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疙瘩

2025-03-25 12:11:07

林谨容惊讶地道:好端端的我戳你做甚?你又没招惹我。

陆缄的眉头微微蹙起,看着她不挪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林谨容亦眼睛都不眨地看着他:真不是故意的,你要是不信不解气,也戳我一针好了。

边说边递上了针,将自己的手臂递上去。

陆缄垂下眼眸: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你戳我一针,我再还你一针,也亏你想得出来。

林谨容翘了翘唇角,不再说话,将针线放好,把那件新做好的袍子铺平了,寻了尺子和画粉,刷刷两下画好,拿起剪子就剪。

恰好荔枝进来,不由吓白了脸,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往前拦住林谨容:奶奶您要作甚?好端端的,做了那么久,为何要剪了?林谨容淡淡一笑:二爷嫌不好。

嫌不好就干脆别穿了,她也是有脾气的。

荔枝停下手看向陆缄,陆缄沉默片刻,道:我不是嫌不好,只是觉着稍微大了点,要是麻烦就算了吧。

我穿着出去会客也很不错。

话还未说完,咔擦一声响,林谨容的剪子已然剪了下去,三两下就把该剪的地方都剪了。

屋里一阵安静,林谨容坦然自若地翻整着衣服:这般大小应该合适了。

陆缄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荔枝眨了眨眼,打岔道:热水送来了,二爷是想要现在就盥洗么?陆缄好半天才道:是。

林谨容自往屏风后去给他准备盥洗用具,荔枝蹑手蹑脚地跟进去,小声道:奶奶,二爷说他要洗澡,骑马回来的,全身的汗和尘土。

林谨容便停了手,出去问陆缄:敏行,你回来以后给长辈们请过安了么?陆缄正垂着眼不知想些什么,听见她问,方抬起眼来看着她,眼神有些迷茫。

似是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又和颜悦色了。

读书读傻了吧,还是一路吃灰吃多了憨了?吃饱了没事儿做,坐着发什么呆,不如不回来还好些。

林谨容一边腹诽一边道:若是还不曾,不如先洗把脸,去请安问好回来以后再洗,省得又要等头发干,耽搁太久不好。

陆缄起身往屏风后去:祖父那里已经去过了,祖母和母亲那里先洗了再去,你帮我找找换洗衣服。

晚饭也回来吃。

荔枝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把门关上,交代了樱桃和桂圆几句,自去找长寿打听到底是谁招惹陆缄了,怎地一回来就不阴不阳的。

林谨容将陆缄的换洗衣服收拾妥当,走到屏风后将衣服搭在衣架上,道:要我帮忙么?陆缄背对着她嗯了一声。

林谨容走到他背后替他把头发打散:先洗头吧。

陆缄没吭声,只背脊有些僵硬。

林谨容默不作声地替他把头发洗好,擦干水,随意将一根簪子绾定了,正准备出去,又听陆缄道:阿容,再帮我擦擦背。

林谨容只好又捞起澡盆里泡着的丝瓜瓤,用力给他搓背,才搓两下陆缄的背就红透了,他也不吭声,半闭着眼任由她搓。

林谨容又使劲搓了几下,不见他有反应,也就觉得无趣,手也酸了,动作就渐渐轻了下来。

忽听陆缄道:你那些盐碱地的佃户都找好了么?我听人说,许多人跑到附近的州县去招人,有些跑了老远也找不到。

我和先生说好了,这次会在家多留几日,我去看看吧。

林谨容道:不用担心,你专心念书就是。

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人已经招齐,种子也都买好,只待放淤之后就可以开工。

过完夏至你还是回去吧,念书才是大事。

陆缄就不再说话,林谨容也不说话,屋子里只有水声。

林谨容算着差不多了,便将丝瓜瓤一扔:剩下的你自己洗吧。

才刚转身,就被陆缄扯住了手,林谨容回头,但见他眼睛盯着屏风:阿容,你这些天可还好?林谨容一笑:很好,你呢?我很好。

陆缄停顿片刻,道:阿容,你可想要我回家?林谨容由不得的笑得更灿烂了:想啊,只是不敢扰你。

要识大体嘛,读书最紧要。

陆缄握住她的手紧了紧,慢慢又松开:你去吧。

不多时,陆缄披了衣服出来,林谨容便去将门开了,让人进来收拾。

少倾,收拾完毕,荔枝看向林谨容,朝她使眼色:奶奶,今晚的晚饭是回来吃么?二爷说回来吃。

林谨容心知有异,便跟了她出去。

到得外间,荔枝小声道:刚问了长寿,说是上次收到您写的信还很高兴,看完以后不知怎地就有些不太高兴了,然后又感了风寒,病了几日,让人带过信来的。

这个月,三太太往那边送了三次东西,您一次都没有送过,也没让人去问过。

长寿说的,别家的娘子,隔三差五就往那边送东西,嘘寒问暖的,新奶奶竟然好像是忘了有二爷这么个人似的,就连病了,特意托人带信来说也没反应。

说到这个,长寿还有些愤愤不平,幸亏只是小病呢,若是大病,那岂不是害死人了?他使谁来说的?家里就没人知道,我又如何得知?除去此事,林谨容还想不明白她那封信怎么就得罪陆缄了。

她说得并不多,把开茶肆的事情说清楚就没再提其他事,末尾处也记得叮嘱他吃饱穿好,不要担心家里的事情,以读书为主的。

既然想不透,就不想了,天天猜着他的心意过日子,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荔枝眼里浮起一丝恼意来:听长寿的意思,是专托人来和您说的,家里的长辈未必知晓。

必是有人搞鬼。

奶奶您得和二爷说清楚才行。

我知道。

你先下去。

林谨容见陆缄已经穿戴完毕出来了,便让荔枝退下,暂且按下此事,先与陆缄一道去给陆老太太和林玉珍请安不提。

待到回来,房里已经摆好了酒菜,林谨容便给陆缄倒了一杯酒,又给他夹了一块炙鸡,举杯道:我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不得闲,家务刚上手,又要打理妆奁,难免有错漏不周到的地方,若是哪里不小心得罪了夫君,先给你赔礼。

陆缄看了她一眼,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闷不作声地看着林谨容喝完杯子里的酒,给她倒了一杯,看着她道:我若是有得罪娘子的地方,给你赔礼。

又是一饮而尽。

林谨容笑笑,亦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陆缄给她夹了一块鱼。

林谨容吃掉,又给他夹了一块炙鸡,发现她先前给他夹的那一块他还没吃,便道:怎么不吃?我瞧着你竟然是又瘦了,多吃点。

陆缄瞟瞟她,将两块炙鸡都吃了,吃完以后,不喝酒了,把碗递过去:帮我盛碗汤。

林谨容从善如流,舀了汤递过去,提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听说你前不久病了?陆缄头也不抬:已经好了。

林谨容道:若不是听长寿说起,我还不知你病了。

你怎地也不使人回来说一声?我只当你是好的。

陆缄停住筷子,抬眼看着林谨容。

林谨容不避不让,神情坦然地和他对视:若是知道你病了,怎么也会去照顾你的。

陆缄默了片刻,道:不过是小病而已。

既然他是请托人回来说过的,他自己心里就有数,该去找谁,问谁,怎么办,那都是他自己的事情。

林谨容就不再迫他,专心专意吃饭。

陆缄也不说话,一直不停地往她碗里夹菜。

少倾饭毕,陆缄起身道:我出去一趟,你先睡吧,不必等我。

林谨容送了他出门,回头叫了荔枝去说话。

荔枝恨恨地道:奶奶,怪不得一直都没动静呢,原来是在后头阴您来了。

您应该把这事儿告诉太太,把那背后使绊脚的阴险小人给挖出来!林谨容抚了抚额头,道:正是要和你说这事儿。

这事儿嚷嚷出去没意思,等二爷自己去处理即可。

她毫不怀疑陆缄是否真的托人来说过,也不会怀疑长寿是否会阳奉阴违。

看似是涂氏一个人在中间跳,实则二房跑不掉。

但也正因为中间掺杂了涂氏,所以不能闹给林玉珍知道,二房跟着也就安全了。

何况真要闹起来,也不过是件小事,人家定会把这事儿推到传信的人身上去,无头无尾的冤枉帐,有什么意思?荔枝发了一会儿怔,由不得的低低叹了口气:奶奶,您太难了。

若非长寿说了,您又问起,只怕二爷也不会提起来的。

心里一直就有这个疙瘩,还怎么过日子?林谨容笑道:你要相信,以后一定会有好日子过的。

荔枝也就跟着她笑起来:那是一定的。

于是将陆缄那件被剪开了袖子的衣服抱起,笑道:既然已经做了,还是做完罢。

想来下次二爷不敢随便挑剔了。

林谨容道:慢慢儿的做,既然已经剪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你让人注意着些,看看二爷这几日都做些什么,都找了谁。

荔枝正色道:知道了。

看来还应该让樱桃多加一把劲儿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