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药?佣人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冷汗层出。
管家连忙解释:早上,林小姐摔倒之后压上了玻璃碎片,扎得很严重,费了好大劲才清理掉扎进肉里的碎片。
霍沉郁语气不善:这种事为什么不通知我?管家低头惶恐至极:是我的疏忽。
他存了私心,不想四爷再为这不知好歹的林知意费神了。
当时要是告诉了四爷,四爷绝对无心工作,更别提当时四爷的状态很不好。
霍沉郁狠狠剽了管家一眼,步履匆忙的朝着林知意的卧室走去。
走到门口他又停步,踌躇不前。
她睡了吗?佣人回道:灯关了,大概是睡了,林小姐平时都是九点入眠。
霍沉郁这才放心。
小心翼翼的打开门走进林知意的房间。
至于其他人候在门外。
房间里静悄悄的,窗帘也没有拉上,月光之下,房间物件的轮廓稍显清晰。
霍沉郁脚步放得很轻,呼吸也同样轻缓,生怕惊醒了已经睡着的女孩。
女孩躺在床上,受伤的手不方便的放在被子外。
霍沉郁坐在女孩床铺的边上,目光痴迷而哀伤的看着女孩恬静的睡颜。
对不起。
他无声道。
他看着女孩被裹成粽子的手,眼里的心疼快要溢出来了。
还是伤到她了。
还是忍不住伤到她了。
霍沉郁心口坠痛,痛不欲生。
情绪又要翻涌起来,变得疯狂病态。
对不起。
他再次无声道歉。
他待了很久,心中一遍一遍的道着歉,情绪陷入无底的深渊,窥不见天日。
直到手上传来一阵温意。
月光下,林知意睁开了眼,一双眸子在其中格外明亮。
她尚好的手握住了霍沉郁冰凉的手,传递着身上的温度。
像是彼此亲密无间。
霍沉郁,你回来了。
林知意音调颤抖,带着哭腔,仿佛受了无尽的委屈,找到依靠而倾诉。
霍沉郁目光愕然,旋即又恢复平静和疏离。
他挣脱开了林知意的手,转身打算离去,用冷漠的背影掩埋愧疚又释放爱意的自己。
霍沉郁,你不要我了吗?女孩的声调明显的刚刚更加颤抖,有种被抛弃的小兽一般的可怜感。
霍沉郁脚步一顿,并没有转身,只是道:是你不要我。
声音淡而冷,冷而邃。
但林知意听出了这其中被埋藏极深的控诉。
霍沉郁说完,依旧打算离开。
我没有不要你,我要你,你等等。
林知意起身想要挽留,但脚步踉跄,狠狠摔在地上。
虽然铺着地毯,但摔倒造成的巨大声响,光是听着就让人感同身受。
霍沉郁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林知意的身边。
刚准备想要抱起她,又犹豫在原地。
直到林知意的哭声传来。
霍沉郁,我疼,好疼,你不要走,我知道错了。
林知意也不说假话。
刚刚那一下摔得响,也摔得疼。
林知意受伤的手被砸又身体压,伤口再次裂开,想想就疼。
霍沉郁想要叫人,但被林知意阻止了。
我动不了了,霍沉郁,抱我。
林知意扑进霍沉郁的怀里,眼泪可劲往霍沉郁的身上蹭。
霍沉郁感受到衣物传来的湿漉漉的温,他神色难辨,有些不知所措。
最终,他还是把林知意抱上了床。
打开灯。
入目的是林知意苍白的脸,和她手上纱布透出的刺目的红。
林知意眼眶微红,眼泪潸然而下。
霍沉郁目光一滞划过惊慌,忙把所有人都喊了进来。
庄园是有医生住在别宅的,叫过来很快。
医生陈硕大半夜被叫醒,心中疑惑这次是小祖宗闹事把自己伤了还是四爷被她气出毛病来了。
他苦逼的以最快的速度爬起来,背着医药箱,赶到主宅。
看到的就是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小祖宗一脸委屈的靠在四爷身上,扒拉着不放的那种。
而四爷浑身上下气势温和,和平时那冷面阎王模样完全不同。
他一时之间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这小祖宗和四爷?陈硕愣在原地,直到四爷冷声道: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过来。
陈硕才确定,应该不是梦,四爷还是四爷。
但这祖宗感觉还不太对劲。
但来不及多想。
他连忙上前,处理这小祖宗手上伤口。
今天的小祖宗好像有点乖。
不确定,再看看。
陈硕记得平时,这小祖宗受伤,特别是在四爷在身边的时候,都会闹起来,死活不让人靠近。
伤情一点也不影响她砸东西,骂四爷。
今天倒是乖巧至极,流着眼泪不吭声,还时不时看向四爷,看起来极为依恋。
四爷也是一脸心疼和紧张。
陈硕悄悄观察了一会儿,瞬间就感到非一般的压力。
霍沉郁不悦而紧盯的目光让他备受煎熬。
下手轻点。
陈硕低头恭敬回道:是。
他暗叹,伺候这祖宗,真是个苦差事。
做四爷的私人医生,心理承受力得好,不然谁受得了四爷这样的眼神。
再熟练的人都会因此手抖的不像个样。
他赚钱,估计没人眼红。
终于,包扎完,陈硕松了一口气,擦了擦满头的大汗,语气斟酌的告知养伤注意事项。
霍沉郁挥了挥手让他离开,陈硕心里的石头才砰得落下,一身轻松。
谁知,小祖宗突然叫住他,陈硕瞬间感觉自己要完了,一脸紧张问道:还有什么事吗?林小姐?林知意摇摇头,声音娇娇的道:谢谢陈医生。
陈硕闻言,松了一口气,但再次觉得奇怪,怀疑这小祖宗是不是被人夺舍了,不然怎么这么客气。
以前在小祖宗的眼里,他们这些在四爷手下办事的都是一丘之貉,从来不会给好脸色。
但很快,陈硕又再次提心吊胆,他连忙道:这都是我的职责,林小姐不用谢。
没看到四爷的眼神恨不得把我刀了吗?等这些事做完,已经是后半夜了。
霍沉郁让所有人都出去了,自己也准备出去。
谁知林知意哭的更厉害了,拉着霍沉郁的手质问霍沉郁是不是不要她了。
她哭起来不是那种嚎啕大哭,而是小声啜泣,眼泪不要钱一般的流,整个人像是水做的一般柔弱娇嫩。
这话吓得其他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剧本是不是反了反?众人还想留下瞧瞧,奈何看不了大戏,房间里只余下林知意和霍沉郁两人。
一片寂静之下,只有林知意的哭声。
霍沉郁刚想开口,说明自己不会放她离开的决心就听到就看到林知意小心翼翼的问他。
霍沉郁,你是不是讨厌我了?霍沉郁僵在原地,良久才吐出两个字:不是。
霍沉郁站在林知意的床边,谁知林知意起身跪坐在床上,正好环住霍沉郁的腰身。
霍沉郁经常锻炼,腰腹有力,林知意哭的同时忍不住摸了两把。
她的头抵着霍沉郁的胸口,声音糯糯地道:那你为什么回来的这么晚,我等了你好久,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霍沉郁一如既往地沉默,有时是不想多说什么,有时候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现在他就是有些不知所措。
这两天的知知太奇怪了,让他更加防备,他害怕这是林知意离开前的示弱。
他若是心软,林知意就很有可能一去不返,他更害怕自己在林知意离开后再将她捉回来做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情。
心里的欲望弥漫,是爱意将它们禁锢。
但爱意终究有一天无法支撑。
那一天,就是一切都将毁灭的时候。
所以他不能给林知意滋长他欲望,吹燃他怒火的机会。
但今晚,霍沉郁想要心软了。
女孩的眼泪永远对他有作用。
霍沉郁坐在林知意的床边,像是郑重发誓一般,像是宣告一般:我永远不会讨厌你,不要你,你是我的,我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