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温舒纭拎着杯咖啡从文柔的店里走了出来。
文柔没送她出来,她正在内间睡觉。
文柔的故事只讲了个开头就戛然而止了。
一提到她的哥哥,她的状态就不对劲了,刚说了几句就开始止不住地流泪,头痛也剧烈地发作起来,温舒纭看到她的痛苦模样,哪还敢让她再说下去?伺候着她吃了药,就劝她去休息了。
文柔是个很听话的人,没有一点反抗地,任由温舒纭把她扶到内间的床上躺下。
温舒纭要她睡觉休息,那她就照做。
等温舒纭看她状态稳定了,打算离开时,文柔说话了。
她的下巴尖尖的。
两颊也是深凹内陷,整个人埋在纯白色调的被子中,更显得虚弱和颓废。
她轻轻弯了弯唇角,幅度之小,以至于梨涡连半个影都没露出来。
文柔的声音有些悲凉。
\'我们已经失去这么多年了啊。
\'\'可我还是没有勇气把我们的故事完整讲一遍。
\'……咖啡是温舒纭自己做的。
在澳洲的时候她向苏湛学过如何使用咖啡机,也学了一些拉花技艺,不过她的手不太巧,没怎么学会。
其实主要也是她当时没有精力和心思认真学。
拎着咖啡走在街上,并不太冷。
道路上的行人还是很多的,大部分还是牵手逛街的情侣。
温舒纭今天穿了件驼色的大衣,脚踩黑色小高跟,走在路砖上,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
闲着也是没事,她不想自己一个人待着。
打算去易昶集团找沈闻。
她从咖啡厅出来时,保镖就迎了上来,问她想要去哪。
她看了眼阳光正好的街景,告诉他们她想一个人走一走,让他们不用管她。
保镖哪敢啊,但又不好拒绝温舒纭的要求,只好跟她保持着恰当的距离,一路跟着她。
走了大概二十分钟,温舒纭到了易昶集团。
给曹焜发了个消息,没用上两分钟,他就颠颠地跑出来了。
跟恭迎太后回宫一样,就差拿轿子把她抬上去了。
温舒纭跟着他坐专用电梯上了楼,除了引起小部分女秘书们的注意外,还是很低调的。
从秘书室走到董事长办公室的这一路。
温舒纭收获了很多女秘书投来的艳羡目光,温舒纭宛如芒刺在背,尴尬地直视前方,不敢与她们对视。
曹焜将温舒纭带到沈闻的办公室。
沈闻的办公室是一个两室套间,外室用于工作,内室用于休息。
由于沈闻正在开会,温舒纭只好从后门进到内室等他。
曹焜嘱咐她内室有很多吃的,她可以随便吃。
温舒纭走进内室,与其说这是个休息室,不如说这就是一个设施齐全的家。
一张超大size的床置于中央,还记得温舒纭第一次来沈闻的办公室时,看到这张床,脱口一句\'你变态吗?为什么要在办公室里放床?!\'床的对面是超大尺寸的液晶电视,旁边放着长条型的沙发,茶几上摆放着很多饮料和新鲜水果,水果上还有些水珠,应该是今天刚洗的。
还有一个跑步机,在它旁边是一个立式柜橱,里面除了各种营养冲剂还装了很多非常养生的小零食,诸如杏仁核桃之类的。
温舒纭拿出一袋杏仁,慢慢吃了起来。
沈闻正在外室开着小型会议,据曹焜说是在跟几位高层商议后日去英.国一事。
温舒纭有些好奇,便走到门边,屏气凝神侧耳倾听着。
仅仅一门之隔,温舒纭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能偶尔听见几个时断时续的语句。
这门,隔音也太好了。
温舒纭无奈,走到沙发上坐下,打开电视看着无聊的综艺,节目效果乏味且尴尬,从主持人到嘉宾,无一不在尬笑。
温舒纭不懂他们的笑点,打开电视也纯粹是寂寞听点响。
看了不知多久,温舒纭沉沉地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沈闻开完会,从曹焜那得知温舒纭来公司了,原本的疲惫立刻被这份惊喜驱走,乐呵呵地,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便小跑着进了内室,一进门便发现正在酣睡的温舒纭,她手里还攥着吃了一半的杏仁口袋。
沙发右侧便是宽敞的落地窗,光线很好,阳光洒落在她额前。
在睫毛下留下一层鸦羽般的阴影。
也许是被阳光晒的,她的脸蛋有些红扑扑的。
看着她熟睡的模样,沈闻轻壹拾家独BY笑一声,把零食口袋从她手中取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
似是觉得痒,温舒纭蹙眉,伸出手挠了挠脸,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
\'嗯?你开完会了?\'温舒纭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声音软软糯糯的。
\'开完了。
还困吗,要不要去床上睡一会儿?\'\'算了。
\'温舒纭支在沙发坐起来,沈闻把她凌乱在脸前的头发别到耳后,\'我给你带了咖啡,你去喝。
\'她指指茶几上的纸袋。
沈闻依言,揭开盖子喝了起来。
咖啡放得久了。
已经不烫了,但还是尚且温热的。
温舒纭看着他喝咖啡,补充了句:\'这是我亲手做的。
\'\'难怪味道这么奇怪。
\'温舒纭:\'……\'沈闻看着温舒纭一脸的\'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怂了,改口了:\'这么奇怪,一杯咖啡怎么这么好喝。
\'彩虹屁吹出来了。
沈闻握着咖啡杯,反复打量。
还时不时地点点头,发出\'啧啧\'的声音,弄得真像是在品鉴咖啡一样。
温舒纭:算你识相。
--\'对了,我今天不是去找文柔了吗,你猜她跟我说什么?\'\'嗯?\'沈闻喝着咖啡,嘴没法说话,只用鼻音询问了她一声。
\'她说她最爱的人是她哥哥!\'沈闻放下咖啡,淡声接了句:\'是吗。
\'温舒纭:???是……吗?\'你不好奇?\'沈闻顺势在温舒纭身边坐下,紧挨着她,胳膊从她身后绕过,覆在她纤细的腰肢上。
\'又不是你的事情,我才懒得关心。
\'温舒纭:\'……\'\'那……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她爱的人怎么会是她的哥哥?!\'这……是……温舒纭怎么想还是觉得很奇怪。
\'我去查她?\'沈闻询问她的意见。
\'能查出来吗?\'\'只要你想查的话。
\'温舒纭想了想:\'还是算了吧,人家不想告诉我的事,我知道了反而也不太好。
况且你最近这么忙,马上又要出国了,哪能把你的精力放在这些事情上。
\'\'后天出国,你答应过我,要来机场送我的啊。
\'沈闻再一次提醒她。
\'我知道啦!\'沈闻的手不老实地在她腰上捏了一把,\'那我到底要不要查她?\'\'不要。
\'\'确定?\'\'对呀!\'温舒纭微瞪他一眼,\'对了,晚上去徐家吃饭,你别忘了。
\'沈闻懒洋洋地靠在她身上,头倚在她肩膀上,\'我知道。
\'温舒纭戳戳他的腰,试探地问了句:\'晚上我开车?\'自从上次事故后,已经这么长时间没开车了,也该让她摸摸车了吧?沈闻漫不经心地回了句:\'你驾照找到了?\'\'……\'温舒纭一脸无语。
驾照还不是被你藏起来了?我上哪儿找?***下午十八点三十分,徐家庄园。
六米挑高的一楼会客厅里,水晶灯璀璨奢华,穹顶是纷繁复杂的欧式壁画,整体装修风格是金灿灿的奢华欧式风格。
众人坐在长桌前用餐,金色刀叉与徐家的格调相匹配,餐桌中间摆了一整列的鲜花,不需要香薰,便已让整个用餐区充盈着淡淡花香。
佣人们有条不紊地为众人换菜、添酒、倒水。
今日的东家徐诚坐在主位,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的气色都比上次见他时红润了许多。
徐诚先咳嗽两声,清了清嗓,笑着说道:\'今天请各位到家里做客呢,是有个喜事要告诉大家。
\'王娟是个性子急的,胡话随口就来:\'怎么。
你要纳妾了?\'王娟老公无奈地拍拍她的手:\'又瞎说。
\'王娟:\'开个玩笑嘛。
\'徐诚也习惯了王娟这种性子,丝毫不在意,继续说着他的\'喜事\'。
徐诚把手放到她老婆罗茜的肚子上,轻轻摸了摸,动作小心得像是怕碰坏了她的肚子似的。
\'我要当爹了。
\'\'呦!喜事啊!\'一直都病恹恹的齐梓罕见地大了声音,很是惊讶,\'几个月了?\'罗茜有些闪躲齐梓的眼神。
低着头笑笑,\'十四周了。
\'昭城是有习俗的,怀了孕三个月之后才能说出来。
不约而同地,沈闻和温舒纭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的眼睛中读出一种了然的情绪。
⃜温舒纭不动声色地瞥了眼齐董,也就是齐梓的父亲。
他坐的是真稳,不愧是商场上的老狐狸,一点别的神情也看不出来。
齐梓掰着手指头算:\'也就是说,还有五个半月就要生了?\'⃜齐梓坐在罗茜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可先说好了,我要当这孩子的干妈哦!\'她说这话时,⃜齐董倒是显然地一怔,不过还没用上半秒,又恢复到一贯的云淡风轻。
沈闻看着他的反应,呡了口酒,一副看戏的神情。
他只看戏,断不会入戏。
徐诚显然很高兴这个孩子的存在,一提到孩子就乐呵呵的,\'好啊,到时候你可得出孩子的奶粉钱。
\'⃜\'一定的!\'王娟虽然口无遮拦,什么都敢说,但到了正事还是很有老大姐的样子的,她已经生了两儿一女,对于生育这回事算是最有经验的一个,隔着长长的餐桌,她不停地嘱咐罗茜:\'你这是第一胎,可得好好注意着。
不该吃的一口都不要碰,什么重物也都别提。
不过还是要保持运动的,每天都得散散步。
算了,等我回头私下里跟你慢慢说。
\'罗茜对于表情的控制能力显然没有齐董好,捂着肚子坐在那里,眼神总是颤动的,知道真实情况的人都能看出来她的慌张和害怕。
她看了眼王娟,又迅速移开眼神,点了下头,\'先谢谢王姐了。
\'王娟:\'跟我客气什么。
\'沈闻洞悉一切,但却什么也不说,他端起酒杯:\'恭喜啊,徐总。
\'\'谢谢,谢谢。
\'徐诚依旧是止不住地开心。
温舒纭看着徐诚脸上的笑容,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
她有些同情他,被蒙在鼓里还不自知。
都能管理这么大的徐氏集团,这么精明的人,为什么却搞不清楚自己的私事呢。
--席间,温舒纭去洗手间,沈闻陪她一起去,她进了洗手间。
他就站在门外等她。
过了会儿,罗茜扶着肚子走了过来。
她看见沈闻站在洗手间的门口,笑了笑,\'你们夫妻的感情还真是好。
\'沈闻脸上也挂上了笑,是那种\'社交专用\'式的虚假笑容,只浮在表面,不抵深处的那种。
\'徐太太,恭喜啊。
\'他看了眼她的肚子。
\'谢谢。
\'罗茜指了下洗手间,\'我进去洗个手。
\'没再交谈,罗茜径直走进了洗手间。
面对沈闻时,不知怎的,她就是有种没有底气的心虚。
沈闻站在洗手间外,摸出手机给温舒纭发了条消息,【罗茜进去了。
估计是找你的。
】--徐家洗手间的格局蛮特别,进了门还需要转两个弯才能见到洗手台,这个设计隔绝了不少噪音,和客厅相比安静不少。
罗茜穿着徐诚特意嘱咐过的软底平底鞋,脚步很轻地走了进来。
拐第二个弯时,她站在瓷砖墙后,没急着走进去,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身子,看向温舒纭。
温舒纭正在弯腰洗手,对于身后的窥视似乎浑然不觉。
罗茜盯着她,脸上是挣扎、是犹豫、是为难。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温舒纭开口,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跟她说些什么。
温舒纭洗好手,从一旁抽出纸巾擦手,视线自然地从镜中滑过,扫过身后那个影子和露出来一半的鞋子。
擦干净手,她理了理头发,转身向外走去,脚步特意放得重了些。
罗茜听到声音,心里一惊,连忙装作往里走的样子,与她迎面装上。
\'罗姐,你也来洗手?\'\'啊……是。
\'温舒纭笑笑:\'刚才在饭桌上没来得及恭喜你,恭喜啊,要当妈妈了。
\'罗茜攥着衣袖,脸色有些苍白:\'小温啊……我……\'她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眼圈已是泛红的,罗茜哑着嗓音,近乎哀求,\'你能不能……不要说出来。
\'不要说出来曾在医院见过我和齐董的事,也不要让沈闻说出来曾在药店门口看见过我们的事。
温舒纭反问她:\'什么事啊?\'\'……就你知道那回事。
\'罗茜哭了,如果抛开她做出的违背道德伦理的事,还真是会觉得她很可怜。
\'我知道什么了呢?\'听到这话,罗茜抬起了头,她有些懂了。
温舒纭抬手替她擦掉泪,又加了句:\'罗姐,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刚擦掉泪,新一波的眼泪又开启了,罗茜就像是开了水闸一样,泪止不住地流。
\'谢谢……谢谢你!\'她哽咽道。
温舒纭递给她一包纸巾,\'谢我做什么?我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从洗手间出来,沈闻走过来,揽住她的肩,一起往客厅走去。
\'装不知道?\'沈闻说。
温舒纭:\'嗯,装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