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什么原因,即使林深反应很快,在容翎被人劫走的同时下令封锁城门,还派了大队士兵挨家挨户的上门搜索,可两天过去,始终是没有关于容翎的任何消息,他这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半点可以追查的蛛丝马迹都没有,为了找到他,这两天,安可巧可是忙的焦头烂额。
与此同时,她和苏陌昊收到父皇的加急信,信上说明最近永安国南边总是有人或物莫名丢失,从起先的一头牛一只鸡,到现在已经有大概一个村子的国民莫名失踪。
安皇派人暗查,发现此事与南蛮之人脱不了干系,特意下令让苏陌昊先不用回永安,直接率领大军向南蛮讨个说法。
看完信后,安可巧因为容翎的事情已经两天没有舒展的眉头这下直接打了个死结。
她从来没想过,南蛮会这个时候突然横插一脚,毕竟他们一直安居在庸山以南,呈部落分居,部落之间内讧不断,哪里还有什么额外的力气来招惹永安。
她紧紧捏着手里的信纸,问出心中不解:南蛮内部分裂,哪里敢来招惹永安?她对自己心中的疑惑过于专注了,以至于她根本没有注意到苏陌昊眼中深不可测的担忧。
苏陌昊沉声道:南蛮隐居深山雾瘴之地,消息素来和其它三国不通,我只知道他们好像是有个新皇帝,年少有为,计谋无双,不过短短的六年时间便统一了南蛮各部。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不过听说是不久前才一统各部,正该是好好休养的时候,也不知这新皇帝抱了个什么心思,居然敢向永安发难。
这话让安可巧瞬间提起警惕,照苏陌昊所说,这个南蛮皇帝定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突然降智挑衅永安,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整这么一出,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不过想归这么想,就算是这南蛮皇帝是什么洪水猛兽,他们也不能退缩。
家国为重,安可巧决定暂时放弃了找寻容翎的念头。
两人合计了一下,虽然心中不愿,但还是去向林深辞行。
林深见两人辞行,心中疑惑横起,容翎还没有找到,怎么这么快就要离开了?安可巧客气的笑道:再不走,我们城外扎营的大军,你来养啊。
多少也是一起打过仗的生死之交,她的话疏离感少了很多,没有什么刻意为之,倒是让林深心头一颤。
我养就我养,只要你愿意,我也可以养你。
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被他死死压在嘴边,他知道她还可能和自己说话已经是对自己最大的恩赐,他哪里还有什么脸去说其它的话。
如果没人为你开门,那么一直敲一扇门是不礼貌的。
他只能退后一万步,遥遥看着门,得体的寒暄:攻下容乐皇城有永安将士的一份功劳,之前我也许诺过,两国平分容乐,具体划分已经送到永安了。
永安和我也算是共患难过,日后,若是有什么用得上的地方,永安尽管开口。
万祝,二位此后一路顺风。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林深想,安可巧这次回去后会安安稳稳的做她的小公主,嫁给她心爱的驸马。
此去,他们估计是不会再见了。
想到这里,他的脑海里瞬间划过北狄皇帝临终前跟他说的那些话,他与自己母亲的遗憾还历历在目,他动了动嘴角,终还是忍不住以林深的身份开口说道。
过去种种,是我对不起你,但是,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如果以后有人对你不好,万不要忍受默默,来找我吧。
我会对你好的。
林深说到一半,就感觉到了来自苏陌昊能够杀人的目光,他装作看不到,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还是把下半段说了出来。
果然,这样轻松多了。
不过,令他奇怪的是,听完他的话后,安可巧没有了以往面对他时的剑拔弩张,而是浅浅微笑道:谢谢你,不过我想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苏陌昊会对我好的。
听完,林深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喜欢的姑娘此时满心满眼都是另一个男人,只消一眼,他便明白自己输的彻底。
洒脱的转身挥了挥手,送别两人,他独自坐在冰冷的大殿,细细端详大殿的一切,只觉得自己好像也与这大殿融为了一体,浑身冰冷。
真奇怪,他得到了世间最至高无上的权利,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勾起的唇角,不知是在嘲笑谁。
安可巧和苏陌昊离开皇宫后,并没有一起行动,而是由苏陌昊回去整顿兵马,安可巧独自去了皇城最豪华的酒楼提了壶酒。
那条路她熟的刻进了脑海里,不用任何人指路,出了皇城,她很快便到了风阔出事的悬崖。
悬崖处早已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风携来的沙土埋没了悲伤。
没有任何一个路过的人会知道这里几天前发生一场恶战,没有人知道这里几天前曾陨落过一个不爱说话的暗卫。
安可巧单手提着酒,随意的坐在悬崖边。
她轻声开口:风阔,你还在吗?抱歉来晚了,不过,我给你带了酒哦。
平日里从来没见你喝过酒,可我知道你是顶爱喝酒的,不过为了随时保护我,才偷偷戒掉的。
知道你戒了这么多年的酒,酒量肯定不好,我就只给你带一小壶,千万别喝多了,要不然就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你说你呀,不过是个暗卫而已,何必豁出命来保护我,你要是精明一些,丢下我逃了,不就能获得自己了嘛。
苏陌昊一直说要给我找个新的侍卫,我没要哦,毕竟,我需要的哪里是一个暗卫,我只想要你回来。
……安可巧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说着说着,泪水已布满整张脸,她一杯一杯的倒着酒,连自己的眼泪也掺进去不少。
悬崖本来寒风凌厉,此刻却微风轻柔,仿佛是风阔在为她轻轻拭去眼泪。
等到安可巧回到军营时,双目已然因为痛哭而明显红肿,苏陌昊知她是因何而伤心,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合适的话语来安慰她,只能无声的搂着她瘦弱的双肩,给予她坚定的支撑。
大军没过修整,再次启程,这下,就连安可巧也意识到了不对。
她只顾着想要赶紧前往南蛮,为永安平定隐患,却在猛然间看到疲惫的士兵时,才明白自己想的是有多可笑。
接二连三的转移阵地打仗,虽说是苏陌昊训出来的兵有铁兵之称,可他们终究不是铁打的,经不起这么折腾啊!士兵们的疲倦她都看在眼里,她知道苏陌昊肯定也意识到了,只是他习惯自己抗下所有事,没有跟别人说罢了。
她突然很心疼苏陌昊,她好像总是这样,嘴里说着要好好宠爱苏陌昊,却在遇到任何困难时,第一反应都是要找他想办法。
总是毫无保留的接受另一个人的坏情绪,还要笑脸安慰,自己碰到事情却压在心底,不想让任何人担心。
这样的人,哪怕是石头做的,心也会冷的吧。
他是自己的依靠,谁又能是他的依靠呢?越想越心疼,她却没有再像往常一样跑到苏陌昊面前说一大堆肉麻的话,告诉他自己有多爱他。
空口的承诺她给的太多了,苏陌昊已经很累了,她不舍得再让他分神。
于是,她忍住性子,在行军的这几天老老实实的陪在他身边,她没有过多言语,只是用自己的行动在告诉苏陌昊自己会永远陪着他。
形势看起来真的不容乐观,到了南蛮边境,苏陌昊整个人已经因为忧心而瘦了一圈。
本以为是困厄之军孤立无援之战,没想到刚到永安与南蛮交界之处,好消息就传了过来。
他们还未找好地方安营扎寨,永安的士兵就已寻迹赶来,告知他们已经在此等了几日。
贸然跑来的士兵,安可巧自然不信,疑心这传信的士兵是骗子,问道: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父皇可从来没有告诉过本公主有援军。
这…那士兵见此,有些支支吾吾,干着急就是说不出来个原因。
这让他怎么说,证明自己是永安士兵?他本来就是,又要怎么证明?安可巧见他这样,以为心虚,正打算派人将他拿下之时,帐外一声熟悉的呼唤传来。
乔乔。
哥哥?安可巧一下子认出了安曜宸的声音,连忙小跑着朝帐外扑去。
安曜宸先她一步,长腿一跨,迈进账内,伸手将他的小公主接了个满怀。
多大的姑娘了,怎么做事还这么冒冒失失。
虽然嘴上说着嫌弃的话,可他眼神中对安可巧的宠溺可是遮也遮不住。
安可巧在他怀里哼唧唧的撒娇:这不是好久没见了嘛,人家想哥哥了还不行啊。
行行行,我家小公主想谁都行。
说着,安曜宸撇了眼一旁明显不悦的苏陌昊,轻笑道:乔乔再不松开哥哥,你家的醋坛子就要炸了啊。
醋坛子?她家的?难不成说的是身后的苏陌昊?安可巧起了调皮的心思,故意搂着哥哥不松手,笑道:哪里来的醋坛子这么酸,连抱抱哥哥都不行啦?乔乔。
听着他们兄妹两人一唱一和的调侃自己,苏陌昊的脸上染上了一层他自己也不明白的红晕。
安可巧本来就是在故意逗他玩,现在见自己的目的成功了,笑了笑想起正事,从安曜宸怀里出来。
哥哥怎么会在这里啊?安曜宸伸手拍了拍她的头,笑吟吟道:你不会真的觉得父皇会放心让你和苏陌昊带着疲兵困将去独面神秘莫测的南蛮吧?父皇心忧你们,派我来带领兵马和粮草增员。
原来是这样。
听了哥哥的解释,安可巧心底瞬间暖洋洋的,不过,她话锋一转:那有援兵父皇的信里为什么不早说?让我和苏陌昊担心了一路,你看看,苏陌昊都瘦了好多,可让我心疼的狠。
说到这,安曜宸有些心虚,他总不能说是他第一次出征,父皇怕他有什么意外,故意掩去他要来的消息,为了保护他吧。
其实父皇的本意是让其他人带援兵来,是他死皮赖脸下跪请求父皇让自己带兵出征的。
他知道,自己离开多年归来,朝臣看在他太子身份的份上,自然会敬他怕他,可他没有任何功绩作为,他们终究不会服他。
父皇总有老去离开的一天,要是他镇不住这天下,祖宗基业要是断送在他手里,他死后哪里还有颜面去地下见列祖列宗。
况且,筱筱要是见到自己这么没用的话,也会后悔喜欢上他的吧?他可以忍受朝臣对于自己要领兵的反对,他可以忍受父皇对自己出于担心而故意隐去他的行踪,可他不能忍受自己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
所以,这场仗他志在必得。
异样的情绪的眼底一闪而过,转瞬,安曜宸已神色正常,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开始扯谎。
哦,那个,这是临时决定的,我也刚来。
哦,是吗?安可巧眼里满是不相信,不过也并未做过多计较。
乔乔也没什么意思,不过是委屈了我的苏陌昊,这一仗打完后,哥哥可要好好为苏陌昊请功啊。
现在是在打仗,她要是任着性子无理取闹,岂不是太小孩子气了。
安曜宸见状,叹了口气,满是欣慰,好好好,都依你。
哥哥的小公主真是长大了。
乔乔也很高兴,哥哥也长大了。
知道她什么意思,安曜宸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心猛地抽搐一下,勉强挤出微笑,是长大了。
我先去外面看看,你们准备一下,跟上。
说完,他逃也似的转身离开,他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可又像什么都说了。
他终究还是没有放下的。
苏陌昊见状,从背后拥住安可巧,轻声说道:别急,他会走出来的。
安可巧遥遥望着已经闭上的帐帘,轻声呢喃: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