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拂过,草叶轻摆,被搅动的空气,如水中涟漪,荡漾在李溪莛的心尖。
那种暧昧的、旖旎的、仿佛能将你侬我侬的情愫烘托而出的氛围,就在赵清懿寒声吐露的字节里,一点点氤氲而生。
下次……对啊,还有下次!李溪莛肩头一震,继而昂首挺胸,正义凛然道:苍天在上,若我下次再犯,必定自断……必定自断……待到发誓时,他想具体到细节,可到了最后关头却犹豫了,像卡带似的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自断筋脉?赵清懿挑了挑眉。
李溪莛微微一怔,旋即铿锵有力道:对!自断筋脉!赵清懿见他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的架势,皱眉问:不然你想自断什么?自断,自断……李溪莛再次卡带。
赵清懿白了他一眼,回去吧。
才行出三步远,李溪莛始终没有说出口的那句话,好似在她心里生了根儿发了芽儿,最后结出一堆叫做怀疑的果实。
自断筋脉,于他来说无关紧要,那么让他难以启齿的,到底是什么呢?行至七步时,赵清懿的脑海中如有电光火石一闪……赵清懿猛地甩了甩头,忍不住低声啐了一口,拧眉嗔怒:到底自断什么,我已心中有数,若你再犯,你不断,我来断!李溪莛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嘴贱道:你怎么断啊?赵清懿神色微僵,脸上小晕红潮,醉染一片,咬着牙恶狠狠道:切片器!有必要这么狠吗?李溪莛圆睁双眼,满脸惊恐,近一米九零的壮汉被这三个字吓得脚步都虚浮了,在艳阳高照的四月天里打了个冷颤才重新抬起脚步。
只是,当他注意到赵清懿洒然而去,被风撩起的脸颊上,那一片如桃如樱的晕红时,再次呆愕半晌,停步不前。
靠了,值了啊!李溪莛心中如是道。
水中戏,第二次开拍。
为了能使这一次顺利完工,节约人力物力财力时间……苏白不再任由他们即兴发挥,而是大谈特谈,无微不至地把表演里的每一个细节都讲到位了。
饶是李溪莛精神丰沛,满心欲望,也被他和尚念经般的方式给浇灭了躁动的小火苗。
赵清懿如往常般心如止水,他说与不说,皆无分别。
随着一声开始,赵清懿和李溪莛迅速进入状态,水中缠绵,借位表演,在唇舌相触间交换着彼此的呼吸,在耳鬓厮磨时感受着迷人的体温。
赵清懿已不似之前那般被动,羞赧茫然如在猎人枪口下惊惶失措的小兔,经过了与李溪莛的一番探讨,她的脑海里装满了置景、道具、服装、运输等各种详细计划,如何保证演员、设备按时抵达拍摄现场,怎样进行熟片的剪辑,怎样混合对白和音响的效果,并且使审查顺利通过。
她忽然想,其实当一个制片人,倒也不错。
直到苏白的叫停声响彻整个片场,赵清懿才回过神儿来,静静地望着李溪莛的双眼,并且轻而易举地,找到了那对漆黑眸子里的挫败感。
李溪莛感到自己很失败。
无论他怎么卖力,赵清懿都没有任何异常的反应。
同上一次的拍摄相比,平静得有点过分了。
除了长镜头中需要二人深情对视的画面,其他时间里,赵清懿的双眼里仿佛有异样的光火在闪烁着,但就是映不出李溪莛那张痴情的脸。
这让他即便有着肌肤相亲时的美妙触感,也提不起半点兴致来。
待水下戏拍摄告一段落,赵清懿与他分开,悠远的思绪渐渐涌回,才发觉他像是被遗弃的小猫小狗那样,睁着一双澄澈澈水汪汪可怜兮兮的大眼睛,渴望着主人给顺顺毛摸摸背抱抱头……两位的表现真是精彩,王婧蓉一下一下地拍着双手,轻笑道:一点表演痕迹都没有。
刘逸安微微点头,不错,刚才那一幕,溪莛就是斯墓督德,清懿就是杜空青,你们全身心地投入其中,根本让人看不出你们是在表演。
说实在的,我很惊讶,苏白认同另外两位的观点,盯着监视器上的回放画面,我从刚才的表演里,竟然没有看到李溪莛和赵清懿借机热吻的目的性,有的只是斯墓督德的强横霸道,和杜空青的风流韵味。
当然,李溪莛还额外演出了恨己是为蛇,叹她是为人的哀辛来。
对不起二位,我收回之前的龌龊念头,不该幻想着用你们的激情戏,来给《离心剑》这部电影炒作。
赵清懿思绪翩飞时,所虑周到,已是从最开始的转移注意力变成了全身心投入,在进行表演的那段时间里,一心两用,把一部电影的始终全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岂料无心插柳柳成荫,倒让诸人看见了一个没有任何赵清懿痕迹的杜空青。
只是……借机热吻是什么鬼?导演你别乱说!李溪莛横眉怒目,说出了赵清懿心中的诘问。
苏白略有尴尬地笑了笑,抱歉,入戏太深,没关注自己的嘴。
说明两位演得太好。
刘逸安眉飞色舞,恍若齐江天附体,带着一股二货柴犬般的贱味儿。
水中戏结束,《离心剑》便算是正式进入了收尾阶段。
刘逸安写剧本时,在这个地方稍有取巧,苏白利用各种唯美的镜头让他们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亲吻,都会带给人一种心潮澎湃的震撼感。
是以,观众不会觉得这是剧情的漏洞,是影片的瑕疵。
4月25日。
当静安山区的西海岸终于迎来游客高峰时,岱宗影视基地也迎来了《离心剑》的终结。
这一天,李宗和陈雅回国了。
同时,余彦明、方成安、梁颖茜等人,来到了《离心剑》的拍摄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