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近傍晚,天色渐黑又起了浓雾,那些新兵的战斗力不强,五千人已经被北蛮子杀了大半。
剩下的全靠一腔热血和对泰安的向往在撑着,有了削北军和少年军的加入,情况才好转。
但也只是好转而已,到底是在冒方的地盘,他们对地开熟悉,占据高地,箭就跟雨点一样落下。
仓促往河边跑的百姓一片片的,跟风吹的麦桔一样倒在箭雨之下。
张浩和李玉成这些将领最后杀到,一看这状况顿时目眦尽裂。
削北军掩护,少年军往高地上冲,待冲上杀了那些弓箭手,情况才好转。
而此时,顾安然也被冒方和他的亲卫团团围住。
她一点也不惊慌,她有感觉,冒方是想生擒她。
只要不被立即杀死,事后她都有法子在船舱的帮助下逃生。
她只想听到张浩的哨声,那就表示所有百姓都已过河,她就能放开手脚死战,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缠住冒方。
可是哨声一直没响,反而是北蛮子的号角声频频响起,冒方一边跟顾安然打,一边下令:关闸门!已有一半百姓冲过闸道冲到河边,可还有一半百姓和将士们被北蛮子拦住,如果闸道一关,那就是死路一条了。
顾安然大急,不再恋战,只往前冲,哪怕背上中刀也不皱一下眉。
很快她冲到了闸道处,看着那一排排巨木削尖扎成一排的闸门,正缓缓落下。
新兵们用身体挡着,让百姓快速逃出去。
有人的身体被扎,鲜血直流。
有人已经撑不住,蹲下来用背抵着,木尖直接穿过背,将他钉死在闸门上。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可是看着死去的将士,顾安然的心跟刀剐一样!此刻,她什么也不管了,哪怕被人世人认定她是神是妖都好,她要救自己的百姓,自己的将士,自己的臣民!她要把带出来的削北军和少年军,活着带回泰安!意识一闪,她人就坐进了一辆巨大的挖掘机里。
她背上的血很快就渗透了座椅,她丝毫不在意,眼睛盯着那闸门,发动挖掘机冲了过去。
把追她的冒方远远甩开。
她听到北蛮子惊慌失措,大叫‘怪物’的声音。
无数箭雨落在挖掘机上,把玻璃打的啪啪响。
百姓同样吓到了,惊恐地远离这个大怪物。
削北军大喊:这是泰安的战车!大家不要怕,跟在后面冲过闸门!顾安然为了让百姓放心,不顾箭雨,拿刀挡着伸出头:都跟紧了!冲过去!然后她把车抵在了闸门下,百姓和将士鱼贯而出,冒方骑马追至。
她和张浩的削北军断后与之厮杀,直待百姓都冲过去,她才大叫:张浩!跑!跑时还把闸门放下,拖延北蛮子冲出来的时间。
冒方对这战车即惧怕又好奇,能看出来是铁做的,泰安的战车竟然这么厉害?如果拿去献给王上,北疆的战士将是如虎添翼啊!他没时间思考这战车之前是藏哪的?这女人怎么打着打着,凭空就弄辆战车来了?眼看闸门处的北蛮子越聚越多,顾安然开着战车,带着张浩等人往河上冲。
百姓还未跑远,还得拖延时间,让他们顺利过河!这时,河对岸传来战鼓声,顾安然大喜,这是戚将军发现了情况,来救援了!冒方却是急,如果清河的援军到了,他不光留擒不到顾安然,得不到战车,还有可能全军覆灭!顿时追杀的更急了,整个崖山关所有北蛮子全体出动,追至河边。
顾安然看着结的厚厚的冰层,挖掘机开上去,顿时冰层出现白纹,她心生一计。
大吼道:张浩,带人过河!我来断后!张浩觉得那战车能保护姑娘的人身安全,不再迟疑,和李玉成带着剩下的兄弟快速过河。
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雾中,追上来的北蛮子叫着喊着冲上了河面。
顾安然看准冒方也冲上冰面,不再迟疑,将那挖掘机开到最大马车,大铲子轰隆隆地往下铲去。
冒方看着战车动起来,那般声势浩大着实骇人。
可这驾车之人明显能力不行,那武器不伤人,却对着冰面。
等本将军抢到这战车,且瞧着,定让汉人全死在车辙之下!就在这时,他看到那大铲子一直在敲打的那一块冰层,猛地一声脆敲,出现一块银白。
然后那块银白跟蜘蛛网的心一样,往四面八方延伸着出现无数裂缝。
北蛮子皆吓的定在原地,冒方大急道:不许动!都不要动!顾安然大笑道:你说不动就不动啊!说完再一铲子下去,轰隆一声巨响,冰层尽裂,河水涌出。
最先落下河的是挖掘机,然后是靠近挖掘机的北蛮子士兵……顾安然在驾驶室还未渗水之前,意识一闪,湿漉漉的挖掘机回归船舱。
而她也暴露在冰冷的河水中,她听到对岸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城主!冰层还在轰隆隆地裂,北蛮子落水声、喊叫声交织着传来。
还有往站在未裂冰面上,眼看就要裂到自己面前来,推搡着往岸上跑的声音。
顾安然从冰冷刺骨的河水中冒出头来,扫一眼确定冒方掉进河里,就不管了,赶紧往对岸游。
她的头发一出水,就结成冰霜,眼睫毛同样结成两排冰片,挡住了她的视线。
这些还是轻的,身上的衣裳湿透了,变得奇重无比,拉着她往河下坠,越游越游不动。
她想让意识进船舱,又怕这具身体会坠入河中淹死。
不知道意识再回归时,是穿越呢?还是诈尸?最主要的是,身体不游到岸上,哪怕进船舱安全了,意识再回归,还得在河里游。
那不坑人吗!她想取出小零件找小机器人帮助,却发现手已冰僵,她只是在本能机械地游着。
就在她决定不管不顾地进船舱,哪怕事后诈尸之时。
突然,她听到一阵熟悉的呦呦鹿鸣。
然后眼前的雾气中,如精灵一样,她的白鹿轻盈地在浮冰上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