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眼泪哭的红红的,神态温和,一点也看不出来像个疯了的病人。
她紧握顾林松的手,视线都最不离开他,生怕他又不见了一样。
轻声说:娘是来找你的啊!你跟人伢子走后,娘百般打听,才知道那人伢子是往西北去了。
刚巧遇到你二姑一家,就把你祖父母托给了她,娘跟着人伢子的车一路往西北。
走一座城娘就进去找,去打听,也不知怎么地,就落到了这个城里。
娘就记得有人说在街西一家伢子的院子,看到一个大头男子。
娘便去问,结果被那伢婆让人打伤,还把娘扔到地沟里,再之后,娘就没不记得了。
顾林松大为心痛,恨不得把那伢婆一家暴打一顿,不过他们是并州城的,肯定已经被北蛮子杀了。
大伯娘应该就是那时候,伤到头,加上一直找不到你的消息,心生绝望,就病了。
顾安然轻声说,方氏像这才看到她一样,忙问:这位姑娘是?林涛跑过来:大伯娘,这是我大姐安然,我二姐竹光,我是林涛,你还记得我们吗?方氏大喜,一把将林涛拉过来细瞧:真跟大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啊!好孩子,你们三姐弟都最平安无事啊!我和你们祖父母听说了润州城的事,悲痛欲绝啊!老天有眼啊,你们都没事,太好了!这时,顾林松听出了不对劲,轻声问:娘,我爹呢?为何一直说祖父母,从未提起我爹呢?这话一问,方氏有点茫然地看向众人,顾安然心一咯噔,坏了!果然,方氏重复两句你爹呢?大头,你爹呢?然后站起来,在小帐篷里转着:当家的病了,我要去抓药。
对,抓药啊!顾安然上前扶她:大伯娘,你先坐。
结果手一碰到她肩膀,她就尖叫一声:你是谁?别碰我!把竹光和林涛吓的缩成一团,大伯娘,又犯病了。
顾林松忙拉她:娘啊!是我啊,大头在这里,你别怕。
方氏推他:你才不是大头,我大头还小着呢!对了,他爹在田间干活呢,大头乖啊,去喊爹回来吃饭喽。
说着咯咯笑起来,面容慈祥,好像回到了几年前,儿子和丈夫都在身边,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时候。
顾林松难过地看向顾安然:怎么办?顾安然一声轻叹,大伯娘才刚睡醒,不能又吃药让她睡啊?可是她这个样子,也不能放她出去,万一乱跑乱叫怎么办?对付精神病人,她也不在行啊!你先哄着,就假装自己是小孩子,她什么你应什么,试试看行不行?顾林松一揉酸痛的眼睛,深吸一口气,蹲到方氏面前:娘,大头在这里,爹说他晚点回来,让咱们先吃饭。
方氏笑道:肯定是去你奶家吃了,那咱娘俩先吃。
竹光忙盛一碗面包粥递上,顾林松喂她:来娘,儿喂你吃。
惭惭地方氏恢复平静,吃过粥和烤土豆不再叫饿,只是还把顾林松当成小孩子。
顾林松贴身照顾方氏,顾安然把帐篷让给他母子俩。
山洞里都是病人,不可能让弟弟妹妹去住。
一时又没找到别的帐篷,正焦急间,高铁来了:顾姑娘,我们给您搭了个木棚,您来瞧瞧可能歇息?顾安然忙去看,两树之间搭了,拿烧黑的木门木板之类的围着,一张厚羊皮毡做的门,勉强能放一张两米宽床的大小。
可这条件,已经是这些难民能搭出最好的一间房了,特地给顾安然一行人住。
顾安然真诚地道:非常好,让你们费心了。
你们晚上怎么歇?高铁被她的道谢弄的有点不好意思,摸着后脑勺笑道:姑娘别担心我们,山洞里挤挤,再搭雪洞木棚挤挤,能睡。
说完又沮丧地道:眼下最主要的是没吃的,唉,大鱼哥他们进山谷围猎,也不知能不能找回吃食?顾安然把竹光林涛叫进小木屋,从船舱拿毯子和被子铺上,还拿几个小的毛绒玩具。
迎着竹光和林涛惊喜又慌张的眼神笑道:接下来咱们可能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这间屋除了咱们三姐弟,其他人都不能进来。
所以只要在这里,山神爷爷的东西拿出来也没事。
这么艰苦的条件下,她尽量让乖巧的弟弟妹妹住的好一点。
竹光欢喜地捧着雪白的玩具熊,把脸埋在里面,又把床铺铺小点,这样的话还能留出一点空间放烧水壶等物。
接着她就一脸担忧地指指帐篷,在顾安然手心写道:姐,大伯娘怎么办?林涛同样小声说:大姐,大伯娘这是什么病?真可怜,哥都急哭了。
顾安然叹道:大伯娘的病情一时半会很难好,咱们能做的就是顺着她的话,把她当孩子哄着。
大伯娘没稳定病情之前,咱们也不能去找爷爷奶奶。
林涛有点为难地说:我也是孩子啊,怎么哄?顾安然点一下他的小脑门:你是五岁的孩子,把大伯娘当三岁的孩子哄就成了!竹光眼睛一亮,在顾安然手心写下:回魔女寨好不好?魔字太难写,她一笔一划写的顾安然手心都发痒了:不行啊,已经离太远了,路上会碰到北蛮子的。
并且,这里的人大多都有伤,没食物和药材,走不到…魔女寨的。
林涛突然想到一事,兴奋地说:大姐,咱们帮大鱼和高铁哥哥在这里建一个新的山寨。
然后就叫削手魔女寨二号行不行?顾安然揪过他的小耳朵,拉到怀里一通揉、挠、亲,把林涛玩的直求饶:大姐饶命啊,林涛再也不敢了。
给姐记住了,再不说削手魔女寨这名字啊,万一真让莫鱼他们听到丢死人了!竹光在一旁无声地笑着,经过昨夜从万人坑里挖人出来,到见遍了死人,再到找到大伯娘,大伯娘发病。
直到此刻,三姐弟才得已在这小木屋里休息片刻,两孩子越发认定,只要能在大姐身边,就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