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番外1:迟念(1)

2025-04-01 08:11:58

我出生那天,母亲因难产失血过多而死。

父亲远在边疆,赶回来时只见到母亲冰冷的墓碑。

母亲的葬礼是当今皇上亲手操办,声势场面之浩大,万民感怀圣上仁心。

不久后,刚出生几天的我便被皇上收为了义女,封号忠勇公主。

忠勇,也是父亲的封号,忠勇将军。

但我并没有被养在宫中,册封完的我便被送回了忠勇将军府。

这有一种看似看重,看似仁慈,实则只是表面功夫的做法。

皇帝自是在百姓心中留下了好印象,也算给足了父亲嘉奖。

丧葬期完,父亲便又被派遣回了边疆。

离开前,父亲留了个人在我身边,是个很高很壮的叔叔。

后来我长大些才知道,他是父亲派来保护我、教我习武学医的师父。

外人前,我是先天不足的病弱公主,见不得风晒不得太阳,皮肤异常的白,但却有一副好皮囊。

所以在四岁那年中秋佳节,我第一次出门玩,遇到了拐子。

那些拐子长得很瘦,而我天生大力,一只手就能掰断他们的细手臂,但我不能那样做,会暴露的。

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我当然是害怕的,但我知道,师父一直在暗处保护我。

可终究被带着四处奔波的日子还是太艰苦了些,又逢上一场大雨,我发了高热。

病恹恹的,奄奄一息。

那时我总听到几个拐子在争吵,说带着我这个累赘麻烦,但又有人不同意将我丢下,因为我是几个小姑娘里长得最精致,穿得最好的。

他们很有眼色,也不舍得放弃我这个大票,但其他生病的小姑娘无疑没有我这般好运,被他们每日以药养着,身体渐渐有了好转,但还是没什么精神。

不过好在一路上因为我身体的原因,耽误了他们不少路程,纵使他们七弯八拐的绕路,也终究没逃过官兵的追击。

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是如何暴露动向位置,他们是惯犯了,一路上也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其他小姑娘最大的看起来也绝不超过十岁,遇到这事都害怕极了,更不会有能力留下踪迹。

我也没有,因为没必要。

只怪这些拐子倒霉,偏偏抓了我,全场唯一的破绽。

虽然我只是皇帝名义上认的义女,封的公主,那也终究是公主。

表面功夫做足了的皇帝自然不会不管我死活,但也存在着侥幸的缘故。

带兵来救我的领队曾是父亲的副将,亦是有经过迟家药理温养身体的将士之一。

而我自小研习医术药理,学的基础便是温养之术,是人身体强健之本,所以至关重要。

几年下来,身上便留下了一股淡淡地药香,长久不消。

温养之术的药方是迟家先祖留下的,其中药味的特殊除了研习之人,便只有服用过此药的人才懂得其中的奥妙。

那位副将便是因此才一路找到了我们。

但在那场高热后,我脑中总会出现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还总会蹦出些奇怪的词句来,但我不以为意,只当是第一次生病的后遗症。

可当看到跟在副将身边的小哥哥时,我却忍不住有了流泪的冲动,甚至想冲上去抱住他大哭一场,很莫名其妙,但我忍住了。

因为他腰间挂着的玉佩上,刻着大大的司字。

他是皇子,但是哪一位她就不清楚了。

但在那之后,这位皇子总出现在将军府里,说要带我玩。

因此我白日的训练都调到了晚上,但被他带着玩,去府外的各种风景,我很高兴。

他说他叫司承,是五皇子,比我大五岁,我可以叫他承哥哥。

可这些画面好像似曾相识,仿佛在这之前我就经历过这些一般,但场景似乎却又不同,可究竟是什么样的,我也记不太清了。

但记忆中那个人似乎也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只是她清楚地记得,他说的是比她大三岁。

或许是她记错了吧!这样一天一月一年,我在承哥哥的陪伴下慢慢长大,也因此认识了一些名门闺秀,被邀请去参加茶话聚会。

除了身体不好不能和大家玩尽兴,乖巧的我还是很受大家喜欢的。

但也因此让我发现了自己更多奇怪的事。

我从未学过舞,也并不会吟曲诵诗,可当大家玩得高兴时我也忍不住哼哼了几句,且与她们的相比别有风趣。

且我也并不是没读过书,相反的,她读尽了书,因为待在家的时间并不是只训练和研习。

这样平静正常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十年后,我十五岁时。

皇宫风起云涌。

听说,二皇子谋权篡位,几位皇子为救父皇与其极力抗衡,最后都死在了乱战中。

只剩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五皇子司承,侥幸被救了下来。

作为唯一的皇嗣,在大臣的扶持推搡下,他继任了皇位,改了国号为朝承。

同日,新皇口谕自己与忠勇将军之女情投意合,待一年后她及笄,便封她为后。

那是我不知什么是喜欢,只知道承哥哥从小就和她待在一起,那长大后亦如此也无可厚非。

但我想,我应该是喜欢承哥哥的,喜欢他陪伴在我身边,让我不会觉得孤单。

可计划远赶不上变化,新帝继位一月后,边疆传来噩耗,忠勇将军病逝。

我如遭雷击。

师父和边疆的父亲常有书信往来,可却从未提及生病的事。

得知消息时,师傅同样疑惑。

因为父亲身体向来强健,且他自己就是医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自己生病与否?但父亲向来报喜不报忧,可因病去世这种事,根本不可能。

师父也因此去了边疆查探这件事,而没过多久,我便被司承的一道圣旨派去了边疆,承袭父位。

原因无他,只因迟家培养的将士只听从迟家嫡系血脉的号令,就是军令也无法召动他们。

所以才一直被皇室误会,认为迟家有异心,其实不然。

只是迟家将人心一事把控的很好,这些参军的将士少部分是报国之志,更多的是为了这份军饷养家糊口。

他们最在意的无非是家人安康,不求衣食无忧,但求吃饱穿暖,无病无灾。

而迟家历代为将,在征兵之时便为合格的将士们先发下了这一年的军饷带回去,让他们得以安心离家。

每年即使无法归家探望,也准许他们寄回书信和饷银报平安。

而伤残的将士退役回家,迟家会给他们安排好他们能胜任的工作,每年也会有退役补贴。

至于不幸战死沙场的将士,迟家也会安排好他的家人,让他们后顾无忧。

从古至今,已有百年,年年如此,从未改变。

将士们心甘情愿跟随,所以迟家得人心。

声望,甚至高于历代皇帝。

但他们为百姓做的只是最基础的,而为皇室做的是付出生命的险事,却从未得到过好处。

父亲病逝,年仅十五岁身娇体弱的她作为迟家嫡系血脉被派去了边疆苦寒之地。

至此,幸运的话,她活下来,能为迟家留下血脉。

而不幸,迟家嫡系便在她这里断了。

而迟宛的父亲,是我祖父妾室所生,并不属于嫡系血脉。

而年复一年,原本我对司承抱有的些许期望,最终也在那无情的箭雨下,彻底溟灭了。

但我早就想清楚的。

母亲的难产、父亲病逝,以及对皇室毫无威慑力的她被派去边疆,其实都是皇室之人为了削弱他们迟家、或者说铲除,所做的事。

而她之前以为的与其他皇室之人不一样的司承,只是比那些人更会隐藏、更会利用心计罢了。

他们,也没有什么不同。

是她信错了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