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溪震惊地看着他们,甚至忘了躲避。
脏污丢了她一身,好不狼狈。
住手!一道冷叱响起,压过了所有嘈杂声。
很快,无数身着铠甲的御林军跑过来,将百姓挡在人墙外,护住了楚家母女。
楚云溪抬头望去,就见君凌云一身白衣走来。
他一步步走上前,冷眼扫过人群:当街辱骂朝廷官员,你们是要造反吗?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开口。
突然一个小孩儿的声音响起:我娘说她是灾星!害我爹爹打仗回不了家!没错,都是她的错。
我们只是替天行道,除灾星!人群再次躁动起来,他们一股脑的冲上来,却被士兵拦住。
楚云溪看着这幕,突然心生无力,有些谣言的兴起只需要一副唇舌,澄清却难如登天。
就像他们喊她灾星,在兄长马革裹尸之际污蔑他通敌叛国……这一刻,她不免自问:这便是他们楚家人用命守护,换来的结局吗?真的值得吗?!一旁,君凌云将她眼里的疑惑与茫然看得一清二楚。
他没说话,只是喝令御林军将闹事的百姓驱逐,然后将楚家母女送进了将军府。
府门开了又关,也将外面的喊骂声清空。
楚云溪将母亲送回房,再出来时,就看到君凌云还站在堂中。
她脚步顿了顿,复走上前:方才之事,多楚帝师。
君凌云眸色冷淡:楚君仪刚走你就又生事端,是觉得楚家太安凌了吗?被害者是她,如今被指责的还是她!楚云溪掩下苦涩,哑声说:我比任何人都不希望出现这种流言!君凌云却只说:管好你自己,我不想半月后的大婚,再出事端。
说完他毫无留恋地离开。
楚云溪看着他离去心如一片死灰,眼角生疼,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时间过得如此之快,半月后,他便是别人的夫君了。
而他和她此生再无缘分。
良久,她收敛好情绪,转身要回房,却看到本该在房里的母亲,正在廊下等着她。
娘……楚云溪知道刚才之事已被母亲看到了。
楚母走上前,安抚道:自陛下赐婚,你与他便注定无分,不要太偏执。
我明白……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但总把心事藏在心里容易憋坏了自己。
云溪,偶尔也和娘谈谈心,好吗?楚云溪含着泪点头。
楚母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等你爹回来,娘再给你寻一个良配。
楚云溪却回绝了:良配未必心悦。
如若不能嫁于心悦之人,我愿只做楚家女,终老一生。
听到如此誓言,楚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
……夏日已过,秋风君瑟。
转眼,已是公主大婚之日,普天同庆。
楚云溪站在院中,听着府外传来唢呐和锣鼓合奏的声音,又想起她与君凌云大婚之日。
那时他一袭白衣,风姿卓越。
她忍不住想今日的他还会是那般吗?还是也换上了大红的喜服,却迎娶他的新娘?思绪缥缈间,远处突然响起一片嘈杂——公主!不能进去!滚开!敢拦本宫你们是不想活了吗?楚云溪转头看去,只见身着婚服的萱忆公主戴着满头金冠,怒气冲冲地走来。
她不是要成婚了吗?为什么突然来了将军府?公主?楚云溪连忙站起来,满脸疑惑,你怎么……没等她问完,萱忆公主一把将手中的圣旨砸在她身上:你们楚家都是晦气的东西!你三叔和你父亲什么时候死不好,非要在本宫大婚之日去死是吗?!红白犯冲,本宫婚事只能推迟!楚云溪,楚家毁我婚事,本宫不会放过你们!萱忆的话如同一道惊雷震住了楚云溪。
她不敢相信:不可能!三叔和父亲怎么可能死?他们不会……楚云溪一把推开萱忆,飞快地往外跑去。
她的话是假的,三叔和父亲一定没事!然而刚迈出府,就看到一身喜服的君凌云走来。
他红衫墨发,勾魂摄魄,唯有一双深邃星眸,冷的好似千年寒冰。
而他身后,则是披甲持刀的御林军!楚云溪无暇多想,手紧抓着他鲜红的衣袖,颤声问:我爹他……君凌云凉声告知:楚大将军已死,南国连失五城,损失惨重!楚云溪脸色霎时惨白,她凝着男人不带丝毫玩笑的眼,手无力垂下。
绝望如水,将人溺毙。
她被迫接受这个事实,红着眼再问:……尸首呢?楚君仪被乱刀砍死,尸骨无存。
楚大将军尸身被敌军所获,挂在天堑城城门,振奋敌军势气。
轰——!随着君凌云话落,晴天之上突然一声雷鸣轰响,顷刻间滂沱大雨落下。
楚云溪只觉一股晕眩之意直冲大脑,她后退半步,差点摔倒。
她不敢想象,生前顶天立地,安若泰山的伟岸父亲,死后居然受到如此奇耻大辱!为什么……不派人夺回父亲的尸首?楚云溪的声音都在颤抖。
君凌云冷漠道:一个毫无用处的尸体,不值得更多人为之赴死。
楚云溪不敢相信,这句话居然是从君凌云的口中说出!她父亲可是他的救命恩人!面对他的死亡,以及死后的侮辱,君凌云竟可以如此波澜不惊!!楚云溪凝视着君凌云如海的深眸,视线渐渐落到他身后的御林军上,心里后知后觉的升起些不安。
所以你今日……是为何而来?面对楚云溪的质问,君凌云淡声宣旨:陛下有旨:楚家通敌叛国证据确凿,命诛其九族,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