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鸢伸了个懒腰,从前襟掏出随身携带的,明九歌的手帕,洁白的锦帕上,绣了一朵栩栩如生的彼岸花,花叶皆在。
她说,她不喜欢民间花叶永不相见的悲伤寓意。
只愿此生,永不分离。
北鸢也这样想,并为此努力着。
他这一纸求婚书到了南楚,消息像是长了翅膀,很快传遍大小街巷。
得知北鸢在京城安然无恙的消息,明九歌也打心底里高兴,可是……她抬眸看向依旧不肯摘下面具的萧北渊,目光闪过一丝愧疚。
他越是这般坚定地选择成全自己,自己就越无法心无波澜地接受他的好意。
北鸢,萧北渊,无论是谁,始终都是她爱的人。
但命运却给她开了一个这样恶意的玩笑。
先前,她遍体鳞伤,却求而不得。
这一世,她爱的人,却成了两个不同的存在站在她面前。
选择谁,都是辜负。
萧北渊读懂了她的为难,便很少在她面前现身了。
许久不用的隐身术,再次派上用场,当他喝着烈酒,却始终无法忘记自己心爱的人要迈入喜堂,却不是跟自己。
他心口那一株小小的黑色嫩芽,正在汲取着养分飞速长大。
迷迷蒙蒙中,他记起了上一世的大婚。
站在他身侧的,是面目都已记不清的木青璃。
可他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被红色盖头盖住清丽面容的明九歌。
他想,此刻她该是觉得屈辱的吧?被曾经的仇人强娶,却连拒绝都没有底气。
即便是中了绝情蛊,那样浓烈的爱化成了铺天盖地的恨,爱护或折磨,他眼里心里,也只装得下一个她。
若他没有中蛊,若他没有中蛊……是否现在陪在她身侧,与她相守一生,儿女绕膝的人,就会是自己?在北鸢抵达前夕,再一次喝到微醺的萧北渊,解除了隐身咒,来到明九歌寝殿。
你这些时日,都去哪了?一直不见人影……萧北渊怔怔看着她,心犹如被烈火灼烫:阿歌……怎么了?明九歌心中苦涩。
这些日子,我一直想起我们的从前。
若是我当年没有信白曦的鬼话,是不是我们就不会错过了……他眼角发红,嘴角的苦笑凄楚无比。
让明九歌看得心疼。
我……拥有两世记忆,她心悦北鸢,却无法不心疼萧北渊。
那是曾经南楚最恣意潇洒的少年啊,却甘心为了自己沾染满手血腥。
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错。
他自幼便受了那样多的苦难,为什么还要承受命运这样的捉弄呢?那不是你的错,北鸢哥哥……她从未这样叫过萧北渊,因为觉得对北鸢不公平。
可此时此刻,在萧北渊通红的眼眶中,明九歌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少年。
那个别人给他一分温暖,他便会想方设法记在心上,用玩世不恭的态度,为她将所有黑暗与苦厄挡在身后的,北鸢哥哥。
两世,都是同样的少年。
只是因为一只蛊虫,人生便走上了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一条充满鲜花和阳光,另一条,却弥漫着黑雾与荆棘。
这些时日,她一直在苦恼如何解决两人之间的事情,如今终于下定决心。
她坚定地抽出被萧北渊牢牢握在掌心的手,在萧北渊表情变得黯淡的时候,将温软的掌心覆在他手背上。
我不嫁了。
她抬眸,坚定地说道。
你说什么?!风尘仆仆提前赶到神女宫想给明九歌一个惊喜的北鸢,怎么也想不到。
他精心策划的惊喜,会变成如今的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