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已想到了这里，实属聪明。
陆怀瑾右手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叩打着桌面，，继续发问，不过，或许你对洗脏的手法不太熟悉，你再好好往深处想想，他这样做，真的达到目的了？他不过是借由钱庄转移了我们的视线。
试问，他做生意的账簿上当真已经做的天衣无缝，查不出丝毫的蹊跷之处？届时，若官府要查，还是会问他这账是怎么回事。
倘若他所有账簿当真已经做的天衣无缝了，那他就为这些多出来的银钱已经找好了明路，算来算去，这过一道钱庄的做法，怎么看都有些多此一举。
陆怀瑾目光灼灼的盯着江如婳，似乎在等着看她的反应。
听到他的话，正觉得瞌睡有些上来的江如婳陡然一激灵，眉头皱得死死的，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是啊，就算是要洗脏，那为何非要在钱庄里面动手脚？难道说，李二是想给钱庄埋下祸根？可这样做于他而言有什么好处......在她的内心深处，坚定的认为李二就是南宫煜的人。
可是案情分析到这里，李二此举到底是为了什么？陆怀瑾见她秀眉微蹙，煞是认真的模样，忽而站起身，背着手低头看向她：答案就在那被撕毁的两页上，谢大人肯定是查出了什么。
现在有两种猜测，你要不要听？江如婳此刻思绪全乱，听到他这么说，立即开口：什么猜测？或许因为心底的一丝信任，此刻的她比之最开始面对陆怀瑾时少了几分谨慎，面上的急色一览无余。
陆怀瑾勾了勾唇，果然，对谢霁的案子这么关心！她这大半夜的混进来，难不成就是为了谢家的案子？忽然，他脑中闪过那日在山头与她见面的情景，难道那个塚也是为了谢沅芷堆的？可是为什么？他们调查到的资料，并没有任何地方显示江如婳与谢沅芷交好......王爷，王爷？江如婳见眼前的人紧紧盯着自己，有些尴尬地伸手挥了挥。
陆怀瑾丝毫不显慌乱，沉声开口：夜色有些重了，一时有些倦意，勿怪。
方才的话我还没说完，李二这么做的目的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就是他来路不明的钱数目太多，又着急用，时间太短，一时间他没找到更好的掩饰方法，便直接从钱庄上下手，反正到时候不管发生什么，钱庄也逃脱不了关系，他大可以将事情都推在钱庄上。
至于第二种，那就是此人本来就冲着钱庄来的！或许想洗脏是真，但是想让京城几大钱庄乱成一锅粥也是真。
你想想，若是将来东窗事发，这几个钱庄都逃不了干系。
要知道，能在京城开钱庄的人，背后一定有势力扶持。
如今再来看李二的行径，简直是细思极恐。
夜里静悄悄一片，本就没有点什么明亮的油灯，此刻再一听到这个话，江如婳只觉得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陆怀瑾说的没错，李二绝非普通人！爹爹到底查到了什么？李二到底是不是南宫煜的人？可这样的做法，似乎不像是南宫煜授意的。
有没有可能......江如婳脑中闪过一道白光，有些激动的看向陆怀瑾：王爷，若说这两种皆是李二的目的呢？此话怎讲？陆怀瑾兀自倒了两杯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江如婳连忙站起身，手指不断比划着：假设这个李二，想要洗脏是真，想要栽赃钱庄也是真，他明明知道这都是大罪，但是毫不在乎，目的在于搅乱京城的平静。
我总觉得，李二就是在故意将人的注意力引到钱庄上面，然后来个死不认账。
这个案子的关键就在于李二已死，钱庄的几个掌柜证词一致指认李二。
可若是李二还活着，必定是拒不认罪。
到时候京城的五大钱庄都牵涉大案，总会走漏风声，到那时，人们要是再像存钱在钱庄，难免会有所顾忌，从而影响到钱庄的盈利和生意。
陆怀瑾赞扬地看了她一眼，又问道：那你可曾想过，李二只是一个普通商人，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往大了说，他这可是触犯律法了。
江如婳心里一个咯噔，他说的不错，这个李二分明就是视律法为无物。
想到他的所作为所为，再一想到他的死，她不由想到了一个自己最不愿相信的可能性......怎么不说话了？陆怀瑾有些玩味地摸了摸黑靴上的刺绣，继续开口，要么是他身后之人许了护他到底的承诺。
要么李二此人根本就不是天璃国的人，他根本就不惧怕天璃国的一切，甚至从他的行事作风上来看十分猖狂！江如婳紧紧握着白玉般的瓷杯，只觉得手指都冻得有些僵硬。
李二若只是单纯的为南宫煜洗脏，就不会再过一道钱庄。
既然听过钱庄动了手脚，就说明他确实是有别的目的。
而他具体的目的，他们已经而分析了大半，事实究竟如何，得细细查探了李二和五个钱庄身后的背景势力再做定夺。
若李二不是天璃国的人，那岂不是......岂不是坐实了爹爹与敌国有染之事？不，不不，怎么自己也糊涂了，李二本就不是爹爹放的，不是！若这个李二的身份当真有问题，那她一定要查清楚当初李二是怎么从死牢中逃出来的。
其实要猜到一切不难，当时一定就是南宫煜和贾光耀从中捣鬼。
难的是找寻贾光耀私放李二的证据，以及由李二一人牵扯甚广、爹爹未曾查完的案子的来龙去脉和相关罪证。
事实真相究竟如何......江如婳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缓缓抬头，瞥见陆怀瑾那张朗眉星目、棱角分明的脸，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忽而问道：王爷，我二哥曾跟我说过谢大人从前的为人。
依你看，谢大人他，会做出这样的事吗？一开口，她便有些后悔了。
今夜，她已经很不正常了，再问这样的问题，自己对谢家的关心，便是有些明显了，难免招人怀疑。
可，她忽然真的很想知道他心里的想法。
陆怀瑾斜睨了她一眼，突地问道：想听真话？江如婳点了点头。
不懂迂回，固执且呆板，却令我敬佩。
短短几个字，亦褒亦贬。
江如婳一时不知该如何作想，只得继续问道：那......假话呢？看来江小姐对谢家真的很感兴趣。
陆怀瑾薄唇抿了抿，唇齿间溢出刹那温柔，若是他多一些自私，或许结局不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