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调审计顺利地在五月中结束了。
这三周里公司里一片风平浪静,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陈铎生依然每日在会议室里进进出出,若无其事。
筱曦依然天天跟鲸鱼入水一样深埋于工作,忙碌紧张。
而邹峰,依然杳无音讯。
有一天,筱曦很早就到了办公室,她独自一人站在空荡荡的休息空间的吧台旁等着咖啡做好,不由自主地转头看了一眼那个角落里空着的沙发椅,想,也许,他还有别的问题需要解释应对吧,一盆污水泼出去不难,可是要彻底洗干净却很不容易。
嗯,也说不好这个人从此就彻底消失了呢!毕竟,翔宇哥说他在 B 轮的核心职责都已经完成了。
独立顾问,可不是一个项目做完就要搬家去另一个项目了吗?换作是她,也不想回这个伤感情的地方。
意式咖啡机的轰鸣声停止了,筱曦低头看着几滴残余的咖啡汁液滚下不锈钢出口,意犹未尽地滴落在杯子里,哂笑:嗐,想那么多干嘛呢?其实,他什么时候回来,或者是否还会回来,说实话,也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她深吸一口气,端起了杯子,又看了一眼那张椅子,旁边的落地窗外,几棵白杨的叶子茂密繁盛,闪着兮兮嗦嗦的阳光。
啊,北京的春天格外的短,夏天这就快到了呢!这三周中间,宁筱曦和 HR 负责人陪着周思媛去了一趟公司聘请的外部律所,和合伙人黄大律师做了一次访谈笔录。
周思媛当时一听要和律师谈,脸都白了。
宁筱曦安慰她: 别担心。
Jackie 是你老板,数据权限比你大,他跟你要客户数据,你服从他的命令,是很正常的事情。
你犯的错主要是抄了我的邮箱密码。
这也不是法律管辖的范畴,而是违反了公司合规制度。
所以只要那些邮件不是你亲手发出去的就不用怕。
周思媛立刻急迫地说:那些邮件真的不是我发出去的。
公司培养了我,我对公司有感情的,不可能干这样坑害公司的事情。
停了停,她难堪地说:筱曦姐,你相信我。
我其实也……没那么傻。
宁筱曦闻言,不由得微怔了一下。
入职半年多了,这还是周思媛第一次心悦诚服地当面叫她:筱曦姐。
宁筱曦笑了:我知道。
发送邮件的设备号,不是你的设备。
停了停,她又坦白地说:若真是你发出去的,当初我也不会劝你与陈铎生尽早切割,我会直接报告给合规部。
周思媛噎住了。
她突然明白过来——如果她当初真地触碰了那条伤害公司的红线,那此时此刻就连跟宁筱曦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宁筱曦宁肯再找其他证据,冒着陈铎生逃脱制裁的风jojo险,也不会姑息她的存在。
也许这就是宁筱曦和陈铎生最大的不同,她不会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牺牲底线。
半天,周思媛才讷讷地说:筱曦姐,我将来……会怎么样?公司会给我什么处罚?宁筱曦想了想,慎重而认真地说:你做了错事,不可能一点惩罚都没有。
公司合规部对此有明文规定。
盗窃他人密码属于一级违规,本来要开除的。
周思媛的脸,刷的吓白了。
宁筱曦立刻把手安抚地搭在了她的手臂上,说:但你自愿配合律师调查取证,且受上级胁迫哄骗,翔宇哥酌情将你定为二级违规,岗位进行调整,留待观察。
周思媛低下了头。
这是……斩立决换成了死缓啊,还是看在她肯配合律师调查的面子上。
但好在,暂时保住了工作。
宁筱曦叹息:思媛,并非我不保护你,但这个代价你得自己支付。
你若不服,可以走正规流程,发起申述。
可我若是你,就认了。
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你的底子打的本来就不够牢靠,陈铎生对你揠苗助长,其实是害了你。
你是老员工了,公司和翔宇哥对你也是有感情的。
如果你觉得委屈想走,我不拦着,但我建议,与其去外面适应新环境,不如在这里把自己的翅膀养得更硬一些吧。
周思媛点了点头,这个结果其实已经比她想的要好多了。
自从独自承担了平台产品经理的工作后,她也发现自己的基础是有多薄弱了。
这几个月,真是越干越心虚,连出去找工作的心气儿都没有了。
宁筱曦又问:并非想打听你的私事,但我还是要问一句,最近陈铎生私下找过你吗?周思媛回过神来,点点头又摇摇头:他这几周忙着尽调,没什么功夫,就……不停地给我送花。
也约过我一次午饭,但是,她难过地低下头:我推脱忙,没有去。
宁筱曦叹了口气:是,刚开始,总是很难的,慢慢的,就会习惯了……是啊,会习惯的。
先是习惯收不到他晚安的微信,然后习惯看不见他的身影,听不见他的声音,接着慢慢习惯那个人从你的生活里彻底消失。
直到习惯了,这世界上又是只剩下自己。
在事情刚刚发生的头几天里,筱曦依然会在每晚临睡前,习惯性地点开邹峰的头像,就那么怔怔地凝视着那片静谧的高原湖泊和璀璨的星空,有时能看上好半天。
有一天晚上,宁筱曦又点开了那个头像,翻看俩人之前的各种闲聊和互相发射的表情包,却突然看到对话框最上面显示出了:对方正在输入……宁筱曦的心脏猛地剧烈收缩,连忙将对话翻回到了最下面。
然而,她等了很久很久,却没有收到任何信息。
那天晚上,当宁筱曦终于意识到邹峰永远都不会发来这条信息的时候,她蜷缩进了被子里,蒙住了头。
她不知道自己傻乎乎地抱着手机等了一个小时,心里到底在期待什么。
她不需要他的对不起,也不需要他的解释。
她只是希望能假装回到过去,能忘掉他提出分手时那个决绝的表情。
因为仅仅在那发生之前一个小时,他还那么占有式地孩子气地把她揉碎在他的气息里,啃着她的耳朵,热气沉沉地笑着对她说:躲什么躲,你早晚是我的……也许,她这么天天打开微信,傻乎乎地守着他的头像,无非是想给两个人一个机会,把这段记忆抹去,重新开始。
但等来等去,她等到的却终究只是一场空。
真的,太可笑了。
已经发生的事情,怎么可能消失呢?那一晚,在寂静无声的黑夜中,宁筱曦终于放纵自己流下了眼泪,只她一直死死地咬着枕头,怕自己哭出声音。
那之后,宁筱曦再也没有点开过那个星空下的湖泊。
作为一名普通的同事,她其实早就谅解了邹峰当时理智的决定。
但作为他 4 天又 13 个小时的恋人,她却必须逼着自己直面一个事实——邹峰从未把她当成认真的人生伴侣,交付出他的内心。
他,认为她没资格。
他不相信她会理解支持他的想法,不相信她会与他一起想办法面对困境,不相信她有能力与他一起抵御风雨。
她当然想要邹峰的喜爱,但,她更想要他的信任和依赖。
所以,随他去吧。
她敢拿的起,便能放得下。
尽调结束之后的那个周一,黄大律师来了公司。
陈铎生和王凯旋被叫进了会议室。
十分钟之后,陈铎生突然一个人怒气冲冲地从里面恨恨地摔门而出。
他的第一个动作,就是转头恶狠狠地看着宁筱曦和周思媛的方向,向她们俩人慢慢地一步步地走了过来。
周思媛吓得脸的都白了。
宁筱曦站起来,立刻把周思媛拽到了自己身后,然后昂着头,用冷静坚定的目光回敬陈铎生。
陈铎生走到宁筱曦面前,脸部肌肉微微颤抖着,唇边含着一丝冷笑,阴沉地说:可以啊,宁筱曦。
为了邹峰,你,可是真的什么都干的出来啊。
宁筱曦都被气笑了,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当年高中同学里的那个第四名。
她真地觉得面前这个人一点都不可怕,反而有点滑稽:陈铎生,这跟其他人都没关系。
你动手陷害我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你选错人了。
她心平气和:你以为我还是上大学时候的宁筱曦吗?你自己心术不正,看走了眼,不要怪别人。
陈铎生捏着拳头:是,我是该怪自己。
怪我自己所信非人,怪我小看了你。
说完这句话,他好像放弃了宁筱曦,转而用阴冷而恶毒的目光盯着躲在宁筱曦背后的周思媛,压低了声音,如一条吐信的毒蛇:周思媛,你也很好。
我早该想到,你就是个没脑子的。
你以为这件事你就能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你以为我手机里就没有你的秘密?你忘了你在我床上的模样儿了?就你这点出息,我走了,谁还能保护你?当初要不是看你可怜,一时心软睡了你几次,就你这点儿料子,你以为你的工作能保留到今天?陈铎生的唇边露出了一丝阴狠,蔑视,而又侮辱的笑意:肯睡你,是我瞧得起你……宁筱曦的笑容倏然消失了,刹那间手脚冰凉。
陈铎生太恶毒了——他这是要恐吓周思媛这个人证,迫她推翻供词,至少也要让她没有勇气与他对簿公堂!既然用爱已经控制不了周思媛,他就要改用恐惧来威慑她。
他实在太了解周思媛的弱点了,便要从心理上彻底击溃她!这个人的底线居然又创出了她认知的新低!而陈铎生的目的达到了。
宁筱曦感到了身后的周思媛抓着她手臂的双手在剧烈颤抖,瞬间像电流一样传递到了宁筱曦的身上。
那是一种卑微的哀恳,也是一种绝望的乞求。
那是一个女孩子被污蔑到尘埃里的无助和凄凉。
那是一个女性的自尊和自我碎裂成泥的声音。
这种尊严被践踏成泥的疼痛仿佛有传染力一样,立刻激怒了宁筱曦。
一瞬间,一股想要代表所有女生替天行道的怒意从她心底爆裂而起,在她自己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宁筱曦抬起手,一巴掌就狠狠地扇在了陈铎生脸上。
啪!清脆而响亮。
如果说刚才办公室里大部分的人都没注意发生什么事,那这个耳光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几米外埋头工作的陈晶和董栋瞬间抬起头来,惊呆了。
包括宁筱曦自己都呆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仿佛不敢相信,她竟然真地动手了。
打人不打脸。
更何况是陈铎生这样一个人。
果然,陈铎生的第一反应不是捂脸,而是直接伸手来抓宁筱曦,爪如钢钳,面目狰狞。
宁筱曦却不敢躲,她怕陈铎生盛怒之下误伤了身后的周思媛,只能硬生生地梗着脖子接下这暴怒的雷霆。
这一瞬间,宁筱曦心里突然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了,又当了一回保护不了自己却还要保护别人的傻逼。
男人和女人的力道是如此的悬殊,若被他抓住了,自己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这个眼前亏是吃定了!然而就在陈铎生的手刚碰到她的时候,另一只遒劲有力的手突然凭空出现,从陈铎生身后死死地扳住了他的肩膀,将他狠狠一扯。
陈铎生猝不及防,一把就被扯离了宁筱曦,踉跄地后退了两步。
要不是那只手及时牢牢地攥住了他的胳膊,他甚至差点栽倒在地。
宁筱曦听到一个熟悉的,清冷而低沉,如冬日凛风的声音从陈铎生身后响起:Jackie,你在办公室对女同事动手,是想闹得颜面尽失吗?清越,冷静,如古寺梵音,只一声,就浸入了心底。
宁筱曦木呆呆地转过头去。
她看到了邹峰。
那个她埋入了心底不敢碰触的人,此时此刻,就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
除了,看起来瘦了一点,他什么都没变。
依然穿着棉白衬衫,露出刚劲有力的手腕。
依然身如劲松,背似强弓。
依然眼如寒潭幽川,眉似刀锋远山。
陈铎生怒目金刚般地瞪着邹峰。
而邹峰面容平静,他的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怒气,只有一股凛冽悍然又肃杀的霸气。
那是在腥风血雨刀光剑影中淬炼出来的冷血气息,足以冻僵陈铎生沸腾的愤怒。
陈铎生的身体慢慢放松了,他从邹峰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臂,继而冷笑:邹大人,英雄救美,来的够及时的啊。
怎么,终于肯亲自露面了,不躲在女人背后出谋划策玩阴的了?他挑衅地凑到邹峰耳边:山不转水转,邹峰,你别老这么牛逼哄哄的。
你再牛逼,也不过是捡我吃剩下的。
又瞟了眼宁筱曦,陈铎生的笑容已经变得恶毒了:宁筱曦好吃吗?我觉得她,味同嚼蜡。
宁筱曦一瞬间就觉得自己刚才那一巴掌打轻了!邹峰却笑了,他的嘴角扯开了一点,居然有点懒散,甚至是有点惫怠,只是他的眼神依然如冰凌一般,那笑便带着令人胆寒的意味:陈铎生,你觉得你想方设法激怒我,能改变什么吗?我和你之间,从来不是私人恩怨,否则,就凭你刚才那句话,今天你绝对不可能站着走出这间办公室。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硬碰硬地交错,铿的一声,撞出一道带着铁腥味道的冷光,陈铎生一时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邹峰身后,黄大律师也及时赶到了,他语气严厉而沉冷:陈铎生,以你现在的情况,你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闭上嘴,去寻求专业的法律咨询!继续在公司里恐吓别人,骚扰女同事,你的律师费还得翻一倍!这条是我白送给你的免费法律建议!陈铎生恨恨地瞪了几个人一眼,深吸了口气,终于悻悻地转身,走到桌子边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愤然离开了。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人,都傻呆呆地看着这出狗血大剧,觉得今天自己来上班真的是捞着了。
站在会议室门口的陆翔宇回过神来了,拍了拍手,大声说:都特么看什么热闹?刚才谁用手机拍照录视频来着?!都他妈给我删了!要是但凡让我在任何平台上看见这些污七八糟的东西,所有人的年终奖都取消!不信就给我试试!回去工作!大胖蛾子的话落下的瞬间,刚才定格了的所有人瞬间都活了,办公室里立刻恢复了嗡嗡嗡的工作交谈声,就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宁筱曦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她这才意识到额头上有一层薄薄的汗意,而自己的身体一直紧绷得像一张弓一样硬。
放松后的第一反应,她先是回身抱了抱周思媛,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声宽慰:别怕,陈铎生那是狗急跳墙。
他这是走投无路了才这么贱。
他但凡有其他的招儿,都不会干这样儿上不了台面儿的事儿!黄大律师刚才的话他听明白了,他虽然贱,但可一点都不傻。
然后又问:你要不要请假,回家休息一下?我可以陪你回去。
周思媛仿佛这才从宁筱曦那一巴掌的余威里缓过神来,身上还有点发抖,但她只摇了摇头:我,我想待在人多的地方。
宁筱曦把周思媛扶到她自己椅子边坐下:那我去给你打杯水。
说完她就拿起周思媛的水杯,一转身,却差点撞进一个坚实的男人胸膛,一股淡淡的却又温暖的月下青松的气味一下子兜头裹住了她。
宁筱曦抬头,视线飞快地划过了对方硬朗的喉结和清晰的下颌,迅速地扫了他的脸一眼,便垂下了睫毛说:麻烦让一让,我要出去。
邹峰垂着眼,只静静地看着她,停顿了几秒,默不作声地往旁边让了让。
宁筱曦端着水回来的时候,邹峰还在,他甚至靠在了宁筱曦的办公桌上,低头在看手机。
宁筱曦直接绕过了他,从桌子上拿起自己的手机和一个笔记本就往外走。
这一次,邹峰立刻站起了身,跟上了她。
宁筱曦其实没地儿去,所以她扭身就往楼梯走,在踏上第一个台阶之前,邹峰终于从她身后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她的一只胳膊。
宁筱曦停下了,也不挣扎,只是平静而冷淡地说:邹大人,有什么事儿,好好说。
办公场合,不要对女下属随便动手动脚。
邹峰只垂眼看着她,沉默不语,眼神幽深而平静。
可是,宁筱曦发现,她又一次看懂了他的情绪。
那眼中的情绪是……愧疚。
宁筱曦立刻扫荡了一下自己内心,满意地发现自己既没有一丝感动,也没有丝毫欣喜,于是她转回身,看着邹峰,一字一句地说:邹大人,我没跟你开玩笑,你要是不松手,我就找人事部投诉你骚扰女员工了。
邹峰终于开口了,无奈而无所谓:你投诉吧。
反正我身上举报的事儿多了,也不差你这一条。
说完,他手上一用力,就把宁筱曦拽到了自己跟前,低下头小声说:咱俩出去说,不然我直接把你抱出去,你信不信?宁筱曦就笑了:邹大人,我今天刚扇完一个流氓耳光,我不介意再扇第二个,你信不信?看着面前这个昂着小头颅,眼睛晶亮亮,甚至有点混不吝的小丫头,邹峰都给气乐了。
别闹了,宁筱曦。
他声音软化了下来:跟我出去。
宁筱曦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不见了:谁跟你闹了?邹峰,你忘了上次咱俩分开的时候,你说的是什么吗?她仰着头,用澄澈的眼睛,勇敢而直白地与邹峰四目相对。
你说,【我这样子的状态,没法应付一场恋爱关系。
】你说,【我觉得这样对你不公平】在你温柔拥抱我之后的一秒钟,你关上了心门,下定了决心,没有问我一句,就自作主张,独自离去。
看着邹峰一瞬间失神的目光,宁筱曦微笑了:邹大人,我知道你要跟我说什么。
咱们就在这里说吧。
是,我很感谢你,危机来临的时候奋不顾身保护了我。
我也很感谢你,替我想的那么周到,在乎对我是不是公平。
可是,你在做这个决定时,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凭什么觉得你能替我做决定?你,又凭什么觉得,你有随意安排我的权力?宁筱曦再深深吸了一口气:邹峰,你看着我的眼睛,你觉得我现在有一点点跟你撒娇闹情绪的意思吗?你要跟我说的理由,我都懂,你无非是觉得我应付不来,需要你的保护。
但你看,其实没有你,我自己也能洗清嫌疑。
就这点事,当时你哪怕和我商量一下也不至于直接分手。
所以那声对不起,真的没必要。
我现在想告诉你,有的时候,一个女孩跟你说不,不是欲擒故纵,也不是欲拒还迎,她的意思,就是,不。
说完,她抽出自己的胳膊,扭身上楼了。
走上了楼,才发现自己气得浑身直哆嗦。
宁筱曦才发现,邹峰这个人,其实一点都没变。
从那个温泉宾馆的夜晚开始,不,甚至远从梅里雪山开始,到现在,真的,一点都没变。
他永远以为,他可以把她温柔的推开,而任何时候,只要他招招手,她就会乖乖地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