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珠转了转,向她望过来,两人隔着窗子对视,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呀,充满了死亡的灰败沉寂,仅仅是望一眼,就让人如坠寒窖。
温玉舒一颗心脏扑通扑通跳到了喉咙,紧张害怕让她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吱呀门从外面被打开了,昏黄的天光透进来,同时进来的还有一个微微驼背的中年男子,是管家。
他此时脸上已经没有了恭谨,手握一把尖刀,慢慢朝地上的人走去。
其实,他没必要杀她的,因为地上的人也没多少时日了。
借着开门的日光,地上的人露出了全貌,身上多处溃烂,已经爬满了苍蝇,不少黑红的肉里爬出了乳白的蛆虫,仅仅能从一条破烂的裙子上确认她是一位女子。
见到管家步步逼近,女子蠕动着挣扎后退,苍蝇嗡嗡嗡盘旋飞舞,女子侧着的脸频频张口似要讨饶,却没发出一个音节,原来是被割了舌头。
管家高高举起尖刀,对着女子说道: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竟然敢逃跑,你知道的,卖身契在杜家,你就是跑到天边也会被抓回来!下辈子投生个好人家吧,不要再做绣娘了!他说完脸上竟带着几分怜悯,但这怜悯之色只在他脸上一闪而过,尖刀飞快刺入女子胸膛,殷红的鲜血喷溅而出,星星点点洒了他半个身子,让他犹如地狱来的恶鬼一般。
女子此刻已经没了呼吸,而管家杀完人随手在女子尸体上把尖刀上的鲜血擦拭干净,归刀入鞘。
然后他对外面把守的家丁吩咐道:来人,把这个女人抬到花园里当花肥,然后把屋子打扫干净!随后门外把守的两名健硕家丁,如同只会执行命令的木偶人一样,沉默的进门,倒拽着死去女人的两条腿往门外花园拖去,褐色的地板上留下长长一条拖行血迹。
紧接着又进来两个人拿着抹布、木桶,跪在地上,开始清理房间。
而在刚才女子死去的地方,温玉舒分明看见孤本绣谱四个血字,是她死前用自己的鲜血偷偷写下的。
而此时这四个字正被抹布一点点擦去。
趁着没人注意,温玉只想赶紧离开此地。
她转身提着裙摆,蹑手蹑脚向自己工作的绣房走去,迎面却撞到了一个坚硬的胸膛!唔!她捂着头脑袋抬头看去,却看见了杜自和阴恻恻的笑脸。
温姑娘,可看得还尽兴?不满意的话,我再杀个人给你助助兴?他低头俯视着温玉舒,后面一排家丁也肃面冷眼看过来,压迫感瞬间拉满!糟糕,被发现了!啊!救命啊!杀人啦!温玉舒吓得大叫,转身就跑,跑了没两步却被杜自和紧紧抓住。
还想跑?温姑娘,你撞破了我的秘密,真是不好意思,我还怪喜欢你的 ,真是有点舍不得呢。
杜自和双手铁钳一样紧紧抓住温玉舒双臂,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边,如蛇吐信。
温玉舒却是浑身冰冷,紧张得呼吸急促,黏腻的冷汗湿透了前胸后背,被吓得一动不敢动:你,你要怎么样?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不要杀我!呜呜……她眼泪大颗大颗掉落脸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有几滴滚落到杜自和的手背上,温热的眼泪像是开水一样,竟然让他手背微微一缩。
同时他眼睛眯了一下,藏下了里面些微的怜惜。
这时候候在一旁的管家见公子有些心软,连忙开口劝道:公子,这女人撞破了我们杀人,她会去官府报案的。
不能留她,留着就是祸害!温玉舒赶紧表忠心,连连摇头:我不会说的,我什么都不会说。
不要杀我,杜公子,不要杀我。
她还有用,暂时不能杀,押到房里先关起来留她一命!杜公子反剪温玉舒双臂,说话的呼吸声喷洒在后颈,让温玉舒皮肤附近又起满鸡皮疙瘩,她好怕杜自和说着说着就把她嗄了。
公子你别听这女人胡说,她终究是外人,不能信啊!管家还要再劝,却被杜自和抬手制止了,只好带着几分不甘愤愤退下。
望着管家大步离开的背影,温玉舒心中大骂,管家你是有什么大病吧,你家公子都没要我的命,你在那里迫不及待,我又没刨你家祖坟!温玉舒心中大骂不止,哭得更伤心了!而身后的杜玉舒似乎心情很好,听见他低低笑了一声,然后说道:你烦死了,闭嘴。
而温玉舒哭得快背过气了,哪里说闭嘴就闭嘴,依然微微抽泣。
随后被拉着带往一个宽阔的房间里。
温玉舒一把被推搡进去,而杜自和把家丁都留在了外面,随手关上了房门。
明亮的房间顿时暗了下来。
温玉舒踉跄着扶着桌子站住,才发现这个房间十分富丽堂皇,身旁的桌子是紫檀木的,旁边一个博古架上琳琅满目都是看起来就很贵的瓷器,而最里面那张架子床也是雕着百子千孙、并蒂双莲,整个房间看起来就很哇塞,是满满金钱的感觉。
这就是古代的暴发户吧。
不对,这是谁的房间?不会是杜自和的吧!?想到这里,温玉舒不由抱紧自己,质问道:你要干什么?我,我警告你,不要乱来啊!杜自和有些玩味的欣赏着她的害怕,看她的眼神,似乎是在看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他上前几步,吓得温玉舒不住后退,但杜自和只是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
见她缩在角落里,嗤笑一声,喝了一口茶,说道:我承认,我是很喜欢你,甚至如果不是你今天撞破了好事,我没想动你。
可惜了……本来,只想绣谱破解出来就让你回家的,可是现在看来,人算不如天算!既已至此,温玉舒干脆破罐子破摔,她挑明问杜自和:你为什么要杀人!?杜自和换了个坐姿,一只手搭在桌子上,很放松的说道:我不想杀人,但孤本绣谱的事不能泄露,只好委屈他们了。
绣谱果然是你偷的!你害得黄夫子,害得学堂里的人好惨!你知不知道!温玉舒被气得浑身颤抖,心更凉了,她这回怕是黄土埋脖子,没救了。
杀人魔在身边,你说她这是什么运气。
你现在才知道,可惜太晚了!再说,关我什么事,那是县太爷他自己蠢!杜自和站起身来上下打量着她。
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如果想活命,就跟了公子我吧。
当我的小妾,怎么样?不怎么样!温玉舒翻了个大白眼:你还是杀了我吧!这样就不用破解异色绣了,大家都省心。
异色绣没有绣出来之前,她知道自己这条命暂时是安全的。
杜自和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你威胁我?你以为只有你能破解出来吗?本公子绣娘那么多!绣娘都让你杀完了吧!我是唯一一个见过异色绣的绣娘,你,你考虑清楚!温玉舒胆子不知道装了什么,梗着脖子硬怼。
杜自和狠狠盯了两眼,她说的对,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异色绣绣出来,其他的,他可以忍。
来人,把绣架搬过来!他一甩袖子,丢下这句话摔门而去,看来今天是活过来了。
杜自和出门后,门外守门的家丁立刻把门关死。
温玉舒头一阵眩晕,才觉出自己腿都软了,浑身被抽光了力气,瘫坐在地上。
缓了好一会儿,才一点一点挪回床上躺下。
赵知墨,你什么时候来啊,我快死了,你快来救我……不会估算错了吧,那封信没送到雪里红手里,或者县令是个糊涂蛋,根本不找杜家的麻烦,胡思乱想着,困意瞬间袭来,她又累又怕,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被杜自和揪着前襟吼醒的,一睁眼就是他狰狞的面孔,本来俊朗的面孔跟个罗刹一样,浑身煞气骇人的很。
你敢出卖我?看来你是真想死!?他说着,一把宝剑晃着剑刃已经抵上喉咙。
感受着剑刃冰冷的金属质感,温玉舒嘴巴一扁又想哭,可是她到现在水米未进,已经连眼泪都挤不出来了。
只好带着哭腔说道:我门都出不去,到处都是你的人,怎么出卖你?这倒是,杜自和宝剑稍稍离开,仍然不相信她,继续问道:那县令今天怎么突然拜访?是不是你捣的鬼!?说!旁边的管家附和道:对,县令和我们一向少有来往,怎么会突然到此!?肯定是你!我冤枉啊!我这样一个山野村妇,连县令家的门都不知道朝哪里开,怎么会认识县令?温玉舒心中窃喜,赵知墨来救她了。
但面上仍然做出一副无辜模样,尽量让杜自和放松警惕。
公子,别信她。
她认识县太爷的小妾雪里红,她在说谎!管家硬咬着不放。
温玉舒快恨死他了,替自己辩解道:不错,为了救我家相公,我是见过她一面。
可根本谈不上认识,此后我和雪里红就再也没有交集了。
人家一个官太太,也看不上我啊!说得也是!杜自和一把把温玉舒扔在了床上,宝剑丢给管家,说道:好好看着她,让她赶紧干活,早日把异色绣弄出来再杀不迟!这时候,外面有家丁来报:公子,县太爷已经在客厅喝了三回茶,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小的们快安抚不住了!你先回禀,我有事刚从外面回来,马上就去见他。
冲着外面吩咐完,杜自和又对管家说道:你带着她去鹰眼密室,好好盯着她。
说着就提起衣摆,急匆匆走了,应该是去见县令了。
而管家此时得了鸡毛令箭,对她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哼!公子吩咐了留你一命,可我不像公子那么好糊弄,你最好老实点!识时务者为俊杰,温玉舒点头,表示配合。
随后上来两个家丁就把她绑得严严实实,具体绑法,参考过年杀猪。
然后被拖拽着来到一间书房,转动花瓶,书架移开,温玉舒被推了进去,而管家也随后进来。
此时,隐隐的说话声传来,仔细一听,竟然是杜自和那个混蛋的。
还有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一口一个本官,语气傲慢,她猜就是县令了。
密室此时亮起一盏微弱的灯光,是管家点燃了一盏油灯。
橘黄色的火焰跳动着,映出温玉舒惶恐的脸来。
管家却一把拽起温玉舒坐在密室唯二的椅子上,吓得温玉舒哇哇大叫。
但管家却丝毫没有捂住她嘴怕她吵闹的意思。
叫吧,叫吧。
这个密室只能听见外面的声音,外面是听不到里面声音的。
你就是叫破喉咙都没有人来救你的!管家坐在另一个椅子上很是得意的说道。
这么变态的密室是谁想出来的?温玉舒偏不信,又吼叫了几声,出来收获管家无情的嘲笑以外,外面的人似乎真的没有听见她的声音。
温玉舒见状终于泄气了,瘫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了。
好气,来古代一天好日子没过,玩心眼也玩不过古人,她要被嘎了,再也见不到赵知墨了!妈妈我好没用,我给穿越人丢脸了!奇怪,她竟然在这个时候想到赵知墨了!?温玉舒自己都震惊了!随后她就被擒着下巴对准了管家那张老脸,啊,呸!温玉舒惊吓中带着一口浓浓的痰就向管家脸上喷去了!管家躲闪不及,正正好被喷了一脸!怒气冲冲反手就是一个耳光!小娼妇,少在这给我耍花样!我可不是公子会惯着你!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听见没有!我知道了,我不敢了!火辣辣的刺痛瞬间传遍整个脸颊,温玉舒假意求饶,眼泪不争气的再次流了下来。
管家抹抹袖子,把自己脸上的秽物抹去,又强硬把她的脸掰过来,强迫她对准墙壁:你看着外面,那个留着山羊胡子的男人,你认不认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