕去拍马屁吗?陛下可不能反悔!这锦上添花之举,何尝不好?!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丝毫未有察觉那远处站着一人。
高公公捂住嘴,在南王身边低声道:陛下,昭王殿下来了。
南王抬头便见祁弋,尽管那宫灯光明不佳,那复杂的面色也一览无余,他一把揽过沈子君的肩,柔声道。
回无忧殿等朕。
他不敢让她见到祁弋,祁弋与祁礼相貌颇为相似,他怕她会情绪失控…再次陷入昏迷。
他怕再次失去她…死的失去,生的失去。
他怕她会忆起往事…她便不会再是她的王后…如今拥有的一切,便会稍纵即逝,烟消云散…祁弋红了眼眶,竟未控制住情绪,一拳打在房柱上,他的手背瞬间鲜血直流。
如是她忆起了,皇兄该如何应对?老四他可真有带兵此举?在南王眼里,三弟祁弋性格温和,如此儒雅谦逊之人,连过重的语气都未有过,今日怒气攻心,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回避他的质问,望着沈子君离去的方向道:铸造局妥了吗?祁弋揉着眉心,叹道:昭王妃,襄王妃,南王后,皇兄到底要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