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舒凝神一看,这不就是黄夫子一家三口吗?夫子!救人啊!作孽啊,快把他们放下来!三人惊呼着,赶紧把三人抱着放到了地上。
还好,发现时间短,只是脖子勒出来些伤,喝点水缓了缓就全醒了过来。
夫子,夫子,你们怎么想不开呀!明明咱们从大牢里都出来了!赵知墨给黄夫子喂了水后,后怕的说。
他都不敢想,如果他没有担心黄夫子而想来看看他,如果他们晚来一会儿……没有活路了!从大牢里出来我就知道没有活路了,与其像猪狗一样活着,还不如去死!黄夫子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崩溃得喊。
黄茵躺在稻草地上,神情呆滞,对这个世界没有一丝留恋的意思:爹说的对!本来爹爹出来了,我们觉得事情能过去。
可是,房子,钱财都没了,那些被牵连的学子都跑来要我们还钱赔偿,我们哪里还有钱呢?教了半辈子书,却不想换来这个下场,唉!!黄夫子此刻就像一只丧家的老狗。
而黄夫人只是默默流泪,到现在一句话也不说。
她歪着头看向一起抹泪的温玉舒,干哑的嗓音传来:你是个好的,谢谢你送的半袋子米,可惜没有钱还你。
此情此景,真是让人唏嘘。
赵母颤抖着手从衣襟里掏出一个布包,里面是她去赎赵知墨的钱,也是他们的全部家当。
现在她全部拿了出来,塞到黄夫人手里。
老姐姐,我是粗人。
不懂什么大道理,可我知道,人活下去多么不容易!这些钱,你拿着,啊!总能找到生路的!对,对,夫子,这钱您拿着,不行,就离开这里,总能找到生路!别别,你们家也不宽裕,怎么能,怎么能……黄夫子话再也说不下去,他看着眼里重新燃起希望的妻儿,最后对着弟子长长抱拳道谢,搞得赵知墨赶紧还礼。
走在回家的路上,赵母才想起来她把全部家当都送了人情,不禁有些讪讪,怕温玉舒生气。
看着她的眼色,小心道:玉舒,今儿是婆母冲动了。
你,你不要生气。
温玉舒拉过她手臂抱在怀里,笑着说:婆母,今天那种情,。
如果不是那包银子,他们就只能去死了。
您这是救了三条人命,是功德呢,我生什么气呀!再说,毕竟是知墨的夫子!哎,真是我的好儿媳。
走,娘回家给你们做饭,咱们好好团圆团圆。
喜得赵母走路的脚步都轻快了起来。
赵知墨也对温玉舒刮目相看。
这个小女子还挺识大体的,他不知道自己嘴角已经悄悄牵了起来。
露出两个小酒窝。
躲在暗处观察的青君,暗自点点头,不错!这孩子可纳入候选人之一,善良还孝顺。
一家人吃了久违一顿团圆饭,虽然是粗茶淡饭,但饭桌上其乐融融,平淡的温馨。
娘,这次事了。
咱们好好过日子,我明日便去书肆问问,有没有抄书的活计。
赵知墨知道家里困境。
对,我还有几件绣品,明日我去布庄问问,能不能换些银钱回来。
温玉舒也说道。
赵母收拾着碗筷,笑骂他们:哪里就用你们操心了!地里还有麦子,只要收成好,明年卖了粮食咱们就能翻身了。
再说,圈里还有两头老母猪,运气好多下几个崽子,年底误不了过年。
虽是这样安慰他们,但这个家里是一点现钱也拿不出来了。
温玉舒回到房间思索,杜家那里是不能去了。
杜公子指不定耍什么幺蛾子,她一个小小百姓斗不过,只好躲着走了。
还好,不是只有一家布庄,温玉舒准备今天来杜氏布庄对面的庞家绣坊碰碰运气。
迎面而来的杜自和却看见了她,杜自和不由觉得自己的左肩隐隐作痛!这个小娘子,是个狠角儿。
但是,这样的才有意思不是吗?他摇了摇扇子,带着仆从迎了上去。
呦!温姑娘,又见面了。
温玉舒抬头一看,是杜自和,强牵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来:是杜公子呀!幸会!听说你家里人从大牢里放出来了?是县太爷英明,我们沾了青天老爷的光。
杜公子,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温玉舒不想和他寒暄,找个理由就要走。
但杜自和却伸出折扇拦在了她身前:温姑娘,明人不说暗话。
你这一手的技艺在那个穷家里可是浪费了,我这里有个锦绣前程不知你意下如何呀?这倒让温玉舒好奇极了,追问道:杜公子说的是什么锦绣前程?你年轻貌美,何必守着那个穷秀才!跟了我,保你荣华富贵,再也不用刺绣养家,你说呢?杜自和自说自话,快要贴到她身上去了。
但温玉舒却相当清醒,没有接他的话茬反问道:杜公子,这个先不谈。
上次你说好要帮我引荐县太爷助我夫脱离牢狱之灾,也没有兑现呀。
这让我如何信你?杜自和想到上次那事肩膀就痛,他眼珠左右转了两转道:可你后来不是走了姨太太雪里红的门路吗?我也想帮你,奈何你找下家也太快了!言下之意就是她不讲信用了,温玉舒手指轻抚鬓发,思索着怎么脱身,嘴里却说道:瞧我这记性,这里给杜公子赔罪了,还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杜公子见把话圆过去了还想纠缠:温姑娘,我是真心爱惜你,你是怎么想的呢,给我回个话!杜公子,你到底是欣赏我,还是看上了我的一手刺绣手艺?烈女不事二夫,我是不会改嫁的。
这点小心思和姑奶奶玩,还是嫩了点,这样的男人,温玉舒见多了她才不会上当。
说着抬腿就走,杜自和被戳破心思,闹了个没脸。
一脸生气地猛摇扇子。
这个温玉舒怎么和别的小女子不一样,甜言美语喂下去怎么不管用呢?杜公子没见过这样的女人,心中的兴趣没下去反而更加浓厚了。
他的小厮见公子生闷气,献策说道:公子,这温姑娘不愿意,可女子出嫁从夫,他丈夫要是同意把她卖了呢?她也没办法是不是!杜自和听了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赵家本来就穷,从牢里出来更是穷得叮当的。
只要公子我肯花钱,不怕那穷酸不同意!走!赵知墨从书肆出来,垂头丧气的往家里走去,书肆老板说这些天来接抄书活计的人太多了,而书有很多库存,暂时不需要人手了。
除非,除非他愿意写话本子。
赵知墨之前最鄙夷看话本子之类的闲书,没想到有一天有人告诉他,让他写这个来卖钱度日。
他摇摇头,婉言谢绝了。
可是家里怎么办,还有来年科举的银钱呢?他越想越愁,脚步沉重。
这时候,他听到有人喊他:赵秀才,赵秀才……是谁?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青衣短打的小厮模样人在喊他。
见他停顿了脚步,几下走到了他面前。
可是赵知墨,赵公子?那小厮说。
赵知墨点点头,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他和这小厮也不认识呀。
你是谁?有何贵干?小厮连连摆手不是我,是我家公子有事和你说。
这时候杜自和摇着扇子也走过来了:你就是赵秀才?温姑娘跟着你真是可惜了!他看向赵知墨,只见他身穿一身半旧不新的灰色长袍,长得剑眉星目,像是一表人才,那又如何,还不是寒酸极了,连个锦袍都穿不起。
哼!你是何人?我好像与你并不相熟吧。
赵知墨只觉得他莫名其妙。
你是谁啊?一口一个温姑娘,你到底什么人?赵知墨有些生气。
看这人一身绫罗绸缎的,玉舒去哪里招惹的这种纨绔子弟。
杜自和把腰一挺,扇子柄指着自己说道:我,杜氏布庄的东家。
杜自和!你这,刚从大牢里出来,日子不好过吧。
只要你愿意割爱,把温姑娘许配给我!你说个数!他摇着扇子,一脸随你开价的意思。
但赵知墨气得浑身发抖,他满脸怒气:简直是有辱斯文!温氏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就是再苦再穷也不会卖妻的。
你死了这条心!嗨!这酸秀才!小厮插着腰呵斥道:酸秀才,我家公子可是诚心实意的。
你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就是,可别给脸不要脸!另一个附和道。
赵知墨多一句话都不想和他们说,抬脚就想走。
杜自和见他没有抬价的意思,有些慌了。
哎,你别走啊!二百两金子!不少了吧,怡红院的头牌都没这个价啊!赵知墨离去的身影转了过来,喜得杜公子赶紧加价。
三百两,不不,四百两!!!他就知道,只有不到位的银子没有做不成的买卖。
只见赵只墨朝他走了过来,然后,一口唾沫吐在地上呸!杜公子不要妄想了,我不会答应!嗨!你这……行,赵知墨,我记住你了!你给本公子等着!走!杜自和讨了个没趣,放了狠话,带着小厮们怒气冲冲走了!带起一片灰尘!赵知墨转身也要离开,这时候一道柔美的声线传来:知墨哥哥,好久不见!他扭头看去,只见隔壁茶摊前,苏禾朝他微微一笑。
已经嫁人的苏禾挽起发髻,流露出一丝少妇的温婉。
看她穿着,婚后生活应该过得不错。
两人许久未见,一时间倒是怔怔无言。
苏禾给他斟满一杯茶,主动问道:知墨哥哥,你近况如何?嫂子对你好么?我一切都好。
倒是你,现在丈夫对你怎么样?赵知墨不愿多说什么,反问苏禾道。
苏禾垂头低叹,幽幽说道:有什么好不好的,嫁人不就是那么回事儿。
知墨哥哥,我这里有三两银子,你先拿着。
刚才和杜自和的话她不知道听到到了多少,此刻拿着一个绣兰花的小荷包就往赵知墨手里塞。
赵知墨就是落魄穷困他也不能要苏禾一个小女子的钱呀,他慌忙推拒。
使不得,使不得!这可使不得,你快拿回去!两人正在推搡间,恰好让路过的温玉舒看到了。
不知为何,心里就泛上一丝说不清的怒气!好啊,我这才走开没一会儿,你这里就和别人不清不楚!好歹我也是你名义上的妻子呢!不守男德的男人!她绝不承认是在吃醋!绝不!呦!相公,这位婶子是谁呀?不介绍给我认识认识?温玉舒脸在笑,可双眸分明射出危险的光芒。
这时候听见说话的苏禾回过头来,让人抓个正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揉着手绢。
你别误会,这是咱们村的苏禾,苏姐姐。
苏禾,我给你介绍,这是我娘子,温玉舒。
赵知墨尴尬的赶紧往温玉舒旁边走去。
他明明什么也没做,怎么在温玉舒的注视下,有股心虚的感觉呢。
哦,苏姐姐呀!温玉舒姐姐这两个字咬得很重。
她一脸刚认识她的模样,还叫姐姐婶子的,明明是在说自己年纪大,苏禾怒由心起,却发不出火来!温妹子好,我那个,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啊!苏禾想起温玉舒的刀子嘴,而且这次自己明显不占理的情况下,她心先怯了。
别呀,苏大姐,咱们坐下聊聊……哎,你别跑啊!温玉舒望着她越走越快的身影,朝天翻了个白眼。
转头看见赵知墨在偷笑,面色沉下来,冷哼一声!哼!你喜欢那样的?早说嘛,休书给我,我给你们腾地儿。
温玉舒冷着脸说着就往外走。
赵知墨赶忙去追,遭了,媳妇儿误会了!这下麻烦大了!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跟你解释!此话在电视剧上出现的频率很高,通常都是渣男狡辩的开始。
温玉舒心里根本不信他。
她又不瞎,只相信自己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