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江如婳正在小药房忙活,将那些黑乎乎的小丸子一颗颗装进瓷瓶中,丝毫不马虎。
小药房是江沐尘给她安置的,如今她偶尔展露医术,也没有人会怀疑了,毕竟拜了师学了艺,家里人都知道。
只不过,还是如从前一般,不敢施展太多,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鬼手医仙,没有人知道其身份和长相。
青枝站在一边,淡淡的草药味钻入她的鼻尖,只觉得早上起床时还滞留着的疲倦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神清气爽。
小姐,这些小事您吩咐我们就行了,仔细着眼睛。
她有些心疼地看着自家小姐在那挑挑拣拣,随时等着小姐一声令下上去帮忙。
江如婳头也没抬,笑得温柔:我又不是那等娇弱之人,这些小事,自己做得来。
再说了,这都是些药材,我自己来也放心些!青枝自知说不过她,笑了笑,也并未出声。
没过多久,眼看也装了四五个瓶子了,江如婳托着腮帮,转了转眼珠,先就做这么多吧,说不准一年之后他就能被这药调养好了呢?上次夜里陆怀瑾陪她在路边吃面,她就注意到,半个时辰不到,对方就咳嗽了好几次。
想来也是因为夜里寒气重,他身体又有残留的寒症,多少有些受影响。
将瓷瓶收好放在荷包里,江如婳掂量了一番,盯着荷包上这些五颜六色,千般袅绕的丝线最终汇成两朵粉嫩的莲花,不由得看向青枝,摇了摇手里的荷包夸道:不错啊,手很巧。
她其实心里也没底,自己有心想要报答陆怀瑾的救命之恩,也不知道人家会不会相信她。
青枝闻言却笑不出来了,话说,小姐是不是有段时间没有自己动手刺绣过了?她甚至开始怀疑,小姐到底还记不记得穿针引线的手法......小姐,嬷嬷问您,今日午膳想要吃些什么。
蓝烟一脚跨进来,兴冲冲地看着江如婳。
江如婳有些头疼。
最近孙嬷嬷总说她瘦了好多,每回吃饭的菜式比从前更多了几分讲究,说是希望她能够多吃些将身子养好。
好在她自己是个不挑食的,可以很好的沿袭江如婳的喜好。
只不过,孙嬷嬷今日真是发了狠,各式各样补身子的都给她来了一遍。
莫说她要吃腻了,哪怕是站在大夫的角度上来说,也不能天天这么个补法呀!只不过这也是孙嬷嬷的一片拳拳爱护之心,她多数也都随着嬷嬷去了,配合的很。
摸了摸腰上的荷包,江如婳歪着头想了想,微微勾唇:叫嬷嬷今日别忙活了,我也许久未曾陪祖母用膳了,今日去她老人家那蹭顿饭。
她语气轻快,总能够让人不由自主地随着她的音容笑貌也变得心旷神怡。
蓝烟见她这么说,立即笑道:那奴婢去回了孙嬷嬷,再去同卷竹姐姐说一声!眼见她风风火火地出去了,江如婳转头对着一边的青枝笑道:这丫头,说风就是雨,我这还没说话呢!青枝也是掩唇一笑:还不都是小姐您惯的!她这话说的是实打实的真心话,小姐自小就待她们好,从不像别的主子那样非打即骂,是真心将她和蓝烟视为姐妹一般。
而且,自从小姐落水之后,变得更加细心了。
遇上这样的主子,她和蓝烟比谁都幸运。
江如婳不知道青枝心中想了这么多,看了看外边的天色,又想着午膳过后还要带陆怀瑾去看看那些已经被安顿好的流民,也不再耽搁,径直往福寿院走去。
江如婳每天给许氏请安时都会偷偷给老太太把脉,老人家上了年纪,好在身子没什么大的毛病。
这失眠之症经她这么一调理,也好转了许多,如今看上起气色不多。
婳儿,你多吃些,是不是一个人吃饭没什么胃口?这样,今后你就来祖母这一起用膳,祖母给你喂得白白胖胖的!许氏自她进来起,那张嘴就没有合拢过。
看着自家孙女跟没长肉似的,瞬间就心疼了。
江如婳笑得无奈:祖母,我每日吃的可多了,不信您问问她们俩!不过,我听您的,每日过来陪您用膳,跟您一起吃饭婳儿会吃得更多!她自小没有祖母,所以对待许氏,她格外有耐心,也格外欢喜。
老太太被她的话甜到了心里,直笑道:好,好,卷竹你看,婳儿的越来越会哄我这老人家了!一旁的卷竹看着祖孙俩都这般爱闹,不由得会心一笑:老夫人,大小姐对您可亲近着呢!这样温馨的场面,她看了也觉得欣慰至极。
她是家生子,自小跟在老妇人身边,哪怕如今已经是二十好几的人,也从未动过嫁人的心思,只想一直陪着老夫人。
原本娘亲才是老夫人的贴身婢女,后来她因病去世,老夫人就将她叫到跟前伺候了。
这么多年,恩重如山都不足以概括老夫人对自己的情义,简直就是拿自己当亲生女儿一般看待。
对于江家,老夫人付出了太多,苦和累如今都闯过来了,她只希望老夫人今后能够安安心心享受儿孙绕膝的好日子。
所以,看着大小姐如今越来越懂事。
会常常过来陪伴老夫人,哄得老妇人心花怒放,她看着也止不住的高兴。
祖孙俩一顿饭吃的平淡又温馨,江如婳才发现,自家祖母是个极为健谈的人,天南地北的故事,和她聊起来,竟似知音。
卷竹,你说,婳儿这孩子,是不是变了许多?用完膳,许氏看着江如婳远去的背影,擦了擦嘴,眸子里的笑意怎么都褪不去。
听着老夫人话里话外喜不自胜的语气,卷竹赶紧将手上的披风给她系上,又温和地笑道:是变了,越来越亲近您了,也越来越明晓事理了。
老夫人,这可是您的福气呢!哎哟,你们一个个的,就知道哄我开心!闻言,许氏伸出食指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额头,眸子里却分明带着自豪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