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每人内里想着什么,总之这顿饭却是吃的其乐融融,温馨至极。
若不是江如婳亲眼所见,她还真不知道马氏的嘴这样巧,既能惹得人无比厌烦,又能哄得人开怀大笑。
倒也是个奇人。
反正,只要不算计到自己和家人的头上来,随她怎么闹都好。
用完膳,按理来说都要守岁。
江如婳坐在老夫人身边,看着娘和二婶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一边的几位哥哥也在一起对对子,爹和二叔正在棋盘上厮杀,她的心也变得暖融融的。
今夜,她还要见一个人。
子时刚过,老夫人头一个支撑不住了,她揉了揉太阳穴,满脸倦容的看着众人:我老婆子精神不济,就先去睡了。
你们几个可以再多守些时辰,婳儿跟澜儿你们俩先去睡。
还有你们俩,今日也忙了一天了,现在赶紧回房休息。
她指着林氏和马氏,眸中满是心疼地说道。
老夫人发话了,众人肯定是要照办的。
更何况,女子身体本就弱一些,确实是要早些休息。
回到院子里的江如婳好不容易等到几个院子里的灯都灭了,相府中基本上已经是都安静了下来,这才换上夜行衣,没有惊动守门的丫鬟侍卫半分,施展轻功翻了出去。
飞走在各个屋檐之上,脚下是京城的繁华夜景,显得璀璨又落寞。
突然间,一股若有似无的异香钻入她的鼻尖,江如婳皱了皱眉,有人跟着自己?难道是出来的时候惊动谁了?漆黑的夜空下,她眸中闪过一丝暗芒,看到面前的分岔路口,心中顿时便有了主意。
半个时辰之后,同样一身黑衣戴着面巾的罗刹看着空空如也的前方,眉心都打了个结,她被前面的丫头给甩开了?怎么会!明明对方内力没有自己深厚,不可能察觉出自己才对!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这下完蛋了,主子不会觉得她是废物让她回炉重造吧......紫竹林中,江如婳敏锐的察觉到香味已经没有了。
那就说明,身后的小尾巴没有了。
她有些郁闷,若不是自己从小对嗅觉极为敏感,以自己的武功压根都察觉不到身边跟着这么个高手。
不行,她得赶紧让师父将她的一身绝学都传给自己!都怪自己潜心钻研医术去了,武功倒是荒废了不少,除了拿得出手的jojo冰魄神针和一身的轻功,还真的是平平无奇的武功,最怕遇到像今日这样的高手了。
林中的树叶沙沙作响,江如婳脚下生风,朝着信上所说的地方走去。
今晚,她要去陪陪江大小姐。
......王爷,您,这个,是坟冢吗?白寒被这阴森之气笼罩着,总算是大着胆子问了出来。
说是坟冢,却又没有姓名,难不成是谢小姐的?陆怀瑾的面色难得不再是冷冰冰了,月色的照耀下,愈发显得柔和。
除夕之夜,万家灯火,欢声笑语,又有谁人记得那些枉死的灵魂?就在白寒以为自家主子不会回答之时,突然听到这么一句凄凉的话。
霎时间,白寒的心情也变得不好了。
主子是个外冷内热之人,只怕此刻,心中依然在为谢家之事感到自责。
他跟在主子身边这么久,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却从未有人像主子这般,看着是个冰棍儿,实则却是个心怀天下,不藏任何私心的王爷。
那谢家遇到王爷也是他们的运气。
端王一门心思的要坐上这个皇位,若是没有主子暗中苦苦撑着,只怕皇上早就要倒台了。
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陆怀瑾发话了。
白寒点了点头,也不敢多言,一个闪身便消失不见了。
陆怀瑾怔怔的看着面前的无名冢,一时也有些无言。
他也不知道,今日自己为何要来这里。
或许,是害怕这里的人孤单吧。
看着地上躺着的两坛酒,他叹了口气,终是席地而坐。
寂静的山野间,一阵风声呼啸而过,陆怀瑾掀盖的动作顿了顿,凝神听着一丝不同寻常的动静声,立马带上带上的酒坛一起隐在了一边茂密的树林中。
一眨眼的功夫,这里就恢复了原本的清净,像是从未来过人一般。
江如婳眼见着到了地方,脚步也缓了下来。
只是眼前两个一大一小的无名塚,顿时让她有些傻眼了。
怎么回事,远叔难不成堆了两个?不对啊,远叔办事一直都是再妥帖不过,怎么会给她出这样的难题呢?可是信已经被她给烧了,到底哪一个才是江小姐的......她缓缓闭上眼,仔仔细细回忆着信上的内容,终于在她脑中闪现出一个关键词,西北方!对,远叔说了,他将坟冢堆在了西北方。
这样看来,那自己左手边的就是江小姐的了。
江如婳缓缓走向那个稍微小一些的坟冢,一边将自己带出来的东西都放在了地上。
远叔也真是的,虽然里头只放了些江大小姐的贴身之物,好歹也要挖个大点的坑啊,这和旁边的那个相比,不就显得有些寒酸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也不知是谁,也跟她一样,建了个无名塚。
她这个是万不能写名字的,难道旁边这个,也是不方便写上名字吗?她也没多想,只静静的摆好水果和蜡烛,又拿出两壶酒,席地而坐。
以后的每个除夕,我都不会让你孤零零的,你放心。
江如婳将酒送入喉咙,随后又洒了一杯在地上,眼底还是滑落了两行清泪。
为江小姐,为自己,更为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