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蕊被拍醒时,脑子还一片恍惚。
睁眼便见一截手臂晃过,她眨眨眼,眼前蹲着个男子,那人手背刚从她脸颊移开。
在看清男人五官时,舒蕊瞳孔瞬间紧缩,想挪动身子却发现动弹不得。
瞳孔又蓦地放大。
她双手被绳索反绑在墙柱上,后背紧贴柱子,挪动不了分毫。
世、世子大人,你绑我做什么?舒蕊惊慌四顾,声音夹着颤音。
封天靳半蹲着,上身略微前倾,眉眼间透着一股狠戾的气质,他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轻笑,表情戏谑。
你应该知道原由。
他伸手抬起舒蕊下巴,拇指碾过脣面,嗓音灼灼。
舒蕊不自然地别开脸,可随即下巴吃痛,她嘤咛一声垂下长睫,睫毛颤动不止。
这残暴男人要她唱歌,这不难,可她下意识不想和这人扯上瓜葛。
感觉捏着自己下颌的手松了劲道,舒蕊急忙开口:可之前我也和您说了,我不会。
这样啊?封天靳的目光渐渐变得阴鸷,笑意却不减。
他顺手抽出放置在旁侧的利剑,剑尖直抵舒蕊嘴角。
那就搅了舌头吧。
舒蕊闻言吓到不敢呼吸,嘴角的凉意,让她浑身血液都凝固住,嘴脣张着动也不敢动。
剑尖停顿,与她无声对峙。
片刻,剑尖轻轻向下滑落,随即停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发出轻微的刺啦声。
等、等等。
感到锁骨处传来冰冷触感,她哆嗦着出声:我会唱童谣。
不等男人再做什么,便哄小孩般唱起来。
羊羊羊、跳花墙、墙墙破、驴推磨、猪挑柴、狗弄火、小猫上炕捏饽饽……哟!捏饽饽。
男人面无表情地听着,眸子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舒蕊还想再换首童谣唱,希望男人意识到抓错人,赶紧把她放了。
突然,锁骨上传来破皮刺痛,冰冷剑尖顺着她的喉骨抵上咽喉。
舒蕊被迫仰起头,男人嗓音冷峭:可还记得迎香?舒蕊后脑死死贴着柱子,迎香的死状随着问话直接浮现在眼前,她只觉眼前又是一片血红,怕得嘴脣都在颤抖。
忽然,男人歪头邪佞一笑,你若早点承认,她也没机会找死。
得知迎香是因她而死,舒蕊内疚得无以复加,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封天靳不动声色地挪开剑锋,视线依旧锁在舒蕊脸上。
只见,那两只怔愣的大眼瞬间蒙上一层水雾,转眼就形成大滴大滴的眼泪,淌过黑灰色脸颊,露出更多瓷白肌底。
哭什么!封天靳蹙眉,嗓音不耐。
刀子都还没见血。
舒蕊受了一大串刺激,终于忍不住呜呜哭起来,很快就打湿了长睫,泪水不断从纯澈的双目中溢出、滑落。
都…都怪我…呜呜…夹着软濡的哭腔,不停喃喃,委屈无辜得让人心怜。
封天靳顿时更加烦躁,眉心拧成了川字,可捏着舒蕊下颌的手,却无意识地改成了轻抚。
他为之一愣,视线落在自己拭泪的拇指上。
细腻光滑的触感和不停砸在指上的滚烫泪珠,心腔里似有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封天靳疑惑地瞥了眼心口,再抬眼时,眸中闪过一丝略带兴奋的冷虐笑意。
这样瓷嫩的肌肤,这样干净的眸子,破坏起来应该很顺手吧。
他可还什么都没做,就哭成这样。
是不是哭太早了?给我好好唱!贴着舒蕊面颊的五指一张,再用力一捏,便轻松捏开那颊腮里的牙关。
舒蕊顿时大睁眼眸,盛满恐惧,呜呜咽咽说不出完整话。
封天靳为数不多的耐心即将耗尽,掌下那张小脸过于滑腻,让他满手水渍,捏不顺手。
在我还有耐心的时候……他忽又松开手,手掌随意覆在舒蕊心口擦拭了几下,旋即漫不经心地解开束缚舒蕊双手的麻绳。
俯身凑在人唇瓣,放缓了语气:自己张嘴。
两人近在咫尺,呼吸可闻。
四目相对。
天光穿过狭小窗棂,直直照着两人侧脸。
舒蕊一侧脸颊莹莹发光,水洗的眼睛似淌着星河,落入那对无情黑洞,毫无挣扎之力,被搅得粉碎。
再也生不起一丝对抗之意。
她屏住呼吸,任由男子把她的脑袋按向宽阔肩头,在对方偏头示意她贴耳唱时,战战兢兢开了口。
这次,舒蕊用了平日唱歌时的声调。
嗓音空灵,声线悦耳动听。
一席游鱼出听的曲调,在封天靳耳畔悠悠响起,带起些许温热柔和的气息。
封天靳仿佛又看到了记忆中的那头小鹿,在漆黑的森林深处,与他遥遥对望。
他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此时,紧绷的神经得到舒缓,竟觉眼皮有些沉重。
一曲唱完,余音还似在耳间回荡。
感觉怀里人有想跑的小动作,原本阖着的眼睛顿时睁开,薄脣成线,微微勾出一侧弧度。
很好。
他愉悦地伸展了一下肩背,发出让小姑娘害怕的骨节转动声,懒散开口,以后就留在我府里。
舒蕊闻言蓦地顿住身形,忽得后退几步。
什么……怎么。
封天靳迫近一步,不太满意舒蕊的反应,听不懂?封天靳带着一身低气压靠近,舒蕊想也不想便开口:对不起世子大人,我不能留在这里,我还有很重要的私事,我以后可以抽空——刚被舒缓的歌声安抚过情绪,封天靳没有第一时间动怒。
他盯着舒蕊,打断道:何事?语气不善。
对上男人逐渐冰冷的眼神,舒蕊想着自己来上京的目的,她不能畏惧。
事关我的婚姻大事,终身幸福,所以——所以。
封天靳一听竟是这种破事,继续打断道:与我何干?舒蕊急了,当然与世子大人没关系,但若是您不让我走,就、就很有关系。
男人瞪着她,她还是有些畏惧,垂了一些目光不敢与之对视。
嗯……封天靳将手抵在脣边,打量又是撒谎又是拒绝他的舒蕊。
一个指头就能摁死的家伙,是怎么敢的?我觉得你这理由不够充分。
封天靳把指尖探向舒蕊鼻息,你看,你还有呼吸。
指腹滑过小巧饱满的脣瓣,未曾停留,紧接着五指一收便掐住了一截细脖,在舒蕊惊恐的瞪视中,眼神变得极具冰冷残酷。
我倒是可以帮你。
齿间碾磨出寒意:帮你找个再也无法呼吸,无法张嘴说话的理由,嗯?那是死人!舒蕊身体僵住,眸中希望破灭,透着破碎感。
封天靳没有弄死舒蕊的打算,那小细脖子再用点力就断了,不堪一击。
他缓缓转身。
去把自己洗干净,换件合适的衣服,我出去一趟天黑之前回府。
他阔步走向门口,打开房门正欲离去时,突然又转身面向舒蕊。
我不介意今晚留在这的是死人还是活人,你最好自己想清楚。
舒蕊只能在威胁中无声沉默。
……夕阳西下,府里下人终于空闲下来。
世子经常夜不归宿,天黑后就没什么好忙活的了,内院几个丫鬟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话里话外皆是世子从青楼带回府的女子。
与封天靳寝房相连的侧室内。
舒蕊蜷缩在墙边,后脑勺无力地顺着墙边下落。
暖黄阳光打在浓密翘睫上,两片扇影在幼瓷白肌上轻微颤动,舒蕊低垂眼帘呆呆看着自己影子。
当夕阳最后一丝余晖也从窗棂撤走时,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过来。
声音隔墙传来,舒蕊顿时一个激灵。
她提起身子蹑手蹑脚地往侧门走,出现在门口时,双手已经快把衣摆绞出水来。
隔着老远距离,都能感受到这偌大寝房某处、有道形如实质的视线钉在她脸上。
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