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弥漫着茶点的香气,窗外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阳光反射在其上,格外刺眼。
温舒纭被他关于\'公狗腰\'的言论震惊了。
他这是吃错了什么药?!!怎么一开口便车速这么高?沈闻是淋漓尽致地诠释了什么叫\'只要我不尴尬,尴尬就是别人的事\',他脸皮厚的很,一点儿也不害臊自己刚刚说出来的话,目光炯炯地盯着双颊泛红的温舒纭,浑身上下写了六个大字--\'我是来捉奸的\'。
温舒纭试图忽视掉他刚刚的话,但失败了,\'公狗腰\'三个大字就像开了循环播放,在她脑子里反复循环。
她支支吾吾地解释:\'我们就是应付个差事,不是真的相亲。
\'\'我知道。
\'\'嗯?\'沈闻抬起一根手指点了点餐桌边缘的位置,\'有耳朵。
\'\'嗯?\'温舒纭更不懂了。
一旁站着的服务员很有眼力价,走过来从餐桌下的隔层了摸出一只正在通话的手机。
沈闻从兜内摸出自己的手机,挂断了尚在通话的电话。
温舒纭想给自己的耳光。
这种时候居然都能抓错重点……她注意到,沈闻的手机,跟她的手机是同一系列的情侣款。
而她的手机,也是沈闻在山区里,派钱睿思送给她的,还不让钱睿思告诉她这手机到底是谁买的。
沈狗啊沈狗,真是狗的不声不响。
哦不,现在不是沈狗了,是沈鸭。
\'在想什么?\'沈闻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哦,没什么。
\'她又看了眼桌角,原来那下面还有个隔板,难怪服务生刚刚上过餐品后一直在桌下摸来摸去,她还纳闷他在做什么呢,原来是收了沈闻的好处,成了他的狗腿子。
\'亲也相完了,可以走了吧?\'坐在刚刚那个男人坐过的位置。
他不舒服。
沈闻的语气不是太善,显然是还在生她跟别的男人相亲的气。
\'……可以。
\'温舒纭怂了。
--两人走出茶餐厅,沿着马路慢慢走着。
温舒纭不明白大早上的,自己怎么跟他压起了马路。
他是不用上班的么?这两人颜值高、身材佳,本就在人群中格外显眼,走在一起,这回头率更是提高了百分之二百。
已经有人认出了沈闻,拿出手机开始拍照了。
沈闻看了眼拍照那人,侧过身,把温舒纭挡了个严严实实。
同时,又给钱睿思打了个电话,通知这位宣传部总监处理好网上的舆论。
钱睿思原本就是从事媒体行业的,他要想控制舆论或是引导舆论方向,就是小菜一碟,容易得很。
--走到人不是很多的路口处,沈闻停了脚步。
\'你还记得那晚发生了什么吗?\'\'不记得了。
\'温舒纭回答得很快。
她当然得装断片了。
总不能和沈闻说\'对!我记得!你那晚亲了我,还说要和我在一起!\'吧?可她的小聪明却用歪了,人家沈闻幽幽地抬眼看向她,\'可我还没说是哪一晚呢。
\'温舒纭:\'……\'沈闻看穿了她的心思,但只当她是面子薄、害羞,没往深处想。
他用像讲故事一样的语调缓缓说道:\'那晚我酒后失德,是我不好。
不过关于亲你这回事,并非一时乱性之举,我早就有这种念头了,那晚不过是借着酒劲干了我念了许久的事。
\'沈闻说的一本正经,甚至还有些洋洋得意,仿佛亲了温舒纭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
温舒纭听的红了脸。
论脸皮的厚度,谁能比得上他?\'但我说的那些话,绝对不是醉话,更不是诳语。
\'沈闻敛了脸色,薄唇上下启合,声音清澈,\'阿纭,我很想你,这是真的。
\'温舒纭的心一下子平静了下来。
他说得苦涩:\'阿纭,回来吧,我再也……等不起下一个四年了。
\'回来吧,我再也等不起下一个四年了。
一字一句地,像数把钝刀砸在她心间。
她闭了闭眼,做了次深呼吸。
她已经不再年轻了,不再是会单纯因为爱情而头脑发热不管不顾的年纪了。
那一瞬间,她想了很多。
关于自己欠下他的空白的四年、关于YBDJ母亲对他造成的伤害、关于家人对沈闻的芥蒂、关于她无法言说的秘密,这桩桩件件,她是否都能解决?是否即使有这些荆棘在前,她也能坦坦荡荡地走向沈闻?她犹豫了。
顾虑、阻碍、挣扎、囿困,像一座座大山一样压在她面前,逼得她无法向前。
\'先不说这个,好吗?\'她抬眼看向沈闻,声音轻轻的。
沈闻多懂她啊,他当然知道她心里有很多不为人知的顾虑,也看得穿她心里的挣扎和苦涩。
他不知道温舒纭内心挣扎的理由,因为她不愿说,那他就不问了。
同时,他也看明白了,他的阿纭,实在是太过隐忍,太会掩藏情绪。
所以,他不能再用温和的方式追求她了,她心里的顾虑太多,如果不给她压力的话,她可能永远会装作无所谓,永远不会回到他身边。
她一直习惯退缩,这不是一件好事。
他要逼她一把。
\'不好。
我现在就要一个答复。
\'温舒纭抿唇。
眉眼颤抖着。
\'我只问这一次,你考虑清楚再回答我。
\'后面一句他的声音颤抖了几分,\'到底……要不要回来?\'正值早高峰,路上车流不息,时不时响起的鸣笛声盖过沈闻的话音。
温舒纭双手紧紧攥住身侧衣袂,身旁疾驰而过的车辆带动她发丝飞扬,迷乱了他的眼,也迷乱了她的心。
\'我从马路这头走到马路那头,大概需要三十步,我给你三十步的时间思考,你要是还给不出答案,就永远也别说了。
\'温舒纭抬起头,眼底滑过一丝迷茫。
三十步,沈闻面朝温舒纭,倒退着走上斑马线。
此时正值绿灯,车辆规规矩矩地停在白线前。
靠前排的车主们一个个地都在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倒着走路的英俊男人。
一步、两步、三步。
温舒纭张了两下嘴,但什么也没说出来。
沈闻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酸涩,心里像漏了个洞,疼得厉害。
四步、五步、六步。
信号灯由绿转红,车辆从白线驶出,呼啸而过。
温舒纭慌了神,连忙跑上前拉住还在倒退的沈闻。
\'你回来!\'沈闻没有停下脚步,他低沉着声音。
\'不是我回来,是你要不要回来。
\'一辆车从沈闻驶过,几乎是贴着他的西装擦过去的,看得温舒纭心惊肉跳,出了一身冷汗。
这人,不要命吗?!\'你有病吗?!\'温舒纭用了全身力气拉着他往回走,\'我刚从医院下班,不想因为你又要回去!\'女人的力量哪能抵过男人的力量,沈闻非但没有挪动脚步,温舒纭甚至被反作用力拽了一个趔趄。
车子正多,有几辆车在经过他们两人时,还用力地砸了砸喇叭,斥责他们这种阻碍交通的行为。
沈闻见她不回话,还要接着倒退。
温舒纭是真的怕了,她输了,一败涂地。
刚抬腿走了一步,他就被温舒纭死死地搂在了怀里,她的发丝飞到他脸前,带来一阵清新的洗发水香。
温舒纭气极了,抬手使劲掐了把他背部的肌肉,将所有的情绪都释放出来,声嘶力竭地喊道:\'回!我要回来!\'她什么也不顾了,什么也不管了,她只在乎眼前这一瞬,只在乎眼前这个男人。
\'行了吧!赶快跟我走!\'她拉着他往回走。
沈闻笑了。
等到了,终于等到了。
这算什么?逼宫娶妻?他一把将她抱了起来,仰头看着她,问她:\'回哪儿?\'\'回你身边!\'温舒纭愤愤地怒视他。
\'好!\'沈闻止不住心底的开心,直接在她唇上狠狠亲了一口。
他的笑容,像冬日里久违了的阳光。
幸好,自己这招算是用对了。
\'你快放我下来!\'温舒纭一边蹬着腿一边拍他的肩膀。
沈闻看了眼周围,确实车太多,他便抱着温舒纭走到了人行道上。
他才不在乎过路人异样的眼光呢,他现在眼里只有他的阿纭。
并不太明亮的天色,沈闻眼里却好像饱含星河,亮晶晶的,他说:\'我终于等到你了。
\'一句\'我终于等到你了\',让原本在他怀中像毛毛虫一样乱动的温舒纭停了动作,她眼眶有些湿湿的,手环在沈闻脖子上,盯着他看了几秒后,低下头吻上了他的唇。
跟那晚醉酒的、炽热的嘴唇不同,在今天温度并不高的天气里,他的嘴唇是冰冰凉凉的。
唇畔冰凉却吻得热烈。
不管了,什么也不管了。
她不要再有任何顾忌了,这次,她只想为自己好好活一场,活出一个拥有阿闻的人生。
说她自私也好、凉薄也罢。
她都不在乎。
她的人生缩进了太多的分离,现在只想竭力弥补遗憾,弥补对沈闻的伤害,填平自己内心那空了四年的位置。
她是感谢沈闻的,感谢他即使曾被她伤到体无完肤,却还依旧坚定地选择她。
温舒纭说不清这空白的四年,她到底欠了沈闻多少。
所幸,沈闻的偏爱、他的执拗。
救赎了她此前所有的孤寂漫长岁月,融化了无数个冰冷的日夜年月。
温柔葬于野冢,情爱刻为碑文。
终于,神明叹了口气,拔去了在他们心尖恣意生长的罂粟花,将黎明送到他们眼前。
\'这是你们的一池风月。
\'自此,黑夜不再斑驳,月影不再徘徊。
无题的情书有了姓名,破碎零散的故事也有了新的篇章。
--天空突然飘起了雪花,雪花不大,却很密,窸窸窣窣地降落,被风吹着,钻进领口、耳朵。
在今年的第二场雪中,沈闻缓缓闭上了眼。
\'冬天终于过去了啊。
\'他想。
他这一生唯一确切的爱,终于再次苏醒了。
***兜兜转转,阿闻和阿纭还是痴迷于彼此。
辗辗转转,时隔四年,他们还是再次走向了对方。
他们都习惯低调,关于复合一事,只告知了身边亲近的人,并且要求他们保密。
所有人知道这事后,都露出了姨母笑,这场闻纭cp复合的大戏,终于落幕了,他们磕的cp,终于修成了正果。
追回阿纭后,沈闻心情很美好,甚至还主动给林子玫打了个电话报喜,林子玫知道时,也是长舒了一口气,她原话是:\'你俩可算是在一起了。
我都换了六个男朋友了!\'至于父母和苏湛,温舒纭并没有告诉他们这回事。
关于父母,温舒纭瞒着他们是正常的,她还不想给好好的生活找麻烦。
而苏湛呢,温舒纭是因为还没想好该怎么和他开口,她每次跟苏湛提起关于沈闻的事情,心里总会有种莫名其妙的愧疚和不适,她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总之,再缓一缓吧,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告诉他。
***雪后初霁,清晨的空气凉丝丝的。
温舒纭穿着白色的薄羽绒大衣,颈间系了条卡其色围巾,迈着小碎步向车位跑去。
气温不高的天气,她的身体内外却都是暖的。
外部暖是因为沈闻在她脖子上系了条围巾,内里暖是因为她早上吃了一整碗沈闻煮的粥。
是的,她和沈闻住在一起了。
两人和好那天,沈闻趁热打铁,要把温舒纭带到溪山居住,好不容易回来了,哪能再和她分开呢。
但温舒纭却不愿意住他那大别墅,她嫌搬东西太麻烦,而且溪山居离医院太远,上班不方便。
不愿意在溪山居住就不去住吧,沈闻不强迫她。
他很好说话的。
也很善解人意,不会麻烦她的。
沈闻很痛快地,拎包入住温舒纭在明景苑的大平层。
他这波骚操作让温舒纭无话可说,只得打开房门,引狼入室。
嗯,确实是引狼入室,从昨晚那场旖旎满室的春色便可以得知。
温舒纭还记得凌晨结束战斗时,她绵软无力地躺在床上,抬脚踢沈闻,催他去漱口时,沈闻眼中食饱餍足的慵懒光芒。
他说他素了四年,当真是半点不掺假,温舒纭可是身体力行地感受到了。
还有那一万一晚的公狗腰,确实是货真价实。
温舒纭使劲摇了摇头,将脑中那些带颜色的记忆摇出去。
一大早的就想这些,成什么样子!她拉开车门。
向医院驶去。
沈闻最近工作比较忙,一大早做完饭就走了,连早餐都没来得及跟她一起吃。
他走的时候,温舒纭还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呢,她是真不明白,他的精力怎么会这么充沛。
沈闻本来要给她配个司机,但温舒纭坚决不同意,她说她开车的技术绝对棒,不需要司机。
沈闻冷静地指出她上次把车灯和雨刷都搞反了,温舒纭梗着脖子说她上次是紧张了,没发挥出她真实的水平。
她看着沈闻满脸的\'你确定你能行?\',小脾气还上来了,非要跟他问个清楚,他是不是对她一点信任也没有?是不是瞧不起她的驾驶技术?!!她这样闹,沈闻也只得依着她。
被她闹着,沈闻觉得是件何其幸福的事情。
他有些触动,她身上仿佛有了些曾经的阿纭的影子,那个活泼、阳光的阿纭。
***今天上班时,急诊室里来了个稀客--林子玫。
她今天来医院有两个原因。
其一是恭喜温舒纭终于拾起旧情,走向沈闻,脱离了单身队伍。
其二是带她的发小来看病,她发小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已经脱水了。
给她发小看了病后,林子玫没急着走,随意地坐在她办公桌上,摆弄她桌上的物件,\'温医生,你是不是应该请我吃饭啊?\'温舒纭正在写病历的手没停,头也没抬,用鼻音应了她一声,\'嗯?\'\'我好歹也在你和沈闻之间起了巨大的推波助澜的作用啊!\'\'什么?\'林子玫气得快要吐血,\'你一点都不知道?!\'\'知道什么?\'\'我天,沈闻可真狗啊!他居然一点也没在你面前替我讨个好?!!\'林子玫从桌子上蹦下来,掰着手指头数着,\'你看啊,那次沈闻枪伤复发,我陪他去的医院,你是不是吃醋了?还有,你那次在超市的停车场,看见我亲了沈闻,是不是吃醋?\'温舒纭:\'……\'\'我跟你讲,就是因为有我这种美女的存在,才能刺激到你,让你意识到你到底有多喜欢沈闻。
\'\'……\'\'还有,你知道沈闻为什么进山区吗?那是我告诉他这回事的!我为了撮合你们,特意去查的,知道你在名单里后,你都不知道我废了多少嘴皮子劝他去找你!\'\'还有!……\'\'停!\'温舒纭做了个\'stop\'的手势,掐断她的话,\'我请你吃饭,请你!\'\'好!\'林子玫见好就收。
\'……\'\'等我有时间再约你啊,我最近比较忙。
\'林子玫慵懒地理理头发。
温舒纭感到无奈:\'那你现在跟我讲这么多干嘛。
\'\'闲着也是闲着,就唠唠嗑呗。
\'温舒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