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地擦完窗台,温舒纭去洗了遍抹布,开始整理起书桌。
书桌平日里还是沈闻用的多,他常常会在这里开视频会议、审阅文件。
他工作的时候,温舒纭一般都会在落地窗边的躺椅上看书,有时日头大,沈闻会轻斥她仔细被太阳伤了眼睛,但温舒纭看书入了迷,根本不理他,沈闻拿她没办法。
只好走到窗边,拉上一层薄纱窗帘替她挡太阳。
沈闻在书桌前工作时,总会时不时地偷瞄她几眼,看到她看书时专注的恬静模样,或是偶尔看书入了迷,无意识咬手指的娇俏模样,总会让他不自觉地绽放微笑。
曹焜懂他啊,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面瘫脸的沈董会为何绽放微笑。
可那些员工不懂,看到沈董在会议中途绽放笑容,只会觉得惊悚诡异。
感觉下一秒他就要开始对他们的工作进行批评讽刺加挖苦了。
往往这时,为了这群高级领导们年岁已久功能渐弱的心脏,曹焜都会咳嗽两声,把沈闻从温舒纭的女色中拽回来。
温舒纭不敢乱动沈闻桌上的文件,只把他放在桌上的东西摆的整齐些,露出来的桌面擦擦灰。
温舒纭的视线被桌上的木盒吸引了。
她很确定,这个木盒之前从未在桌上出现过。
按捺不住好奇,她打开了这个木盒。
木盒没有锁,很轻松就能打开。
看到木盒里的内容物后,温舒纭愣住了。
这个木盒里装的零零碎碎、杂七杂八的物件。
都是关于她温舒纭的。
一张便签纸,上面写着用药方法。
这是那次沈闻枪伤复发被送到第一医院的急诊室,温舒纭写给他的。
一张写着\'你过得好吗?\'的粉色便利贴,这是沈闻从甜品店里带走的,他一眼就认出了她的字迹。
一张合影,这是去支援山区时,钱睿思在大巴车上给他们两人照的。
沈闻当时嘴上不屑,可背地里却把这张照片洗了出来,不知道反复看了多少次。
……温舒纭翻看着这些东西,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
--心痛、愧疚、自责,这些情绪将她席卷。
她捂住心口窝,弯下了腰。
她不知道在那段两人还在假装不爱对方的伪装日子里,沈闻竟做了这么多。
看着这些不起眼并且琐碎的东西,她心疼啊,她的阿闻爱得太累了,太卑微太小心翼翼了。
他不该是这样的。
除了这些东西,木盒里还有一本日记。
准确来说不能算是日记,只是一个小薄本,没有什么规律地记录了一些他的心情,或是想法。
本子上的字迹不尽相同,有的凌乱,有的工整,有的甚至是狂草,似乎是根据笔者每日的心情来定的。
温舒纭翻开本子,没有按照顺序,随意翻了几页。
【9月13日阿纭,你已经去澳洲一周了,这一周我已经将奶奶的丧事处理完了。
我不知道这一周我到底听到了多少句节哀顺变,可阿纭你说,这里面又有几句是真心的呢?我不想接手爷爷奶奶留下来的公司。
我找了律师,让林叔替我全权代理。
我还会接着在昭城念书,做我的记者,我也希望你在澳洲能好好进行你的学业,小温医生。
还有,我在等你。
】【12月25日阿纭,圣诞快乐。
昨夜梦到你了,梦里的你穿了条深蓝色连衣裙,很美,就像美人鱼一样。
至于梦境的内容。
我醒来后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总之,希望你安好。
】【6月21日生日快乐阿纭,这是我独自为你过的第三个生日。
我很想你。
】【7月16日我去了我们之前在大理住过的民宿,民宿旁边的那条江还是那么干净,我亲手探了探江水。
虽然还是凉,却不像我们那年冬日去时那样的冰凉。
江在,我在,可你不在,这景色也没了半点趣味。
】【12月4日今天钱睿思跟我吵了一架,他说你不会回来了,让我放下你,不要再颓废下去了。
可我相信,你一定会回来的。
是吧。
】【1月6日阿纭,我的失眠越来越严重了,我觉得或许我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翻到下一页,温舒纭的手指一颤,差点撕开这页纸。
这页日记没有写时间,上面只有两个潦草到几乎看不清,可笔力却很强劲,几乎穿透纸背的两字,【想死。
】温舒纭大口喘着粗气,耳鸣到听不清声音,她不敢再看下去,捂着脸蹲在地上。
本子从她手中滑落,掉在地板上,翻开了另一页,上面写着【4月17日我到了班坦尔,做战地记者。
这里的世界真的跟我们生活的世界不同。
】\'对不起,对不起……\'书房里只剩下温舒纭悲怆到不连续的呜咽声。
温舒纭看过这本记录后,她意识到,她所看见的阿闻这四年的苦楚,只是他展露出来的一个标点。
至于那些埋藏在海面下的冰山,他都小心地藏起来了,不给她多看到一点悲伤。
他总是在她面前强装坚强。
春去冬来。
韶华逝去。
四年已过。
她欠他的,已经多到算不清。
--良久,温舒纭直起身,把本子重新放回到原处。
明明不在桌上的东西,为何在此时突然出现?温舒纭露出一抹苦笑。
阿闻这家伙。
这摆明了就是要给她看的。
她明白,沈闻没办法逼她在母亲和他之间抉择,也不想让她因为他和母亲争执。
可是,他也希望他会是被选择的那个人啊。
他知道温舒纭此次回家,必定会与温母说到结婚一事。
所以,他只能用这个木盒来表明心迹,代替他说那些他没法说出口的话。
屋外响起开门声,沈闻回来了。
温舒纭急忙擦擦眼睛,做了几次深呼吸调整好状态,走到客厅,\'回来啦?\'沈闻身上满是酒气,笑眯眯地看着她,口齿不清地说道:\'老婆,我回来了!\'温舒纭皱眉,这是喝了多少。
眼看着他脚步不稳,温舒纭急忙搀住他。
被她搀着,沈闻还以为自家老婆今日怎么转性了,这么主动,乐呵呵地回抱住她,头蹭了蹭她的颈窝。
\'老婆,我给你买了花,还有钻石,明天送到家里。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先把衣服脱了,我去给你煮解酒茶。
\'沈闻不放开她,还把她的手拉起来看,看到戒指还戴在她手上,满意地笑了。
\'阿纭,你开心吗?\'\'什么?\'\'结婚。
\'温舒纭看了眼手上亮闪闪的钻戒,点点头,\'开心。
\'\'那就好。
\'他顿了顿,又说,\'我总怕你是……不情愿的。
\'……把沈闻安顿好。
哄他喝了解酒茶睡下,温舒纭才舒了口气,到浴室简单冲了个澡,然后在他身边躺下。
她翻看手机,这才发现曹焜一个小时以前给她打了两通电话,又给她发了两条消息。
她手机一直静音,没注意到。
她点开和曹焜的对话框,【太太,沈董今晚喝醉了,辛苦您多照顾他一下。
】【沈董睡下了吗?】温舒纭没回他。
直接给他回拨了个电话。
曹焜照旧是一秒接通,\'太太。
\'\'他今晚怎么还能喝醉了?\'温舒纭听曹焜说过,凡是应酬时,都是他冲在前面替沈闻挡酒的,他酒量好,一般人灌不倒他。
可今天他怎么还能让沈闻喝醉了?曹焜也很是为难:\'太太,沈董今天心情特别不好,但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今天都没用我挡酒,一直自己在喝。
我这还是拦着了呢,不然他得喝的更多。
\'温舒纭明白了,她当然知道沈闻心情不好的原因。
\'……好,我知道了。
今天辛苦你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好的。
\'临挂电话之前,曹焜叫住温舒纭,\'太太!\'\'嗯?\'曹焜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了出来,\'今晚坐车回来的时候,沈董在车上问我当时是怎么跟我女朋友求婚的。
\'曹焜跟怕温舒纭听不懂似的,又加了句,\'我估计沈董心情不好可能是跟这事有关系。
\'\'……好,我知道了。
\'放下手机后,温舒纭扭头看向躺在他身旁睡着的沈闻。
即使在睡梦中,他的眉头还是紧皱的。
也许他的梦里,也没能出现什么让他真正舒心的情景吧。
温舒纭凑近身,吻了吻他的额头。
\'你放心,这次我绝不会放开你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