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熏香已经燃尽,余下淡淡的味道。
床上的两人毫无所觉,各自吸取着对方身上的温度,只觉得心内的火热随着冰凉的触感正在慢慢缓解。
温宪公主府,此时此刻,白色的灯笼在风中摇摇晃晃,府里上上下下哀戚一片。
无论如何,南宫梦早逝,公主府里的众奴仆也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如何,将会被派往何处。
所以,有些人倒是真的伤心。
而那处偏僻的小院中,几乎人遗忘的小屋子里,有两人却在这死气沉沉的公主府里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呻吟声。
江如婳踢了踢被她拎过来的小丫鬟,不由得撇了撇嘴,这么不经打,这都多久了,还没醒过来?再过不久估摸着凝儿就要带人过来了,这小丫头可不能继续躺着了。
不远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江如婳皱了皱眉,闪身隐到暗处,正欲一个石子儿向那个小丫鬟打过去,手却突然被人紧紧捉住了:阿昭,这样多没意思?来点猛的。
???江如婳瞪大双眼看着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陆怀瑾,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被对方圈入了怀中。
只见他大手一挥,不远处那扇原本锁着的门猛然被内力推开,巨大的声响惊得地上的丫鬟也瞬间醒了过来。
江如婳呆愣地抬头看着抵在自己头顶的光洁下巴,心中不由得一震,陆怀瑾的内力竟然这么深厚?还没等她开口,陆怀瑾又轻声在她耳边说道:嘘......阿昭,你看前面,这个样子,够不够活色生香,有没有达到你预想的效果?江如婳耳边传来温热的气息,痒到她心里去了。
她顺着陆怀瑾的目光缓缓看了过去,眼前的一幕足以惊掉她的下巴。
紧闭的大门突然敞开,里面五颜六色的衣服滚落一地,原本应该在床上的两人战斗地转移到地上来了,那忘情投入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多么情浓深厚的夫妻。
正看得起劲,江如婳的眼前就一片黑色,接着就响起陆怀瑾无奈的声音:让你看一眼,你就看得忘了形,不知道什么不该看?江如婳一把将他的手扒开,目光闪闪的看着他:阴险还是你阴险,陆怀瑾,没看出来啊,你这玩法,可比我的刺激多了!本来她的想法多含蓄,顶多让这两人被人捉奸在床,这好歹也有衣服被子遮盖啊,现在倒好,陆怀瑾一出手,大家都可以看到两人这激烈的战况了。
这跟,在大街上......有何区别?而且怎么,这两人看上去,这如狼似虎的模样,怎么觉着比她预想的效果还要好呢?江如婳狐疑的看了眼身边的人,暗自摇了摇头。
啧啧啧,要不怎么说,陆怀瑾才是高手啊!站在门口的小丫鬟也傻眼了,眼看着那边来了一群人,正要进去通风报信,脚踝处却传来钻心的疼痛。
她一脸惨白的跌坐在地上,看着来人,内心的恐惧之意被无限放大,她浑身一颤。
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里面的人......王爷若是知道她将事情办砸了,会怎么对自己?皇姐的院子我也来的少,太妃如今又正伤心着,我便做主随意给你们找个院子中午歇歇脚,烦请各位小姐自......南宫凝看着被自己领过来的一群人,话还没说完,人群里就有人尖叫了一声。
她不明就里的随着众人震惊的目光回过了头。
这一回头,愣是给她惊的目瞪口呆。
这......婳婳出手是不是太狠了,怎么这么想笑?不行不行,看这些简直污了自己的眼睛。
她猛地抬手遮住双眼,而后状若惊慌失措地对着身边的霜雪说道:快去将皇上和太妃都叫过来。
说完,她又慢悠悠地将众人都疏散了些,丝毫不想着关门或者下一步的动作,只将瘫坐在那已经傻眼的小丫鬟叫了过来:你,还不过来与本公主说说,到底发生了何事?不远处的江如婳瞧着这场面,实在是觉得过于滑稽可笑。
堂堂王爷,在自己妹妹丧事期间做出这等龌龊事情,既是对祖宗礼制的无视和亵渎,又是显得极为荒淫。
不过,陆怀瑾下的这药量到底是有多猛?怎么这么大的动静,两人还像两颗火球似的抱在一起,燃烧的厉害?这些人好歹都是闺阁的小姐,见到这副污秽场面,也真是难为他们了。
最辛苦的还数凝儿,此刻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在心中啧啧了两声,忽地侧过头看向身边的人低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可真是奇怪,设计南宫煜,她也是今日才临时起意呢,这人莫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不过今日这事儿干的着实是漂亮,深得她心意!陆怀瑾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立即解释:白寒恰好遇见了你身边的红鸾。
江如婳眼珠转了转,还别说,都这会了,红鸾人呢?她将人派去给凝儿传话,此刻若不是陆怀瑾提起来,她还真是忘记了红鸾那丫头还没回来呢。
白寒硬拉着她去比试轻功去了。
陆怀瑾像是看透了她心中的想法,突然出声,那小子从小自负的很,如今正好叫你家丫头敲打一下他的性子,阿昭莫要生气才好。
江如婳摆了摆手:你放心,就这点小事,冲着你这张盛世美颜,我就不会生气。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若是白寒敢欺负红鸾,我一定削了他的皮!女子面上的表情灵动又可爱,听到她的话陆怀瑾不由得一笑:是,他若是敢这样,但凭你处置。
就是不知我这张盛世美颜,在你这经不经看?由于两人挨得极近,江如婳的鼻尖都是陆怀瑾身上的清香,一向豪情万丈的人此刻心里也装满了儿女情怀,她微微红了脸,赶紧转移了话题:你药下的那么猛,被发现了怎么办?放心,南宫煜可不敢说,毕竟这药都是他下的,我不过是帮他加了些量罢!陆怀瑾勾了勾唇,毫不担忧。
江如婳点了点,看着陆怀瑾痞痞地说道:不错啊,什么时候,王爷也学的这么阴险了?不过,我可太喜欢了!你看你笑起来多好看,陆公子,继续保持喔!她其实很开心。
陆怀瑾那样如同神祇般的人,应该极少用这些腌臜的手段吧?不过......谁让南宫煜的心思如此歹毒?还想趁此机会毁了自己?那就看看到底是谁最后身败名裂!南宫煜......不管是江如婳还是谢沅芷,都不会让你有好结果!而这边,南宫凝刚问出口,那小丫鬟支支吾吾的还没说出几句话,便听到一道威严的声音:都在这里干什么?来人,泼水,这成何体统!南宫昊走在最前面,脸色难看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第一时间吩咐人将里两人分开。
南宫凝瞥见那抹明黄的身影,忙做一副委屈的模样走至南宫昊身边,低声说道:皇兄,我这不是看太妃没心情,你又太忙了,我便想着带这些小姐们来此处歇歇脚。
谁知道大皇兄竟然......好在我及时将她们都遣散开来。
才刚问两句呢,这丫头什么都没说,不如你来问问她吧。
她指着站在一边已经摇摇欲坠的小丫鬟,一脸的抱怨。
众人已经不敢说话了,此时人也越来越多,南宫昊等人来的时候急匆匆,并未命人挡住任何人。
那些千金们见到自己爹娘,这才胆子大了些。
看着已经被水泼醒,慢慢被侍卫强行分开的两人,王幽若涂满蔻丹的手指深深嵌进了肉里面。
第一次,她并没有反驳南宫昊,也是第一次,她并没有替南宫煜说话。
即使,她知道此刻兄妹俩也并没有怀什么好的心思。
身边的莫心紧紧扶着她的手,心中已是气极。
娘娘怎么会这样遇到这样的事情,真是桩桩件件都在戳她的心!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哟,前面公主的灵堂还没撤下,尸骨未寒,王爷就在这行这般苟且之事,糊涂啊糊涂!主仆两人的神情自然没有逃过南宫昊的眼睛,他不由得勾了勾唇,心中愉悦至极。
看到这个老巫婆吃瘪,他真的是太开心了。
哼,女儿没了,儿子在丧事期间做出这等事情,他倒要看看,老巫婆会怎么做!等到地上难舍难分的两人终于醒了,南宫昊也开口了:皇兄,朕这是敬重你才称你一声皇兄,梦儿如今连头七都没有过,你如何敢这样做?这还是在她的府上,你这是存心让梦儿死都不安心?这会等到大家戏都看得差不多了,南宫凝终于记起吩咐人给这两人套上衣服,不然还真的是丢尽了皇室的脸面,有伤风化。
南宫煜迷迷糊糊的,终于醒了。
身边的王子菁脸色更是青一阵白一阵。
虽然她也不后悔今日进了那扇门,但是一个女子,做这样的事情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抓住,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万万没有想到,表哥竟然敢在这个时候对江如婳下药,她一边庆幸表哥没有得逞,一边又害怕面对此时的场景。
甚至她都不知道该怎么狡辩,难不成要说这一切都是表哥设计的?自己今日打破了他的计划,他估摸着正在心中极为不悦,若自己再说这样的话,指不定会怎样!想来想去,她都只能低着头,默不作声,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
而她身边的南宫煜脑子总算是清晰了起来,面对南宫昊的指责,他狠狠攥着拳头,半个字也说不出。
怎么说,说什么?自己和王子菁都中了药,然后对方大刀阔斧的调查一番,发现下药之人是自己?本来如果对象是江如婳,他都想好了所有的说辞。
可万万没有想到,进去的人居然是王子菁!想到对方竟然神不知鬼不觉让自己也中了药,他的心就莫名一凉。
看来是他掉以轻心了,不仅陆怀瑾难对付,只怕江如婳也不简单。
想到这,南宫煜抬眼猛然向人群中看去,却没有瞥见江如婳的影子,顿时就气血上涌。
既然端王什么都不说,那你来,告诉朕,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方才为何坐在地上?见南宫煜久久不语,南宫昊这才将目光投向一边正瑟瑟发抖的小丫鬟身上。
小丫鬟明显被吓坏了,当今圣上此刻明晃晃的站在她面前,不怒自威,她紧闭着的嘴不由自主的张开了,正欲说话,南宫煜却突然出声了:回皇上,此事的确是臣没有管好自己。
臣不该在皇妹丧礼其间做出此等伤风败俗的事情来,还请皇上责罚!王家是自己的外祖家,无论王子菁这头猪今日多么愚蠢,他都不能将王家拖下水。
所以,干脆一人将所有的罪责都担下了。
闻言,南宫昊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状若无奈地看向一边的王幽若:太妃,按理说今日朕是真的替梦儿寒心,但是既然您在这儿,该如何处置他,还是您做决定吧。
只是可怜了梦儿尸骨未寒,皇兄就在他府中做出这等事情。
梦儿在世时,最亲近的可就是这位兄长了。
朕方才也是气极了,好歹也要顾忌一下礼义廉耻,皇室脸面啊!一番话,说得极为痛心,句句不离南宫梦和皇室脸面,面上也尽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王幽若淡淡回道:既然皇上都如此说了,那这孽畜就交由我来处置吧。
语毕,她便缓缓走至两人面前,一人一个巴掌,打得极为响亮。
南宫煜头被打偏的那一刹那,心头冷笑不止。
看看,从头到尾,她对自己都是这样的。
没有半分怜爱,也没有一星半点的宠溺,不管遇到什么事,态度永远都是淡淡的,完全不像是一个母亲!今日之事,明摆着是自己被算计了,可她是怎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