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妈妈每次发病之后，都会有些混乱。
有时候，她都不管别人对她说什么，反正就一直叨叨着自己的。
每次说的内容也都差不多，基本上都是陆爸爸走了，陆之瑶逃了，她没人要了。
陆晨光以前不知道，但这一次陆妈妈发病，是他全程陪同。
这两天，他也反反复复听了很多遍。
他很自责，因为他们家的败落都是从他伤人入狱开始的。
妈，妹妹要你，我们都要你。
陆晨光也觉得带着母亲来看陆之瑶是有些欠考虑，主要是他自己不放心，想过来看一眼。
但又不能把母亲一个人放在家里，没人看着，也怕出事。
他本来给姑姑打了电话，想让姑姑过来帮忙看一个小时，但他姑姑一听说他妈又发病了，阴阳怪气地道：你那妹妹不是有钱嘛，让她给找保姆啊，反正她欠你们家的。
姑姑还没等他多问一句，就把电话给挂了。
陆晨光回来之后，还不曾见过姑姑，母亲也未曾提及。
但看姑姑这态度，八成还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
陆晨光按住了陆妈妈的肩，轻轻地安抚着，陆之瑶只得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母亲抓着自己的手，我当然要你，你是爸留给我的遗产。
我得拿一辈子。
陆之瑶这话当着陆晨光的面说，有点膈应人，但是，这话很有效，陆妈妈赶紧点头，你爸那么疼你，你得养我，养我一辈子。
陆晨光见这情景，只得扶了陆妈妈起来，妈，我们先回去，不打扰妹妹休息了。
陆妈妈倒也听话，跟着站起来，但手却一直抓着陆之瑶的手，你保证，过几天就回来！我保证！得到了陆之瑶的保证，陆妈妈才松开了手。
兄妹俩交换了一下眼神，也没说话，陆晨光只是冲她点了点头，便扶着陆妈妈出了病房。
陆之瑶拉了被子把头给盖上，直到快喘不过气来，这才掀开被子，大口喘气。
她没有真正溺过水，但从前的人生，就像是溺水一样，让她觉得喘不过气来。
手机响了一下，她看了一眼，是卓岩来的信息，说是萧潇的飞机晚点了，他得晚点才能来医院接她。
陆之瑶回了一句：不用，我就在医院过年，清静。
过了几分钟，卓岩才回复道：那也行，反正晚一点二少就回来了。
大年三十，对于医院来说，跟平常无异。
不过，一些病症轻的病人，还是被家人接回去团圆了。
陆之瑶站在窗前，看着夜色来临后的万家灯火，病房的电视上播放着已经开始了的春晚。
她已经多年不看春晚，但感觉这么多年了，春晚也没什么改变。
去年三十夜，她和萧寒回萧家团年，萧寒还被萧正华教训了一顿。
起因是萧寒听说辉丰集团这一年业绩斐然，让老头子给发个红包，图个喜庆。
老头子便把兄弟二人比较了一番，说萧泽如何如何能干，为公司创造了多少财富，而萧寒如何如何废材，除了花天酒地，什么都不会干。
最终年夜饭也就吃得不欢而散。
今年萧潇回来了，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
腰不疼了？身后突然有人说话，陆之瑶才回过头来，萧寒什么时候进来的，她都不知道。
医生让你尽量躺着，少站着，怎么不听话？萧寒说话就到了她跟前，也不管她愿意不愿意，直接就来了个公主抱。
陆之瑶倒也不挣扎，只是看着萧寒带着些许寒气的脸。
把人放到病床上，又给盖好了被子，他才坐到床边，饿了吧？我让人送了年夜饭过来，一会儿就到。
我吃过了。
陆之瑶并没有等萧寒，而萧寒也没有让她等。
那就陪我再吃点。
不消化。
没关系，我替你揉肚子，揉一个晚上都行。
两人这一来一去的对话，看似没有任何意义，但又有点意思。
陆之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跟他纠缠，反正也说不过他，他的歪理多得让人想象不到。
萧潇回来了，家里还好吧？她回来了，肯定热闹。
过年嘛，热闹才有意思。
陆之瑶觉得他是一语双关。
你是怕她把老头子气疯了，还是怕她把后妈的崽给气掉了？你放心，她有分寸，后妈的崽要真是一气就掉了，那也说明是那孩子福薄，没这个命。
两人正说着，外面就有人敲门，是送餐的。
说是年夜饭，其实就是三菜一汤。
萧寒给陆之瑶盛了些汤，但陆之瑶这会儿是真吃不下。
陆晨光带过来的汤，她喝了不少。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吃陆晨光做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受宠若惊，还是激动，还是味道真的不错，总之那保温桶里的汤都让她给喝光了。
所以，这会儿不只不饿，还有点饱，自然是什么都吃不下。
萧寒见她真的连口汤都不喝，这才扫了一眼病房，看到床头柜上还放着一个保温桶，便夹了一口菜塞嘴里，嚼了那么几下，还是没忍住，问道：陆晨光来过了？他跟妈下午来了一趟，妈也稳定多了。
萧寒便不再说话，只是低着头吃东西。
年三十的病房里，除了春晚的热闹，好像过年与他们这对‘夫妻’毫不相干。
萧寒吃过饭之后，就往那沙发上一躺，看着像是挺累，也不说话，把一只胳膊搭在额头上，遮住了半张脸。
陆之瑶不知道他有没有睡着，但怕吵着他，便把电视给关了，又拿了床被子过去，准备给他盖上。
但被子还没盖上，就听到萧寒说，沙发睡了腰疼，你要心疼我，就让我去床上睡，反正病床也宽敞。
陆之瑶抓着被子，手就那样顿住，片刻之后，她才说道：你回去睡。
我也想。
但现在不想动......萧寒的声音浅浅的，后面也就没了声，只剩下均匀的呼吸。
陆之瑶替他盖好了被子，然后去关了灯，轻手轻脚地回到病床上，她是没那么容易入睡的，本来白天也睡了一阵。
陆之瑶看了会儿手机，微信里有王总发来的春节祝福，还有几张照片。
那天他们在京城买的石头，已经做好了。
陆晨光那块石头做的一对手镯，两块牌子，早已经身价倍增。
而她那块满是杂杂的石头在做成牌子之后，倒是比预想的漂亮太多。
王总说过了年要来宁城一趟，就顺道给他们把东西带过来。
末了，王总又问了一句：陆总，令兄学过赌石？陆之瑶觉得王总这话问得有点奇怪，陆晨光那天也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这就像是刚会打麻将的人，总是运气特别好。
她正给王总回复，就听到一声沉闷的‘咚’，然后有人暗暗‘嗞’了一声。
第45章 宝贝儿，点了火，得负责灭火，你可想清楚了萧寒从沙发上摔了下来，还把自己的头磕了一个包出来。
那沙发也不高啊。
人啊，倒霉的时候真的是喝口凉水都塞牙。
不过，古人也说了，祸福相依。
虽然是把头给磕了个包，但他也睡上了陆之瑶的床啊。
因为病床两边有护栏，不会发生睡着了翻身摔下床的这种情况。
只是现在吧......我说你轻点，很疼的。
陆之瑶替萧寒揉着头上的包，还得顺带背一背这个包的锅。
你要早让我上来睡，我这包能磕吗？萧寒就是这么不讲理，这二者之间有直接关系吗？陆之瑶没应声，手上的劲倒是放轻了些。
你这是挠痒痒吗？看看，这位爷还不好侍候了，轻了重了都有意见。
陆之瑶吐了口气，睡吧，明天要再肿着，就找医生看，顺便给你做个头部CT都成，省得留下什么后遗症，还赖我头上。
萧寒听着陆之瑶有些生气，忙改变了态度，宝贝，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这不是给摔傻了嘛。
要不，我现在打个车回去，省得在这里麻烦你。
你也伤着，虽然我脑子疼，但打个车回去，应该也行。
萧寒说着便要起身，陆之瑶一伸手臂就给他按回了床上，别动，我给你揉，行了吧！那......多不好意思。
嘴上说着多不好意思，可是早就乖乖地把头靠了过去，鼻底间都是对方身上的味道。
陆之瑶继续给他揉着头上的包，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话。
因为，两个人这个姿势要是不说话，有些身体敏感的人，脑子可就会不受控制地瞎想。
这一瞎想起来，那就麻烦了。
萧潇知道后妈的事了？知道，老头子连婚期都定了。
定在三月，也就个把月的事。
今天下飞机的时候，碰到两个熟人，人家还恭喜我呢，说我又要换妈了。
我也没客气，回他们说，没办法，老jojo头子太有魅力，后妈这个职位总有人前仆后继，拦不住。
你又何必呢。
也是。
说完这话，我也觉得没必要。
想想吧，我怎么也比大哥好点，我也就三个后妈，大哥有四个后妈。
我现在有多不喜欢那些女人，大哥当年也就有多不喜欢我妈吧。
大哥的情况不同，大哥的母亲是病逝的。
是啊，病逝！萧寒下意识地往陆之瑶怀里钻了一下，陆之瑶的手一顿，又听得他说，大哥母亲去世的时候，他才一岁多。
但不到一年，老头子就娶了我妈。
说什么家里的孩子不能没人照顾，不能没有母亲，理由多么冠冕堂皇。
但又对我妈说，他如何如何爱我妈，此生非她不可，遗憾的是自己没能在更早之前认识我妈。
我妈那时候还是太年轻，老头子一顿甜言蜜语，也不顾外公反对，就非要嫁过来做人家后妈。
结果呢，她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萧正华那个老禽兽，喜新厌旧是病，没治了。
陆之瑶没接话头，他们家的家务事，她不好说什么。
她的手依旧轻轻揉着，而被窝里却有一只不太安分的手，悄悄地爬上了她的腰。
别动，不然，踢你下床！陆之瑶的声音阻止了那只不安分的手游走，但人家可没把手给缩回来，仍旧放在她的腰上。
宝贝儿，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你替我揉头上的包，你关心我。
我能那么没良心，知道你腰疼，不帮你揉揉吗？我是那种见色起意，为了摸女人的腰，找这种无耻借口的人吗？萧寒又补充道。
能把别人的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一般人也没那个底气，更没有那么不要脸。
明明居心已经败露，还非把自己整得多纯洁一样。
你要不让摸，那就是你想歪了。
老天爷，这是什么逻辑鬼才。
再说了，是你叫我上床来跟你睡的，我都没想歪，你这脑子，居然一点都不纯洁呀。
陆之瑶咬了咬牙，动嘴肯定比不过，这男人太能扯，她还是要脸的。
不过，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既然说不过，那能动手就尽量不动嘴。
陆之瑶也懒得再替他揉头上的包，伸手揽在他的腰间，学着他那只调皮的手，开始钻进衣服里边，在他那结实的腰肌上游走。
萧寒立马感觉到不对劲，迅速按住了她的手，有些妥协地道：宝贝儿，你赢了。
怎么说呀？陆之瑶可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我这腰没事，好着呢，不需要宝贝儿帮忙。
萧寒觉得牙齿都要打架了。
多大的人了，男人的腰能随便摸吗？这要摸了，那就得负责。
我还是检查一下吧，毕竟你头都磕出了包，说不定腰也摔着了。
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呢，对这方面有经验。
陆之瑶说得一本正经，手又要动了，萧寒只得一个翻身，把人直接给压在了身下。
一时间，气氛怪异而又尴尬。
虽然黑暗之中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但陆之瑶能听到萧寒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宝贝儿，点了火，得负责灭火，你可想清楚了。
萧寒的声音响起，一字一句不快不慢，听着像是拒绝，但又像是诱惑。
陆之瑶在黑暗之中应了一声，按你的理论，我的想法很纯洁，是你现在不纯洁了。
萧寒突然笑了起来，对，我就是不纯洁，你准备怎么办吧？陆之瑶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然后是有些刺眼的灯光。
陆之瑶下意识地伸手挡了一下光，还没看清楚来人，就先听到一句质问，二哥，你还是人吗？随着这话音落下，原本压在陆之瑶身上的萧寒也被扯开，她这才看清楚，来人是萧潇。
狗男人，就知道下半身那点事。
萧潇骂了一句。
老子裤子都没脱，这是下半身的事吗？萧寒有点被人打断好事的烦躁，最可气的是，他还得背这个大锅。
真要做了什么，倒也名副其实。
现在算什么？没吃上羊肉，还惹一身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