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寿宫中,王幽若看着眼前的屏风发怔。
小佛堂那边飘过淡淡的檀香味,她闻着总是能得到几分安慰。
其实她也才三十多岁,远没有到吃斋念佛的日子。
只不过,许是前半生造的孽太多了,如今入夜时分,闭眼都是从前的往事,还是心中挥之不去的伤痛。
莫心端来一盘冰镇葡萄,眉宇间是扫不尽的忧心:娘娘,眼看着公主就要出嫁了,太后那边也不知都准备好了没有。
咱们这禁足,不知何时才能解开。
王幽若转了转手中的佛珠,冷笑道:急什么,不到梦儿大婚,他们是不会放任咱们出门的。
莫心,给那个女人的茶水,怕是已经被人查出来了。
闻言,莫心心中咯噔一下,随即又稳了稳心神,轻声道:娘娘莫担心,既然咱们现在都无事,想来他们也是有所忌惮的。
王幽若一生都是汲汲营营中过过来的,在这深宫中浸淫久了,哪怕只一句话,她都能想出多种意思来。
因此听了莫心的话,她只摇了摇头:忌惮?若是这样最好,怕只怕,对方在憋什么大招。
到了如今这步田地,一山不容二虎,这把椅子最后到底是谁坐上去,总要有个决断了。
她就算再看不起那个女人,也不能不忽视整个姚家,还有陆怀瑾,这个她怎么都除不掉的怪物,不定数实在太多了!一时之间,莫心也不敢做声了。
这两天你准备准备吧,还有几日就是梦儿大婚了。
她是皇家公主,就算是为了脸面,那个女人也不然不会缺了梦儿什么。
只不过这两天我的右眼皮一直跳,莫心,你说,该不会出什么乱子吧?莫心的眼皮也跟着跳了跳,忙说道:娘娘,您就是想太多了,公主成亲是大喜事,往后定当是和和美美、顺顺利利,怎会出乱子?王幽若暗自叹了口气,摆了摆手:但愿如此吧,你先退下,我要休息了。
外面夜色正浓,她其实一点睡意都没有。
只是心里没来由的不安逸。
莫心行了一礼,也速速退了下去。
最近,娘娘明显有些心绪不宁,还有点反复无常,她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主子,他们的日子改了,因为前几日的刺杀,约摸着那些人回去跟南宫煜说了此事,所以,南宫煜为了谨慎起见,决定换个时间。
深夜,白寒的脸色有些挫败。
陆怀瑾倒是一脸的无所谓:东西都已经转移了?白寒立即点了点头:全都已经换成了石头。
注意些,别让人察觉了。
陆怀瑾叮嘱道,随即像是想起什么,继续道,跟血影传个信过去,务必要保护好谢大人和谢公子。
还有,跟何修也打个招呼,没得让谢大人平白被那些狗官折腾。
白寒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脑子都来不及转动了。
怎么回事,主子现在怎么跟 变了个人似的?上次丢下他一个人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还神神秘秘的故意不让他知道。
这次更离谱,他们家王爷可是最忌讳官官相护这些恶习了,如今居然让远在西北之地的何大人照看谢大人,太不可思议了!好了,你先去休息吧,说完,陆怀瑾还特意瞟了他一眼,你身上这件衣服,是不是该换了,总是这一身,怕你找不到媳妇。
甩下这句话,他便转身进了屋子,顺带关上了门。
门外的白寒一脸错愕。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正值夏日,夜深人静的时候,府里池塘中的青蛙特别多,他的耳边现在只剩咕呱,咕呱的叫声,听得他透心凉。
......终是在夏日最炎热的时候,南宫梦迎来了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平日里没多少人踏足的公主府此刻热闹非凡,都是来送贺礼的宾客。
南宫梦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那些年轻小姐们更多是是对她的忌惮,极少有与她交心之人。
尽管这样,一些千金还是拿着添妆礼来到内室,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赞美词。
表姐,你今日真好看!王子菁看着一身红嫁衣的南宫梦,嘴上说着漂亮话,心里却满是鄙夷。
她实在没弄懂,柳景云哪里好。
虽说长得好看了点,但是满京城长得俊俏的公子可剁了去了,如今永新侯府又正是落没的时候,嫁过去不是自找罪受么?南宫梦本来也没将她放在眼中,对方说的话她也就随意听了听。
公主,祝您与驸马琴瑟和鸣,百年好合。
听到这个话,正在上妆的南宫梦忽地回眸看了一眼说话的女子,笑得极为开心:那就多谢你的祝福了。
她今日是真的开心。
母妃昨日特意从宫中抬来了她府上,就是为了陪她出嫁。
从小到大,她都觉得母妃对他们兄妹二人似乎不怎么热络。
明明在对付敌人时心狠手辣的人在面对他们时反倒是没什么话说了。
万万没想到,母妃竟会特意出宫,陪她出嫁。
该说的话,母妃昨日都与她说了,喧闹声中,心底又涌上一阵阵甜蜜之感。
鲜红的嫁衣衬得她肌肤雪白一片,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心口处又隐隐约约传来一阵绞痛。
她想,大概是因为今日的自己太过紧张了。
皇家的儿女,没有一个长得差的。
此刻的南宫梦,看上去如同黄泉路畔长满的彼岸花一般,嫁衣如血,容颜姣好。
姑娘,奴婢都已经打听好了,申时驸马爷会在前厅敬酒,其间大概会有一个时辰的空隙,奴婢会引开所有的下人,至于府中的侍卫,奴婢可能就没办法了。
角落处,紫绡看着面前一脸沉思的江如婳,面上尽是自责。
江如婳拍了拍她的肩膀:紫绡,你做的已经足够好了,帮了很大的忙。
今日过后,世上就再无南宫梦这个人了!她眸底泛着幽幽的红光,隐隐还有几分兴奋之意。
紫绡有些紧张。
等了这么久,这一刻终于要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