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行走水云间》宁筱曦 邹峰 > 🔒第七十九章 高管团建

🔒第七十九章 高管团建

2025-04-01 08:28:50

六月很快就要过去了。

北京一眨眼就进入了最炎热的季节,创业园区的白杨绿树成荫,干燥炎热的空气中响彻着蝉鸣。

偶有突如其来的夏日雷雨,裹着疾风闪电,轰然袭来,又悄然收去。

一切与往年的每个夏日都一样,可是宁筱曦知道,自己已经是不一样的了。

首先不一样的,是她的工作。

邹峰离开了,陈铎生离开了,王凯旋也离开了。

而她,临危受命,接手了王凯旋的团队。

宁筱曦顾不上去想这个变化之后的意义,只是一脑门子扎入了新的职责里。

因为互联网的获客投放,对她而言是个完全陌生的领域。

但,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新的挑战,意味着更加忙碌,忙到她无暇旁顾,也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时间胡思乱想。

宁筱曦仔细检查了王凯旋过往的所有工作,又发现了很多新的问题。

比如,陈铎生和王凯旋年初与某个大型流量平台签下了一份完全不理性的流量购买承诺协议。

结果现在兑现不了承诺,公司即将面临巨额违约金罚款。

又比如,王凯旋为了更快地贪污更多的钱,很多数据管理都是仓促上线,新客户的标签随意乱标,影响了中台决策引擎的准确性。

这就是所谓的 Garbage in,Garbage out。

再比如,陈铎生和王凯旋上梁不正,下梁也歪。

团队里有几个小朋友心术不正,欺负宁筱曦没有专业经验,一开始天天用似是而非的原因搪塞她的问题。

好在,宁筱曦,已经不是刚进公司的宁筱曦了,只需挑出逻辑上前后矛盾的错误,就能把小朋友们的胡说八道打击的溃不成军。

但知道了什么地方出错,不代表宁筱曦就能找到对的办法。

所以她又投入了更多精力招人,开启了重建团队的工作。

很多要大拆大改的事情堆在眼前,她再度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把自己变成了工作狂。

在这一个多月当中,陆翔宇当然在忙着和律师们一起敲定最后的融资条款,他最终听从了邹峰,选择了那家财务投资人。

这家领投的财务投资人虽然给出的估值不算太高,却非常合理。

最关键的是,他们旗下投资的另一家技术实验室握有下一阶段公司发展最需要的核心技术,经过牵线搭桥,愿意输入应用在公司业务上,成为新的核心竞争力,助力公司快速向 C 轮甚至 D 轮迈进。

六月中旬的某一天,陆翔宇和吴凡在休息空间里,连开了十瓶香槟,大宴全体员工,庆祝 B 轮融资顺利完成。

所有人都跟着欢呼,喊叫,雀跃。

屋子里一片欢腾。

宁筱曦只是举着一个纸杯,静静地微笑着。

她站在洒满夏日阳光的窗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露台上空空荡荡的吸烟区。

那个最应该享受此刻欢呼和庆贺的人,那个最应该佩戴这枚勋章的人,此刻,却并不在这里。

邹峰,从那一天之后,再也没有了消息。

那一天之后,宁筱曦曾经很多次地打开微信,点开邹峰的头像,却无一例外地每一次都放弃了。

她突然理解了江离为什么对山猫发不出那句我想你。

她和他说什么呢?说她想念他?说她理解了他?说这些当然都可以,但说这些,又似乎都改变不了俩人之间的关系和处境。

邹峰离开那周的某一天,筱曦陪着周思媛又去了趟黄大律师的事务所,这一次去的原因是陈铎生反口攀扯周思媛对他进行职场性讹诈。

聊完法律解决方案,她们俩人本来都要告辞了,黄律却突然出声叫住了她:筱曦啊,单独聊几句?等到周思媛离开关上了门,黄律转过头来看着宁筱曦,沉吟了几秒钟,才开口:筱曦,我听说,Jackie 和王凯旋走了以后,他们的工作主要给了你?你身上的担子更重了吧!筱曦闻言先愣了一下,觉得这个问题不仅仅是个客套的开场白,因为黄大律师此时看着她的眼神中,慈祥却带着一丝锐利,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俞大哥那扫地僧一样洞察世事的目光。

她只能笑着答:是,这得感谢翔宇哥的信任和……黄律摆摆手:筱曦,你就别跟我来这些虚的了。

我不是外人,你和邹峰那个臭小子的事儿,我心里门儿清。

是他招惹的你吧?筱曦:……黄律看着她尴尬的表情就乐了:律师是有知情权的,也会保护当事人的隐私。

你不用担心。

但我毕竟是公司的律师,所以我得尽到法律顾问的提示职责。

你和邹峰之间这次的事情是个教训。

听我一句劝,你俩得适可而止。

筱曦,你现在在公司内的位置和作用已经今非昔比了。

你看你,责任越来越大,再升一次职,就该 COO 了吧?那下次 C 轮融资,估计你就要进内部知情者名单了。

筱曦急迫地刚张了张嘴,黄律手一摆,制止了她:你不用给我反馈,听完我的建议就行。

邹峰这小子吧,一说到你就是锯了嘴儿的葫芦,闷声不吭,我也摸不透他在打什么主意。

但是,他是公司融资顾问,又是根基深厚的种子投资人,你俩之间再这么发展下去,将来一定会存在利益冲突问题。

他左手跟投资人拉资金,还帮投资人监理公司的资金使用。

你呢,职业经理人,右手管着公司所有核心的业务运营。

公司的事儿,如果你俩枕头边上一商量就定了,连陆翔宇这个创始人都控制不住。

哦,就这,哪个投资人能放心啊?你俩里应外合把公司搬空了怎么办?你们企业过了这一轮融资,C 轮指日可待,就连上市都不是痴人说梦了,夫妻店企业,不论 governance 体系还是决策流程,它也影响未来长远发展哪!那么多热闹的新闻,你看的还少吗?所以,如果你俩之间是认真的,为了避免再被别人恶意拿来做文章,那这种关系肯定得提前作声明报备。

不论今天,还是将来任何时候,投资人或者董事会介意,你俩就得有一个立刻离开公司。

黄律说到这儿,叹了口气:作为律师,我言尽于此。

但作为邹峰多年的老朋友,我再多说几句。

他目光和蔼地看着宁筱曦:筱曦,这几年,我一直跟着邹峰做项目,他是真地很不容易。

他这么负责任的早期投资人,少见啊。

天使投资这种事儿,十个项目当中,有一个能顺利走到 A 轮 B 轮就不容易,能走到上市的,百里挑一。

能成为独角兽的,万中无一。

邹峰的成功率是比其他人高一点儿,但那都是勤奋和眼光换来的。

再高,也逃不过这个大规律,他做那么些项目,其实有 90%都是赔的,剩下的 10%,能打平不赔不赚就是好的。

你们公司,我很看好,不说是万中无一,也至少是百里挑一的那个。

他在这个项目上,输不起。

黄大律师说到这,终于闭上了嘴,仔细地看着面前的姑娘。

宁筱曦的眼底一瞬间滚过万千情绪,但只一下子,她的目光就恢复了往日的干净清明,她点点头:我懂了,黄律,谢谢您,特意跟我解释这中间的利害关系。

我俩之间本来也没什么事儿,以后我更不会坑害邹峰。

他……只是我老板。

听了这个答复,黄律的眼神也很复杂,他微微一笑:我就是提个建议,怎么办,你们自己看着来。

筱曦走出黄律办公室的那一刻,突然就抿着嘴笑了。

因为她觉得这一切真地很讽刺,原来她和邹峰,一路上兜兜转转,却还是回到了梅里的情形。

当初在梅里,她就曾经凝视着云骨在夕阳下埋灶的背影,想,他们身处在两个世界,不是同路人,所以,她犹豫而彷徨地踯躅过,最终毅然决然地放弃过。

谁能想到呢?在万丈红尘中重逢之后,她和他不过依然是领队和小白的关系。

他牵着她的手,一路将她带上陡坡,冰川和垭口,然而当旅程告一段落的时候,他们还是不得不放开彼此的手,互道一声:有缘江湖再见。

因为,他有他的道路,而她有她的坚持。

他们都已经跋涉了太久,在各自的领域里,他们都到了不能随便下撤的地步,可一旦他们在顶峰相遇,便只能以战友,而不是恋人的身份站在一起。

除非……有一个人放弃登顶。

其实,宁筱曦未必不能做这样的决定。

就像江离说的,工作哪里都可以找。

宁筱曦现在已经完全有了这样的自信:她再也不是温室里的花朵了。

她完全可以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她当然可以放弃,她所求的,不过是一点信心而已。

相信那个人,再不会随便松开牵着她的手,相信那个人,不论什么风风雨雨都愿意与她一起走下去。

可是,谁能给她这个信心呢?邹峰吗?每次想到这里,宁筱曦都低头地自嘲哂笑。

也许邹峰确实很珍惜她,但在他的人生棋局中,她依然只不过是一枚棋子。

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她却连跟他对弈的资格都没有。

这一次的危机,也许远远大过了她的格局,但现在回头看去,本来有个更简单的解决办法:只要她立刻辞职下撤,就可以帮助他和公司顺利登顶。

而为了他,她愿意。

可是邹峰没有给她这个选择的机会,他替她做了决定:在她的事业与他们的爱情只能二选一的危机时刻,他毫不犹豫地替她选择了前者。

这背后的投资逻辑是那么显而易见,不过是他直觉的真实反映:他们之间的感情,对俩人来说风险太大,代价太高,而结局……并不确定。

这段感情的价值啊,在他看来,远不如事业对她来得实际可靠,至少可以落袋为安。

所以,他对俩人之间的长久未来,又何尝有过坚定的信心?若他总是这样以为了她好为理由,指挥她的去与留,那这样的关系,4 天还是 4 年,又有什么区别?这些道理,宁筱曦都明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事已至此,她的心却依然固执地停在原地。

仿佛在等待什么,仿佛在迷雾中期待一道阳光,照亮另一条可能的道路,在那条路上,他们可以牵着手,一起走下去。

就这样,放不下,又输不起。

六月底的一天,陆翔宇把宁筱曦叫进了办公室,对她说:你整理一下团队的工作,做好准备,7 月初的时候,咱们管理团队要脱产离开一个星期。

宁筱曦:啊?陆翔宇:啊什么啊。

正经事。

B 轮融资进来了,咱们要开始迈进新征程了,这就好比二万五千里长征,咱们下一步要进行战略大转移。

他咳嗽了一声,表示庄重:所以,为了增加团队凝聚力和战斗力,我打算办个脱产封闭的高管团建活动——大家一起,徒步穿越贡嘎。

就咱们几个人,一起离开熟悉的环境,去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交交心。

那个,我问过……了。

途中有三天完全没信号,所以至少你得保证三天内团队正常运行没问题。

宁筱曦沉默了一下。

她敏锐地感觉到了,陆翔宇那个停顿,吞下的是邹峰的名字。

甚至这次团建选择这种形式,很可能就是来自他的建议。

这……确实可以理解。

在与世隔绝的大山里,大家互相帮助,彼此支撑,更加亲近,每一个人都会表现出自己最本真的人品。

这种相辅相携的经历,确实会增加一个团队的凝聚力和战斗力吧。

好。

宁筱曦干脆地点点头,一句废话没有,领命转头出去了。

陆翔宇看着她的背影,有点措手不及似的,半张着嘴,生生地咽下了本来想借题发挥的几句话。

这个姑娘,心可真狠呐。

难道她到现在都不肯原谅邹峰吗?居然连半个问题都不问。

陆翔宇就不明白了。

邹峰和她之间,到底算怎么回事呢?若说宁筱曦是耍小脾气,在等着邹峰来哄她吧,她还真不是这种作精的性子。

而邹峰呢?人虽然走了,但其实依然每隔几天都花上一两个小时跟陆翔宇交代 B 轮融资落地的事情。

邹峰完全可以不走的,只要人在这儿,他和宁筱曦之间,有什么说不开的呢?她难道还能老躲着邹峰吗?所以,陆翔宇一开始以为,邹峰是彻底放弃了。

可后来看着,又觉得不太像。

与其说他放弃了,不如说他更像是……在等待什么时机,或者在思考什么重大的决定。

因为,每次两个人通话结束之前,陆翔宇必然会花五分钟跟他聊几句宁筱曦。

而邹峰从来不拒绝,反而听的很仔细。

她接了王凯旋的事儿。

天天加班呗。

越加越来劲。

她干掉了王凯旋下面三个不听话的小孩。

我一句都没多问。

她必然有她的理由。

山清我也给她了。

这样更方便,效率更高。

山清自己也乐意。

她昨天……生病了,还是坚持到了晚上九点,我让她回家,她就不回。

笑着说再坚持一会儿,就那个样子,唉,让我这个大老爷们儿看着都难受。

……每一次,邹峰都默默地听着,不打断,也不回应,更不主动问一个问题。

听说宁筱曦生病了,他也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了一句:知道了。

邹峰的这种沉默,让陆翔宇心里,更心酸了。

直到 B 轮正式签署协议做交割的那一周,陆翔宇在上海见到了邹峰,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这次换成陆翔宇沉默了。

而邹峰只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有事随时联系。

融资虽然结束了,我还是你的私人顾问。

操,就这么一句。

从陆翔宇的办公室出来之后,宁筱曦立刻去开会了,一直忙到了晚上七点,她去找东西吃的时候,才又想起陆翔宇提起的这个徒步之旅,也才意识到,这次活动,陆翔宇说的是高管团建。

宁筱曦这才后知后觉地清醒地意识到,随着公司跨上新台阶,她的责任确实如黄大律师说的那样,上升到新高度了。

因为从上周起,山清也被正式划拨进了她的职责范围。

据说这是山清自己要求的。

陈铎生离职后,她给宁筱曦打电话抱怨过:Jackie 走了之后,都没有人管我了。

翔宇哥布置工作老是把我给忘了。

每次有什么重要的事,都是你想着通知我!筱曦,你把客服管起来吧。

反正 Jackie 原来的工作,你已经继承一大半了,不差我一个。

宁筱曦觉得姐妹变下属,属实尴尬,所以当时没接这个话头。

没想到,没过两天,陆翔宇就和山清一起来找她了。

陆翔宇:我求求你了宁筱曦,赶紧把这个烦人的妹子接过去。

山清:我求求你了宁筱曦,以后麻烦你帮我搞定这个不负责任的 CEO 大哥!宁筱曦:……所以,现在,所有的业务团队龙珠都在她手上集齐了,宁筱曦确实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可以召唤神龙的公司高管。

团建出发前的几天,陆翔宇又找她聊,说想把她的职位换成 COO,宁筱曦婉拒了:翔宇哥,没这个必要。

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真的不够格做什么 COO。

我太累了,不想承担这些虚名带来的额外负担。

我就叫现在这个职位的名称,挺好。

陆翔宇给邹峰打电话的时候,又提到了这件事。

邹峰这次终于有回应了,他在电话里轻轻地笑了一声:随她吧。

反正团队并不是因为她是 COO 才跟随她的。

她也不是为了当 COO 才承担这么多责任。

这个职位给不了她更多的授权,却会让她面临更多的质疑。

宁筱曦三个字就是她最好的权力来源。

啧,陆翔宇惋惜地想:行,你是她知音,你了不起。

那你也没把人家姑娘泡到手啊!把老婆候选人变成了高管候选人,这种事,也真就挺像邹峰能干得出来的!七月四号那一天,高管团队从北京集体飞往成都,准备开始为期一周的贡嘎徒步之旅。

虽然出发前陆翔宇跟大家说,这次完全是 B 轮投资人请客,公司请了专门的户外公司帮助做了准备,什么都不用带。

但宁筱曦还是在出发前收拾了行装,带上了自己的全套徒步装备。

开玩笑,当初这套装备,可花了她一万多块钱呢!若是只走梅里一次,岂不是浪费了?坐上飞往成都的飞机时,宁筱曦突然想起来了,邹峰此时此刻,好像也在成都吧?他会不会来和大家相聚呢?宁筱曦愣了下神,很快讪笑着摇摇头,转头看向舷窗外的风景。

到了成都,抵达酒店,陆翔宇说吃晚饭的时候,徒步的领队要来给大家讲行程安排。

如果说领队出现前,宁筱曦心中还有点隐隐地期待的话,那领队一出现,她就明白了自己心中那无望而可笑的想法只是一种妄念。

来的当然不是云骨。

怎么可能是云骨。

领队是一个黑黑壮壮的年轻人,看上去跟宁筱曦的年纪差不多,户外花名叫老妖。

副领队是一个更年轻的小孩,户外花名叫悟空,有点害羞,沉默寡言。

虽然是从没有见过的陌生人,但宁筱曦不知道为什么就对他们的感觉那么亲切。

老妖趁着大家吃饭的时候介绍行程:明天上午大家先去参观红军飞夺泸定桥的纪念馆。

然后前往贡嘎环线穿越的起点,位于老榆林村电站的格西草原营地。

这个营地海拔 3400 米左右,给大家一个晚上适应高原海拔。

我们的徒步行程会在第二天开始。

之后的两天,强度比较大,每天 15-18 公里,平均每天上升 700 米到 800 米,尤其是第三天,我们会翻越日乌切垭口,海拔是 4920 米……宁筱曦就听愣了。

本来走过梅里北坡的她,对这次徒步,打心眼里没有当一回事儿。

所以,虽然陆翔宇说不要带电脑,没时间办公,她其实还是带了一个平板来。

却没想到,贡嘎的强度和海拔高度听起来比梅里还要难……这,不论是路程还是上升,每天都几乎是梅里北坡的两倍!宁筱曦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陆翔宇,怀疑他是被某个没有职业道德的专业领队给忽悠了。

她又扫视了一圈屋子里的六七个高管,忧心迅速升级成了焦虑……这,妥妥的一屋子户外小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