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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带你去我想和你共度余生的地方

2025-04-01 07:48:11

林深说完,喉间好像被什么哽住了,酸涩的感觉弥漫在鼻尖,难受的很。

眼睛氤氲前,他看到老皇帝的背影动了动,带着所有的心酸,所有的爱恨,孤寂又释然的走了出去。

这是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背影也能表达悲伤。

等北狄皇帝处理完所有的事情时已是深夜,他屏退身边所有侍奉的人,用自己苍老颤抖的手,从衣柜深处摸索出他珍藏了二十多年的衣服。

由于衣服是顶好的面料,所以即使经过了这么多年,除了稍微有些褪色发皱之外,与自己记忆中的别无二致。

他慢慢的穿上衣服,接着又小心翼翼的抚平衣服上的每一道褶皱。

终于处理好衣服,他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初见她的那天,那天阳光很好,他就是穿着这件衣服,开始了与她的故事。

夜里,他做了一个很美好的梦,梦里他们之间没有年龄,名分的鸿沟,她喜欢他,他爱她,三书六聘,皇后之礼,她嫁于他,他们孩子也好好的,陪在他们身边一天天长大。

他和她一起相濡以沫,相拥到老。

当天夜里,老皇帝薨,据说走的很安详,他留有遗诏,命林深为新皇。

朝臣们自然不服,可他们不久前才见识过林深的手段,况且先皇死前也在御书房召集众大臣,清清楚楚的说明白要将皇位传给林深,名正言顺,他们再怎么不要命也不敢和他硬刚啊。

北狄皇位就这么一波三折,最终又回到了林深手上。

虽说手上的皇位牢固得很,可碍于自己身上严重的伤,林深愣是卧病修养了一个月,才能正常处理公务。

林深上位这件事安可巧和苏陌昊并不知道,那天安可巧收拾完他后,回到房间里,发现苏陌昊已经醒了。

他虽身受重伤,可到底还是担心北狄皇宫不安全,稍微有些力气后,当晚便带着安可巧离开了。

安可巧以为他会带自己回永安,至少也是回到驻军所在之地,没成想,他居然带自己来到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神秘地界。

苏陌昊看出了她的担忧,安慰道:作为我的回报,北狄皇帝已经签署协议永不和容乐结盟的协议。

永安大军已经撤离,陛下那边我也已经回过信,报了平安,顺便也说了自己想带你再在外面游玩一番。

父皇答应了?安可巧有点不敢相信,以她对自家父皇的认识,他绝对不会这么好说话。

嗯,答应了。

苏陌昊笑了笑,陛下让我带你好好玩玩,说这么多年一直将你养在皇宫里,没能让你见识更为广阔的天地,实在是愧对先皇后,陛下希望我能弥补他的遗憾。

安可巧心底酸酸的,她想起来自己临走前对父皇说的话,原来是她误会父皇了。

苏陌昊微微抬起手,轻轻拍打她的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突然情绪低落,但他总是不希望她不高兴的。

他说:抱歉啊,明明答应了陛下,可可以我现在的身体,实在是没办法带你看遍山河远阔,人间烟火。

让你屈尊降贵陪在我这个接近废人的人身边,照顾我,累到你了。

你啊,我们也算老夫老妻了吧,再这么见外,我要生气了。

安可巧小手轻轻点了点苏陌昊的鼻尖,生怕稍微用点力会弄疼他,娇嗔道。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我最希望和你一起度过余生的地方。

苏陌昊的表情神神秘秘的,安可巧知道他是想给自己惊喜,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她趴在苏陌昊耳边,轻声呢喃:我想和你一起度过余生,无论什么地方。

苏陌昊的耳朵尖微不可见的红了一下,安可巧却敏锐的捕捉到了。

你害羞了?她装作惊讶的样子,表情夸张:怎么?我不过被抓了几日,苏将军难道又变回纯情少男了?额,安可巧虽然是有两世的记忆,而且两世加起来也嫁过不少次人,可对于男女之事,实在是知之甚少。

甚至就连纯情少男这个词,也是从话本子里偷偷看到的,让她说的话,她其实也不是很明白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她不明白,自然有人明白,苏陌昊这下,不仅是耳朵尖,而是整个耳朵,连带着脸颊,都害羞到烧的通红。

他嗓子养的厉害,像是在忍受什么似的,哑声道:宝贝,你知道纯情少男是什么意思吗?嗯~不知道。

安可巧回答的很诚实,坦荡的让苏陌昊有些嫌弃自己龌龊的想法。

他扯过被子,闷声道:没事,我先睡了。

安可巧望着他扭向墙面的背影,微微有些发愣,是她的感觉出问题了吗,为什么他好像有些不高兴。

算了,她很了解自己,今日实在是太累了,以她的智商肯定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生气,还是不要乱想了。

撩开被子的一角,安可巧害怕碰到苏陌昊的伤口,小心翼翼的钻进被窝,从后面很温柔的搂住苏陌昊,以保护的姿势讲他仅仅护在怀里。

她太困了,完全没有注意到怀里的人僵硬的身体,突然升高的体温,以及愈发急促的呼吸,直接沉沉的睡去。

听到身后沉稳的呼吸声,苏陌昊有些无奈,叹了口气,强忍着伤口的剧痛,尽可能的往她怀里缩了缩,也安心的睡去。

两人相依而眠倒是幸福,可却苦了外面休息的风阔。

公主和苏将军的对话,都是什么虎狼之词啊!风阔听得脸红心跳,半天缓不过神来,他自小以保护安可巧为毕生所求,从来没有多想过其它的事情。

可今日听到他们的这一出,风阔虽然尽全力让自己很快恢复了,可即使脸色无异,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心中已经有棵名为情愫的东西在慢慢发芽。

苏陌昊说的地方并不远,风阔驾驶着马车,不出一日半到了。

出乎安可巧的意料,苏陌昊并没有带她来什么绝美仙境,而是来到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城镇。

或许不是普通,她歪头想了想,用贫穷,落后来形容应该更为合适。

苏陌昊看出了她的疑惑,拉过她的手,放自己怀里,勾唇一笑:北狄之东,有城名郸,民风淳朴,夜不闭户,城中之人相敬如亲。

我在描写地理志的书中见过后,边念念不忘,心向往之,后来真的到了此地,才知所言非虚。

在这里,任何人都可以没有负担,不受累赘的生活,不管是公主,将军,小偷,杀人犯,到了此处,大家一视同仁,热情以待。

苏陌昊对这个地方如此高的评价,让安可巧忍不住对这个地方产生了兴趣。

到了苏陌昊曾经在这里买下的小院,安可巧看着干净整洁的门口,有些吃惊。

照理说苏陌昊已经许久没有来过这里,院子门口不说杂草丛生,至少也不应该是现在这样仿佛刚刚打扫过一样吧。

就在安可巧满腹疑惑的同时,小院的隔壁走出来一位妇女,就是那种很普通的质朴人妇,笑起来却带着天生的温柔。

回来啦?回来了。

妇人瞅了一眼安可巧,揶揄道:还带着媳妇呢。

苏陌昊也不含糊,朗声承认:是啊,是媳妇。

这样讲话的坦荡让安可巧一时红了脸。

妇人没有过多的嘘寒问暖,而是冲着他们又笑了笑,转身去晾手里的衣服。

安可巧看着他们招呼打的如此自然,仿佛许久未见的好友。

她很好奇:你们很熟?苏陌昊老老实实的回答:这里的所有人都很熟,他们有的是原住民,有的是在外漂泊时而回来的外来人,但是大家都把彼此当亲人。

这里很多人都有不为人知的过去,所以大家都这样,你来,我们欢迎你,你走,我们绝不过问你。

是这样的啊。

安可巧想了想,喃喃道:感觉不错,我发现自己也有一点喜欢这里了。

虽然屋外有邻居的照料,不需要怎么打扫,可屋内因为很久没有住过人,所有的地方都需要重新收拾整理。

安可巧心疼苏陌昊浑身是伤,没有让他动手,特意搬来个小板凳让苏陌昊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只是,她和风阔,一个是从小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公主,另一个是除了刺杀和保护从来没有接触过家务活的暗卫。

呃…不大的房子,愣是让两人干到了天黑。

期间苏陌昊本来想帮把手,却被安可巧以自己能行为由强行劝退回去,甚至还特意抽个空,为他煮了药粥,让他在院子里好好享受。

苏陌昊犟不过她,只好无奈的放弃帮她的打算,乖乖坐在院子里看她和风阔忙的热火朝天。

房子收拾好了,安可巧本想去厨房准备为苏陌昊下一次厨,做爱心晚饭,就被突然的敲门声打断。

经过这么多天悲惨的经历,安可巧对这个天黑响起的敲门声格外警惕。

她蹑手蹑脚贴近大门,狐疑问道:谁?门外之人好像被她这一下搞蒙了似的,半响才憋出句话:大兄弟,是我啊。

谁是你大兄弟啊!突然被雄武的男声叫做大兄弟,安可巧一下子气的炸毛起来。

苏陌昊听出了声音的主人,宠溺的望着有些神经兮兮的安可巧,柔声说道:乔乔,是邻居,让他们进来吧。

安可巧闻言,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打开了房门。

果然,门口之人的长相和他的声音一样彪悍,他的怀里抱着个胖乎乎的小可爱,身旁站着白天和苏陌昊打招呼的那个温柔女子。

呃,这一家,怎么说呢,就横看竖看不像是一家。

天色昏暗,男人完全看不到安可巧脸上精彩的神色,他左手抱着孩子,右手拎着个巨大的食盒,大步走了进来。

他一边走,一边说道:怎么还关上了门啊,吓的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安可巧内心吐槽,不关门,让像你一样的彪形大汉闯进来,才会出事吧。

苏陌昊一眼就猜出了她的想法,嘴角上扬,抬手招呼她过来。

安可巧见状,怕他突然抬手的剧烈动作会扯开伤口,忙不迭的小跑到他身边。

这位是我的未婚妻。

他握着安可巧的手,在唇边轻吻,像是在郑重的宣誓着什么。

这还有外人看着,安可巧对于他的主动瞬间石化,害羞的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那汉子仿佛完全不在意他们这有些不和礼法的行为,豪爽的说道:你嫂子跟我说了,这么好看的姑娘,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安可巧这下,连耳朵尖都在泛红。

额,这种话,真的是没见过几次面的人会说出来的吗?那汉子还在继续说:弟妹啊,你叫我老徐就行,这是你嫂子,还有这个…他拍了拍肩上孩子的屁股蛋,这是你小外甥,三岁了。

安可巧有些嘴角抽搐,她才十七啊,这就有个三岁的外甥了?苏陌昊见她这样,心中好笑,再看了眼汉子手里的食盒,问道:有嫂子做的炙猪肉吗?当然。

老徐笑得呲牙咧嘴,好久没见了,整两杯?不行!不行!两个女人的制止声同时响起,她俩默契的一个对视,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安可巧蹲下身来,将脸贴在苏陌昊腿上,撒娇道:你现在身体不好,别喝酒了嘛。

苏陌昊向来对安可巧的撒娇没有任何的抵御力,这不,她一开口,他立马缴械投降。

不喝,不喝,我没答应他要喝。

见他回答的这么诚恳,安可巧放下心来,转身看向一旁的老徐和媳妇。

也不知道瘦瘦小小的徐嫂能不能管住五大三粗的老徐呢。

没想到,刚回头看到的一幕让她瞬间倒吸口冷气。

虎背熊腰的老徐故意弯下腰,被自己的小娇妻死死抓着耳朵。

他一边呼痛,一边求饶,却并没有反抗。

反倒是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徐嫂,揪着他的耳朵,连声质问他以后还喝不喝酒。

呃,安可巧又一次见识到了新世界。

第三十三章 除了我的媳妇儿子,没有人需要老徐身边的苏陌昊好像早已见怪不怪,他轻轻咳了两下,替老徐解围:嫂子,老徐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你看,他被你管的服服帖帖的,哪里敢不听话喝酒。

是啊是啊,徐嫂,你就放过老徐吧,天色不早了,快进来。

听到安可巧帮忙求情,徐嫂瞬间松开揪着老徐耳朵的手,立马恢复了白日里温柔的模样,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老徐感激的望了眼安可巧和苏陌昊,笑呵呵的拥着刚才还拧着自己耳朵的媳妇,一家三口和和满满的朝屋里走去。

苏陌昊果然没有故意吹嘘,干掉六块炙猪肉的安可巧满足的躺在椅子上,嘴里连连夸赞徐嫂好手艺。

徐嫂被夸的不好意思了,掩唇笑道:不过家常菜罢了,哪里有你说的这么好。

瞧瞧,我媳妇还不好意思了。

老徐一把搂过徐嫂,旁若无人的在她脸颊上偷亲了一口。

徐嫂腾的一下脸瞬间红了,害羞道:别闹,这是在别人家。

看她是真的不好意思,老徐也没有再做什么出格的事,安静吃饭,只是左手一直没有从她的手里抽出。

吃完饭后,徐嫂帮衬着安可巧一起去厨房刷碗收拾。

苏陌昊的身体还很虚弱,经历了一天的颠簸,如若不是他的身体素质强于常人,根本不可能撑得住。

可即便这样,他也确实到了极限,让老徐将他送到卧室后,他强撑着身体,斜靠在床上。

你有什么打算?老徐本来要出去的脚步一愣,装傻道:能有什么打算,在这个小镇里,老婆孩子热炕头,一直生活下去呗。

苏陌昊微微蹙眉,身上的伤隐隐作痛,他的脸色慢慢变得难看。

容乐朝廷知道你还活着,正在重金悬赏找你,你知道的,郸城庇护不了你多久。

老徐僵硬的扭过头,细看过去,脸色竟是比苏陌昊还要苍白几分。

自从当年你在战场救下我,容乐大将军徐萧峥就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是个普通的打铁匠老徐。

除了我的媳妇儿子,没有人需要现在是老徐。

你不该这么天真的,容乐已经派出众多杀手来寻你。

苏陌昊顿了顿,略带同情,他们很可能会伤害你的家人。

谁敢!他的声音中气十足,一如当年。

就这么一瞬,苏陌昊觉得,曾经战场上那个骁勇善战的将军又回来了。

他深深的看了眼老徐,缓缓说道:我只是把消息告诉你,至于如何保全你的家人,在于你自己。

末了,他又补充道:永安可以保护你们。

老徐苦笑道:那不还是要为永安所用,你知道的,我并不讨厌容乐,我只是厌倦了永无止境的杀人战争。

所以,这件事,不要再提了。

还有,你身上的伤也不轻,管好你自己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像是在逃避些什么。

苏陌昊静静的望着窗外的月色,心中波涛汹涌。

其实,他又何尝想逼他,如果可以,他当然希望他能一辈子在这里隐姓埋名的幸福下去。

可是啊…世间安得两全法。

过了一会,安可巧端着一碗药汤进来,表情不是很好看。

她措辞了半天,才小声开口:苏陌昊,你朋友是不是这儿有毛病啊。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忿忿道: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刚才突然臭着一张脸,不发一言的把徐嫂和孩子拉了回去。

苏陌昊接过药汤,没有用勺子,一饮而尽,药很苦,吃过安可巧早就准备好的蜜饯,他才觉得嘴里好受一点。

可能是脑子有病吧。

他想起当年自己陪着士兵清理战场时,见到头破血流的老徐,那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老徐是个天生的将才,很难对付,他也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堪堪打败他。

本来,他应该一剑捅死奄奄一息的老徐,但他没有,或许是因为惺惺相惜吧,他把他偷偷救回军营,他也是命硬,脑袋开了那么大的口子,还是活了下来。

之后,他说自己厌倦了战场上的生活,于是辞别苏陌昊,游历天下,寻找自己真心向往的地方去了。

他最终选择了郸城,还邀请苏陌昊一起来住了段日子,这点苏陌昊骗了安可巧,他是在书里见到过郸城,可那时他并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这样纯净的地方,所以,如果不是老徐执意,他想他肯定毕生也不会有想来的心思。

苏陌昊第一次来的时候,跟安可巧的想法是一样的,可在这里仅仅生活几天后,他就明白了为什么书里如此描写此地。

这里,真的是能净化人心灵的地方。

安可巧不知道他们的过去,看着苏陌昊呆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伸手又捏了个蜜饯递到他的嘴边。

苏陌昊自然而然的张口接过,嚼到一半才发觉有些不对劲。

他咽下口中蜜饯,软下声音撒娇:再这样下去,公主快要把臣养成娇贵的花朵了。

听他这么说,安可巧来了劲,立马把刚才的不悦抛之脑后,伸手挑起他的下巴,嘴角上扬,眼神里有说不出的风情。

我的男人,当然要被宠成世界上最金贵的花朵了,只不过,你只能把最美的样子开给我看。

苏陌昊被她这么一调戏,呼吸有些粗重,公主…嗯…安可巧剩下的话被苏陌昊的一个深吻压回了肚子里。

第二天,两人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

安可巧懒洋洋的起身,苏陌昊也正好睁开眼,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已经相伴多年的老夫老妻一样。

吃过早饭后,苏陌昊提议要带安可巧到镇上转转,安可巧欣然同意。

即使已经用了安可巧临行前特意从皇宫带来的特效药,苏陌昊的身体还是没有完全痊愈,幸好风阔思虑周全,夜里给苏陌昊做了个轮椅,方便了两人出行。

安可巧推着被风阔精心磨好的推手,忍不住感叹:风阔现在越来越有人情味了啊。

风阔于暗处听得清楚,在无人的地方偷偷脸红。

虽然起晚了,可恰好正是逢集的时候,镇上热闹的不行。

安可巧推着苏陌昊悠哉悠哉的在集市中间穿梭,周围的人看到他坐在轮椅上,眼神没有过多停留,目光中完全没有他不想看到的同情。

安可巧也注意到了,这个镇子里的人还真是温柔。

尽管是嘈杂的集市,她也没有听到任何不雅的对话。

买菜的没有故意挑刺,她注意到甚至有人会特意买几个稍微不新鲜的蔬菜瓜果,尽量让剩下的瓜果蔬菜看起来一样新鲜诱人。

卖菜的也没有厌烦别人的讨价还价,甚至还乐呵乐呵的愿意多给别人搭上一头蒜,一根葱。

总之,整个菜市场和谐极了。

他们可能不知道什么高尚的礼仪,却把人与人之间的善意发挥到了极致。

呦,苏老弟,带着弟妹一起买菜啊。

安可巧闻言望去,说话的正是昨日的老徐,此时的他,赤膊上阵,黝黑有力的上臂在使劲锻造一旁的铁块,看起来,像是把菜刀。

苏陌昊也自然看到了他这副架势,笑道:带她过来随便看看,你这锻造技术真是越来越精进了啊。

那当然是不必说。

老徐像是完全忘记了昨夜的不欢而散,哼哧哼哧的打铁,得意道:我可是镇上打铁最厉害的师傅,你看看这镇上的家家户户,谁家的菜刀,铁具不是我打的。

是是是。

苏陌昊故意揶揄他:镇上估计也就你自己打铁吧,我最厉害的打铁师傅。

你…老徐像是被气到了,背过身去继续打铁,故意不理他。

等了一会儿,身后没有了声音,老徐转过身来,狭小的街道,哪里还有苏陌昊的身影。

呵!老徐手下一使劲,锻造好的菜刀瞬间裂成两段。

安可巧和苏陌昊没有逛太久,她担心苏陌昊身体受不了,早早的带他回家去。

刚走到院子门口,徐嫂就施施然从隔壁出来,迈着小碎步走到他们面前,温柔的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可以谈谈吗?她看向苏陌昊,眼神里乞求的意味很明显,苏陌昊拒绝不了她。

安可巧见此,也没有胡闹,乖乖的自己进了院子里。

我先去做饭,你们慢慢聊。

徐嫂给她一个宽慰的微笑,不会很久的。

安可巧走后,徐嫂的神情微变,她直接问道:老徐昨夜回家后,反常一直在筹谋离开的事,为什么?苏陌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为难,他说:老徐有自己的考量,对不起,这是他的私事,他没同意,我不会说的。

徐嫂好像早有预料般,扑通一下子跪在他的面前,眼泪扑朔扑朔往下滴。

从遇到他那一刻,我就知道他心里有事,可他不说,我就装作不知道,但是现在,我心里有很不好的预感,我现在惶恐到一直在胡思乱想,求求你,告诉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跪在自己面前,这是苏陌昊始料未及的,他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尝试着想要扶她起来。

有什么事情起来再说。

真的吗,你肯告诉我了?徐嫂泪眼朦胧的希望让苏陌昊噎住,他想了想,觉得还是要让她知道这一切。

于是,他把自己知道的所有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徐嫂,包括老徐现在正在被人重金悬赏。

他以为她最起码会一时接受不了,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女人仅仅愣了一下,便伸手抹干脸上的泪痕。

她无力的笑了笑,我知道了,谢谢你啊。

徐嫂…苏陌昊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什么。

待他反应过来,徐嫂早已离开,他也推着轮椅,慢慢进入院子里。

安可巧还在厨房里手忙脚乱的忙活,风阔在一旁为她打下手,不没起到帮助作用,反倒把场面搞得更加混乱。

这几天她自己受伤,非是勒令自己远离厨房,她来担起做饭大事,说实话,她做的饭实在是算不上好吃,可苏陌昊就是觉得山珍海味也比不上。

想什么呢?吃饭啦。

安可巧笑嘻嘻的在苏陌昊耳边叫他回神,苏陌昊扭过头,看着如此真切的在自己身边的她,甚是心安。

掩饰好所有的情绪,他猛吸一口气,说道:在想今天吃什么,好香啊。

那当然香了。

安可巧很得意,今天我特意做的黄豆猪蹄汤,大补,有利于你恢复。

苏陌昊疑惑道:什么猪蹄?风阔今早买来的,挑的最大最肥美的两只,可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东西哦。

苏陌昊放下心来,可当他看到汤盆里两只完整的猪蹄时,心又瞬间卡在了嗓子眼里。

这…你难道没有想把它切成块的想法吗?当然没有啦,猪蹄不是要整只炖才有营养嘛。

安可巧为自己的小聪明笑的很得意。

呵呵…苏陌昊看着她,尴尬的笑笑,没有说话。

在接下来的吃饭过程中,苏陌昊持续脸黑,他后悔自己刚才心里想的话了,但还是抢在安可巧之前把一盆腥味的汤喝的一干二净。

不出意料,他果然拉了一晚的肚子。

夜里,又一次起来时,他看到了隔壁灯火通明。

他没有前去做什么情深意切、痛哭流涕的告别,因为他知道不管怎样他们总会再次相逢,但即使只是在暗处看着他们渐渐远去,他的心里还是不好受。

老徐一家搬走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的告别,安可巧对此很是伤心,总是做着手里的事情,突然喃喃道他们为什么突然走了。

苏陌昊对于原因只口不提,安可巧也渐渐的不再提起他们,只是望着隔壁空荡荡的院子偶尔会失神。

她把他们的院子打扫得很干净,一如往常。

在小镇上的悠闲生活让安可巧慢慢产生了依恋,甚至想多停留些时日,但苏陌昊身上的伤总归是好了。

能过上一个月的平静日子,安可巧已经很知足了,她很快乐,但她没有忘记自己仇还未报。

他们也在夜色里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小镇,回归到真正属于他们的生活中。

第三十四章 替代品又怎样,我只是想让她陪在我身边一路上,安可巧和苏陌昊保险起见,特意选择走山野小路,不过,林深成为北狄新皇的消息还是传到了他们耳朵里。

安可巧忍不住苦笑,他还真是有本事,都成那样了还能东山再起。

苏陌昊明白她心里在担心什么,长手一捞把她收进怀里,用体温温暖着她。

不管他怎样,我都会护你周全,不让他有任何伤害你的机会。

嗯。

安可巧闷闷的用鼻子哼了声,心中的不安在苏陌昊的柔声安慰下渐渐消散。

就是啊,苏陌昊在身边,她还怕什么?不过为了躲避林深,他们还是迂回特意在山林间走,等安全到达皇宫时,已是初夏。

安全起见,他们此次回来并没有事先告知,安皇见到他们自然免不了惊讶。

乔乔,你是怎么答应父皇的。

呃…看到自家父皇明显知道一切的样子,安可巧知道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了。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心一横上前护住苏陌昊,闭着眼睛说:父皇,你要骂就骂我吧,是我没用,被别人捉住了,还害的苏陌昊为我受那么重的伤。

听了她的话,安皇眉头一皱,你还真是字字为他开脱,把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啊。

安可巧小声嘟囔:本来就是我的错嘛。

安皇一步一步逼近她,但声音明显软了下来,所有的事情,苏陌昊都已经跟朕说了,不过与你说的不同,他把所有的过错的归咎在了自己身上。

话音刚落,安皇长腿一迈,直接越过她,走到苏陌昊面前。

安可巧倒吸一口冷气,转身还想挡在他们两人中间,却被苏陌昊反手搂在了自己身后,她红着眼,父皇…安皇看了看她,无奈的叹了叹气,真是女大不中留啊,他肯舍命护你,朕哪里有理由惩罚他。

只见他笑得勉强,慈爱的拍了拍苏陌昊的肩膀,好啦,这件事朕可以不计较,只是朕的小公主你说拐走就拐走,这么多天了,连封信都没有。

安可巧有些心虚,赶忙上前搂着安皇的手臂,卖力的一下又一下的摇晃。

父皇,他这也是为了隐藏我们的行踪,保护乔乔嘛,您别生气了,好不好啦。

安皇的怒气被她摇散的一干二净,无奈的敲了敲她的小脑袋。

都多大了,还撒娇,快把父皇摇晕了。

见自家父皇心情变好了,安可巧识趣的撒开手,揉着肚子叫嚣:父皇,乔乔都饿了,午饭有没有乔乔爱吃的呀。

她小馋猫一样的表情成功逗笑了安皇,他轻轻拧了下她的鼻尖,笑道:有什么是朕的小公主不爱吃的呀。

父皇~安可巧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吃完午饭后,安可巧从安皇处离开,脚步匆匆前往东宫。

苏陌昊紧跟在她身后,两人一言不发,很快到了东宫。

安曜宸似乎比他们离开时状态好了很多,一个劲的嘘寒问暖,问东问西,让安可巧觉得自己从前的那个哥哥又回来了。

原来,时间真的可以治愈一切。

就在安可巧正吃着切好的水果 兴高采烈的讲述自己这三个月的经历时,随意朝一旁的屏风瞥去的一眼让她瞬间僵住身体,手里的水果也不受控制的掉在了地上。

怎么了?苏陌昊一下子注意到她的异样,出声询问。

安可巧的声音有些许害怕:嫂子她…她好像在屏风后面。

听了她的话,安曜宸神色一变,冷声喝道:出来!那人战战兢兢的从屏风后出来,在众人面前因为害怕而抖得不成样子。

殿下。

他俯倒在地,卑微下跪,脸被几缕散乱的头发遮掩,看不真切。

你,抬起头。

那人听话的抬起了头,安可巧使劲揉了揉眼睛,惊的说不出半句话。

就连苏陌昊看到他的脸也是呼吸一滞。

这个男人,怎的生了一张与筱筱嫂子相似至极的脸。

只不过,两人的气质是天差地别,筱筱嫂子用这张脸是温柔恬静,而眼前这个人却是阴柔卑怯。

她缓缓将目光从男人身上移到了安曜宸脸上,声音在止不住的颤抖:他是谁?安曜宸的声音冰冷中带着一丝嫌恶:他叫斐萧,一个男妓罢了。

那人听了这话,身子伏的更低了,可惜,在场的所有人没谁会同情他。

非要是这张脸吗,你还没忘了她?安曜宸抬起头,眼神里满是迷茫,他无助的看向安可巧。

接着,他崩溃大喊:怎么忘,我怎么能忘了她?安可巧没有被他吓到,反而是用比他更大的声音说道:你不能忘了筱筱嫂子,所以你去找人替代她。

安曜宸,你怎么变成了这样?我怎么变成了这样?安曜宸癫狂的笑,不多时,笑得泪水布满了整张脸。

我没有筱筱活不了啊,就是假的,替代品又怎样,我只想让她陪在我身边啊啊啊!没有人注意到地上低跪着的人儿,紧紧攥住的拳和哀伤的眼神。

安可巧见安曜宸这个样子心疼极了,可她却没有任何办法,她觉得,如果自己失去了苏陌昊,可能也不会比哥哥好到哪里去。

她也曾有感同身受过哥哥的悲伤,知道那种所爱之人死在自己怀里的痛苦,没有谁能扛得住。

她悲哀的望了眼安曜宸,起身抓着苏陌昊的手离开,直到回到自己的宫殿,她也没有回头。

苏陌昊知她心中想法,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轻声说道:或许现在这样的局面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

安可巧轻咬下唇,茫然的看着苏陌昊,眼神一点点聚焦。

哥哥他太苦了。

安可巧走后,安曜宸发呆了良久,突然间又回神暴怒,大叫着遣散所有人,然后把桌子上所有的东西一股脑扫落地上。

很不巧的是,瓷实的茶杯不偏不倚刚好砸在还没来得及起身的斐萧背上。

冷不丁被砸这么一下,斐萧忍不住痛哼出声。

声音不大,却正好激怒了本来就情绪不好的安曜宸。

斐萧就跪在他面前,他矮下身来,左手抚过他身上刚才被茶杯砸过的地方。

疼吗?他的话里满是心疼和怜惜,让斐萧忍不住卸下心底的防备。

他小声嘤咛:疼~是吗?安曜宸手下使劲,毫不留情的朝那地方狠狠按下去。

你也配疼。

斐萧一下子疼得眼底湿润,他轻咬嘴唇,怯怯的抬眼望了下他。

他的眼里满是不屑和鄙夷,哪里有半分刚才话里的疼惜,斐萧被他的眼神伤到了,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安曜宸哪里允许他躲开,捡起地上茶杯的碎片,朝他的伤口狠狠扎过去。

碎片很大而且边缘很锋利,皮肉被划开的声音让人听起来毛骨悚然。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会被乔乔看见,这一下,是让你记住,你不过是个替身,做好替身应该做的事。

说完,安曜宸好像还没过瘾,残忍的将碎片左右晃动了几下,旋出个更大的伤口,伤口瞬间血流如注。

斐萧疼得额头冷汗直冒,嘴里血腥味翻涌,却还是卑微的道歉: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希望如此。

安曜宸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走到殿外,好似忘记了碎片还在斐萧背上扎着,也可能,他根本不在乎。

斐萧一个人趴在空寂无人的大殿,低低的哭泣。

他哭的很压抑,是那种不敢放肆自己的情绪,却又忍不住悲伤汹涌,两难之下,强制自己的悲伤洪流化作细水慢慢排泄。

巨大的悲伤撞的他胸口生疼。

背上的伤不算什么,这种程度的伤他早就习惯了,可只要他一想到安曜宸此去是要看那个冰棺里的死人,他就心痛的不能呼吸。

想什么呢,他弯着嘴唇自嘲,像他这样卑贱的人,哪里配玷污高高在上的太子大人。

伤心?他不配。

将手伸到背后,他用力握住刺入很深的碎片,咬咬牙,一下子拔了出来。

他没有进行任何止血措施,而是强忍着疼痛,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艰难的回到自己房间。

血,滴滴答答流了一路,像是大地也为他哭泣。

皇宫的宫女太监向来是趋炎附势,东宫的人自然也不例外,他们深知斐萧不过是个替身而已,不得半分宠爱。

当然没有人去干什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去为他清理血迹,甚至还有人抱着看戏的态度,故意将血迹周围清理干净,更显的暗红的鲜血突兀丑陋。

没有人知道斐萧知不知道他们的恶意,或许他们也并不想知道。

斐萧被这一出整的累极了,回到房间,趴在被子上便倒头睡去。

幸好,世界不爱他,他的身体很爱他,在他睡觉这会,伤口自己慢慢止血,在上面结了一层薄薄的痂。

安曜宸在筱筱那里待了很久,出来后他简单的吃过晚饭后,本想着去批阅公文。

可不知怎么的,两柱香过去了,竟是半个字也看不进去,他恼怒的扔下笔,心中郁结无处可发。

愤怒的抓了抓头发,他起身朝房门外走去,想散散步缓解下心情。

只是没走多远,他突然脚底被个小石子硌了一下,心情瞬间不好到了极点。

他蹲下身,想借着月光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石头,不想,却看到了地上星星点点的暗红血迹。

他心下一惊,连忙拽过来在一旁巡逻的太监,冷声问道:地上的血是怎么回事?那太监显然是被他这副样子吓到了,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结结巴巴的说道:是…是那位公子,他身上滴下的血,血迹难除,大家废了好大的功夫,也弄不掉,惊扰了太子,奴才们该死。

这地上的血迹如此明显,怎么可能是被打扫过,安曜宸冷眸睥睨着这个把自己当傻子忽悠的太监,眼眶底下冷的毫无温度。

他说:别叫他公子,真是侮辱了如此清朗霁月的词,不过是个小倌罢了,该怎么叫他,不用我教你了吧。

那太监显然没想到安曜宸会这样说,一时反应不过来,竟不知如何作答。

安曜宸见此,也懒得搭理他,随意的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然后,他改变了原本的方向,朝着斐萧的房间走去。

斐萧是被他大力的踹门声吵醒的。

虽然困的睡眼朦胧,可模糊间看到熟悉之人的轮廓,他一下子惊回了神。

殿下。

安曜宸看着眼前这个毫无尊严,像狗一样匍匐在自己脚边的男人,气不打一处来。

起来,给我爬到床上去,自己准备好。

他的声音不起波澜,但对于现在的斐萧来说,却带着莫大的羞辱。

他不敢违背他的命令,咬了咬牙,起身照着他所说的做。

安曜宸趴在他身上,伸手把正面相对他轻松的翻了个身,他刚刚才止住血的伤口就这么毫无遮掩的暴露在了他的面前。

他突然起了邪恶的心思,手指装作不经意的划过伤口,又痒又痛的感觉让身下的斐萧忍不住浑身战栗。

见此,安曜宸用指甲细细捏起伤痂边翘起的一角,嘴角勾起残忍的笑容,使劲一撕,薄如蝉翼的伤痂就这么被他撕了下来。

斐萧看不到他的动作,却被突如其来的疼痛刺激到了,下意识痛呼出声,剧烈的动了动身子。

安曜宸见状死死的钳制住他,在他的鲜血淋漓的伤口上狠狠甩上一巴掌。

他心情不好,再加上本来就丝毫不在意身下之人的感受,直接欺身而下。

斐萧本来就身体不好,又流了这么多血,怎么能撑得住安曜宸的暴力入侵。

没过多久,他就倒在鲜血淋漓的床上,不省人事。

第二天,他醒来后看到安曜宸没在身旁,附身趴在早他睡的那边,被窝早已没了温度,他心底的失落感骤然升起。

可当摸到身上崭新干净的绷带时,他被重伤到停滞的心又缓缓开始跳动。

只要他的心里有自己,哦不,哪怕没有,只要他还肯看自己一眼,斐萧想,自己都会一直爱着他。

第三十五章 我会像槐花一样好好成长,也能用刺好好保护你安可巧和苏陌昊的平淡日子没过几天,北狄使者出使永安的消息一下子打破了平静。

院子里,苏陌昊正在挖坑为安可巧种植她念了好久的槐花树,花园的土每日都有人精心翻松,他几乎没费多大力气,就种上了六棵树。

安可巧一边拿着水舀为刚种下的新树浇水,一边忧心忡忡的说道:林深此次派人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不会有什么事的,林深新皇登基,此时正忌出什么岔子,他不敢乱来的。

是吗?安可巧一失神,泼出的水不偏不倚撒到了一边,半棵树也没有浇到。

苏陌昊无奈的笑了笑,接过她手里的水舀,仔仔细细的为每一棵树浇水。

别担心,就算他有什么歪心思,我拼命也会保护好你的。

不是,我没担心。

安可巧见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槐花树,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槐花树吗?苏陌昊一愣,这个问题他确实没想过,其她女儿家不是喜欢华贵牡丹就是喜欢高洁的梅兰菊,喜欢槐花的,她应该算是第一个。

安可巧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不知道了吧。

嗯。

苏陌昊有些窘迫。

槐花虽比不得那些娇贵罕见的花招人喜欢,可它自有树干,不攀附,也能长成高枝。

它的生命力旺盛,适应能力强,比起那些需要精心呵护的花来说,不知要好了多少倍。

你看。

安可巧伸手指了指树枝,它还有保护自己的尖刺。

苏陌昊,我不是娇贵花,我会像槐花一样自己好好成长,也能用刺好好保护你。

安可巧说这话时,眼神亮晶晶的,那种由内而外的光芒让苏陌昊移不开眼。

他反手握住安可巧娇嫩嫩的柔荑,满足的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

说归说,他们还是在北狄使者到来之前想好了各种应对方法。

不过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北狄使者此次前来的原因居然是要和永安联手,讨伐容乐。

接风宴上,安可巧望着一脸谦卑说出目的的使者,忍不住笑出了声。

林深凭什么认为我永安会帮他。

使者望了眼上座的安可巧,语气不卑不亢:这位想必是公主了,陛下托我传话,向公主道歉。

我不接受。

安可巧想也没想就拒绝。

使者见她拒绝,没有再做无谓的纠缠,抬眼望向安皇,安皇陛下以为如何?使臣远道而来,还是先好好吃顿饭歇息下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安皇威严的声音响起,其中满是明晃晃的拒绝。

陛下…北狄使者还是不死心,却被安皇一个眼神封住了嘴。

今日使臣前来,朕也不想闹得不愉快,你说该怎么办呢?安皇还是记挂着自家宝贝女儿被林深绑架的事,真是半分面子也不给北狄。

使臣被他这么一噎,再不甘心,也没有任何办法。

安可巧咬着嘴里的牛肉,心中思绪翻涌。

灭了容乐是她这一生最大的梦想,可若是要让她与林深合作…那样的人,她想起来就忍不住打个寒战。

她也知道这是难得的好机会,容乐如今年年强大起来,不与北狄联手,仅凭永安硬抗容乐,两败俱伤肯定是免不了的。

她了解容翎,这么久不出声,必定是在谋划什么大招呢,她见过永安在他的强攻下血流成河,城破国亡的场面,若是不灭容乐,永安千秋难安。

不知是不是御膳房的问题,嘴里的牛肉被她翻来覆去嚼了好多下,可就是嚼不烂,在嘴里是咽不下也吐不出。

坐在她身边的苏陌昊注意到她的异样,偷偷在桌子下递给她张手帕。

他小声道:若是咽不下,就吐出来吧,让自己轻松点,万事有我。

接过手帕,苏陌昊温柔的话让安可巧忍不住红了眼眶,她没有吐出嘴里的肉,反是哽着脖子,硬生生咽了下去。

干柴的牛肉划得安可巧喉咙生疼,她却觉得痛快无比。

宴席散后,安可巧跟着安皇进入御书房,没人知道她那晚和安皇说了什么。

只是第二天,永安宣布与北狄结盟,共讨容乐。

苏陌昊为主将军,率领大军逼境,安可巧作为监军,陪在他身边。

北狄这边也不含糊,林深刚刚登基,为人多疑,朝中没有他的心腹大将,他便御驾亲征,好好树立威信。

不久,两国大军齐聚容乐边境。

两国一北一东,双面夹击,势如破竹,没过多长时间,便已吞并容乐大半疆土。

在这期间,安可巧从未见过林深,直到大军逼至容乐皇城之下那日,两军经过鏖战后,回合在城门口。

士兵来报,北狄皇帝受了重伤昏迷,嘴里一直嘟囔着要见她。

安可巧起先是不同意的,可后来实在是被一波一波不停的报信士兵烦心死了,还是去见了他。

苏陌昊这两天一直操心攻打皇城的事,她想了想,她现在的身份人尽皆知,林深也对他做不了什么,所以她没有告诉苏陌昊,独自一人前往。

林深看到她的到来没有半分惊讶,好像料定她会来一样。

不是重伤昏迷吗,怎么还醒着?安可巧嘴角挂着嘲弄,缓步走到他的身边。

林深费力的靠在床上,苍白的脸上尽力挤出一抹微笑,还不是你一直不来,我只能自己醒了。

笑得这么难看,还是不要笑了。

安可巧冷声道:找我来什么事,直接说吧,别浪费时间。

林深闻言,收敛起微笑,细细端详眼前的安可巧。

他说:你好像比上次见面胖了点,看来他把你照顾的很好,我…我让你说找我的原因!安可巧不耐烦的打断他,冷漠的语气让林深一下子无措起来。

他怕安可巧会转身离开,所以他只能听从她的话,企图让她能多停留一会儿。

你不是对我的身份很好奇吗?我找你来就是想告诉你。

就这?我现在一点也不想知道。

安可巧直截了当的拒绝,转过身打算离开。

别走,求你了。

林深激动的手向安可巧的方向一抓,身体也不受控制的向地上摔去。

听到林深摔在地上的声响,安可巧终是不忍心,转回身艰难的把他,扶到床上。

一刻钟。

林深有些不解:什么?安可巧不耐烦道:给你一刻钟,要说什么赶紧说。

林深刚开始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她,半响才开口:谢谢你,其实我打算死守这件事道,可当利刃划过我的胸膛时,我才惊觉,如果我就这么死了,我所为之付出的一切,就永远没有人知道了。

抱歉,虽然我很不想这样,但是在这个世界上,我就只能找到你来毫无保留的说出自己的秘密了。

安可巧冷声提醒他:时间过去了三分之一。

林深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时间充足,我的故事很短,想必你听说过容乐短命的先太子吧,没错,那个倒霉鬼就是我。

看着安可巧因为震惊而挑起的眉,林深笑了笑,继续说道:容乐现在的太后姜氏,曾经为了后位杀了我的母后,现在为了他的儿子杀了我,幸好我命大,活了下来。

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给我的母后,给我自己复仇而已。

为了复仇,我隐忍筹谋,本来计划好了一切,可你的出现,成为了我的变数,我喜欢上了你。

随着我的喜欢越来越深,我发现自己病了,我开始疯狂的想让你陪在我的身边,甚至不惜伤害你和你喜欢的人。

我这次叫你来,只是想和你认真道个歉,对不起,你可以不原谅我,但我希望你能原谅我。

林深说的诚恳,安可巧看不出丝毫作假的痕迹,她紧紧抿着嘴唇,不知如何作答。

良久,她慢慢开口:如果你以后不再打扰我和苏陌昊,我可以原谅你,至于他原不原谅你,我无权决定。

我对不起的人太多了,没必要得到所有人都宽恕,只要你原谅我就好。

林深笑得天真灿烂,仿佛得到糖果的孩子,这样,无论是现在还是日后死去,我都没有任何遗憾了。

林深。

听了他的话,安可巧眉头紧锁,你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现在你是高高在上的一国皇帝,没有任何人可以逼迫你,好好为你自己而活吧。

说完,安可巧转身离去,不管以后林深是要死还是要活,都跟她没有关系。

她不是圣母,林深那样伤害了苏陌昊,她能看在他可怜的份上劝他个只言片语已是她最大的善良,其它的,恕她无情,不可能。

安可巧的背影很是坚决,看的林深心里发慌,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事到如今,他还能说什么,还敢说什么。

从林深处回来后,安可巧神色无异的端着安神的羹汤去找还在研究战略的苏陌昊。

来啦。

坐在椅子上的苏陌昊一看到她,眉宇间瞬间放松,神色温柔许多。

怎么了?她放下羹汤,走到苏陌昊身后为他按揉太阳穴。

苏陌昊有些烦躁,语气里是满满的疲惫:容翎死不投降,这样下去,死的终究是无辜的百姓。

感受到面前男人深深的无力感,安可巧一下子想起了今日与林深的谈话。

她说:苏陌昊,今天我去见林深了。

苏陌昊淡淡的应了声,没有说话。

安可巧见他这样,手下稍微用力,撒娇道:你知道还让我去,不怕他把我再绑起来啊。

不会的。

苏陌昊握住她的手,回头看向她,目光灼灼,我的人就在外面暗暗保护你,他不敢的。

安可巧垂下眼帘,小声的说:林深说他就是容乐先太子容深,容翎现在不得人心,要是利用好林深的身份…后面的话安可巧越说越小声,到最后几乎微不可闻。

她虽然讨厌甚至有点恨林深,可林深对她的信任又让她说出这话时心里有些莫名的负罪感。

苏陌昊看穿了她心中所想,柔声道:很晚了,回去休息吧,这件事,我会和林深好好聊聊的。

他的话总是有神奇的魔力,能抚平安可巧心中所有的忧虑,焦躁和不安。

安可巧放下心中负担,长舒一口气,跟着苏陌昊吹灭蜡烛,更衣睡觉。

夜里,苏陌昊在黑暗中睁开眼,悄然起身,动作小心,生怕吵醒身边熟睡的人儿。

门外的风阔敏锐的察觉到眼前有身影闪过,正待跟上前,定睛一看是苏陌昊,便也没有挂心,继续守在门前。

苏陌昊潜入林深帐中时,林深正在床上酣然大睡,不过,纵使深睡梦中,听到苏陌昊进来的细微声响,他还是警觉的起了身。

谁?苏陌昊怕他发出声音引来其他人,连忙上前两步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打开火折子。

灯火明灭中,林深看到了苏陌昊的脸,原本握住枕头下匕首的手也悄然松开。

苏陌昊见状,也放开了手,两人相顾无言,气氛很是尴尬。

林深咳了声,率先开口:额,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放心,不是来找你报仇的。

苏陌昊随手搬来个椅子,悠哉悠哉的坐在林深面前,对于容翎现在的行为,你怎么看。

怎么看?林深冷笑道:不怎么看,用自己的百姓威胁敌军的小伎俩,连看都不够看的。

直接杀过去,活捉容翎,千刀万剐让他看看自己到底有多么愚蠢。

你疯啦!苏陌昊忍不住惊呼出声:你的意思是不管那些城里无辜的百姓,你别忘了,他们可是你的子民。

谁告诉你的。

捕捉到他话里的重点,林深的嘴唇微微颤抖。

见苏陌昊不说话,林深又压抑着低吼一句:谁告诉你我是容乐太子的。

苏陌昊还是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只这一眼,林深明白了一切,原来他以为的安可巧原谅自己,都是他的自作多情。

也对,自己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让她为了自己向最爱的人保守秘密呢。

心中苦涩弥漫,林深使劲的用手攥住胸口,冷冷的说道:我现在是北狄的皇,容乐百姓怎么样,与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