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态度恭敬的聶大儒,一听顾安然下令撵他们走,瞬间变脸。
你顾安然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名声啊?就是自立为王又怎么样?曾经的大周有几十个诸侯王呢!可哪一个不是礼贤下士,渴求人才。
瞧瞧人家秦王李丰,就算是一个秀才到了琅琊,也会得到礼待。
像他这样的大儒过去,更是会得到秦王的亲自接见,又是赐府邸又是赐黄金的。
同样是才自立为王,大周这边明里暗里已经有多位大儒投奔过去,而我可是第一个来楚州的大儒,你顾安然竟然不接见?聶大儒气的吹胡子瞪眼,很想大骂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整个大夏就是个蛮夷之国!果然从古至今没有一个女子能封王是正常的,真真是一点涵养也没有,名声又臭,脾气又坏,弹玩小地也敢自立为王!可惜这个银面将军的态度太过盛气凌人,聶大儒心里再气怒,也不敢当众骂人。
还在人家的地盘上呢,这些军人中都没脑子,是不讲理的!再次爬上牛车,带着全族人离开楚州。
直到走了挺远,他们才大声议论。
当然,多是骂顾安然的,其次是对未来的迷茫:现在我们该去哪?去琅琊吗?聶大儒本来是不想去琅琊的,因为已经有好几个大儒过去了,他现在去必定得不到重用。
他来楚州,也是想着只有他一个大儒过来,捷足先登把控大夏国的文脉,以后就算有再多人过来,也得以他为尊。
而现在,一切计划都泡汤了,大周是回不去了,只能去琅琊啊!连撵走几波投奔者之后,钉子清静了许久。
顾安然又有了新的烦心事,楚州的粮食不多了。
这次泰安只送了十车粮,我让人装马料伪装成粮食,凑了三十车,大张旗鼓地送进楚州城。
好让百姓心安,知晓官府还有存粮。
姑娘,最多还有十日,基础工分兑换粮食都不够了!跟蕃人换一些粮食应急,陈姑娘那里的粮食也该到了。
杨芳华摇头:蕃人八部内斗,能换的粮食、牛羊,胡二早就换尽了。
果然,战争是消耗最大的东西!之前蕃人能拿一只羊跟她换一斤白粮精盐啥的,现在一场席卷八部的内乱,让他们自己吃的羊都不够了。
顾安然当然不会好心地想停止挑拨蕃人内乱,在北疆这个强敌未灭之前,蕃人最好一直乱下去,这样就不会威胁到泰安。
能不能和李丰做笔交易?他一直垂涎咱们的武器,我可以给他一点低配版的,跟他换点粮食。
杨芳华头摇成拨浪鼓:先不论琅琊有没有余粮,咱们也绝不能跟秦王做交易!这样一来就把底牌暴露给他了,并且,此人擅使阴招,不易与之往来过多!真到了那一步,我觉得宁可跟大周做交易,也不能跟秦王做交易。
顾安然托腮感叹:丰州离得太远了,并且他们的粮食也不多!还是时间太短啊,最多两年,土豆和玉米大规模种植,大夏就再也不缺粮了!实在不行就去找小机器人,看看船舱哪个房间有粮食,能薅点羊毛出来。
幸好,陈雪颖的信及时地送了过来,让小机器人免受剥削。
三船的粮食已经备好,就在楚州对岸的码头船上。
顾安然看着信,脑海中再次周全计划,自己独自一人过河,将三船粮食转移至船舱。
这是最有效最安全的办法,但是这样一来,又会给大家留下‘女王会仙法’或是‘女王会妖术’之类的猜测。
与陈雪颖的生意往来不是这一次,不可能每次都由自己出面,还是让钉子带兵去抢吧!钉子对这个命令简直是欣喜若狂,天天守着楚州关,一个敌人也没有,早把他憋坏了。
当夜就带着一支千人精锐悄悄过河,结果非常让人失望,没有敌人。
他的刀连血都没有喝到。
码头只有孤零零几艘船,值守的都是一帮老兵,仿佛推一把就能摔断腿的那种老兵。
钉子默默地收起剑,不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在欺负老人家。
咱大夏国可是有口号的,‘尊老爱幼’,不能欺负老人家!这帮老兵对突如其来的强敌惊讶了几息,他们这个码头许已经荒芜许久了,这回陈家征用,也未派人来看守,他们也没当回事。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敌人来行抢了,在看清举着的是荆棘女王旗,他们连敲战鼓求援的动作也没做,很主动地放下武器举手投降。
这个女王在未封王之前,可是号称魔女的!他们这些驻守边关的老兵也听说了,这个魔女杀人不眨眼。
并且擅长用火和引雷,不论北蛮子还是汉人,惹怒了她会死无全尸。
钉子发射了个信号,示意运粮队不用过河。
顾安然和杨芳华非常疑惑,怎么会这么顺利?想必是陈雪颖礼送的足,码头放水吧?钉子的精锐就成了搬粮队,拿羊皮筏子在冰上运粮,往来几个时辰终于把三船粮食运完。
本想对这些老兵说点什么,可看他们一副老兵油子,混吃等死的模样。
钉子只觉心里很是难受,怪不得百姓会被北蛮子当牛羊一样剿杀,大周的士卒从根子上就烂了啊!陈雪颖的人确定楚州已经取过粮食,立即回报与她:并非引起战乱,好像是码头的大周军放弃抵抗了。
陈雪颖放心南下,准备去岭南建香水和胭脂作坊。
当然,持续给大夏送粮一事,她已经交给父亲来负责。
陈父准备了许多金银,准备给官员送礼,好让粮食顺利过河。
没想到完全用不上,荆棘女王就这样夺走了粮食。
此事越发让陈父认定,大周不是久留之地啊!太没安全感了!得找机会把家中妇孺送到安全的地方,陈父放眼四望,只觉悲哀,这天下,哪里还有安全的地方呢?陈雪颖的这批粮食算是解了楚州的燃眉之急,顾安然再次放心地去各地巡视,城中事宜交给杨芳华处理。
幸而现在大夏国人口不多,地广人稀,她将百姓全部迁居到楚州城附近,发布泰安法和民法典之后,这管理方面就大大省事。
特别是有了粮食,利用工分制,百姓对官府的依赖度和忠诚度,非大周可比。
才让她这个女王能放心地出城四处巡逻,种花家儿女刻进基因里的认知,就见不得田地荒芜。
顾安然除了带着亲卫,还带了一支监察处官吏,每到一处看到荒地或是荒山河沟,她都会让人记下。
提前测量土地,看适合种什么?开春之后全部取名造册,若无百姓来早领开荒,就做军用屯田。
她的监察官吏是杨芳华经过考核上岗的,不像大周高高在上的官员,都是干实事的。
大多都是科学院或军中出身的,像今天她带出来的,就有一人对土地非常了解,闻一闻、尝一尝,就知道这里的田地适合种什么。
这人名叫汪长顺,年二十三,长的个头不高皮肤黝黑。
现任监察司农业部六品农司官。
像今日来到一个地洼的大片荒地,见方园几里无人烟,顾安然便令道:汪农司,瞧瞧这里适合种什么?汪农司闻言立即下马提过工兵铲,跑过去铲了几铲子,趴下来闻土,又用指甲扣一点,放嘴里品尝。
看他半眯着眼睛,似是细细品味,仿佛在品尝什么美食一样!不论多少次,顾安然都觉得神奇,竟然靠尝就能知道土地的酸碱度?很快汪长顺小跑着过来回话:回王上,此地土质偏咸,是咸碱地,种不了庄稼的。
就算打井,打出来的水人也喝不了。
所以这一片才会荒芜。
顾安然在脑中搜索前世的记忆,咸碱地种不了东西?好像是种不了庄稼,只能种一些树。
她暂且将此事记下,准备回船舱让小机器人查查,这片地能种什么?目测最少有千亩,这么荒着太浪费了。
又往前走了十几里,是一处悬河湾,也有几百亩。
河湾处是肥沃的黑土,有许多水草根上都是薄薄的积雪。
这里看着土很肥沃,怎么也荒芜了?汪长顺再次下马查看,这一回他不用吃土也能回答:回王上,这里不适合种糜子、麦、豆等北方农作物。
土太湿会泡坏根,还容易长虫。
若是雨水旺,还会被淹。
大周税重,百姓不会冒险来种这种有可能会颗粒无收的田地。
说完他也叹道:可惜了,这么大一片,只能给野鸭子活动。
顾安然疑惑道:既然种不了麦,为何不种水稻?水稻?见众人皆是疑惑,她这才反应过来,这年头水稻可不像后世,随处可见。
整个西北就没有种水稻的,百姓吃的多是豆菽或麦饭,勋贵吃的是面,米饭还只是南方小部份人的口粮。
汪长顺知道水稻,忙说:西北没有稻种,如果开春要种稻,须得尽快弄到种子。
顾安然骑着白鹿在这一片跑了一圈,发现如果挖通河渠,然后可以把水引到刚刚那一大片咸碱地。
灵机一动问:如果把那片咸碱挖成水塘,引悬河水,种莲菜养鱼虾是否可行?汪长顺眼睛一亮,黝黑的脸上透着红光,激动地道:可行!那土种不了庄稼,养鱼种莲菜却没问题!顾安然手一挥:此事交给你来办,再写一份‘因地制宜改良田地方案’。
让各地效仿,开春之后,本王不想在楚州看到一处荒芜的田地!明白吗?众人齐齐回话:明白!汪长顺更是激动不已,这是他独自负责的第一份大事,如果做的好,就能在才建起来的司农部获得一席之地!回陆的时候路过楚州关,顾安然便只带一队亲卫去看看钉子。
离得甚远就看到削北军在训练,见到她过来,众将士忙停下来行军礼:参见女王!顾安然在白鹿背上笑着致意,左右一看后问道:丁将军呢?一将士指着关口外:又来了一个大儒,我们将军去接见了。
顾安然心中既好奇又感叹,已经撵走这么多波人,怎么还有大儒敢来楚州?难道不惧她魔女的威名吗?她接连赶走和尚道士和大儒,不用问也知道,在大周那边,她的名声臭成什么样?到是李丰这个小人,趁机将她赶走的人全部接收,落得个礼贤下士,贤名君王的名声。
还有人把他和三国的曹操相提并论呢!也不知这人脸皮是怎么练就的,厚比城墙啊!杨芳华说他这样大举招揽人才有利有弊,利处不用说,大周许多富商、勋贵、大儒去了秦王麾下。
给他带来了名声、财富、人力,不管是他要打北疆,还是后面的争天下,都极为有利。
但弊端是,人员混杂,人心不齐,尾大难掉,他若无法完全掌握这些人,最后不过是复制一个小周国而已。
听闻李丰已经连纳几个美人,都是来投奔他的勋贵大家之女。
而他正妃之位还悬空着,因为他曾经跟顾安然提过亲却被拒绝。
导致顾安然在秦地的名声更差,除了魔女之外,还有骂她不知好歹,妖魅成性之类。
最后杨芳华总结,李丰的人再多,也比不过大夏全国上下一条心,团结一致来的强。
所以她这个荆棘女王完全用不着生气!顾安然被劝服了,她的杨左相劝人很有一套,温柔似水,细细游说,把顾安然这个暴脾气拿捏的死死的。
顾安然不止一次感叹,她要是个男的,早就娶了杨芳华。
却说这回顾安然听闻又有大儒,敢不顾她的恶名前来投奔,顿时心生好奇。
轻拍白鹿,跑到关外去看。
这一看还真给她看愣住了,关外或跪或坐,或躺或趴,或哭或沉默,或绝望或无助,足有近千个女子。
最小的有十五、六岁,年长的也不超过四十。
唯一一个男子,还是个发须皆白的老头,一幅病恹恹的模样,被两个年长妇人扶着,才没有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