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没有久待,便分开了。
公主大婚,又是太后亲自操持的这一切,场面壮观自是不用说,即使平日里与这位公主并不对付的人,此刻也是笑容满面。
天璃国并没有公主不能下嫁,驸马必须和公主一起住在公主府里的道理。
但是这桩赐婚是那宫梦主动求来的,南宫煜自觉有失颜面,愣是向皇上提出了这个请求。
南宫梦本来也不太愿意,生怕委屈了柳景云,只是自家兄长态度坚决,转念一想住哪儿都没关系,只要自己能够和景云在一起,能给永新侯府支持便好了。
南宫昊更加没有任何意见,他巴不得这两兄妹意见不一起内讧。
因此,拜堂成亲的礼是在公主府进行,皇上和太后以及两位太妃都在府里。
皇家的亲事,最是讲究体统规矩,哪怕是在喜宴上,众人多多少少有些拘谨。
好在皇上也看出了气氛不对,开了金口,叫众人只管敞开了吃喝,自己和太后等人又是在单独的院子里,众人自是放开了许多。
柳兄啊,来来来,我必须要敬你一杯!饭桌上,一位年轻公子哥许是喝了些酒,面色微红地举起酒杯看向柳景云,我还总说你的家族连累了你,不过现在好了,一朝飞黄腾达,成了驸马爷,前途不可限量啊!这杯酒,干了!他的话音刚落,同桌的另外几人面色皆是有些怪异。
偏偏当事人毫无所觉,自顾自地灌着酒。
柳景云眸光暗了暗,看着杯中晃荡不停的酒,忽地勾唇面上不甚在意地说道:你们先喝着,我去那边敬个酒。
仿若没有听到刚刚的话,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
客人们的欢笑声渐渐淡去,柳景云走在这条自己曾经踏过无数次的鹅卵石道路上,面目阴沉。
大概现在,每个人都在看他笑话吧。
所有人都觉得,他就是个靠女人的孬种。
明明是最喜庆的一天,路上却安静的可怕。
一身大红衣袍的柳景云大概是想得太过入神,并未注意到这一点。
突然之间,他只觉得头部传来剧烈的眩晕感,在彻底失去意识,身体倒下去的那一刻,他眸中终于涌上了浓浓的恐惧感。
新房内,南宫梦坐得端端正正,完全没有平日里骄纵的模样。
盖头下的她双手紧握,一双美眸紧紧盯着自己的绣花鞋,紧张的手心都微微发汗。
这一天,她真的等了好久。
坐了半个多时辰,却不见小双回来,诺大的房子里静谧一片,窗外偶尔传来几道乌鸦的叫声,听得南宫梦心慌的厉害。
她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只觉得心口那一块莫名的疼了起来。
原本王子菁也在屋内陪她,她嫌对方话太多,想了个由头便将人打发走了,小双那丫头拿盘点心也是半天不回,此刻她一个人坐着,明明是大白天,四周却安静得有些诡异。
她正欲起身准备叫人,看看外面是怎么回事,半点声音都没有,内室忽地就传来两人说话的声音。
阿芷,你怕什么,那个毒妇看不到咱们,也听不到我们的声音!哎呀柳郎,你说得信誓旦旦,万一她当初骗了你,根本就是能听到声音的,怎么办?那样更好,听到就听到,正好今日换个新娘。
男人的声音渐渐变得厚重起来,来吧阿芷,大喜的日子,咱们不去想那个毒妇。
随即,便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起来。
南宫梦的脑子却在瞬间完全炸裂,顿时空白一片,甚至忘了该怎么反应。
她知道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她的寝房内有一个暗室的门,但是她自己从未进去过,皇兄也嘱咐自己没事不要往里面走,毕竟有机关。
所以当时柳景云问她这个的时候,她自己也不了解这些,只是随意敷衍了两句。
万万没想到,这厚厚的一堵墙,里面的声音居然听得一清二楚。
男人的声音她就算是化成灰都认识,可那声阿芷,到底是在叫谁?南宫梦不敢往下想,她缓缓站起身,猛然掀开盖头,有些混沌地往暗室的方向走去。
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女子和男子喘息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如同诅咒一般,一遍遍在她耳边响起。
尤其是,阿芷两个字。
仿佛许久之前缠着她的噩梦,又来了。
一步两步,她像是脚踩在棉花上一般,只觉得随时会坠入无底的深渊。
尽管如此,她还是在无边的愤怒中推开了那扇门。
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愣怔在原地,不知道该害怕,还是该发怒。
男人是今日才刚与她拜堂成亲过的柳景云,前一刻还与她耳鬓厮磨过。
虽然,今日的他看起来有些怪怪的,但南宫梦此刻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
而女人,是已经死了有大半年的,谢沅芷。
是的,是她没错,那张讨人厌的脸,自己永远都不会记错。
你......你到底,到底是人是鬼?南宫梦像是突然失去了张牙舞爪的能力,惊恐的盯着女子的脸,像是要将她戳出一个洞来。
愤怒和惶恐占据了她整个意识,平日里疑神疑鬼的她此刻压根不会去想这两人为何在这里,就算要幽会,为什么要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眼前这副郎情妾意的画面,明显已经刺痛了她所有的感官。
正在亲热的男女对于她的到来也只是刚开始一瞬的惊讶,半点不显惊慌失措。
看着南宫梦惨白的脸色,一身白衣的女子缓缓走到她面前,扬起一抹得意的笑:我当然是......人咯!她歪了歪头,继续道:想知道我为什么没死?女子顺势将躺在男子的怀中,小鸟依人的模样,明晃晃的笑意刺得南宫梦的眼睛生疼,自然是因为,柳郎舍不得我死,一早便将我换出来了。
死的那一个,只是易了容的婢女。
怎么样,我的公主大人,这么久没见到我,想我吗?哦对了,要不是你没脸没皮的秋皇上赐婚,柳郎又怎么会和你这个毒妇成亲呢?女子一张天仙般的面容,端的是高雅无双,面上还挂着再熟悉不过的那不屑一顾的笑意。
南宫梦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二话不说,正欲一个耳光扇过去,手腕处便被一边的男子紧紧扼住:南宫梦,你个毒妇,怎么,还想害阿芷一遍?语毕,他厌恶地将她的手甩到一边,顺道还从身边女子的腰间扯下一条帕子,瘪着嘴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看着她:阿芷,我的手脏了,擦擦。
女子温柔的拿起手帕,认真的擦拭着,仿佛这双手,刚刚碰了什么不得了的脏东西一样。
眼前的一幕像一把无情的冰刀,狠狠刺穿南宫梦的心脏,整个人都差点背过气去。
她清楚的感觉到,那一刻,自己的心,好像真的停止了跳动,随之而来的,是火辣辣的疼痛感。
景,景云,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你难道忘了,今日是我们的大婚之日啊!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你若是被这个贱人蒙蔽了我不怪你!南宫梦的唇瓣都在颤抖,始终不愿相信这一幕是真的。
男子冷笑道:你若是再对她不敬,信不信我立马杀了你?南宫梦被他骇人的目光惊得节节后退。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柳景云,杀气腾腾的模样,哪里能够看到半分柔情蜜意的影子?她不是傻子,这么明显的杀意,是装不出来的。
她又怕又恨,正欲转身叫人,喉咙却被白衣女子紧紧掐住,动不了,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甚至都没看清,女子到底是怎么做到一下子飘至她面前的。
脖颈处传来冰凉的触感,加上对方看起来毫无血色的脸,她的心忽地就沉到了谷底。
谢沅芷,到底是人,还是鬼......南宫梦,冤有头,债有主,今日,我谢沅芷就是来向你讨命的!阴冷的女声在她耳边响起,南宫梦被迫与她直视。
刹那间,她觉得自己魂魄都要被对方吸走了。
此刻,她觉得自己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或许,是任鬼宰割!南宫梦拼命的挣扎:谢沅芷,你敢!本公主能让你死一次,就能让你死两次,我要让你,灰飞烟灭,永生永世都不得超生!她恶狠狠的盯着面前的女子,嘴里吐出最狠毒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