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2025-04-01 08:17:55

初熙走的很快, 温长宁叫住她时, 已经穿过巷子, 到达了街口的路灯下。

她转身面对身后的温长宁,心里很清楚的知道——事已至此,恐怕很多事情并不是巧合。

温长宁如此显赫的家境, 不同一般的出身,为什么独独和初熙走的近。

又经常看着初熙欲言又止的表情,似乎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初熙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嗯?温长宁抱着手臂, 外面寒风刺骨,她被冻得受不了,但依旧咬紧牙关跟初熙说清楚:对不起。

初熙低头,看不出脸上有什么表情。

他们俩虽然站离得远, 但路灯将她们的影子拉的很近。

她还是没忍住,质问道:你为什么骗我, 为什么不接我给你打的电话。

温长宁先是咬着牙看着初熙不说话, 初熙丝毫没有松动。

最后, 她的眼泪顺着脸颊一直流到下巴,再滴进红色的毛衣里。

温长宁自暴自弃地问:你现在是不是很讨厌我?是不是觉得我这种人, 虚伪又可耻。

初熙摇头:没有。

她从未见过温长宁哭。

温长宁就连哭都是咬着牙,一声不发。

眼泪却像是决堤的一样, 不停地淌。

她被冻得话都说不清楚,倔强地看着初熙,似乎想从初熙的脸上, 眼睛里找出点不厌恶她的证明来。

初熙:去车上说吧,外面太冷了。

她方才在于家时,将出国前停放在于晓晓这里的车钥匙也拿出来了。

车停在不远处的停车场,温长宁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

到了车里,暖气开足,两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等到温长宁的牙齿没那么打颤,她才缓缓开口:我是故意接近你的。

初熙垂眉看着窗外,心里并不感到意外:为什么?于鸿霄他为了你,跟温家悔婚。

初熙转过身子,眼中露出一丝不解:什么时候。

去年八月底。

初熙回忆,八月底?那是她出国的前几天。

于家请她吃过一顿饭,虽然饭桌上什么都没说,但那顿饭吃得初熙一直觉得怪怪的。

那时候于鸿霄跟温长宁悔婚了?初熙不太信:如果悔婚了,那你现在怎么又能跟他在一起?这件事说来话长,温长宁却提起了另一件事: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

那时我的手机已经被家里人收起来,我只知道你打电话发信息给我,但是我回复不了你任何。

初熙:出什么事了?温长宁哽咽了两声:于家和温家悔婚之后,温家随之又站错队伍,得罪了上面一个很厉害的人物。

现在温家处在风口浪尖上,虽然家产万贯,却无任何自保的能力。

说到这个,她眼睛露出恨意:他们都盼着温家倒台,然后狠狠地咬一口。

温家因为站错队,即将要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我爸爸求到于家。

她用手盖住眼睛,几乎是屈辱的声音说:他说……温家不介意于鸿霄去寻求什么真爱。

也不介意以后于鸿霄……他找到喜欢的人后跟我离婚。

只要……只要帮忙渡过这次难关,温家以后一定会源源不断地给于家提供财力。

说到最后,温长宁几乎是泣不成声。

初熙轻声问:于家答应了?温长宁点头,沙哑的声音:温家遭此劫难跟于家公然悔婚也有关系,本是利益想捆的两家,突然一家失约……温家这才措手不及地想要重新站队。

而且,温家财力雄厚,于鸿霄仕途本坦荡,若两家结合本来就是最好的选择。

温长宁说了这么多,却独独没说她自己是怎么想的。

那你愿意结这个婚吗?温长宁毫不掩饰:愿意或不愿意又有什么区别?走到这一步,有哪一步是我自己选的呢?初熙心里不是滋味,同样是能力卓越,同样是出身名门,韩陌言却能够做韩家的执掌,说一不二。

温长宁却还左右不住自己的婚姻,成为联姻的牺牲品。

初熙不知道说什么,因为没有人有过温长宁的经历,这种身不由己,被别人操纵命运的感觉,并不是几句话就能抚平她的伤痛。

鸿霄哥……于鸿霄知道这件事吗?温长宁擦了擦眼泪:知道,他是个好男人。

他没有强迫我任何,只是说让我放心,一切有他。

初熙倒是毫不意外于鸿霄会说这种话,他是个十分有责任心的人,不论出于什么目的,只要他接纳了温长宁,就已然说明他会照顾她一辈子。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温长宁如果能嫁到于家,并不是一件最坏事情。

你听我说,于鸿霄跟温家悔婚这件事我事先并不知情,这么多年,我跟于晓晓一起叫他哥,便是真的拿他当亲人看,心底里从来没有半分越界的想法。

这点温长宁倒是信她:我知道,你喜欢的不是于鸿霄。

她喜欢的是韩陌言,人人都爱的韩陌言,温长宁将那段隐秘的暗恋压在了心中。

是,如果你们在一起,请好好的在一起。

不要因为开头的不完美,就把你们的婚姻想想的很糟糕。

温长宁怔怔地看着初熙,她似乎有一点点明白了她的意思,自己与于鸿霄的开始,真的糟糕透了。

像是两个被完全捆绑在一起的陌生人,强行地扮演着夫妻角色。

初熙听她把事情原委说通之后,一点都不舍得责备她,比起她在国外的那点担心,温长宁才是身不由己又孤立无援。

她伸手抱住温长宁:相信我,一定会变好的。

你深爱的人也会同样深爱着你,你们将会幸福一生,白头偕老。

彼时温长宁并不相信初熙的祝福,等到她后来跟于鸿霄走进彼此心底,决定相伴一生时,她才发现,原来初熙早已将这世界上最美好的祝福送给了她。

温长宁下车前,初熙要将外套给她穿,被她拒绝了:你快回去吧。

夜已经很深,虽然离于家不过一百多米,但初熙还是不放心,她为了防止刚哭过的温长宁的尴尬,特意发短信给于晓晓,让她出来接应一下。

客厅里,于晓晓接到短信,挠了挠头,纳闷道:我哥不是早就出去接了吗,怎么初熙又让我过去?温长宁抱着手臂往回走时,路过窄窄的长巷口,她心里有点发憷。

正准备一鼓作气,猛地冲过去时,黑暗的墙角里冷不丁地走出来一个人。

她吓一跳,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于鸿霄从黑暗处,走向路灯的光圈下,轮廓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他手腕上搭着一件羽绒服,在离温长宁一米远的地方站定,然后递给她:衣服穿上。

温长宁接过衣服,刚哭过的嗓子还冒着鼻音:谢谢。

于鸿霄瞧了她两眼:哭了?温长宁垂头穿衣服,没答。

于鸿霄也没有安慰,只是说了一句:以后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告诉我。

温长宁哭的通红的眼睛看着她,灯光之下,那双水润的又脆弱的眸子照进了于鸿霄心底。

我是你丈夫,以后什么事情都有我。

——初熙先是去了宾馆接初昌明,他是上午做高铁到的,初熙是晚上飞机,所以他高铁站附近的宾馆待了半天。

初熙到时,初昌明正站在酒店楼下的大厅里等她。

他似乎很焦急,皱着眉头,不停地望着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人群。

看到初熙时,整个的精神立刻松下下来,眉头也舒展开来。

初熙上前抱住他,爸爸!初昌明不停地看她,一会儿说她瘦了,一会儿说她胖了。

总之,整个人高兴的语无伦次:熙熙。

初熙开车回去,将初昌明带到她买的新房子里。

当初熙将房产证拿出来:爸爸,我终于在N市立足了。

初昌明高兴的合不拢嘴:我女儿真有出息,有自己的房子了。

初熙听着这句:有自己的房子了,心里不是滋味。

好像当初父女俩住在韩家,被韩母刁难,扔掉他们吃饭的盘子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现在她也有自己的房子了。

初昌明在房子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看了许久。

三室好呀,三四比两室好。

初熙明白他的意思,买的三室房子,说明初熙以后是愿意接他来住的。

所以初昌明心里格外欣慰。

第二天是除夕夜,一早天没亮,初昌明就起来收拾屋子。

之后又赶了早,去了一趟菜市场。

等到初熙醒过来时,家里已经十分有年味,吃完早饭,初昌明拿着笔墨去书房写对联。

他那一手好字,可是得过书法协会认证的,可比现在那一水的机器印刷好太多了。

写了几个福字,又写了两幅对联。

初熙穿着毛茸茸的睡衣,跑到楼下的车库去贴对联。

临上楼时,看到门外站着一个人,定睛一瞧发现是孔樊东。

你怎么在这儿?她这是新房子,知道的人不超过四五个,但绝对不包括韩陌言的人。

孔樊东倒也诚实,他摸了摸鼻子:打电话到学校,听说你们放假了。

所以就来这边看看你回没回来。

他没有直面回答,但初熙也明白了,他连她学校号码都能查到,又何况说她的的地址呢。

有事吗?孔樊东脸色立刻严肃起来:老爷子病危了。

初熙听着这句话,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爷爷病危了?怎么可能,我走的时候,他还好好的。

孔樊东苦涩的说道:你已经走了半年多,而老人家的寿命却是过一天少一天。

初熙明白这个道理,但还是不能接受。

韩陌言呢?为什么他不打电话给我?这件事最简单的法子是韩陌言打电话给她,为什么要绕这个一大圈,让孔樊东过来找她。

先生并不知道我过来找你。

为什么?因为……因为他现在很——很什么?孔樊东想了许久,终于想到一个词。

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