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瑶转身往外走，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杯子摔碎的声音。
她面无表情地回过头去，然后轻蔑一笑。
你......萧正华见不得她那张脸，特别是她笑起来的样子，仿佛是把自己拿捏得死死的。
萧正华纵横商场几十年，不淡定的时候少。
哪怕是当年被萧寒母亲捉奸在床，他也十分淡定，没发火，也没有摔东西。
上一次被气得这么惨，是年三十萧博士给整的。
萧博士那是字字扎心，句句要命，就像无数的刀片飞过来，根本躲不及。
但陆之瑶不一样，陆之瑶话少，只是会扎一刀，而且是不给他什么准备的。
面对萧博士，他没办法，那是因为萧博士怎么都是他女儿，多少还是不一样的。
但陆之瑶算什么东西？陆之瑶可没那心情顾及老公公的心理问题，从里边出来时，秘书就站在门口。
大概是也听到里边的动静，不过，秘书没说什么，只是把她的车钥匙递上，然后告知她的车停在什么位置。
陆之瑶说了一声‘谢谢’，便拿过钥匙离开。
从顶层坐电梯下去，陆之瑶一直想着萧正华的话。
他说他手里有萧寒想要的东西。
那是什么呢？辉丰的股权？就算萧寒特别想要，萧正华这会儿也不会给。
萧寒似乎从未提过，能让萧寒答应离婚的条件，应该是特别珍贵的东西。
但是，她脑子里又有一个声音反驳说：你们婚约五年，离婚本来就是在计划之内的，你确定他那够用的脑子没有早就把这事给设计进去。
陆之瑶下意识地摇摇头。
萧二少的媳妇来了，陆晨光与妹妹同电梯了，董事长摔杯子了。
这么三个句子组合在一起，陆之瑶还没有走出辉丰大楼，故事的版本就有了很多个。
其实，每一次陆之瑶来辉丰，都会有一波传说。
比如第一次。
每年的辉丰股东大会萧寒母亲都不会亲自来，一般都是让萧寒代为出席。
等萧寒娶了老婆之后，这个工作就落到了陆之瑶头上。
所以，当陆之瑶代表婆婆出席股东大会的时候，不少人都在议论，说陆之瑶的手段高啊，不仅把萧二少治得服服帖帖的，就连远在泰国的婆婆也被她拿下。
不然，她一个刚走出大学校门的学生，懂什么，就能代表婆婆参加股东大会。
第二年股东大会，陆之瑶对于公司预算方案提出几个疑问，一时语惊四座，引发大家对她这个萧家二儿媳妇的关注。
陆之瑶，就有点像是行走的传说。
从辉丰出来，她翻了一下手机，里边有一张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照片。
这个男人她还记得，叫陈峰。
当年，陆晨光重伤之人，便是陈峰。
她记得，最后一次见陈峰，陈峰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见到他们家的人去了，就像是发狂一样地叫。
医生告诉他，这辈子，他都只能在轮椅上生活，再也站不起来了。
一个人有多绝望，那时候就叫得有多惨烈。
当时还在上高中的陆之瑶是陪着父亲去的。
父亲就在病床边上给人家跪下，求原谅，求谅解，希望对方能给陆晨光出一份谅解书。
她看着父亲如何卑微，如何跪在地上求，如何老泪纵横。
她也看到了陈峰的痛苦，疯狂。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陈峰大约是把她和父亲杀了千百回。
在那场惨痛里，最无辜的就是陈峰，他是完完全全的受害者。
但是，这些陆晨光并不知道，也没有看见。
陆之瑶吐了口气，然后在汽车导航里输入陈峰的地址，她想去看一看这个男人，只是远远看一眼。
娄恬把这些资料给她，包括七年多来，陈峰是怎么生活的，资料很详尽。
一个人的人生，因此改变。
但只有那个始作俑者，好像跟没事人一样，依旧过着她的享乐日子。
车子来到郊区的一户农家，隔着农家的栅栏，可以看到栅栏边上种了不少的花，绿树掩映着房舍，满是生机。
院子里有两只小狗在玩耍，旁边的轮椅上坐了个男人，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但他的脸上却带着阴郁。
陈峰也快三十了，至今还未成家。
现在这年头，好脚好手的人，尚且找不到媳妇，更何况是他那样的情况。
陆之瑶心头有些酸。
前几年，她自己也过得很苦。
从未想过那个被陆晨光重伤的人，后来如何了。
当年进行了民事赔偿，陆晨光也坐牢，一切的一切仿佛就此了断。
但是，一个人的一生才刚刚开始。
她微微有些出神，大概也是想到了自己的境遇。
如果当年陆晨光没有惹下大祸，家里就不会是那种惨况，父亲可能还能多活几年，她和陆晨光的关系也依旧会糟糕，但没有人受伤，也没有人坐牢，也没有人病，更没有人离开。
她，自然也没有嫁人。
第121章 你其实一开始盯着的就是她手中的公司陆之瑶回到萧寒家，已经是太阳西斜，奔向日落。
春日的太阳本来就落山得早，而且余温早已退去，反倒多了些寒凉。
萧寒坐在院子里，跟两只狗玩耍。
不过，陆之瑶刚从车上下来，正玩得开心的大毛，突然就转头朝陆之瑶奔去。
大概是之前陆之瑶有带两只狗出去散步，大毛对她似乎喜欢得紧。
冲过去之后，就仰着头看她，而且不停地摇着尾巴，表达着自己十二万分的热情和欢迎。
二毛回头看了看，似乎有点后知后觉，但那眼神还是有很有内容的。
大概是哔哔大毛太狗腿，似乎又在后悔，自己现在冲过去，是不是晚了点。
二毛的头被萧寒摸了摸，它立马回头看萧寒，冲萧寒摇了摇尾巴，但终究是没有朝陆之瑶跑过去。
大概是觉得，怎么着还是你养着我们，做男狗还是要讲义气的。
陆之瑶朝萧寒走过来，叫了一声：二毛！二毛立马摇起了尾巴，不自觉地围着陆之瑶转了转，那舔狗的模样，其实跟大毛差不多。
大毛看了它一眼，大概是在说：刚刚瞧不起老子，你也没多矜持嘛，舔狗。
二毛：说谁呢？说谁是狗呢？大毛：说你，就你。
狗！二毛：你才狗，你全家都是狗！大毛：你全家不是狗，难道还能是猪？猪看得上你那小体格吗？两只狗眼神交锋，萧寒问了一句：怎么才回来？不是说，早就离开辉丰了吗？哦，有点心烦，开车到郊外兜了一圈。
陆之瑶在萧寒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你把老头子气得摔杯子骂娘，应该是大获全胜，怎么还心烦了？是气老东西不过瘾？那以后有的是机会，可以再接再励。
若是老东西说了什么伤你心的话，你就当他放屁，你有我，我是你的。
萧寒伸手捏住了陆之瑶的下巴，却被陆之瑶给拍开了手。
宝贝儿，你又打我！明明只是拍了一下，萧寒便碰起瓷来。
真打他的时候，他反而不说是打。
你刚刚摸了狗......萧寒这人也挺有意思，他这人有点洁癖，屋里要很干净，吃东西更是在意，但养了两条狗倒是一点不嫌弃。
陆之瑶有一回陪母亲去见心理医生的时候，倒也问过，医生只是泛泛而谈。
医生觉得，养狗的人，除了本身有爱心，喜欢小动物之外，另一个原因大概就是寂寞。
寂寞的人，会想有活物陪着自己，那样证明自己也是活着的。
还别说，当时听了医生这话，陆之瑶还想得有点多，毕竟萧寒从父母离婚之后，他的成长其实就是寂寞伴随。
十天半个月见不到萧正华是常事，就算是见到了，萧正华也没什么功夫关心他。
萧正华一直都更喜欢萧泽。
萧寒以前挺喜欢萧泽，哥哥待他不错，如果不是后来知道，母亲去酒店捉奸父亲，是萧泽一手推动的，他可能还会一直喜欢萧泽这个哥哥。
萧寒把手拿到鼻子边闻了一下，似乎有点狗毛味，但并不难闻。
在给狗做清洁这方面，萧寒还是很仔细的。
就算是他顾不上，他也会让钟点工阿姨帮忙送去外面给狗洗澡，所以，大毛二毛一直都比较干净。
你跟齐小姐聊得怎么样？陆之瑶问。
还行。
她准备跟男朋友去欧洲生活，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回来。
萧寒说着起身，去花园的水龙头那里洗了个手，又顺手拿起水管，给花园里的花都浇了一下水。
你记得外公的院子吧，那里种的花全是外公自己打理的。
我这手艺不行，这些花养着养着，就先我一步去了。
萧寒话虽说笑，但陆之瑶莫名听出些伤感来。
齐总同意她出国？陆之瑶没被萧寒给带走话题。
她应该不会跟齐总说。
你看这个......这花不会是长虫了吧？都说月季是药罐子，看样子，我得买点药来打了。
萧寒关了水龙头蹲下身来。
月季？陆之瑶从来不知道花园里种的是月季，虽然每年都开花，但她一直以为是玫瑰，因为看起来好像也差不多。
但现在是月季打药的事吗？齐小姐跟男友去欧洲，就得要钱。
她跟你借钱了？或许是你买她东西了？萧寒没应声，蹲下身细观察着他的月季花，叶面上有白色粉状物，若不细看，还真的不会注意到。
陆之瑶跟着他蹲下身来，看着他视线看着的东西，又问：你让她把名下的公司卖给你？萧寒仍旧没说话。
还是说，你其实一开始盯着的就是她手中的公司？萧寒这才回头看了一眼陆之瑶，宝贝儿，作为一个女人，你不应该更关心这月季花长虫的事吗？你看，花苞都有了，若是现在不打药，估计花苞是开不了的。
有些事，就得早做预防，有备无患。
说完，萧寒一笑。
陆之瑶在心头骂了一句：果然，狗男人，一早想吃的就是那块肉。
万一她不按你的剧本来呢？陆之瑶又问。
那就换一个剧本。
我说了，你老公的脑子够用。
行了，我去找一找看看家里还有没有药，一会儿你站远一点，别弄你身上。
萧寒起身去拿药，陆之瑶盯着他的背影，她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东西要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