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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0章 番外,端午节安康

2025-03-22 06:34:09

#夭寿啦,陛下的坟墓被扒开了!#卫慈一脸死寂之色,牙关紧咬着立在帝陵景点门口。

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眨眼就从暖春三月变成了七月流火。

周遭陌生的环境让他浑身战栗,等他瞧见帝陵景点前的介绍,更是如坠冰窖,又怒又悲。

姜朝延传至今共有皇帝十三人,太祖陵墓称之为宸陵,迄今为止唯一对外公开的帝陵。

卫慈不知道后世子孙是个什么心态,居然任由先祖陵墓供人游览,扰先祖清净,实在是……思及此,他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才能表达内心的悲愤和愤怒,只能将门票攥得死紧。

他好似木头一般被人推搡着过了检验,进入帝陵第一道大门。

说是帝陵,一应布置却没阴森之感,但也没有帝陵该有的奢靡,反而显得空阔朴素。

通往帝陵胜出有漫长的石廊,两壁刻画着太祖从年少到暮年的大小事迹,穿过这条石廊仿佛看到了她的一生。

作为全国知名的旅游景点之一,帝陵每日接待的游客都是有限制的,门票往往供不应求。

卫慈随着人潮走了百来米,瞧见了数个旅游团,导游正向游客介绍壁画代表的历史事迹。

卫慈抿紧了唇,踉跄往前,苍白的面色让他瞧着像是帝陵中的一抹幽魂。

他听到某位导游道,咱们现在看到的这幅壁画就是有名的‘太祖训诫’,告诫当世的少帝不要发丧大办,一应随葬皆以寻常陶土替代,不得有活人、玉石金银铜铁等物陪葬。

这还成为姜朝皇帝一脉相承的风俗,据史书记载,姜朝历史上最‘奢靡’的皇帝是姜仁宗,陪葬物品仅仅比先祖多了两枚纯金打造的金牌。

上行下效,这也使得姜朝之后的丧葬风俗都是极为简单的,同时,这个时期的陵墓也是摸金校尉们最不愿意的光顾的目标,因为根本没有油水。

帝陵陪葬算得上穷酸,但面积却不小,整体分为五部分。

记载帝王生前大小事情的石廊,埋葬帝王棺椁的主墓,随葬帝王生前墨宝文书的精舍,一个放置帝王当朝大小臣子陶像的臣堂,最后便是放置千人士兵陶像的外殿。

根据史书记载,刨除目前在任的女帝,之前十二位帝王的陵墓结构都是一模一样的。

开了宸陵相当于看了其他十一位帝王陵墓。

卫慈跟着人潮走过了石廊,人流众多,所幸这具身子身高够高,颇有鹤立鸡群的感觉。

他忍着通红的眼眶立在石廊尽头的一角,慢慢平复心情。

这时候,他听到有个稚嫩的女声说出他内心的声音。

奇耻大辱!皇室虽说交出权柄,改为君主立宪,但又不是死绝了,居然被人逼着开了先祖帝陵。

卫慈偏首望向发声处,只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六七岁女孩儿板着一张脸,目光微红。

你也觉得是羞辱么?卫慈问她。

女童道,难道不是吗?卫慈见女童有些面善,甚至有种亲近的冲动。

这里人太多,我带你去别的地方待着,等你亲人过来?拐子太多,这女童长得这般好看,说不定就倒霉了。

女童瞥了他一眼,抿嘴递出手。

卫慈牵着她的手往前,随口问了句,你刚才为什么说是‘奇耻大辱’?女童冷漠地道,近百年前,民间资本力量崛起,鼓动百姓逼迫皇室变法,皇室的影响力日渐薄弱。

那一代女帝做出决定,主动签订君主立宪的条约。

不过,皇室终究是皇室,总有人担心女帝复辟,屡次三番试探底线。

皇室早已放权,手中除了小部分兵权,基本没有其他依仗,不得不妥协。

二十多年前,太祖宸帝陵墓崩塌,外界以保护陵墓古迹的借口,希望派遣专家介入修复,以此研究那个时期的历史,继而又过分提出将其设为景点的无理要求——卫慈听了浑身颤抖,如此过分——那为何要放权立宪?因为……女童偏首沉思了会儿,黯然地道,时代总是向前的,皇室跟不上变化了。

若是固执霸占皇室的权利不撒手,势必要与整个时代潮流对抗,二者总有一方要牺牲。

皇室选择牺牲自己的利益,一方面是为了整个国家稳定着想,一方面也是为了换取更长远的续存。

没有变革是不需要流血牺牲的,除非有一方主动退让,成全变革。

卫慈听了如鲠在喉,几乎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不过——女童神色蓦地多了几分厉色,她嘟囔道,皇室退让不意味着不记得这笔仇了。

放权也不意味着真的任人蹂躏宰割!被逼开放先祖帝陵这桩仇,迟早要算回来——这个时代的核心就是科技。

比这个,皇室还没输过,迟早要那些趁乱崛起的资本势力将祖宗十八代的底裤都输光!先祖?卫慈眼底闪过一丝错愕,未等他多想,两名气质极佳的成年女子拦住二人去路。

惠嫦储君。

女童冷漠反问,端午节来看看祖宗不行么?此时,卫慈才发现女童另一只手攥着一串粽子。

这个女童果然是——您一声不吭就逃家,夫人那边生气了。

女童道,她又不是头一天知道我喜欢逃家,顶多回去请一顿家法。

从立宪开始的两任女帝,脾性都相当温柔软糯,至少表面上这样的。

女童的母亲对外更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鬼知道她生气打女儿是如何凶残。

我去放个粽子就回来。

非特殊节日,宸帝帝陵主墓是不对外开放的,不过皇室后裔可以过来祭拜先祖。

卫慈发现一件诡异的事情,两个称呼女童为惠嫦储君的女子居然没瞧见他。

女童拉着卫慈通过密道去了帝陵主墓,周遭空荡荡,唯独天穹附近安装了照明的灯。

帝陵主墓只有一个棺椁,内里却葬了两具尸首。

除了皇室嫡系,无人知道另一具男尸的身份,一些八卦专家各种考据研究,可惜没猜对。

女童觉得莫名其妙,棺椁男尸也是她的先祖,说白了就是她的家事,外人研究个蛋啊。

卫慈瞧见女童将两个粽子摆在盘子上,恭敬行了家礼。

她道,我还是头一回看到先祖显灵的,前人遗留的画像挺写实,不然还真认不出来呢。

卫慈:……这个孩子,有点儿精。

我来……看看她。

看过之后呢?我该回去陪她了,没有她在,一时半刻都觉得寂寞。

第1481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二十)饶是试探性进攻,聂良帐下兵马也不是好捏的柿子,居然给湛江关造成了一定压力。

不过,亓官让早就考虑这些,充分利用湛江关的地势,城墙指挥的同时,命令弓箭手与操纵床弩的士兵重点攻击敌方军阵防御薄弱的地方,配合地势,聂良大军推进速度大大降低。

姜芃姬在后方等了一阵子,实在是坐不住了。

虽说传令兵会将战场要紧情报如实传回来,终究不及亲眼所见。

这都快一刻钟头了,敌军居然还没有要撤退的意思?目前来说,双方伤亡都没多少,等聂良军队架起云梯,掩护撞门柱撞城门的时候,伤亡才会剧增。

因为那个时候人员密集,瞎子射箭也能做到一箭双雕。

攻城一方通过云梯或者绳索登墙的时候,守城一方将人打下去,按照湛江关城门的高度,基本是一摔一个小朋友了。

真要进入这个环节,聂良军队的损失可比现在大多了。

姜芃姬嘀咕一句,只是佯攻而已,何必这么卖力?她现在想闲得蛋疼,直播间咸鱼比她还要咸,战报根本不够爽啊,他们想围观前线战斗!只听战报,那感觉就跟隔靴挠痒一样,不听还好,一听更难受了。

【健身房达人】:唉,聂良这次为什么这么较真卖力,主播你心里就没点儿AC数嘛?不是她去气聂良,人家怎么会火气高涨?【减肥贵在坚持】:我现在感觉自己跟参加世界杯却从头到尾坐冷板凳的球员一样,看着队友驰骋绿茵场,自己只能闲得发霉。

主播不是属哈士奇的么,蹲在后方你受得了?尽管有很多咸鱼吐槽直播间太血腥暴力了,但也有不少咸鱼就喜欢这一口。

姜芃姬作为奋斗第一线的战斗狂人,如今却在坐冷板凳,那些咸鱼都替她难受。

咸鱼们在一旁煽风点火,姜芃姬又是个坐不住的性格,当下就决定爬上城墙凑一脚。

众人:……城墙上烽火连天,敌人大军已经架起了云梯,试图登城作战。

亓官让二人也沉得住气,敌人架好云梯不慌,等他们爬到三分之二再将云梯推下去,他们抛上来的绳索也是同样待遇。

不过,同样的办法不是次次都能奏效,敌人如马蜂一般蜂拥而来,聚集在城下。

敌方弓箭手以扎了黑油的火箭干扰城墙上的守卫士兵,同时为城下攀登的士兵打掩护,配合倒是极好。

城墙面积有限,守卫兵卒的数量自然也是有限的。

若是这些人慌忙起来,没有有效将敌人弄下去,城墙失守则是必然的。

亓官让与孙文自然不会犯这个错误,姜芃姬帐下士兵最是听话。

他们投入军营几年就被军营的政委洗脑了几年。

哪怕他们都怕死,但号角声响起,他们也会冲到前方,因为身体对指令已经形成了反射。

孙文那边还算仁慈,一面命令瞭望塔士兵观察敌方后防线异动,一面命令弓箭手分作三波。

一波射击城下前线的敌方弓箭手,射完后撤半步,让另一波搭箭开弓的弓箭手补上,尽可能减少真空期。

第三波则负责试图爬上城墙的敌方。

另外还有士兵手持红缨枪冲着敌人的双眼、脸颊、喉咙等部位,直接将他们捅下去。

城墙上的兵卒看着多,但作战节奏快中带稳。

亓官让那边就狠辣得多,不仅仅有弓箭手、长枪兵干扰登墙,他还倒开水、烧得通红的木炭。

一盆滚烫热水下去,云梯最上头的士兵的脸基本就被烫破了,底下士兵不仅要被高空人体抛物砸一脸,倒霉一些的还要被热水、木炭喷溅。

若不是时间不够,亓官让还想将城墙墙垛都嵌上铁蒺藜。

敌人敢登墙,手脚都要被扎个鲜血淋淋。

不过这个提议被自家主公否定了。

理由也简单——【铁蒺藜不要铁啊!】除了这些常规操作,亓官让还在城墙上吊了铺满粗壮铁钉的铁木板。

士兵只需松动绳子就能将铁木板扎向试图登墙的敌军,等他们将绳子拉回来,敌人千疮百孔的尸体就被撞下城墙。

一波试探,敌人没能顺利登城。

聂良这边则仔细记下城墙上敌军所使用的守城物件。

第一波攻击没占到多大便宜,聂军这边没有放弃,反而命士兵推来数十辆抛石车。

这个时代的抛石车并非姜芃姬独创,战争之时也被大规模运用,算得上战争中的大火力杀伤性武器。

她当年攻打成安县所用的巨型抛石车是经过数次改良的,整体性能——不管是定点投射的准确度、投射距离以及打击力度都比这个时代的平均水准高出一大截。

当然,中诏作为五国之中的大国,手掌掌控的技术水平也不低。

哪怕眼前这些抛石车威力不如姜芃姬准备的那些,但也不弱。

思及此,原先还打算隐藏一手的亓官让不得不亮出己方底牌之一。

抛石车体积以及运输是个很大的问题,姜芃姬便让张平等人研究其他型号的抛石车。

放弃一定的承载能力,换取更远的抛投距离以及更加灵巧的提及,进一步简化操作。

操作简化意味着抛石车从填装投抛物到发射的时间缩短,敌人发射一炮,己方可以抛投三回,还能调整投射角度。

互相伤害谁不会呢?抛石车威力固然大,但湛江关作为险关,堆砌城墙所用的石料都是建造长城的巨石,体积庞大,密度也大,寻常重物极难造成威胁。

聂良大军显然也考虑这点,所以他们瞄准的都是城墙上的守兵。

因为城墙高度问题,抛射距离不能过远,恰好在城墙床弩射程之内。

文证,命士兵对准他们抛石车的关节——亓官让面色凝重,看到敌人架出抛石车,心情本就不好,此时听到熟悉的声音,险些岔气。

主公!此处危险,还请您即刻离开!抛石车的威力有多大,亓官让是心知肚明的,哪怕己方还以颜色,伤亡也减轻不了。

自家主公却在这个时候爬上城墙,简直要了老命了。

第1482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二十一)姜芃姬一副无奈的模样,她道,别那么慌啊,稳重知道不?亓官让最宝贝的羽扇被他丢在一旁,若非还有理智,他都要将人扛下去了。

打得过打不过,那另说。

主公姜芃姬道,有这个时间劝我,先照我说的去做。

命人调整床弩攻击的角度,对准敌方抛石车的关节。

只要将他们的抛石车毁了,危机自然也就化解了。

再不济,命人用火箭抛石车大多都是木制,倒不是说用金属建造的不好,仅仅是因为此时的冶炼技术不好,产出的铜铁并不多。

若用金属制造抛石车,重量不易战争运输,耗费成本还大,所以木制更好。

正因为是木制,所以关节处不是用卯榫结构就是用粗绳捆绑,前者还好,后者极易松动。

若用火箭或者床弩瞄准关节,应该能对敌方抛石车造成打击。

一箭不行用两箭,两箭不行用三箭,总不能不限制,让敌人放手攻击吧。

亓官让见自家主公不为所动,只能叹了一声,暗自做好谢罪的准备了。

主公要是此时受了什么伤,黑锅就是他亓官让的,谁让他没本事劝说主公,反而纵容她?诺!亓官让立刻传令下去,一面继续针对试图登墙的敌人,一面抽出人手对付抛石车。

姜芃姬道,幸好我们是守城,抛石车可以受墙垛掩护,不然的话,多半也是同样结果。

亓官让:……讲真,火烧抛石车他是知道的,姜芃姬不过来他也打算这么做,但是定准关节下手……亓官让有点儿明白了,为嘛主公那么喜欢木工了,玩物丧志也不是没好处。

敌人用抛石车攻城,自然不会大大咧咧空出一片地方,抛石车周围也有重兵保护。

姜芃姬让某个操纵床弩的士兵起来,位子让给她,虽然不能亲自下去杀个痛快,但她也能秀一下自己的射箭技术。

亓官让见状,只能叹息着让士兵保护她,免得被流矢误伤。

床弩的威力是有目共睹的,更别说如今使用的床弩还是经过数次改良的加强版。

不仅多了辅助瞄准的零部件,连射程也比最初版本强了一大截。

外头杀喊震天,姜芃姬心无旁骛。

她只需瞄准目标再发射就行了。

这个版本的床弩还增强了连射功能,填装箭矢的时候也不需要停下射击操作。

为求稳妥,其他操纵床弩的士兵都选择攻击抛石车的底座或者其他部位,姜芃姬则选择了抛石车的杠杆。

尽管杠杆会移动,但对于姜芃姬而言,定点目标和移动目标都是一样一样的。

另外,选择抛射杠杆作为目标也是有好处的,至少不像底座那般聚集了敌人。

以咸鱼们的视角,他们连姜芃姬选择了哪辆抛石车都不知道,更别说抛石车的部位了。

等她手速飞快连射数箭,箭箭命中抛射杠杆同一个部位,咸鱼们只能给姜芃姬喊666。

萌新小可爱:优雅地为主播献上今年这一年份的膝盖,请笑纳。

祁清承:作为一条咸鱼,我能小声问个问题嘛?你们为嘛又喊666?战场混乱,每个咸鱼的关注点都是不一样的,直播间又是实时直播,不可能回放。

因此,不少咸鱼还不知道发生了啥,只是跟着喊666,反正不会错的。

真香警告:凭借我极佳的动态视力,我能负责任地告诉你们主播操作多骚。

刚才那一发入魂简直帅炸了!敌方那台抛石车抛射的同时,主播数箭射断了抛射杠杆。

杠杆断了,投抛物力道不足,从天而降,砸到敌人自家阵营了。

那么大块石头,估计将三四人砸成肉泥了。

姜芃姬抿紧了唇,让人调整角度转向射程范围内的另一台。

城上城下互投巨石,两方伤亡都不轻。

姜芃姬仍是手不抖、汗不冒,一番操作,精准毁掉敌人五台抛石车。

这五台抛石车投射范围的城墙压力顷刻骤减。

其他士兵也有一定收获。

己方压力骤减,那么敌方的压力就飙升了。

后方督战的聂良眉头深锁,苍白的面色撑得眼底的青色更加可怖。

主公聂良道,我倒是低估了柳羲的能耐。

半柱香不到的时间,敌人接连摧毁一小片范围内的抛石车,可见敌人那边有个箭术高超的武将。

这几台抛石车,每一台都是抛射移动的过程中被敌人命中脆弱部位而折断。

战场混乱,抛射杠杆更换也需要极多的时间,几乎相当于废掉了。

为何以前没听说过柳羲帐下有这么一个人?这种箭术拿来守城,攻城一方的抛石车被极大限制,简直是个噩梦。

聂良见无人回答,叹了一声道,罢了,今日也差不多了。

此次攻城带来的抛石车数量不多,敌人又这么能拆,攻城成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聂良也不是执拗求胜的人,他清楚记得今日的真正目的。

他垂眸下达数条命令,眸光深处似一汪见不到低的深潭。

过不多久,亓官让等人也发现敌人攻势减缓,似有退兵的意思。

鏖战一个时辰,两方死伤加起来接近七千人,继续耗下去,他们谁都讨不了好。

聂良这边是佯攻,人够了,但各种军用辎重没带够,续航能力堪忧。

姜芃姬这边也有几批辎重还在路上,继续扛着,难免会面临守城辎重不足的窘境。

聂良现在撤退,倒是让他们松了口气。

姜芃姬望了一会儿,心底却有些不详的预感。

亓官让也道,聂良昨日吃了那么大的亏,今日不分出个胜负,他这么退了,岂不是……思及此,他总觉得聂良还有后招。

不错,此时此刻,聂良还能有什么后招呢?姜芃姬站在城墙上往下瞧,底下积攒了高高一堆的尸体,倏地想起了什么。

文证!臣在!速去命人准备清水!防范未然!姜芃姬道,我突然想起嘉门关了。

当年,孟湛与昌寿王狼狈为奸,前者就是用尸体为燃料,火烧嘉门关,这才破了谌州防线,带兵直逼东庆皇室。

第1483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二十二)嘉门关?亓官让眉头一皱,似乎想起了什么,惊诧道,主公的意思是火攻?姜芃姬指了指城下堆积的尸体,有些是死得透透的,有些还能喘气,不过伤势过重,估计也是苟延残喘了,她道,附近虽然没有辅助燃烧的干柴,但这些尸体烧起来可不容易扑灭。

思来想去,姜芃姬也只剩这个猜测了。

她不知道自己猜得对不对,不过防范于未然,多长一颗心眼也是好的。

亓官让不敢耽误,立刻下令去做,尽管这个反应速度已经够快了,但仍然赶不上战场的变化。

聂良并没有立刻撤兵,反而选择且战且退、徐徐图之,维持秩序的同时尽可能减少伤亡。

两军交战,撤退也有讲究。

如果一方战败,不管不顾转身就逃,基本要歇菜,因为军阵乱了,敌人就能乘胜追击。

特别是遇见姜芃姬这种好战分子,哪怕她是守关大将,她也要带兵出关追击,痛打落水狗。

如何才能减少伤亡,震慑敌人不敢追击呢?自然是派人缠住敌军,拖延时间,一边打一边车,卫慈军队阵型不乱,方能减少损失。

将背后暴露给敌人而不做任何防范,无异于将性命交给了敌人。

聂良自然不会犯这种错误,他们撤离的同时,城墙上的箭雨还未停下。

城下的敌人慢慢退开十丈有余,姜芃姬却不敢掉以轻心,眉头反而拧得更深了。

小小火攻,不成敬意。

聂良遥望城墙,尽管看不清上面站了谁,但他肯定姜芃姬也像他一样关注前线战况。

昨日的羞辱,他当然是铭记于心的,今日佯攻试探敌人深浅,更是为了替自己找回场子。

只可惜,姜芃姬做事过于谨慎,一早就将湛江关附近山林清理了干净。

若非如此,这场大火兴许能将整个湛江关都包围了。

今日是东南风,风势不算大,对于聂良而言刚刚好。

上千弓箭手将引燃的箭矢射向城下尸体,一波又一波,没有一支箭矢够得上城墙墙垛。

一些不明所以的士兵忍不住发出哄笑,火箭射向死人有什么用呀?姜芃姬的脸色却凝重下来,因为她从风中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刺鼻味,不仔细嗅很容易忽略。

双方对战的时候都动用了火箭,以至于战场附近硝烟浓重,某些尸体倒霉中招,衣料和尸体燃烧发出焦味。

在这种味道的掩护下,黑油、火油、硫磺的味道极易被人忽视。

姜芃姬站在城墙往下眺望,扫视一圈,没多一会儿,果然发现上方一批敌方尸体所穿衣物有些古怪,一些士兵的腰间还缠绕着能助燃的干柴。

这些干柴都是以净过黑油的麻布捆绑的。

两军交战的场面十分混乱,不论是督战的人还是前线的士兵都不会注意这点,很容易忽视。

这个聂良——姜芃姬捏紧了拳头。

另一边督战的孙文也发现城下尸体燃烧的速度有些不正常,几乎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小小火苗就变成冲天火光,迅速蔓延开来。

若非湛江关的城墙是巨石堆砌的,大火怕是要烧上来。

瞧见远处的湛江关被橘色的冲天火光包围,聂良郁结的情绪这才稍稍缓和。

子顺,派人调查一下柳羲此战之后大力提拔了哪个武将。

战场之中能在极短时间内接连毁了数架抛石车,这般箭术搁在什么地方都能算得上悍勇,不说成为主将领兵杀敌,但也不会是籍籍无名。

此番立功,姜芃姬不可能不大肆嘉奖。

聂良只需派人注意有水升迁受到褒奖,基本能锁定目标。

卫応低声应下,他瞧聂良脸色好了一些,他的心情也舒展不少。

有一事也要注意,柳羲帐下的抛石车明显优于我等,威力不同凡响。

聂良此番佯攻可不仅仅是为了找回场子,同时也是为了摸清敌人底细,瞧瞧他们有什么底牌。

对方亮出抛石车的时候,他没在意,但很快就发现对方城上抛石车投射频率和距离远远高于己方。

若是搁到决战才发现这点,必然会被敌人打个措手不及,如今还能弥补。

卫応道,柳羲极其重视墨家子弟,对待帐下墨家出身的士人相当敬重,抛石车威力巨大也是意料之中。

臣只是担心除了抛石车,他们还藏着别的杀招没有露出来——聂良问他,派出去的眼线没有刺探到相关的消息?柳羲做事极为谨慎,辎重看管严格。

不论是谁,进出都需要出示令牌、登记姓名,我方眼线无法探查更多。

卫応遗憾地摇头,话锋一转道,不过,前些年柳羲还未成长之前,臣倒是留了一手,命令几个死士潜入东庆。

他们似乎有不少收获,目前正在暗中赶回路上——聂良道,还是子顺思虑周全一些。

卫応摇头叹道,非也,仅仅是因为臣的三弟。

那个叫卫慈的?聂良还记得卫慈,毕竟世间有如此风姿的男子已不多见,那是个令人印象深刻的人。

说起来,卫慈也算得上聂良半个救命恩人了。

若非卫慈为他诊脉,聂良兴许临死才能发现自己被人做了手脚。

子孝选中的主公,哪怕外表不显,内在总有过人之处,不得不防。

倘若姜芃姬知道这个消息,兴许会暴躁一阵?事实上,姜芃姬现在就挺暴躁。

火势蔓延极快,哪怕亓官让已经派人取水,但聂良引燃用的是黑油等物,底下烧着的还是数千具尸体,根本不可能靠人力扑灭。

有一点更加令人恼火,敌军士兵最后一次攀登云梯,暗中将装有黑油的囊袋刺破,让黑油顺着城墙往下。

当底下尸体形成大火,火苗引燃城墙上的黑油,火焰从底下往上攀爬蔓延,波及城墙上的塔楼、瞭望塔。

一时间,众人颇为狼狈。

饶是如此,姜芃姬也只能按捺怒火,命人将城墙上的伤兵和抛石车转移。

亓官让再也忍不住,半是请求半是强迫让姜芃姬离开。

第1484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二十三)风助火势,这场大火烧得轰轰烈烈。

隔了老远也能看到湛江关方向冒气的冲天浓烟。

姜芃姬等人倒是面色镇定,不说他们,帐下士兵也没什么反应,该扑火的扑火,该转移伤兵的转移伤兵,该转移抛石车的转移抛石车。

直播间咸鱼们的心理素质就没有这么强大了。

不少咸鱼看了一会儿就捂着嘴呕吐了。

特别是姜芃姬说出空气中有熟肉香味的时候,整个弹幕都停止了。

她被亓官让赶下城楼,心里正郁闷着,发现咸鱼们这般反应,低迷的心情又上扬几分。

【主播V】:不是吧,你们跟着我多少年了,什么大风大浪、血腥暴力的场景没见过?这也只是小场面而已,你们淡定一些。

有些东西看得多了,自然而然就淡定了,还是见识少。

姜芃姬说得风轻云淡,仿佛外头烧着的不是数千具尸体而是数千头乳猪。

【偷渡非酋】:这种事情永远不可能习惯好嘛,毕竟生活环境不一样。

【鬼才郭奉孝】:再一次感慨,穿越可以,别是古代;非得是古代,那也不能是乱世;非得是乱世,那也不能是当兵的;非得是当兵的,那也不能是底下的小卒。

两方诸侯的胜负根本就是用底层士兵的性命堆出来的。

倒不是说主播不好,只是作为小卒真心没有半点儿未来。

【衍天门师叔祖】:说起穿越——我突然想起下一轮梦回千年后天就要开启了。

【挺起骄傲的平胸】:好歹也是欧皇,待遇应该不至于这么惨,投放到战场就蛋疼了。

【御龙吟】:投放到战场不怕,扭头就当逃兵么,碰见主播的话,兴许还能要个签名合影。

咸鱼们最擅长歪楼,刚才还吓得瑟瑟发抖、捂着嘴呕吐,这会儿注意力被转移了,立马开始畅想下一位梦回千年的欧皇会是什么身份。

有人调侃,有人立马编了有趣的段子。

瞧着恢复正常的直播间,姜芃姬暗中哼了一声。

她真是闲得蛋疼了,居然会担心这些咸鱼适应不良,人家分明适应得很好呢。

反倒是她,她才该发愁。

……再一次感慨自己英明神武……姜芃姬瞧了一眼手中的斩神刀,叹道,若不是早早砍了附近的树木,这场大火还不知道要烧到什么时候,兴许还能被聂良捡漏破关呢。

她正感慨着,老首长的私聊响起。

【你的阿爸】:你那边快下雨了,这可真是天选之子的操作。

姜芃姬露出了黑人问号脸。

下雨?这个时候?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天幕从早上开始就是暗沉沉的,她瞧得出最近有雨,但绝不是今天。

老首长很快又给她发了一条消息,全方面嘲笑姜芃姬的地理知识不及格。

【你的阿爸】:尽管你已经是军团长,未来还是联邦元帅,没人会盘查你的学历,但也别露馅儿了。

你没发现湛江关的地势很奇特么?关口狭窄、腹地宽阔,两边山峦高耸险峻而中部低垂,这种地形在空气流通方面是相当差的。

你那边本来就该下雨了,一把大火反而加速了雨水成型。

依我看,照这个速度下去,顶多半个小时就会下雨。

你不觉得自己该准备什么?姜芃姬也听出来了,顿时露出些窘迫的味道。

我很小时候就进了儿童军事学校,没两年直招入基因战士训练营,文化课不及格是正常操作。

姜芃姬开始耍赖了,她怎么能承认自己文化不够,真的……半小时会有雨?亲爱的老首长只给她八字真言。

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姜芃姬:……你学霸你有理!她正想着如何暗箱操作,卫慈迎着一阵风来了。

主公,慈有一事禀告。

姜芃姬道,正巧,我也有一事要告诉你。

卫慈道,主公不妨先说。

姜芃姬说,我有预感快下雨了。

卫慈失笑道,正巧,慈要说的也是这个事情。

大火燃烧之后,原先还算温柔的东南风风势大增,风助火势,关口那边烧得更旺。

起初还算亮堂的天幕似乎蒙上了一层黑纱,隐隐有降雨的趋势。

姜芃姬恶劣笑笑,希望大火熄灭之前,这场雨能下起来,哪怕是毛毛雨也行。

正是如此。

卫慈道,好歹教敌军也知道知道。

姜芃姬对着他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古人果不欺我。

卫慈也心黑了,聂良真要知道了,还不被气出个好歹。

好不容易火烧一把找回场子,谁知道老天爷这么不给面子,天降雨水帮姜芃姬等人扑火。

尽管这是正常的天气变化,但稍稍利用舆论,顷刻之间就能营造出自家主公是天命之子的形象。

一旦坐实了,聂良帐下士兵怕是会浮动一阵。

他们跟人打仗,自然是不怕的,但要是跟上天选中的天命之子打仗,那还有胜利的希望嘛?军心一旦动摇,士气也得低迷。

姜芃姬惯会利用自己的优势,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营销机会。

她望向卫慈道,子孝,你说我要不要摆个祭坛、舞剑求雨什么的,效果更好?卫慈道,不妥,要是没来雨,主公岂不被动?天象也有不准的时候,哪怕卫慈心里有九成把握,他也不敢拿姜芃姬的声誉开玩笑。

卫慈拒绝了,姜芃姬也没坚持,她也不喜欢跳大神。

二人嘀嘀咕咕,亓官让等人就狼狈得多,孙文老爷子年迈被送下去了,他不能随意离开。

原先白算白净的脸被熏成了黑色,每日都精心打理的胡须也被烧焦了点儿。

因为火势控制不住,亓官让只能退离危险地带。

医兵见他手背红肿鼓起大包,提议道,军师,您的手背起包了,要不先挑了抹些伤药?亓官让应允,医兵为他抹上烧伤药的时候,一点儿水滴滴在他睫毛上。

他下意识眨了眨眼,没一会儿,又有一滴水滴在他眉心。

亓官让惊愕地睁大眼,声音艰涩地询问医兵。

你可有感觉?方才似有雨水滴落……这个时候——下雨了?第1485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二十四)不是错觉真的下雨了!!!一贯镇定的亓官让不顾医兵还在包扎伤口,猛地高抬双手,作势要接住雨水。

雨势变化极快,起初还是毛毛细雨,不多时就变成滂沱大雨,将他从头到脚淋成了水人。

亓官让也不管如今的狼狈形象,忍不住双手撑着膝盖弯腰大笑起来,险些笑出眼泪。

另一边,孙文也奔入雨水中,双目写满了错愕与惊喜,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爷爷爷爷孙兰因为担心孙文,暗中偷跑过来,正巧看到自家爷爷跑到雨幕中淋雨的一幕。

这雨多大,您怎么不知道找个地方避着点。

老人家的身子骨和年轻人不能比,孙兰真担心自家爷爷淋雨就大病一场,他经不起吓。

他将手中的伞给孙文遮雨,自己湿了大半衣裳也不在意。

孙兰道,孙儿先带您去避雨,等会儿烧碗姜汤过来驱寒……孙文大笑着将孙儿抱了个结结实实,手掌拍着他的后背,笑着道,今日可真是痛快极了。

这场雨来得真是再及时不过了……哈哈哈,爷爷迫不及待想看看聂良等人的面色如何难看!孙文与聂氏有大仇,哪怕聂良不算是真正的仇人,但也是聂氏子弟,两方立场还对立。

今日之战,两方人马胜负难说,但聂良临走之前放了一把大火,弄得姜芃姬这边极为狼狈。

谁知道老天爷也看不下去,及时下了一场大雨,遏制住了迅猛的火势,简直是神来之雨!自打离开中诏来到东庆,孙文许久都没有这么畅怀大笑了。

孙兰听爷爷这么开心,反而觉得鼻子酸酸的。

好说歹说才将老人家哄住了,等爷孙二人前往帅帐,正巧碰见沐雨而来的亓官让。

孙文与他互相见礼,笑着谦让几个来回。

孙兰忍不住道,您二位想谦让也等进了大帐再说,这么淋着,怕是要喝好几碗姜汤。

他说完,亓官让二人才笑着进了帅帐。

进来没多久就被姜芃姬轰出去了。

此时没什么要紧事情,你们好歹先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再来,这会儿不怕失礼了?姜芃姬把他们打发出去换衣裳,回头又让士兵去煮一大锅姜汤驱寒。

这场大雨来得迅捷,不少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淋了个彻头彻尾,姜芃姬等了好一会儿,帅帐才慢慢坐满了人。

作为攻城一方,姜芃姬这边的伤亡也不算小,损失更大。

要知道箭矢这玩意儿是能回收的,打扫战场的时候不仅要收拾尸体,还要回收箭矢加以利用。

不然的话,按照一场十万人规模的战争,打一场不知道要消耗多少箭,谁耗得起啊。

一方战胜,不仅能收回己方的箭矢,还能收回敌人的,增强军备资源。

如果聂良安分撤退,姜芃姬就能派人出城清扫战场,回收可利用资源。

结果聂良一把大火烧得干干净净,他的损失他认了,姜芃姬的损失也别想收回来。

总而言之,这场防守战她吃了不小的亏。

若不是这场雨从气势、舆论上打击敌人,她会更郁闷。

姜芃姬是郁闷了,聂良那头则是气吐血。

聂军撤兵离开,一路浩浩荡荡回了营寨。

刚抵达营寨不久,聂良之子聂清携一众留守臣子迎接聂良。

聂良刚从马背下来,手背蓦地传来一点冰凉的感觉这种感觉是?没一会儿,又有一滴水滴在他手背,他才知道不是错觉。

瞧着那点儿水滴,聂良心头一紧,面色似刷了白漆的墙,毫无血色。

父亲,怎么了?聂清站在右边搀扶着聂良,卫応则在左边照应。

这是……下雨了?卫応抬手,几滴雨水落在他手心,一双丹凤眸逐渐睁圆,眼底写满了惊愕与不可置信。

聂清不明所以,他感受了一下,说道,的确是下雨了,这个时节下雨实属正常。

他发现自己说完话,父亲聂良的手臂又僵又硬,仿佛在用力强撑着什么。

父亲?聂清出声询问。

聂良的面色化为铁青,猝不及防,他的口中喷出一大口血,身子向后仰去。

聂清被这个变故惊得不知该如何反应,倒是卫応上前接住聂良,动作极快将他扶起。

快!卫応吓得额头冷汗直冒,儒雅的声音也破音了,充斥着慌张。

快去传郎中!聂良身子不好,不少心腹都知道,少部分人也看出端倪了。

不过在人前表现极为淡定,这还是第一次在人前喷血昏厥,想来用不了多久便能传遍全营。

聂良这次是怒急攻心,常人尚且伤筋动骨,更何况他本就是病患。

郎中倾尽全力将他救了回来,还用了猛药将命吊着,看得众人为他捏把冷汗。

尽人事,听天命。

明日若是还不醒,怕是……须发皆白的郎中沉重地摇头叹气,众人看得心下一沉。

一番折腾,时间已是深夜,大雨堪堪停止,地面的水坑积满了雨水。

聂清衣不解带地照料病重的聂良,熬得眼睛布满了血丝,看得聂洋眉头大皱。

他情真意切地道,兄长,叔叔一定能化险为夷的。

聂清跪坐在聂良床榻旁,面上全是自责之色。

从几个参战将军口中,他知道今日前线的情况,了解父亲为何会在下雨后吐血不止。

上天都站在敌人那边,一场大雨毁了聂良的算计,他可不怒急攻心,气吐血了?聂洋道,此事分明是柳羲的错,兄长何必这般自责,倘若叔叔知道了,定会不悦呵斥。

男人怎么能如此优柔寡断呢?聂良吐血,归根结底与聂清有半毛钱关系,他自责个什么劲?聂清道,为兄宁愿父亲此时醒来呵斥一顿,请家法也好,也不忍他在生死线上挣扎聂洋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陪在聂清身边。

耳边传来系统冷漠的讥讽。

聂清这会儿肯定被你感动得不要不要的可惜了,谁能知道你才是害得聂良的罪魁祸首呢。

聂洋面上不显,内心冷笑一声。

闭嘴。

系统哪里会听啊,自打它狠狠惩戒聂洋之后,二者的角色就调换过来了。

此时还在假惺惺,你真不愧是我选中的宿主,心肠又黑又烂又狠。

第1486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二十五)聂良吐血昏迷的事情被卫応压下了,任何敢私下议论的士兵都要仗责。

一番严厉手段,浮动的军心暂且安定下来,但谁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白日参战士兵有七万,这些人都目睹湛江关的大火是如何烧起来的,同样也知道这场大火是怎么熄灭的。

老天爷都不给面子,站在敌人那一边,他们心里就很慌张,担心自己的未来。

与人斗其乐无穷,与天斗不是找死么?这一夜,许多人都担心得睡不好觉,聂良也在清晨时分悠悠转醒。

他明显感觉身体比之前沉重许多,浑身上下都没什么力气。

他刚一扭头就瞧见伏在床边疲倦睡着的儿子,另外一个叫聂洋也趴在一旁睡得沉。

主公醒了?卫応第一时间发现主公醒了,焦躁的心绪瞬间平复下来。

聂良用眼神示意卫応说话轻些,免得吵醒聂清。

他闭眼思索自己昏迷的原因,长叹一声问道,自我昏迷之后,局势如何?卫応道,柳羲那边没什么动静,营内有些士兵散播谣言,第一时间处理了。

军心是不能动摇的,一旦动摇了,这仗可就不好打了。

聂良声音虚弱地道,千算万算,没算到老天爷也站她那边。

算尽人心,却差一缕天意。

他毕竟是古人,不知道大火会让地面空气受热膨胀上升,更不知道上层空气会收缩下沉,二者令空气中的水汽凝成云雾。

最近的天气本就快下雨了,聂良一场大火只是让雨水提前。

不知道这些,聂良自然会像其他人一样将这场巧合的雨水归结为天意。

卫応道,主公何必说这丧气话?天意又如何?事在人为。

聂良虚弱笑笑,你说得倒也是。

他从来就不是信命的人,只是这次巧合让他魔怔了。

主公先歇一会儿,臣这就去将郎中唤来。

聂营笼罩着一层阴霾,作为对手的姜芃姬却晴朗不起来。

相反,她还愤怒地掀翻了青铜制成的桌案。

柏宁立刻站出来求情,恳请主公息怒,末将以为此事疑点颇多,不妨班师回去再审讯。

他不站出来不行啊,这次木工坊机密泄漏之事,他家女儿柏月霞也扯进去了。

自家主公暴怒成这样,他真是见都没见过,一时吓得肝颤。

姜芃姬压抑怒火,倒是没继续折腾那张青铜桌案了,兴许以后也没继续机会折腾了。

为嘛呢?那张布满主公手印的青铜桌案被她暴怒之下折弯了。

除了柏宁,陆陆续续还有其他人站出来为张平、邵光等人说情。

姜芃姬的怒火太可怕了,他们真担心主公一怒之下会下令斩了三人。

为什么要斩他们?因为木工坊好些机密都泄露了,张平三人都被牵连进去。

孙文老爷子本也想说两句,劝姜芃姬小惩大诫就好,好歹留下三人性命,余光瞥见卫慈不动如山,心下忍不住蹙眉。

张平和卫慈可是挚友,前者遭难,后者却没有半点儿表示。

要么卫慈是洁身自好,放弃挚友张平,不肯为他说情污了自己,要么卫慈心中笃定张平几人不会有事。

孙文又瞧了一眼亓官让,发现这位也稳如泰山,捏着新制的羽扇闭眸沉思。

嗯看样子是后者。

事实如此,姜芃姬生气归生气,但也没打算将张平三人怎么着,更别说下令斩首了。

她平息怒火,目光扫向传令之人,她道,你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细细说来!事情说来也简单,因为张平等人疏漏,以至于木工坊混进了奸细,那还是个过目不忘的人,不动声色偷走木工坊数份机密图样。

数年来不曾发现端倪,直至最近才露出破绽。

奸细准备脚底抹油溜人,寻了借口说家中老母生病,他向张平请了七天的探亲假。

结果七天过去人却没回来,张平担心就派人去对方的住址查查,这才发现人去楼空。

若是这样,顶多怀疑罢了。

偏偏张平在房屋附近的鸟巢发现一张老旧发黄的宣纸碎片。

尽管碎片仅有一小角,但张平仍旧认出这是前阵子研制出来的新式弓弩图样的一部分。

他顿时起了疑心,命人到处寻找,最后在附近一户懒汉家中找到几张比较完整的图样。

懒汉道,那位先生收拾东西走的时候,将一堆纸丢进炭盆……俺就偷偷抢来一些藏家里了,上头还有字呢,等俺儿子长大了,还能学两个字……官爷啊,俺真不是偷子张平听到这些就觉得天旋地转。

木工坊有严苛的规矩,任何图样是不能带出去的,机密内容还会做备份,分别藏在隐秘的库房。

库房上了三把锁,唯有他、邵光和柏月霞拿出钥匙才能打开库房。

库房周遭会有重兵把守,近日也没听说有什么异动,唯一的解释就是奸细私下记录图样,回来再复刻了一份。

张平意识到不好,立刻将这事儿上报给徐轲、风瑾等人。

一面派兵追杀奸细,一面细细调查事情的真相。

这个奸细是多年前投靠张平的墨家子弟,因为张平嫌弃他能力不行,一直没有重用。

后来奸细被调到邵光这边,邵光脾气好,偶尔也给奸细一些活计。

这个奸细真正得到提拔是因为柏月霞,柏月霞发现对方有过目不忘的能力,此人天赋虽然薄弱,创造能力不足,但是为人忠厚老实肯吃苦,熬了几年资历,慢慢也爬了上来。

积累了足够的经验,柏月霞偶尔也会指点他,奸细又重新入了张平和邵光的眼。

近一年的改造设计奸细都有参与,有资格接触机密图纸,他便悄悄复制了一份。

因为张平等人随时都会更新图纸,对细节进行改造,所以奸细复制的图纸有好些。

他带走最终版的成稿,其他都烧了,没想到被附近的懒汉截下一部分。

姜芃姬继续询问奸细的情况,例如姓名背景和祖籍……另一头,卫慈越听眉头蹙得越紧。

万万没想到,奸细居然是这人。

史忠,普普通通的名字,一辈子也是默默无闻的典型。

不过他有一个并不普通、极为有名的老婆柏月霞。

嗯,没错,前世柏月霞的丈夫就是史忠。

卫慈一直想撮合张平和柏月霞,让挚友圈住后者少觊觎主公,从未想过柏月霞前世丈夫的心情。

为嘛?因为卫慈也觉得史忠这人不是个东西,自家挚友张平可比他好了千万倍。

第1487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二十六)【可能爱上你】:完犊子,主播这人最恨背叛了,更别说是揣着一堆机密图样背叛她。

【西燕桥】:(ˉ▽ ̄~)切~~这算哪门子的背叛啊,人家有老板啦,根本就是个奸细。

如果不鸟老板反而给主播拼死拼活地打工,这才算是不正常吧?不过,这操作也的确是够恶心。

别看咸鱼有事没事嚷嚷着看姜芃姬倒霉,她要真是碰见不顺心的事情,咸鱼们比她还炸。

搞清楚,眼前这位主播是他们五百万咸鱼总教头,除了他们之外没人能欺负!【纠结的飞马】:,哎,只有我一个人担心张平他们三人么?虽说这事儿是奸细干的,但他们也有看管不力的责任,丢失的图样极有可能是军中机密。

这些罪名,怕是不好糊弄过去。

因为张平等人都是技术宅、工科生,平日也不参政,所以极少出现在姜芃姬面前,咸鱼们瞧见他们的次数也少。

尽管如此,咸鱼们依旧挺喜欢三人的,民间也有自发组织的粉丝团。

张平三人犯下大错,咸鱼们不由得为他们揪心。

柏宁等人求情的时候,一些咸鱼也附和着求情,甚至有咸鱼提议要众筹减罪。

倒是几个咸鱼大佬看得清楚。

【音乐家诸葛琴魔】:不至于,看管不力的罪名,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全看主播怎么选择。

张平他们又不是和奸细串通,主播又一直大力扶持科技研发,多半会是轻拿轻放。

咸鱼们争论不休的时候,姜芃姬也做出了表态。

她罚了张平三人一年的薪俸,小惩大诫,同时又让三人反省己身,回去再算账。

对于三个高薪人员来讲,这点儿惩罚真的只是毛毛雨了。

柏宁暗中送了口气,不再为女儿求情了,免得适得其反惹了主公厌恶。

他适时转移话题,将目光转向那个名叫史忠的奸细身上,一定要将对方抓了问罪。

姜芃姬面无表情地道,抓了问罪哪有这么容易?这个史忠到底是谁的人还没弄清楚呢。

尽管风瑾徐轲等人第一时间派兵追拿,但迟了许多天,黄金时间早就过去了。

因为追捕工作毫无进展,所以只能快马加鞭命令各处关卡注意可疑人员。

宁可错抓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截止史忠的消息传到姜芃姬手里,各处也没有这个奸细的消息,仿佛人间蒸发了。

众人也只能通过遗留的蛛丝马迹推测史忠是哪一方诸侯帐下爪牙。

史忠这件事情很严重,但姜芃姬人在前线,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大海捞针抓人。

商议了一阵,众人散去,卫慈在外头转了一圈又回来了。

姜芃姬道,你这不是掩耳盗铃?除了几个眼神不好使的、心眼没几个的,谁不知道你和我早就勾搭成奸了?你跑出去转一圈再过来,反而给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惹人怀疑。

卫慈听那句勾搭成奸,顿时觉得自家主公该补补文化课了。

那个叫史忠的人,慈认得。

卫慈轻咳一声,简单说明了来意。

什么?你认识他?刚才为什么不肯说?姜芃姬稍微一想便知道原因了,不方便说?卫慈认识却不方便说出来,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认识史忠的时间在前世。

确有不方便的地方,今生虽无交集,前世倒是见过几面,晓得些许。

这一世,卫慈和史忠没有半点交集,总不能还用掐指一算、夜观天象糊弄人吧。

他继续道,史忠祖籍在中诏贸州,因为相貌不雅、个头矮小的缘故,出仕遭拒。

这个时代出仕入朝可不是有才有背景就行的,还要看人个头如何、相貌如何、身体有无残疾、露在外表的肌肤有无瑕疵……总而言之,长得不好就没有资格出仕,只能一辈子当个普通人。

哪怕有别的出仕渠道,多半也不会受重用,一辈子碌碌无为,别想出人头地。

对,这个看脸的世界就是这么残酷。

史忠作为颜值不及格俱乐部一员,经历自然是坎坷的。

他最初投奔贸州当地士族当客卿,因为长得丑没什么能耐,坐了一年的冷板凳,人家也不想养一个吃白饭的,委婉将人赶走了。

史忠只能再次找下家,最后在朋友的介绍下入了汴州卫氏门下当了个客卿。

汴州卫氏?这不是你的祖籍发源地?卫慈点头应道,祖上的确是从汴州卫氏分出来的旁支,最后落户琅琊郡。

只是旁支落魄了,为了庇护族中子弟,琅琊郡这一支在十年前就举族搬迁回了汴州,这也算是条出路。

前世的卫慈就是那个时候跟随去中诏的,今生拒绝了,带着几个仆从留在了琅琊郡。

姜芃姬点头,不再打岔。

卫慈继续说道,汴州卫氏多出美男子,史忠相貌才情在卫氏门下当客卿,处境可想而知。

姜芃姬瞧了瞧卫慈的脸,她对那句卫氏多出美男子深感同意。

如此说来,派遣他来当奸细的,极有可能是你兄长?姜芃姬记得卫氏也算得上汴州一线士族,数年之前,聂氏的地位可没现在这么高,更加没有资格使唤卫氏客卿去当卧底。

思来想去,她就找到一个可能性——史忠是卫応派去的!主公所想与慈的猜测不谋而合。

卫慈道,事实上,史忠前世就是大哥的人。

当然,前世的史忠可没机会当什么卧底。

自家陛下攻打中诏的时候,聂良早就跪了,大哥卫応为此抑郁多年,不到五十病逝了。

史忠可有什么能耐?卫慈笑道,无甚能耐,不过是记性好些,字写得不错,外表瞧着忠厚罢了。

前世的兄长便是看中这点,这让史忠待在身边帮着整理文书,偶尔代笔批改些杂务。

史忠一辈子都没出人头地,其母又是个掐尖要强的性格,逼走了好几个儿媳,非得要儿子娶个好的——姜芃姬眉头一皱,史忠最后娶了谁?卫慈道,柏宁将军的独女,柏月霞。

怎会?我与柏月霞接触不多,但也知道此女脾性要强,怎么可能瞧得上这种人?哪怕不找个差不多的,那也要找个比自己稍差的,断然不可能找史忠将就啊。

第1488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二十七)卫慈也苦笑一声。

关于这点,他后来倒是隐约从陛下那边听到原因。

柏月霞选中了史忠,不外乎三个原因。

第一,史忠知道如何讨好岳丈,将柏宁的好感度刷得高高的。

第二,柏月霞也觉得自己应该要个孩子延续血脉,让父亲柏宁晚年安心一些。

第三,史忠是个男人,还是个没什么本事又挺好拿捏的男人,怎么咆哮犬吠也就那个德行。

【人尽夫也,父一而已。

古人说话倒也有几分道理。

】综上所述,柏月霞愿意结束单身生活不过是为了老父亲柏宁而已。

这世上能当丈夫的男人多了海去了,但父亲却只有一位,二者岂能相提并论?卫慈总不好将这些细节说出来,只是含糊着道了大概经过。

他道,柏月霞前世快三十了还不肯成家,柏宁将军心焦如焚。

史忠又被母亲逼得没法,不知怎么的,瞄上了她,希望柏月霞能在仕途上提携自己。

史忠倒是有自知之明,没有主动凑到人家姑娘跟前,反而迂回找了柏宁将军。

一来二去,倒是有了些好感。

史忠婚前装得不错,婚后没几年就暴露了本性,无法容忍妻子身居高位,辱了身为丈夫的尊严。

姜芃姬笑道,这倒是好笑了,一面希望妻子提携自己,一面又无法容忍对方地位比自己高,这又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他以为柏月霞提携他,给了他机会,他就能青云直上?自己是个什么资质,心里没点儿AC数?卫慈道,这世上多得是心比天高的人,兴许人家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结果,柏月霞和史忠成婚数年,孩子有了两个,史忠依旧是不得重用的小官,柏月霞的仕途倒是越来越通畅,官拜六部之一的工部尚书。

朝野上下谁都知道柏月霞有个窝囊不成器的丈夫,同僚聚会之时,总有人或打趣或嘲讽史忠,问他作为一家之主,为何拿捏不住夫人。

史忠一早就对柏月霞不肯尽力扶持自己颇有怨言,如今更是怒火高涨,嫉妒无比。

不知从何开始,史忠流连烟花柳巷,第一次去就被同僚通风报信告知柏月霞。

柏月霞等他回府盘问,史忠知道同僚高密,又羞又怒,失态之下动手欲家暴。

可想而知,柏月霞作为武将之女岂会吃亏,反倒是史忠被她打得鼻青脸肿,婆母哭天嚎地。

得知儿子被打的始末,史忠之母便暗中撺掇排挤,强迫柏月霞辞官在家相夫教子,这才是正道。

史忠之母便推搡打闹,柏月霞因而小产——第三胎月份浅,直至流产她才知道有孕。

姜芃姬道,天底下除了血亲男性与已婚的,什么男人不能当丈夫,她居然能忍?卫慈道,她当然没忍。

正逢陛下推行一门两户制,她便用官职压迫史忠答应了。

原先想将两个孩子都记入自己门户,再做和离准备,不过史忠母子不肯答应,官府律法也不支持柏月霞要走两个孩子,她便带走了长女。

这个女儿倒是很有出息,那个儿子却被养废了。

柏月霞的长女被选中做了储君姜琰的伴读,看这俩孩子的关系,未来必是少帝的左膀右臂。

柏月霞的儿子倒是被史忠母子养得骄纵,史忠续娶之后的夫人又恶意捧杀。

那孩子十五岁的时候与人斗气,纵马赛跑,踩死六人,最后被判死刑。

姜芃姬倒是没意外,史忠母子本就不怎么样,耳濡目染之下,如何教得好孩子。

卫慈道,那孩子,怕是先天根子就不怎么样,随了他父亲。

柏月霞和离之前,孩子都是她教养的。

和离不久,柏月霞得知儿子在府中的处境,本想争取抚养,谁料那孩子居然用手指指着生母,唾面辱骂,将其比喻为妓,气得柏月霞彻底放弃了这个儿子,再也不认了。

当然,最后儿子的尸体还是她派人去菜市口收的。

母子情分,仅限于此了。

史忠这人真是不行,他与柏月霞和离之后还时常以‘工部尚书丈夫’自居,平日与狐朋狗友宴饮酒醉还会说些柏月霞闺中私事,时常流连青楼,其母更是到处诋毁辱骂——当官的人很注重名声,不管内里如何,外表名声一定不能有污点。

若非柏月霞很受陛下信任,她平日行事又谨慎稳妥,怕是要被言官怼得抑郁。

卫慈道,本以为柏月霞早早入了主公帐下,她遇不着史忠,没想到会以这种形式相逢。

姜芃姬道,兴许这就叫缘分。

纵使是缘分,那也是孽缘。

卫慈叹道,相较于史忠,慈倒是觉得希衡好些。

只可惜希衡与她共事数年,二者仍以同僚相称,似乎没什么男女之情。

若二人能结成连理,倒是圆满。

张平上辈子就是个梅妻鹤子的命,这也是他的追求,卫慈不好劝说什么。

这辈子,他瞧张平单身一辈子的执念不是很深,兴许有戏。

姜芃姬道,倘若你是冰人,怕是要饿死了。

卫慈:为何?姜芃姬道,撮合人也是一门学问,哪能像你一样胡来?卫慈忍笑道,乞望主公指点迷津。

姜芃姬一副过来人的姿态道,对付这种情况,你就该开门见山,千万别弄什么朦胧美。

问他们对彼此的印象如何,有没有意愿百年之后躺同一副棺材,这不就得了?卫慈:……这未免也太简单粗暴了。

回去,试试兴许能做成一桩媒呢,我许久没蹭喜酒了。

姜芃姬迟疑了会儿,说道,等等——为什么你想撮合希衡与月霞,而不是别的什么人?倒不是我有偏见,只是希衡仪表堂堂,若他有成婚意向,他家门槛怕是要被冰人踏平了,选择月霞的可能性似乎不高?卫慈忍笑道,希衡辨认美丑不靠脸,靠手。

因为这个古怪的病症,以至于旁人都以为张平性情桀骜、难以相处,卫慈是少有的朋友。

他主动结识卫慈,仅仅是因为对方有一双让人一见钟情的手。

再者,柏月霞也不是丑,她是胎记长脸上了,习惯那枚胎记,瞧着也是美人一枚。

第1489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二十八)原来是个脸盲,照他这个情况,的确是很难找到可心可意的人。

毕竟,谁也不知道张平喜欢什么样的手啊,卫慈的手再好看,那也是有主的草,不能让!卫慈道,主公不妨派人在湛江关附近山野守着,兴许能有收获。

史忠既然是卫慈的大哥卫応派出来的人,那么他盗窃机密之后肯定会想办法将东西交到卫応手中。

此时,卫応人在关外的聂营,史忠肯定不会舍近求远,多半要从附近过关偷渡。

姜芃姬点头,我知道了,等会儿派人去守着,看到可疑的人就抓起来。

自打攻城战结束,两军兵马都没什么动静,聂良要养病,姜芃姬要整顿兵马。

摆着手指头数一数,后勤送来的辎重也快到了。

时间一晃而逝,新一期梦回千年栏目开始抽奖,五百万咸鱼激动搓手手。

【晏日安】:再次许愿,愿意用身上三十斤肉换一次梦回千年!【桐濛】:我也许愿,愿意用唐七本人换一次梦回千年!【福气多多】:选我选我啊,我今天特地起了个大早去金山寺求佛,我可虔诚了。

看着满屏幕的祈愿和玄学,姜芃姬叹了一声,按下抽奖按键。

屏幕中央飞快闪过无数咸鱼ID,过了一分钟,只听一声滴的声音,欧皇诞生了。

【兰摧玉不折】:我我我我我——居然是我!!!欧气爆棚!再见了,宝宝要准备穿越了!欧皇兴奋得语无伦次,其他咸鱼心里冒着酸水,发出来自非酋的怒吼——【呸!】因为之前几位欧皇的攻略贴,咸鱼们不管自己有没有运气穿越,他们都认真做好了准备。

说不定哪天运气爆棚就能穿越了呢。

这位新晋欧皇快乐奔向自家的席梦思大床,衣服没脱鞋也不脱,平躺在床上闭眸。

没过多久,她感觉到身体传来一阵失重感,好似整个人都飞上天了。

睁开眼,周遭的景色已经大变样,她躺着的也不是席梦思而是野草砂砾。

不是吧,这么倒霉——略显低沉的男声从喉间溢出,吓得她连忙捂紧了嘴,过了一会儿,她又小心翼翼将另一只手往下摸,摸到了凸起的喉结;再往下,平坦的胸膛;继续往下,面红耳赤地松开手。

妈耶——来到荒郊野外也就罢了,居然还变成了男人。

她嘀咕着左顾右盼,发现空中浮现一面屏幕,屏幕上全是咸鱼们的弹幕。

因为看过前任欧皇的攻略贴,她对此接受极佳,没有大惊小怪。

嗨,大家好,宝宝就是新一任欧皇。

卖个萌(#^.^#)岂料咸鱼们一点儿都不买账,纷纷发了呕吐的颜文字。

【偷渡非酋】:找个水洼照照,颜值不过关就别卖萌了,辣眼睛。

【景影】:不能算太丑吧,只不过是正常人水准之下,卖萌的杀伤力堪比刚出道的凤姐。

咸鱼们你一言我一语,欧皇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脸,找了片水洼。

噫~~~吓死宝宝了!她被吓得以半蹲姿势向一旁跳去。

这里是深山老林啊,我的运气也太差了。

难不成宝贵的六个时辰要留在这里?外头下过一场大雨,这男人的衣服被雨水打湿了,面上还带着些病容,显然是生过一场病。

她转身将男人的行囊和书箱都背上,免得原主醒来发现财务不见了。

作为一个新时代长大的好宝宝,哪怕穿越了也不能给人惹麻烦。

好歹穿越一场,总不能连个古人都没见到就回去,这也太非了。

她给自己加油鼓劲儿,为了降低恐惧感,她还强迫自己去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例如,走着走着就开始狂奔一阵。

你们不知道,我穿越之前呢,A罩杯,所以一直不知道大胸妹子跑八百米的滋味有多蛋疼。

后来我家发小告诉我,其实男人要是不穿衣服裸奔,那才叫蛋疼,如今终于感受到了。

古人踏马果然没有内裤,胯下那东西在奔跑的时候一甩一甩,跑得快一些甩得更疼。

【同同的丫头】:果然是老司姬,再下甘拜下风!有了咸鱼们的插科打诨,欧皇也不是很怕了,不过也仅限于此。

没过多久,姜芃姬发了一条弹幕。

【别往前走,停下,往后退,前面有蛇。

】妈耶!欧皇吓得浑身一颤,她最怕蛇了,定睛一瞧,果然瞧见前方树上盘着几条蛇。

她小心翼翼地退,吓得眼泪花花都冒出来了。

系统贴心给她一副电子地图,上面的红点意味着有危险野兽。

欧皇只要将手放在红点上就能看到对方的物种——粗略一扫,居然七成都是蛇!野外蛇类的密度也太大了吧?不过想想也是,她所在时代人类数量暴增,挤压太多生存空间,蛇类没了生存环境,繁衍生存都成了难题。

古代不同,人类数量少,野外栖息地说,蛇类又克制人类,密度自然高。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危险生物,磕磕绊绊往山下爬。

不知道男人是翻了山要下山,还是刚往上爬了几十米,反正她是不肯待在山林与野兽为伴。

花了一个多小时,终于下山了。

妈耶,那边有炊烟啊!快中午了呢——她隐隐约约瞧见地平线冒起了烟火,隐隐还有些建筑轮廓,心下一阵感动。

张开双臂拥抱天空,心情前所未有得舒畅。

姜芃姬:……等等,这位欧皇所处的环境,似乎有一眯眯的眼熟。

此时的姜芃姬嫌大营沉闷,随便寻了个巡视营寨的借口,二人在外骑马散步。

当然,为保安全,身后还跟着百来护卫。

闲谈的同时注意直播间的欧皇,免得那个孩子被毒蛇终止穿越。

小么小二郎呀,背着书包上学堂——欧皇哼着儿歌,发现不远处的溪面倒映出一头白马、一抹红衣。

因为这具身体有近视眼,她看得不是很清楚。

何人!伴随着这声动听又有些耳熟的男声,她听到利剑出鞘的声音。

她慌了神,一个恍神的功夫,卫慈手中的利剑已经抵着她的脖子。

慈、慈美人?妈耶——她中奖了!全场最欧!第1490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二十九)慈美人?卫慈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称呼自己,但光是美人二字就足以让他恼火。

饶是卫慈涵养再好也忍不住了,怒斥一声道,登徒子!登、登徒子?咸鱼欧皇忍不住感慨道,骂人都这么好听!姜芃姬心里很清楚,别看卫慈的武艺被她说成是广场舞小小班水准,但对付一条两手空空还沉迷美色的咸鱼却不成问题。

要是任由咸鱼胡来,卫慈一个忍不住,说不定就将人捅死了。

子孝,怎么了?姜芃姬夹紧马腹悠悠上前,大白打了个响鼻照做,瞧着温顺极了。

听到这几个字,咸鱼欧皇忍不住将目光投向来人。

因为是近视眼,她起初看不真切,只觉得有一团骑着白马的红影再向她靠近。

等对方到了跟前,她的脑子里蓦地蹦出四个应景大字。

鲜衣怒马。

马背上的女人身着红衣,英气的眉目隐隐含着些笑意,胯下的白马浑身上下一片雪白,瞧不出半点儿瑕疵。

咸鱼欧皇呆愣原地,一瞬不瞬地瞧了许久,大脑出现一瞬间的卡壳。

殊不知,此时的直播间已经爆棚,无数非酋在哀嚎,深情演绎什么叫——羡慕嫉妒恨!【偷渡非酋】:这真是历史性的一幕,万万没想到咸鱼居然有机会和主播同框!【夜舞焱灵】:羡慕嫉妒恨!!!为什么我穿越的时候距离主播那么遥远,她穿越就有机会和主播夫妇面基啊!!!之前那个扣着脚吃饭已经够让人心碎了,没想到这个家伙才是暴击。

【鬼才郭奉孝】:大家有没有发现,这几次穿越的欧皇一个比一个欧?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下次穿越的时候有机会搜集全图鉴成就,拿到全体成员的签名,揣着古董,走上人生巅峰?【扣着脚吃饭】:洗洗睡吧,白日梦里什么都有。

咸鱼们沸腾不止的时候,他们羡慕嫉妒恨的对象正面临生死考验。

卫慈执剑的手很稳,咸鱼欧皇不敢动一下,生怕对方手滑给她一剑。

大、大兄弟——咱们坐下说话,别动不动就舞刀弄枪的,这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咸鱼欧皇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刚才的称呼冒犯了卫慈,只能含泪改了个称呼。

卫慈不听她的辩解,径自回答姜芃姬的问题。

主公,此人举止孟浪,言语轻浮,形迹也有可疑之处,不如带下去盘问一番?咸鱼欧皇忍不住落下两道海带泪。

宝宝粉了你那么多年,身为爱豆的你居然如此对待粉丝,难过QAQ姜芃姬从马上下来,忍住扬起的嘴角。

算了,瞧着也只是个生活艰难的猎户。

你先把剑收起来,瞧他吓得都快哭了。

卫慈依言照做,熟练将雪白长剑收回剑鞘。

咸鱼欧皇瞧了,暗中咽了口口水,她决定收回卫慈是战五渣的标签。

你是谁?姜芃姬和颜悦色地问道。

咸鱼欧皇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瞧见系统给了提示,暗中松了口气。

小人是附近山中猎户,见过贵人。

她说得磕磕巴巴,双手抱拳的姿势也十分别扭,反而将没见过世面的猎户形象演绎出来。

卫慈目光瞄向对方背着的书箱和行囊,淡漠道,一派胡言。

此人的形象倒是蛮符合猎户形象,只是他背着的东西可不是一个猎户该有的。

咸鱼欧皇很委屈地看向卫慈,她是按照系统给的提示回答啊,难不成系统在驴她?卫慈问道,你说你是猎户,那你身上的东西是谁的?咸鱼欧皇见卫慈问自己,顿时有种心跳加速七十迈的错觉,要不是姜芃姬就在身边,她真想直接扑过去熊抱卫慈。

哪怕会被对方暴怒戳几剑,那也值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我、我这些东西……咸鱼欧皇眼睛忍不住去瞟系统给的提示,看清之后险些要破口大骂,同时还怨自己手欠。

为嘛呢?因为这些行李根本不是这具身体的。

小人、小人这些行囊都是、都是捡来的……咸鱼欧皇支支吾吾地道,整张脸看着更加委屈可怜了,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真的是捡来的,小人瞧行囊在地上没人要就拿了。

卫慈却道,捡的?湛江关附近本就没有多少住户,开战之后更是加紧让百姓疏散撤离。

如今荒郊野外的,你上哪儿捡这么些东西。

莫不是附近盗匪,见财起意、杀人夺财了吧?咸鱼欧皇瞧卫慈将右手放在剑柄上,两条腿都软了。

为嘛慈美人猜得这么准确?是的,这具身体其实是个靠着拦路抢劫为生的强盗,与他同伙的还有六人。

自打湛江关开战,六个同伙都惧怕姜芃姬的威势,偷偷摸摸转移阵地了,唯独这具身体要照顾年迈的老母亲走不了。

因为没有路人,强盗的日子不好过啊,连续几天都没开张了。

昨日碰见个邋里邋遢的流民,他手持柴刀就跟上去,正逢大雨,强盗与那个流民搏杀。

本以为三两下就能将人弄死,没想到对方极其顽固,宁死也不肯撒手。

无奈之下,强盗就用柴刀胡乱砍了几下,大雨让他发热的脑子迅速冷静下来。

他意识到自己极有可能杀人了,吓得双腿一软,转身就逃。

山路崎岖又逢大雨,强盗一个没踩稳滚下山。

等第二日再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变成了咸鱼欧皇。

系统给出简略介绍,但咸鱼欧皇只看到这具身体是强盗,杀了人……卫慈又用剑吓她,她一个哆嗦就全部招了。

卫慈面色铁青,站在他身侧两步的姜芃姬暗中扶额。

她确信咸鱼欧皇是个乖宝宝了,卫慈诓她什么,她就交代什么,搁在复杂一些的环境,根本活不过两集。

亏得姜芃姬还给她兜着,将她说成是住在附近的猎户。

这么说,你真是杀人夺财了?卫慈左手大拇指一顶剑格,雪白的剑身出窍些许。

咸鱼欧皇见状,顿时委屈地哭了出来。

第1491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三十)她以为自己是欧皇,有幸与两位爱豆面基。

没想到话没说两句,爱豆之一的卫慈要杀她。

难不成她要成为梦回千年有史以来第一个死在爱豆手中的倒霉鬼?越想越难过,越想越想哭,在生命受到威胁的关键时刻,她哭得声嘶力竭。

卫慈:……这强盗个头不高,但肌肉还算结实,属于短小精悍类型,长得又是一副凶声恶煞的模样。

没想到这副能治小儿夜啼的尊荣却有颗又怂又弱的心,他不过说了两句,对方居然真哭了。

姜芃姬性情再恶劣也不会故意折辱真心待自己的人,眼前这个欧皇还是她粉丝呢。

子孝,不妨先派人查查他抢来的东西。

尽管是作恶多端的盗匪,但孝心可嘉。

法理不外乎人情,真要处置他,那也要先让他安顿好家中的老母亲,总不能叫老人家没了儿子又无人照料吧。

姜芃姬出声解围,落在咸鱼欧皇耳中无异于是天籁之声,你说这样如何?卫慈退下两步,作揖道,全凭主公处置。

咸鱼欧皇顿时长舒一口气,只是两只眼睛红得像是兔子,莫名弱化凶神恶煞的气质。

姜芃姬道,我来盯着他就行,子孝去查查,有了结果告诉我。

卫慈不赞同道,此人毕竟是强盗,干的是杀人越货勾当,主公岂可与他同处?姜芃姬笑道,他要是有能耐伤到我,他也不会只是个强盗了。

等卫慈走远几步,咸鱼欧皇的表情瞬间变晴,压低声音道,主播,你真厉害!她以为卫慈是软萌的可爱文人,没想到当面碰上才知道自己会被卫慈气场震慑得腿软。

姜芃姬道,你待在这里的几个时辰,不需要担心安全。

以前也就罢了,毕竟那些咸鱼离她极远,如今这条咸鱼就在她眼皮底下,此处还是两军交战的战场附近。

任由她一人在外晃荡,谁知道能不能安全活过六个时辰?多少还是照拂些吧。

短短一句话,咸鱼欧皇却觉得熨帖极了,安全感爆棚。

主播,你真好,你是好人。

她红着眼眶道,要不是慈美人在,我真想抱抱你。

姜芃姬冷漠地道,他不在你也不能抱我。

为嘛?丑拒。

咸鱼欧皇:嘤!!!正交谈着,卫慈略显失态地疾步走来,手中捏着几张质地细腻的布帛。

主公——你看——卫慈将布帛交给姜芃姬,姜芃姬接过抖开一看,眉头轻蹙,上面画着木工坊的机密图样!她用余光示意咸鱼,问卫慈,史忠?卫慈摇头,此人绝非史忠。

他前世和史忠没有多大交集,但也匆匆见过两面。

若咸鱼欧皇使用的身体真是史忠的,卫慈没道理第一次照面认不出来。

如此说来,他昨夜抢的‘流民’就是史忠了?姜芃姬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这个猜测可能性极大。

卫慈平静道,史忠以前可没这些经历。

湛江关地处两国交界,风气本就混乱,盗匪丛生。

他避开耳目,试图翻过高山,难保不会遇上拦路抢劫的盗匪——前世今生,每个人的命运都已经大改,史忠还是一如既往地倒霉。

姜芃姬道,派人去山上搜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甭管史忠是不是真的效忠她,他也在她帐下干了几年,如今跳槽卖主,不就是背叛?她可以容忍下属有缺点,但绝不能容忍下属背叛她。

背叛者,死!人活着最好,我亲手宰了他。

咸鱼欧皇插了句嘴,问她,人要是死了呢?鞭尸。

噫,你好重口。

卫慈面色一沉,呵斥道,休得无礼!咸鱼欧皇立马吓得安静如鹌鹑,眼睛都不敢乱瞟了。

真实的慈美人与想象中的温润君子相差好大啊,她觉得亚历山大。

姜芃姬听到她的吐槽,笑道,知道不?这就叫原著与同人的区别。

精辟!咸鱼给姜芃姬竖了根大拇指。

人性是复杂的,面对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面孔,卫慈也不例外。

对待友人,他善谈体贴;对待外人,他儒雅端方;对待主公,他忠心耿耿……对待冒犯他主公的人,自然也有严厉愤怒的一面。

咸鱼脑海中的卫慈是她根据直播间看到的卫慈再加以艺术想象,自然与现实有所区别。

卫慈派人去寻史忠的尸体,但搜山之后只找到一摊血和断断续续洒了一路的血滴。

史忠昨夜没被砍死,苏醒之后草草处理伤口离开,算算时辰,多半已经在聂营。

卫慈道,慈派人搜山的时候,士兵回禀说附近有明显的脚印,人数在十五人到二十人之间,这拨人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没找到就打道回府了。

慈大胆猜测,这伙人会不会是史忠引来的?多半是这样。

姜芃姬在心里默算时间,大致还原了经过。

强盗胡乱砍了史忠,以为史忠死了,慌忙之下奔逃踩空摔下山,实际上史忠只是晕死过去。

等史忠醒来,他知道自己一人无法从强盗手中抢回东西,只能继续翻山投奔聂营,再带人过来找强盗。

谁料强盗被欧皇穿越了,欧皇误以为抢来的东西是强盗的东西,顺手带上下山。

倘若欧皇没穿越或者没拿东西,这些东西就要被史忠拿回去了。

如此推测,倒是说得通了。

姜芃姬笑道,如此说来,这个强盗还算做了好事?咸鱼欧皇抢着说,我这也算是将功抵罪了吧?卫慈不置可否。

姜芃姬顺势问道,勉强算是吧,你可有什么心愿?噫!咸鱼欧皇神经绷紧,按捺狂跳的心脏。

她要认真想想自己要什么东西,机会只有一次,不能草率决定。

思来想去,咸鱼欧皇发现自己也是个贪婪的人,居然什么都想要。

最后,她求了众人的签名,姜芃姬主动赠她一套时下女子比较流行的头面首饰。

我之前看弹幕,你好像说起快要结婚了,这算是我的随礼。

咸鱼欧皇怔在原地,脸颊飘红。

她自己都忘了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话,没想到主播却记得。

第1492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三十一)谢、谢谢。

欧皇倏地腼腆起来,她感觉这是这辈子收过最好的礼物了,顿时让整个婚礼都充满了意义。

原本是想办西式婚礼的,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我该怎么给你寄婚纱照啊?貌似不能寄。

姜芃姬坦然道,不过,哪怕没有婚纱照片,我也觉得你肯定是很漂亮的女孩儿,结婚那天也会是最美丽的新娘。

另外,子孝的事情我也得向你道个歉。

他刚才的举止也是因为谨慎和对我的保护。

若有冒犯的地方,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原谅他吧。

咸鱼欧皇双颊酡红,双手捂着脸,害羞着道,其实也是我错在先啊,该道歉也是我向卫慈道歉。

毕竟那个称呼对他而言……的确是冒犯了。

这不还没发生什么事情呢,我也没受伤害。

主播,我发现你本人比我想象中还要好。

要不是你的是女的,我真想将新郎换掉。

最后一句话才是她想说的。

主播又暖又撩又帅又美,还有责任心,幸好是个女的,要是个男的,她真想踹了未婚夫了。

类似的话,我以前听过许多。

姜芃姬哑然失笑,幸好我能打,不然早被组团打死了。

自己魅力不足还去打情敌,这不是变相承认自己不如情敌么。

咸鱼欧皇摇头,没一会儿又转移话题,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你送我这么珍贵的礼物,其他人会嫉妒死的。

姜芃姬瞄了一眼弹幕爆炸的直播间,一脸沉重地告诉咸鱼。

他们闹翻天了,一个个都羡慕嫉妒恨,还有人打算给你寄刀子。

咸鱼欧皇十分乐观地道,这样好啊,我不用进货就能开一家刀具店了。

姜芃姬对这位乐观咸鱼的印象十分好。

不过,因为明面上的身份问题,她也不好太关注对方。

姜芃姬派人给咸鱼准备了一顿好吃的,算算时间,等她吃完也该回去了。

军中的伙食算不上很好,但咸鱼欧皇还是很给面子地吃完了,带着一整套的头面首饰还有几位爱豆的礼物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咸鱼那边如何炸锅,姜芃姬暂时没有精力去理会。

史忠的记性如何?既然是过目不忘,哪怕没了图纸,他也能默写出来吧?尽管追回图纸,但史忠却跑回了聂营,留着这人,终究是个祸害。

卫慈安慰道,此事倒也不用太担心,先不说史忠能不能还原图纸内容,纵然能,大量铸造需要多少时间?慈方才派人询问那个强盗,强盗害怕之下什么都招了。

他说自己砍到了史忠的手、面颊、锁骨、肩膀,这般伤势,哪怕不死人也要去半条命,伤势在深一些的话……执笔都困难,如何精细绘图?姜芃姬听后心中舒坦了一些。

她转念一想,突然有些好奇聂良那边是个什么反应。

史忠这枚棋子彻底废掉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哪怕史忠不是聂良派出去的,八成也很郁闷。

正如姜芃姬猜测的那样,聂良这会儿的确很郁闷,若非克制脾性,怕是要发怒。

卫応歉然道,臣办事不利,若是谨慎一些派人早早去接应,兴许——聂良打断他说话,心下叹了口气,罢了,老天爷都帮柳羲,你我又能如何?史忠一路上没碰到追捕的人,偏偏在翻山的时候碰见拦路强盗,不能不说——兴许这就是命。

运气好的时候,做什么事情都顺遂,运气差的时候,喝口凉茶都塞牙。

卫応更是自责不已。

这事儿是他思虑不周,若是做得再谨慎一些,派人去接应史忠,兴许会是另一个局面。

聂良又问道,史忠的伤势如今怎么样了?记得子顺说过,史忠有过目不忘之能,图纸丢了无所谓,人活着还能默写出来。

卫応轻叹一声道,不是很好,军医说他右手被柴刀砍中,短时间内无法再运笔,面颊的伤口过深,左边的眼珠子是保不住的,左肩的伤口蔓延至锁骨,伤口不易愈合,极容易崩裂。

史忠能活着回来,不得不说是一桩奇迹,别的事情暂时有心无力。

聂良闻言默然许久。

不过,二人都不知史忠对于向上攀爬的决心。

右手不能执笔那就用左手,左眼瞎了那就只睁右眼,肩膀伤口不能乱动那就躺着画……他忍辱负重这么多年才等来一个晋升的绝佳机会,怎么能半途而废?实际上,他在木工坊卧底的那些年,不是没想过干脆反水得了,不过这个念头没维持多久就散了。

谁让木工坊就是个清水衙门,哪怕姜芃姬很重视,但里头的人几乎个个不参政。

木工坊三首之一的张平倒是干过两年,那还是因为姜芃姬缺人才抓壮丁。

张平等人享受的待遇极好,唯独手中没有实权,或者说木工坊就是个不掌权的部门。

史忠待在这地方,再怎么努力也就爬到张平等人的位置。

没有实权,地位再高又如何,他留着作甚?不过,史忠是个右撇子,左手执笔无力,如何能画得出精妙细致的图纸?徒劳数日也没见进展。

此时,姜芃姬这边已经整顿完毕,数批辎重依次抵达。

总这么僵着总不是办法,还是要想办法找到突破口。

亓官让道,聂良数日不肯应战,这已经是第四次高挂免战牌。

尽管聂良挂了免战牌,姜芃姬想打还是能打的。

只是人家缩在营地,营寨有二十多万大军,姜芃姬还要防守湛江关,不可能倾尽全力攻打。

因此,人家挂了免战牌,她只能看着干瞪眼。

对付这种局面,不外乎两个办法。

第一个,找他们麻烦,第二,没有麻烦那就制造麻烦。

亓官让余光瞅了一眼主公,就她歪理多。

有人提议道,不妨带兵夜袭试一试?姜芃姬道,千余人去偷袭人家二十多万大军驻扎的营寨?伤不到人,只能饶人清梦。

这主意也太馊了。

不过——饶人清梦?聂良现在是病号,应该禁不起折腾。

柏宁道,末将倒是有个办法。

姜芃姬道,说来听听。

柏宁这会儿是卯足了劲儿想立功,毕竟自家闺女看管不力的罪名还没撤销呢。

第1493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三十二)卯足了劲儿想要立功的人可不止一个柏宁,直播间五百万咸鱼也想掺一脚。

【脉动激活】:出谋划策攒人品,跪求一个梦回千年奇遇。

【我想当学霸】:翻找大半天,突然看到战国时期齐将田单大摆火牛阵的内容,我觉得有戏。

主播要不要也去弄一千头牛试一试?牛角绑刀,尾巴绑上干草点燃,千牛齐冲敌军大营。

【偷渡非酋】:省省吧,别出馊主意。

你还想用这个主意攒人品,怕是下辈子都没奇遇。

大佬就是大佬,一开口就是高人风范。

【鬼才郭奉孝】:火牛阵听着不明觉厉,实际上可行性很低啊。

要是记得没错,建国之前那场内战,两党也都试过火牛阵,不过效果很差,因为受惊吓的牛群根本不会朝敌军冲过去。

牛角绑刀?小心刀子戳到自己人身上。

火牛阵?还不如直接弄个牛阵,可行性还高一些。

毕竟动物听不懂人话,更不可能向士兵一样令行禁止。

虽说历史上有火牛阵的记载,但历史也不能尽信啊,总要考虑实际操作难度。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学渣的自我修养】:火牛阵不行,那么我们能学学人妻曹啊,官渡之战经典一役的夜袭乌巢。

主播派兵偷袭他们的后勤粮仓,只要把他们粮食都烧干净了,这仗就好打了呀。

【音乐家诸葛琴魔】:呵呵,那你知道聂良后勤粮仓在哪里么?咸鱼们如此热衷出谋划策,仅仅是因为姜芃姬赠予上位欧皇的礼物让他们集体炸锅了。

那位欧皇简直欧得不像样,如果说人家是五百万彩票得主的待遇,其他欧皇顶天了五块钱。

人比人,气死人!那位欧皇还没举办婚礼,但是已经在网上放出婚纱照。

花高价买昂贵定制布料,又请专业老裁缝定制的婚服,一比一仿照柳昭那场婚礼的礼服模样。

一整套头面首饰,零零散散有二十多件,全部戴起来再穿上婚服化个妆,简直羡煞众人!那位欧皇还附加了一句话。

【这就当做以后的传家宝啦,传女不传男,希望未来的女儿也能美美的。

】欧皇晒了照片,楼下一水儿的咸鱼认丈母娘。

因为这位欧皇的际遇,咸鱼们对梦回千年更加热忱。

不知是谁说在直播间多发言能提高中奖率,这几日的弹幕数量暴涨一倍。

咸鱼们尽心竭力地出谋划策,姜芃姬却一个都没采纳,柏宁给的建议倒是有些可行性。

众人一番商讨,弄出一个大致的作战计划。

正所谓山不就我我就山,聂良一直龟缩着又能如何?白日正面战场无法让他们伤筋动骨,那就只能在黑夜打主意了。

姜芃姬原先否定了夜袭的建议,不过经过柏宁的改善,夜袭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众所周知,柏宁跟随姜芃姬之前可是做爆竹生意的,祖传的手艺,很有保障。

因此——这一夜,聂营仍是风平浪静,巡逻士兵正常交班,营外的篝火偶尔发出一两声爆鸣音。

因为聂良身体不适,聂清主动担负起琐碎军务,尽可能帮父亲分担压力,偶尔有不懂的地方还能请教岳父卫応。

有了卫応的仔细指导,聂清又是个一点就通的聪明人,很快就上手了。

他忙起来了,聂洋依旧清闲。

真不知你忌讳什么,为兄就这么让你信不过?聂清知道聂洋不肯沾手军务的原因,不外乎是因为聂洋是三房的嫡孙,如今聂氏掌权的聂良却是五房嫡长子。

聂洋担心自己沾手军权太多会惹来聂良的猜忌和不喜欢——毕竟,聂氏内部矛盾挺深的,聂老太爷又不肯服老,大家伙都觉得自己有资格执掌聂氏,互相看不顺眼。

思及此,聂清忍不住轻笑。

他和聂洋虽说是堂兄弟,但关系却比亲兄弟还好,他怎么会胡乱猜忌自家兄弟?聂洋慵懒地翻了个身,他道,才不是呢,小弟本就庸碌无才,还是不给兄长添乱了。

聂清将灯盏放得近一些,争着略显酸胀的眼睛批阅书简。

等他处理完一批,余光瞧见聂洋将整整两盘糕点都吃完了,无奈摇头。

夜间不可多吃,容易积食反胃,你多大的人了,居然连这点都不注意。

聂清又要唠叨,聂洋心下咯噔,做好被念经的心理准备。

聂清好是好,但管得多管得宽,这就有些难受了。

正说着,外头营帐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报——聂清道,何事?传令兵道,东南营寨发现敌军身影。

一瞬间,硕大的夜袭二字浮现在聂清二人脑中。

传令各处,严防敌军。

聂清又问,敌人人数几何?传令兵当然不清楚,不过他敢肯定,敌军规模不大,最多不超过千人。

千人规模的夜袭,对于盘踞着二十余万大军的聂营而言,实在是不够看的。

千余人马能做什么?更遑论还被我军发现了,说是夜袭,倒不如说是自寻死路。

聂洋佯装诧异地分析,继而又猜测道,兄长,兴许敌人还有其他兵马,他们这是声东击西?尽管系统让他恨得牙痒痒,但不得不承认,拥有这么个家伙,相当于有了千里眼、顺风耳。

根据系统的反馈,敌军共有三千人马,分作三路,每一路千人。

传令兵通传的这一路兵马,兴许是吸引他们注意力的迷雾弹,敌人还留了后手。

聂清肃容道,此事需立刻上报,不可耽误。

他刚迈步出了营帐,发现某个方向烧起大火。

这是……敌人攻进来了?还未等他思量完毕,又有一处传来一连串爆竹炸响的声音。

似乎为了迎合这两处的变故,又有一处发生了偷袭,敌人将数百支火箭射入聂营营地。

卫応得知消息,险些气得没骂人。

巡夜士兵怎么办事的,为何敌人距离营帐不足五十丈却无人发现?箭矢射程有限,哪怕是射程较远的弩弓,想要将火箭射入营帐,那也要靠得足够近才行。

这么近的距离却没发现,卫応简直要吐血了。

把守营寨外围的士兵也很委屈。

他们的确没有看到人啊,还是火光亮起的时候才发现有敌人。

第1494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三十三)说是夜袭,其实就是时不时骚扰一下。

费尽弄出即将猛攻的大动静,等敌人精神紧绷派人增援的时候,士兵再悄悄溜走。

这好比什么呢?好比漫长的前戏做好了,有感觉了,结果萎了。

骚扰不止一回啊,一夜骚扰五六回啊,直至天幕隐隐透出些灰色,敌人这才打道回府。

这一夜,聂营上下几乎没人能睡得好。

倒不是敌人数量众多,仅仅是因为敌人太神出鬼没了,每次出现都没什么征兆,一出现就是一波火箭齐发操作。

偏偏聂营众人还不敢掉以轻心,谁知道这次戏弄,下次不会是真的?第二日,天色大亮,底层士兵中间流言纷纷。

昨日你睡得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柳羲军队一下子凭空出现,等俺们追上去,人又不见了。

没过多久,他们又出现在另一处……难不成,这些人是天兵天将?怪邪乎的。

士兵进食的时候聚在一起小声哔哔,不敢高声嚷嚷。

聂营治军严格,任何动摇军心的言论都不允许出现,一旦抓到了,轻则教训一顿,重则军法处置,以儆效尤。

没人嫌弃自己活得长,一般情况下不敢到处议论,但昨日发生的事情太邪乎,士兵惴惴不安的同时,急需向同袍这边汲取安全感,因此私下议论的士兵到处都是。

兴许还真是天兵天将,俺刚才听到有人说亲眼看到他们从天上飞下来的!不是,分明是从地里钻出来的,听说柳羲帐下都是鬼兵!流言这种东西一向是越传越邪乎,多传一个人,流言就失真一分。

起初还是谈论昨夜敌人出现得诡异,传着传着就变成敌人是从天上飞下来的、地里钻出来的、夜袭的敌人都是鬼兵。

更加神乎其神的是,居然还有几人信誓旦旦说自己亲眼看到了。

不仅有人亲眼见到了,还有人找出了佐证的证据。

倘若柳羲不是阎罗王,你说她怎么这么嗜杀?听说她每次大胜归来,腰间都串着数千人耳,马背上都是人头,每天喝的是人血,吃的是人肉,走到哪里杀到哪里,可不就是活阎罗。

不不不不是阎罗,八成是天上的将星。

你说啊,上回主公去烧湛江关,那火明明都那么大了,扑都扑不灭,老天爷居然下雨了!多半是将星,跑去找龙王爷,这才降了雨。

有人说姜芃姬是天宫背景极大的将星,有人说她是地狱出来的罗刹恶魔。

不然的话,为什么昨夜敌人出现得悄无声息,走得无影无踪?这世上谁能做到这点?不是神就是鬼!晌午时分,这些乱七八糟的流言传到了聂良耳中,卫応等人纷纷请罪。

他们也处置传流言传最狠的几个,勉强压住了苗头,但堵不如疏,他们越是打压,士兵越是惶惶不安。

聂良倒是看得清楚,甭管姜芃姬是怎么悄无声息靠近的,对方夜袭的目的不外乎是逼他出战。

派人注意些,她今晚还会来,让士兵勿要大意。

敌人摆明了骚扰,没有达到目的前不会善罢甘休。

卫応等人应下,心中却有些担心。

不管底层士兵怎么散播流言,侧面也证明一点敌军确实是神出鬼没。

若不想办法拆穿敌人的鬼把戏,流言只会越来越迅猛,对他们极为不利。

事实证明,什么天兵鬼将都是假的,神出鬼没的真正原因是伪装。

昨夜偷袭的时候,天边就一轮小小的月牙,还被乌云遮挡。

士兵披一件伪装用的古代版吉利服,露在外头的肌肤用碳抹黑,基本与夜色融为一体。

古代士兵因为营养供应不足,夜盲症比例极高,哪怕没有夜盲症,多多少少也有其他毛病。

站在瞭望塔上的士兵很难发现远处的细小动静,更遑论提前预警了。

这才是姜芃姬士兵神出鬼没的真正原因。

深夜时分,姜芃姬又派人过来偷袭了,这次阵仗比昨夜还大一些,巴不得敌人全营上下都知道。

聂良帐下有个将军脾气暴躁,直接请命出兵。

等他出去追了一里地,居然连敌人的鬼影都没了。

此时,另外地方又响起了爆竹炸开的声音,响亮的动静隔了老远都能听到。

姜芃姬蹲在远处观望动静。

她问柏宁,柏将军祖上是经营爆竹生意的?柏宁也不觉得羞耻,祖传的老手艺,可惜,乱世百姓连自己都吃不饱,哪有心思玩这些。

因为祖传生意做不下去,柏宁只能另谋出路。

闺女也是要嫁人的呀,他总要爬高一些才能给她说更高一档次的夫婿。

姜芃姬道,柏将军可有想法?柏宁一脸懵逼,他能有什么想法?难不成主公是询问他退休以后的就业意愿?乱世结束之后,末将提不动刀了,兴许会捡起老本行吧。

姜芃姬笑道,不是询问这个,我是询问柏将军有这门手艺,为何没想过继续钻研?柏宁不解,钻研爆竹有什么用?百姓买不起啊。

姜芃姬无奈。

她引导着道,一截爆竹能炸开陶罐不?柏宁肯定地点头,能啊。

她又问,若是百十截爆竹聚在一块儿,威力不是更大了?兴许还能炸开城门呢。

柏宁:……过年讨喜的玩意儿,自家主公脑子里就想着杀人打仗?放过爆竹吧!倒是……有这个可能。

不过战场混乱,敌人火箭先将爆竹点燃了,炸的不是自己人么?百十截爆竹聚在一块儿,那体积多大啊,目标太明显了,可行性很低。

姜芃姬笑道,那换个思路,若是钻研之后,一截爆竹的威力赶上百十截的,这样又如何?柏宁默了一会儿,他感觉自家主公有些异想天开。

一截爆竹的威力如何赛得过百十截的?难不成将数百份硫磺、硝石、木炭压缩捏成一份?两百多年前,爆竹只是燃烧竹子,后来人们知道硫磺、硝石、木炭的妙用,干脆将这些东西按照一定比例填充在竹筒内燃烧,也称之为爆竹。

柏宁祖传的手艺,说白了就是比例配方。

按照这个配方制作爆竹,炸得响,制作过程中还不容易发生意外。

主公的想法倒是有趣。

只可惜,柏宁不觉得过年用来驱逐年兽的小孩儿玩意儿,能有什么大用。

第1495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三十四)姜芃姬也看出来了,柏宁根本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

不过这个反应是正常的,毕竟在柏宁的思维之中,爆竹就是过年时节小孩儿拿着玩的玩意儿,这么一个玩意儿要是真的能在战场上发挥作用,那种感觉就跟有人告诉姜芃姬,小孩儿的玩具枪可以一枪干掉一颗星球那般荒唐。

再说了,爆竹这么能耐,为嘛先人没有发现呢?她笑着道,有趣的想法才是创新的关键啊,一昧坚信前人的东西,如何能攀得更高?异想天开又如何?古往今来,多少划时代的发明不是从异想天开里头衍生出来的?柏宁听了暗下摇头,有时候他都疑惑自己跟随的主公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她有平定天下、终结乱世之志向,那应该是个胸襟宽广的上位者,关心民生百姓。

这方面,她做得的确不错……不,应该说她每个方面都做得不错,以至于让人对她的身份定位发生了疑惑。

这到底是个单纯的政客、英明的君主、骁勇的将领还是……异想天开的墨家子弟?不管是哪一重身份,柏宁都生不出一丝厌恶和反感,反而会被她的思维牵着鼻子走。

主公若觉得有趣,不妨派人试一试,末将家中有祖上传下来的笔札,兴许能派得上用场。

柏宁心里不看好,面上却不会直接驳斥,反而会顺着她的意思。

好歹是权倾天下的诸侯了,自然有异想天开的权利。

她想做什么事情,总有人上赶着为她肝脑涂地,为她实践、讨她欢心。

姜芃姬摇头,目前没必要,等天下快平定的时候再说吧。

哪怕是最原始的炸药,对这个时代战争形式的改变也是颠覆性的,姜芃姬可不想又闹出一个史忠,盗窃机密。

这种武器,还是有能力保护的时候再折腾,免得落入其他势力手中。

柏宁点头,不再多言。

姜芃姬道,兴许我该跟月霞说这事儿,她多半会很感兴趣。

柏宁笑道,这倒是,月霞这孩子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将不可能变为可能,她性格太好强了。

作为父亲,柏宁何尝不知道女儿柏月霞因为脸上的胎记而饱受歧视和言语凌辱?她刚及笄那年,倒是有几家冰人上门提亲,但提亲对象都是地痞流氓、无赖混混,有个对象甚至是年过七旬的老鳏夫,人老心不老的老不羞!柏宁大怒,柏月霞也气得将冰人赶出去。

有的冰人夹着尾巴灰溜溜逃了,有的冰人脾性泼辣又尖刻,直接说柏月霞相貌丑陋,这个条件嫁给无赖混混都是高攀了。

过了这个村,她以后还想嫁人,这辈子倒贴也嫁不出去。

【父亲,若未来夫婿并非女儿瞧得上的人杰,女儿宁愿自梳长发、孤寡一生也不嫁人!】女儿脾性这么烈,当父亲的柏宁除了护着她还能怎么着呢。

姜芃姬笑道,倘若有一日,我能横扫天下,立国建朝,月霞的成就绝对在你之上。

柏宁听了心里美滋滋。

这代表啥呀?这代表主公已经完全不介意柏月霞看守不利的罪名,不仅没打算惩罚,反而还要重用。

心里头乐开花,面上却端出肃容。

月霞只是个闺阁女子,哪里敢想这么多……话刚出口,柏宁就忍不住在内心给自己一个耳刮子。

怎么说话呢,没看到自家主公也是女的?我也是女子,但我也敢肖想整个天下。

姜芃姬没怪他最笨,笑道,男女二字只是为了区分性别,它可不代表着个人的能耐。

因为性别而贬低轻视谁,你这父亲当得还不及格。

柏宁讪笑着附和。

主公说的是,末将日后会注意。

说话的功夫,偷袭骚扰的军队已经在聂营各处兴风作浪,闹得他们整宿不得安宁。

姜芃姬道,这么下去,我瞧聂良出兵的可能性还是不大,那人忍耐力十足。

柏宁一听话题回归正事,立马正色道,他不出兵也无妨,我们就继续闹。

他不怕军心士气崩盘,那就继续忍着。

千年乌龟,万年王八,他要真是能忍出什么,末将还佩服他呢。

不打仗就骚扰,迟早将人弄崩溃。

聂营上下士兵都是血肉筑就的活人,不是不吃不喝的死人。

一天两天睡不好还行,要是接连数日都这样,精神不济、战力下滑都是迟早的事儿。

再者,骚扰多了,他们知道我军都是虚张声势,难免会放松警惕。

柏宁对这些摸得很准,尽管真正领兵经验不多,但他在南盛老家的时候,还是当地青壮民兵的头头,靠着各种战术才保住那片土地不被外敌侵扰,纵使聂良再谨慎,耐得住气,但底下的士兵只是愚人。

聂良从始至终可以保持高度警惕,但他帐下士兵可做不到。

狼来了的故事讲多了,等狼真的来了,反而不信了。

柏宁不知道狼来了这个故事,但他知道如何一点点磨掉敌人的警惕心。

姜芃姬道,我只是怕我方故技重施太多回,被人看穿把戏而已。

敌人再蠢也不能接二连三在同一个坑摔倒啊。

柏宁认真考虑这个问题,他决定后日晚上真正袭击聂营。

连续三夜骚扰敌营,敌人精神疲乏,第四日夜袭,效果肯定不错。

第二日,姜芃姬照旧过来叫阵。

聂营等人都快气疯了。

樊臣怒道,这柳羲是怎么回事?大半夜折腾,白天还闹腾,她是精力多得无处发泄了?晚上夜袭不让人睡,白天叫阵也不让人好好休息。

卫応道,明摆着是要逼我们出战呢。

樊臣道,出战就出战,还怕了她不成?聂清虽然还年轻,但也知道自家父亲的考量,出列请缨压阵。

聂良蹙眉想了会儿,道,既然如此,那便带人将他们打发了吧。

他不肯出战,不仅有身体缘故,还有一部分就是姜芃姬太邪乎了,接二连三的巧合已经让军心产生动摇。

还未找到绝佳机会之前,聂良不想冒险,平白让姜芃姬占了便宜。

不过,人家都脸贴脸欺负人了,要是还没点儿血性打回去,还不让人看低了。

第1496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三十五)呦——终于肯出来了,还以为他们偷偷逃走了呢。

叫阵这么多天不给反应,他还以为今天也要被放鸽子,没想到会有意外之喜。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乌龟脑袋缩壳里缩久了,不也需要出来觅食糊口么?说罢,周遭士兵一阵哄笑,嘲讽的恶意几乎写在脸上。

武将说话声音不小,但两军对垒隔着大老远的距离,只能隐约听到一点儿小动静。

纵使没有听清楚,光看敌人笑得前仰后合的模样,他们也知那话多半不会好听。

姜芃姬骑在马背上打了个哈欠,无聊道,这又是要斗将的预兆么?她是真的不明白古代作战的礼节,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也就罢了,打个仗还要斗将。

搁她说,趁着聂军军阵不稳的功夫,直接带兵杀过去就好了,斗将反而给了对方准备时间。

当然,斗将并不是很频繁,一般仅限于正面交战战场。

按照如今的战争形态,兴许过个一两百年就瞧不见将对将的盛况。

柏宁请缨上阵,姜芃姬挥挥手,示意他去。

我给你们压阵。

不是她吹牛,这个世界1V1,她就没输过,阵前斩杀敌将,另有重赏。

柏宁抱拳领命,策马驰出,聂营那边见出来的大将是个年过四十的柏宁,须发已有花白,轻蔑的同时又怒不可遏。

难不成姜芃姬帐下没有可用的大将,只派出个年迈力衰的老将?哼,柳羲这般轻蔑倒也是好事,本将且去会一会他。

聂营帐下武将众多,其中有为数不少的将领都出身中诏将门,自小习武,悍勇非常。

除了少数几个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将,大多都在二十五岁到四十之间,正是当打之年。

柳羲帐下无人了吗?居然派这么一个糟老头子出来,分明是来送死的。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吾辈刀下不斩无名之徒。

二者距离十数丈,但他声如洪雷,每个字都能听得清楚。

来人魁梧健壮,肩宽腰窄,手臂便有寻常女子大腿那么粗,肌肉硬实,个头更是鹤立鸡群。

他的装扮也相当有型,一瞧就知道是聂营军中分量不轻的武将。

一整套精铁打造的铠甲,铠甲上绘着狰狞吓人的恶兽。

此人光是杵在那儿就给人胆寒的感觉,手中拿着一杆一丈长的长刀,刀口冷光逼仄。

他胯下的马儿体型不算小,但这个武将骑上面,反而将战马称得娇小了。

面对如此羞辱,柏宁气笑了。

口气真大,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还想要乃公的命,先下马跪下喊一声爹!听柏宁以爹自居,聂营武将胸口怒火熊熊燃烧,提刀驱马上前。

一个交锋,二人皆用全力。

力道之大,虎口一阵发麻。

武将心中一惊,诧异柏宁的力气,分明是身体走下坡路的糟老头,力量居然不输年轻人。

那是,别看柏宁年纪大了,但他身体状态却维持得很好,还未投靠姜芃姬的时候,他还徒手打死了一只吃人的母大虫。

以貌取人可不是好习惯,柏宁感觉自己还能打个十来年呢。

呦——吾儿竟不是绣花枕头,乃公心中甚慰。

柏宁仗着自己年纪大,喊对方一口一个儿子,驱马迎战的同时嘴花花,干扰对方的状态。

竖子,让乃公好好教你。

将门出身的武人有优势但也有一定劣势,优势就是从小到大都能接受正规系统的教育,远非那些空有一身蛮力的草莽出身的武将能比。

劣势也明显,骂架再粗野也比不上野路子。

柏宁的武艺兵法是南盛前虎贲将军葛春教的,虽然不算野路子,但的确不算正统。

打架他不敢保证稳赢,但骂架绝对不能输。

武将想要精心应敌,奈何柏宁说话越说越让人来气,最后他忍不住了。

找死!一声大喝,长刀直袭柏宁面门。

柏宁似乎早有预料,一边以武器抵挡挑开,一边弯腰避让。

二人缠斗数十个回合,盔甲包裹的额头淌出一缕缕汗水,铠甲里层的衣襟被热汗打湿。

孙文蹙眉看着,问姜芃姬,主公可瞧得出来谁更占上风一些?姜芃姬道,自然是柏将军了,他的经验更加老练,晓得如何保存体力,伺机而动。

聂营这个武将倒也不错,只是年轻骄傲了一些,难免自大。

再有十个回合,胜负便差不多了。

说话的功夫,阵前形势果然如她所料。

聂营武将经验不如柏宁,被他骗到了,露出了破绽,肩头被砍了一刀。

他吃痛的同时虚晃一招,趁着柏宁闪避的功夫,驱马赶回己方大军。

柏宁当然不肯到嘴的军功丢了,连忙策马赶上去。

他余光瞥见一抹冰冷的反光,心下暗道糟糕,聂军是想光明正大放冷箭不成?柏宁一边警惕,一边追上对手,举刀将其拦腰斩成两截。

敌人连一句惨叫都没发出来就重重摔下马,便是这一瞬的功夫,冷箭已至面前。

柏宁侧身避开,那箭扎透了手臂,他立即赶回己方阵营。

与此同时,聂清面色一黑,不知该斥责大意丧命的武将,还是斥责擅自放冷箭的小将。

阵前斗将,不论生死。

弄那些背地里的见不得光的阴招,只会让人不齿。

放冷箭也就罢了,放了冷箭还没救下己方武将,还让敌人顺利逃走,更是奇耻大辱。

秦恭见柏宁归来,已有棱角的刚毅脸庞充斥着怒色。

柏将军可还好?老子什么阵仗没见过?柏宁咧嘴道,一支冷箭而已,受了点皮肉伤,可惜那脑袋。

阵前斩杀敌将可是桩大功劳,作为战利品,对方的头颅就是他的了。

秦恭哭笑不得,此时还记挂敌将的头颅,柏老将军真是让人不知该如何说了。

人命重要还是功劳重要,追过去杀人?所幸只是一支冷箭,要是人家不要脸皮多来几支,你是想将自己的命赔给对面的废物点心?姜芃姬冷声训斥,他的命能有你的重要?第1497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三十六)柏宁轻咳一声,不敢回嘴,主公的训斥他只能乖乖听着。

孙文出来打圆场,安抚主公,免得自家主公怒火高涨,主动下场跑去斗将。

当年北疆之战,姜芃姬一人出战斗将,至今还给孙文老爷子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此时,聂营那边又出来一个武将,先前身子被砍成两截的武将已经被士兵捡回去收尸了。

秦恭请缨出战。

怎么是你?让刚才那糟老头出来受死!秦恭生得极好,唯一的缺憾就是右脸脸侧有一道长疤,这道疤痕的位置距离右眼极近。

这道疤痕是当年三山峡谷被韩彧埋伏偷袭留下来的箭伤,若是位置再偏一些,不是扎穿脑子就是扎瞎右眼珠子。

那时候打生打死,谁能料到有朝一日,韩彧成了同一个阵营的同僚?你们好不要脸,暗中放冷箭也就罢了,居然还指明要与受伤的柏将军斗将。

秦恭冷声道,一柄大刀立在身前,他道,想找柏将军,还得过了我这一关,只怕你没这个命!先前说过,聂营帐下的武将大多都出身将门。

不同于东庆作死的重文抑武,中诏武风旺盛,将门林立,一个一个都是大家族。

刚才被柏宁砍死的倒霉鬼与眼前的武将是堂兄弟关系,类似谢则和李赟。

二人私底下关系不错,亲眼看着堂弟被人追杀,拦腰砍成两截,他自然不能忍。

战鼓响彻天际,秦恭也不与人废话,上前就是缠斗。

来得正好!看小爷拿下你的脑袋!姜芃姬继续观战打哈欠,胯下的大白不满地打响鼻,一人一马心里都很不爽。

孙文见她这样,主动挑起话题。

总不能让主公继续打哈欠吧,这么慵懒不上心的样子,落在那些为她出生入死的武将眼里就是不重视他们。

秦恭在阵前与人打生打死,自家主公蹲在后面打哈欠,挤眼泪,这像话?主公觉得,秦将军可有胜算?姜芃姬道,胜算自然是有,不过整体来说是敌人那边稍微占优势。

载道,我突然眼红了。

中诏果然是人杰地灵的地方,聂氏也是富户中的富户,随便提几个武将出来都是有能耐的。

看一个武将打架如何,第一眼先看气势、身材、肌肉。

穷学文,富习武。

尽管这个时代的书籍很昂贵,但相较之下,培养一个合格的大将,成本不亚于培养一个大儒。

当武将,不仅要有素质极佳的身体和天赋,还要习读兵书,添置各种行头,身体养护更是一打开销,大鱼大肉少不了,让一个武人整天清菜小粥,手脚的力量还能那么厉害?肌肉根骨若有损伤,还需草药调养。

这些条件,普通人家哪里提供得了?倒是有天生神力的莽夫,靠着一把子力气爬上去的,但高度有限,终究成不了领军大将。

姜芃姬帐下武将,除了典寅是彻头彻尾的草根出身,其他人,哪个不是有一定底蕴?孟浑起初跟随沧州孟氏,属于孟氏家将,年少吃苦,但爬上去之后资源就上来了。

罗越是东庆前人禁军教头,家中也有底蕴。

李赟跟随谢谦长大,谢谦过得在苦能让儿子短缺资源?符望不用说,狼群长大的莽夫,年少跟随养父符旸,也算半个将门子弟。

谢则出身谢氏,秦恭父族世代为许氏卖命,两个都是根正苗红的苗子。

姜弄琴刚习武的时候,姜芃姬投入也不少。

姜芃姬势力坐稳之后,提拔了不少年轻将领,但经验还薄弱,比不得将门之子。

细数帐下武将,自个儿培训的没几个,能拿得出手的,基本都是捡别家现成。

羡慕啊。

聂氏这个大土豪不用费多少心思就能招揽这么多好苗子,人比人气死人。

孙文笑道,主公一人可抵百人,若要羡慕,那也是他们羡慕咱们。

姜芃姬反问他,这么说来,载道是允了我上场了?孙文:……不,他没说,别冤枉他!说话的功夫,聂军武将已经使诈骗了秦恭,他发现秦恭因为右眼问题,有些不自然的小动作。

这点儿小动作不仔细是发现不了的,但他发现了,还利用了这点总攻击秦恭右边面门。

虚晃一招,秦恭下意识想起了三山峡谷那一支流矢,避让的时候偏了些,没注意到敌人从腰间取出两枚铁球。

只见对方手指翻动,那两枚铁球飞射而出,正巧在秦恭视线之外。

姜芃姬不等孙文否定,一个指令,大白兴奋冲了出去。

长刀出鞘,逼退敌人的同时,左臂一捞,将险些落下马的秦恭接住。

我来打,你下去!姜芃姬是男装打扮,面上又涂了颜色比较暗的脂粉,瞧着像是个略显瘦弱的青年。

秦恭稳住身形,正欲说什么,自家主公撒腿冲敌人冲过去了。

这么瘦小?柳羲是没军粮可发了?武将就该有宽阔的肩膀,虬结肌肉,一条手臂赛人大腿,姜芃姬……瘦得像个娘们儿。

瞧这可怜劲儿,他都怀疑对方早饭没吃就被拉过来顶缸了。

换个人来吧,不是老就是小,柳羲帐下怎么尽是一群乌合之众。

姜芃姬沉着脸。

在她背后,五百万为她打call的咸鱼对这位无名武将产生了同情。

老子知道聂氏是大户,但你说老子穷,这就不愿意了!她穷嘛?自打她将陶氏几户人家抄干净,她就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穷这个字。

敌将嗤笑,但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姜芃姬看着像是个清瘦的文人,力气却大得惊人,敌将胯下的马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嘶吼。

不仅如此,胯下的大白还欺负马,仗着体型庞大,撞得那敌将的马都站不稳了。

敌将见此情形,知道自己占不到便宜,试图用回马枪骗姜芃姬。

岂料姜芃姬没有追上去,见敌将转身欲逃的同时,取下套马索将他脖子套住,一个用力将人从马背上拽下来。

你当我傻呢!大白,踩死他!姜芃姬将人拖过来,大白上前扬起马蹄冲对方的眼睛踩下去。

第1498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三十七)【无痕之月】: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主播依旧是熟悉的暴力。

【水臭】:大白简直是马中主播啊,一样的暴力,这一蹄子直接将人颅骨踩碎了。

【笔墨楚楚】:我只有一个疑问,为嘛主播刚才还夸聂氏富户、中诏人杰地灵,下一秒就暴起杀人了,难道正常的画风不是将其打败,给对方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等有朝一日干掉聂氏再顺利捡别家现成么?主播现在杀了人,未来不是少了一个加班团预备役?【整容游戏】:这你们就不懂了,聂氏是正经八百的富户,死几个武将主播不用心疼,反正还有一连串的小白兔等着她征服呢。

不把看不顺眼的杀光了,以后怎么招揽看得顺眼的?这么多年了,咸鱼们也习惯了各种各样的暴力血腥场景,最恶心的火烧千百一具尸体都熬过来了,一对马蹄子踩碎人家眼珠颅骨算个啥?两军混战的时候,什么断肢残骸没见过?姜芃姬手腕一甩,将那具死相凄惨的敌将尸体甩开丈余,她则风轻云淡地骑在马背上。

欺人太甚!聂军被斩杀两名将领,士气大跌的同时,更有人怒不可遏,不顾阻拦骑马跑了出来。

姜芃姬笑道,你也是来送死的?别吧,爹妈辛辛苦苦养大个废物点心也不容易。

瞧你一副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妻妾数人的模样,你要是死在我手里,我间接害死多条人命啊。

她倒是没有学柏宁一样骂人,但很损人,敌将本就愤怒无比,这时更是青筋暴起。

纳命来!只听对方大喝一声,拎着一对看着就沉重的双板斧冲她袭来。

这次的敌将瞧着就是专精力量的力量型选手,姜芃姬刚和他接触就知道对方的力道比刚才交手过的废物点心大了近一倍。

这般蛮力搁在普通人身上,足以算得上天生神力了!姜芃姬轻松接下这一击,胯下的大白倒是有些不适应,怒气冲冲撞向了挑衅她的敌马。

别看大白这几年请了几回产假,当了好几只崽儿的妈,脾气一点儿不见好转,反而越加暴躁凶恶,除了姜芃姬这个主人,连常年照料它的马夫和丈夫小白轻易靠近都会被喷一脸。

呦,这力道不错,可惜了,你这对斧头是泥巴糊的?姜芃姬拿到斩神刀之后,她已经看不上其他武器了。

搁到她那个时代,斩神刀也是金字塔顶端的战争武器,搁在现在就是真正的神兵利器。

刚才交锋的力道极大,刀锋正面接住对方的双斧斧刃,给对方斧刃留下了两道清晰的口子。

敌将听了极为愤怒,等他瞧见斧头上的痕迹,心中只剩惊骇。

战场上还有工夫发愣,你不上黄泉路,谁上!姜芃姬嘴角上扬,一派轻松的姿态,丝毫没将这场斗将放在心上,因为她不可能输。

她要是输了,她立马搬来键盘,跪死在老首长面前,免得继续丢人现眼。

与此同时,聂洋被聂清拎到跟前教训,只是碍于战场,聂清不好说得太重。

聂洋也知道自己那一箭太过鲁莽,不敢为自己辩驳什么。

他太了解聂清了,心软善良,自己默不作声让他说两句,没一会儿就能消停。

聂洋正准备神游天外,耳边传来系统的声音。

他从不知道系统居然也会有紧张恐惧的时候,仿佛碰到了可怕的天敌。

【是柳羲!!!】聂洋慵懒的眸子浮现些许诧异,他在内心问系统道,【柳羲,什么柳羲?】系统下一句话险些让聂洋表情破功,【正在场上斗将的人是柳羲,还有她手中的刀……不会错的……这把刀……聂洋,不论如何你都要将那把刀夺过来,柳羲这人绝对不能留。

】聂洋暗中用余光瞥了一眼戏耍人的姜芃姬,内心是抑制不住的骇然。

【她不是诸侯么?】聂洋在中诏也听过姜芃姬作战如何神勇,但从未将这些流言放在心上。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骑衡,圣主不乘危而徼幸……这些启蒙小童都知道的话,堂堂诸侯不知道?亲自下场斗将,非死即伤,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敌人还不笑掉大牙?因此,聂洋总以为这些流言是姜芃姬自己传出来的,夸大自己的神勇和功绩。

这种营销手段,历史上比比皆是。

有些人为了彰显自己的才能,一分功劳吹成十分,文治武功都要作弊吹牛才能见人。

如何让一个平平无奇的君主变成千古一帝?有个强大的营销团队以及一张厚如城墙拐角的脸皮就够了,一个字就是吹!很显然,姜芃姬不是这种作假的人。

她连拉到前线打仗的军队数目都如实道出,更别说其他地方了。

作假?她不屑的,因为别人吹牛的效率还不及她自己上天的速度。

系统回应聂洋的问题,【鬼知道她是个什么鬼,她手中的刀……让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个系统从本体分裂出去的时间比较早,很多消息它并不知道,但斩神刀拿来做什么的,它心知肚明。

此时,这么一把刀却出现在一个它看不透深浅的凡人手中,它有些惴惴不安。

聂洋挑眉,原来……这怪物畏惧那把刀?他心中忍不住打起了算盘,但现在不是算计的好时机。

兄长,有一事……小弟一定要说……聂洋装得可怜兮兮,看得聂清心软了。

聂清问他,何事?聂洋凑近在他耳畔低语,道,阵前斗将的人是柳羲。

什么!聂清险些被惊得失态,动静引来督战的卫応注意,他顾不上这些,连忙追问道,可是真?聂洋道,小弟府中有一副画师的画像,方才瞧见那小将还觉得眼熟,仔细辨认之后却发现极有可能是柳羲。

世人皆知柳羲手中有一柄长刀,那造型与画像上一模一样!!!卫応听到动静,心下诧异,驱马走至阵前仔细辨认。

果然是——第1499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三十八)卫応见过姜芃姬的,不过那是好几年前的事儿,双方也就匆匆见了几次。

督战的时候,卫応的位置距离前线有一段距离,一时还真没发现姜芃姬的身份,倒是聂洋认了出来。

既然认出来了,自然没有错失机会的道理。

卫応给身边的武将使了个眼色,对方心下了然,立刻拍马冲出军阵。

姜芃姬也戏耍够了,正准备砍了敌人的脑袋,身侧传来一阵劲风。

林将军,本将来助你!咸鱼们炸了锅,要不要脸,居然二打一!【可爱小萌新】:MMP,二打一,两个壮汉打一个瘦弱女人,要不要脸?聂军这么能耐,干嘛不再派一个出来,凑一个三英战吕布的配置?主播,扛不住就撤,别跟他们撤掰。

咸鱼们刚炸了锅,瞧见这弹幕,顿时笑了。

果然是【可爱小萌新】,居然不知道他们家主播有多么能打。

这两个武将一左一右夹击,配合极为默契,慢慢把姜芃姬诱到接近聂军一方的位置。

姜芃姬吃过的盐比他们走过的路还多,岂会没有察觉,真以为她是打仗上瘾就失了理智的莽夫?且不说她对危险的感知能力有多强,单说她有精神领域,领域内的威胁对她就不起作用。

孙文老爷子至始至终都揪着心,发现敌军将军试图把姜芃姬引到另一边,他就觉得不对劲。

秦恭道,军师,末将去支援主公?瞧他们的阵势,担心暗中有埋伏。

孙文凝重地道,主公的身份怕是暴露了。

秦恭一听这还得了,倘若主公被敌人的冷箭射杀在阵前,他们几个可以自刎谢罪了。

末将这就去!秦恭拉紧缰绳,正欲拍马出阵,阵前情势又是一变。

姜芃姬一对二角力也不输人,这让聂军二将心下骇然,更让他们惊惧的是,姜芃姬居然用仅能让三人听到的声音轻笑道,你们真以为我不知道暗中埋伏了多少放冷箭的混账?你知?知道还随二人踩入陷阱,此人是何等嚣张。

姜芃姬大喊道,区区凡人欲与天命对抗,不自量力!咸鱼们听到姜芃姬这么说,弹幕沸沸扬扬不止。

【鬼才郭奉孝】:大家都闪开——主播准备装逼了!!!这条弹幕仿佛一条指令,数百支箭矢从聂军阵中飞射而出,目标只有姜芃姬一人。

孙文、秦恭、柏宁等人瞧见这一幕,顿觉肝胆俱裂,唯独姜芃姬立在马上冷笑不已。

主公!秦恭速度再快也赶不及,情急之下喊破了她的身份。

眨眼的功夫,箭雨已经落下,姜芃姬不慌不忙砍了敌军两员将领的首级,一道肉眼可见的水波纹以她为中心荡开。

下一秒,神迹一般的场景出现了,愣是让秦恭将未尽的话咽了回去。

水波纹带着淡淡的金色,数百支箭矢势头大减,直直停在姜芃姬身前半丈的距离。

时间暂停了么?姜芃姬冷笑着瞥了一眼敌军的某个方向。

聂洋被她看得浑身冰冷,不知为何,他有种直觉,姜芃姬看的就是他。

【系统,她是人吗?】嚣张的系统也怂了,安静如鸡。

聂洋怀疑姜芃姬看的是他,但系统心知肚明,对方盯的人不是聂洋是它。

大白驮着姜芃姬优雅从容地回去,敌人被这一幕吓得不敢再射出第二波箭矢。

等姜芃姬走远了,定格在空中的箭矢才如落叶般簌簌落下,摔了一地。

杀!她拔刀出鞘,众人这才从刚才那一幕醒过神,孙文老爷子更是不由自主地抚住胸口,他差点儿就忘了呼吸。

听到姜芃姬下达的命令,柏宁等将领立刻带兵冲杀向敌军,战场杀喊震天。

载道,你的脸色不是很好。

姜芃姬这个罪魁祸首丝毫没有一点自觉,居然还有脸无辜反问孙文。

孙文手指哆嗦着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会儿还没彻底回过神。

无碍,缓一缓就好……缓缓就好……敌军冷箭放出的瞬间,孙文几乎以为姜芃姬要毙命阵前。

方才那一幕神迹,除了上天钦定,他找不到任何理由。

孙文如此笃定,敌人阵营更不用说,姜芃姬从容在箭雨下回到己方阵营,亲眼目睹这一切的敌军士兵彻底没了战意。

倒是后方的士兵瞧不真切,士气低迷,但也没到毫无战意的地步。

秦恭他们带兵冲杀,几乎没有遇到丁点儿像样的抵抗,敌人防线脆得像是纸糊的。

一个时辰的鏖战,聂军狼狈带着残兵败将逃回营寨,姜芃姬这边也鸣金收兵,大胜而归。

主公,方才——孙文脑子里不断重复播放阵前箭矢停下的一幕,越想越是后怕。

姜芃姬不解扭头,什么方才?倒是秦恭爽快,开门见山道,敌阵放了数百冷箭,主公毫发无伤,难道真有神灵庇护?姜芃姬穿越之后,极少将精神能力运用于实战,少有几次也是为了侦查敌军情况。

这次破例,她也是为了坐实天命之子的传言,彻底击溃聂军的心理防线。

她承认自己很小气,至今还记得湛江关那把大火,不加倍奉还回去,真当她泥巴捏的?神灵?没有那玩意,这不过是我自身的能力。

姜芃姬心下思绪一转,顿时想到什么,一套周全的说辞浮现心中,她道,我小时候做梦,梦到烈阳西降,大地荒芜千里、饿殍遍野。

正当我恐惧的时候,日落之处走出来一个须发皆白的白衣老人,赠予一套竹简。

对方叮嘱我,此竹简上记载一套练体之术,专为女子而创。

此人又道,女子先天体弱,实则是因为造人之时缺了三分阳气,后天练习此术能弥补不足。

练至臻镜,还能内气外放,庇护己身。

孙文沉吟半晌,似乎在思考自家主公这话的真假。

姜芃姬便冲他伸出手,笑道,你试一试。

孙文抬手落下,刚到一半便觉得自己碰到了什么壁垒,不得寸进。

他不信邪加大了力道,仍是纹丝不动,反而瞧见一层淡金色的水波纹。

姜芃姬道,现在信了吧?潜在意思就是——劳资有护体神功,刀枪不入,小公举总该放心让她去战场多浪一会儿吧。

第1500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三十九)孙文收回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金乌东降本就违反常理,主公又梦见荒芜千里、饿殍遍野,兴许就是预兆乱世将至。

绝境之中却走出个神人赐书,正巧迎合‘一线生机’……姜芃姬听孙文一本正经地为她圆谎,心里十分满意,不枉她今天如此大阵仗地装逼一场。

倒是柏宁反应快,他道,末将听闻女营将士练习的练体之术也是主公传下的,难道说……姜芃姬笑道,的确是我根据神人授书改良的,因为我发现原版只有我能修习,普通女子一旦修炼,不仅没有好处,反而有爆体身亡的危险。

我便稍作更改,效果似乎也不差——柏宁几人被说服了。

不仅仅是因为说这话的人是姜芃姬,还因为女营士兵,那是实打实的证据。

女营规模不算大,但她们的体能素质的确与青壮男子相差不多,有些优秀的,还能反超。

另外,她们的练体之术还有一套连贯的格斗术。

若寻常男子没有修习武艺,两三个也未必能拿下一个女兵。

柏宁还诧异呢,原来她们是补足先天缺失的三分阳气啊。

咸鱼们听着姜芃姬一本正经地糊弄人,暗中给她竖起大拇指。

撒谎的最高境界是什么?自然是将无数个谎言捏在一块儿,变成旁人无法反驳的真话。

【偷渡非酋】:看着主播一本正经撒谎,我真是信了她的邪。

【彼岸烟花】:主播不能算是完全撒谎吧,至少那套练体术是真的有用。

前几天不还有一条热搜,说是某个快倒闭的武术馆挂羊头卖狗肉,说是教武术,结果教的是主播的练体之术,男学员进步也有但不如女学员突飞猛进,有个女学员当街暴打四五个组团的咸猪手?说起这条热搜,咸鱼们都想起来了。

事情的起因就是女学员坐公交车,碰见四五个游手好闲的咸猪手组团摸人屁股、试图脱她短裙下的内裤,她一怒之下将人暴打,一车的人拦都拦不住,那几个咸猪手更是跪下来喊爹喊娘,要不是有人及时报警,警察蜀黍救下那几条狗命,怕是要被暴脾气的女学员打进ICU。

最后扒出来,人家女学员未成年,学武五年,平时只与武馆学员切磋,所以下手才没轻重。

报道一出来,那个武馆一下子就成网红了。

报名家长络绎不绝,人家挂羊头卖狗肉的事儿也捂不住了,馆主被网友扒了个干干净净。

想想那条热搜,再听姜芃姬的话,女性咸鱼跃跃欲试,男性咸鱼瑟瑟发抖。

【杀马特李四】:宝宝QAQ,一点儿都不想娶一个弱化版主播当老婆,家暴还有活路么?【粪海狂蛆】:我现在拿着搓衣板向我老婆道歉还来得及么?不瞒你们说,我老婆打从主播开直播以来,一直都是她的迷妹,私底下学习那个什么练体之术,我感觉自己好慌——怪不得,以前拧个矿泉水都要对我嗲嗲撒娇,昨天电梯坏了,她居然扛着煤气罐一口气爬五楼!【偷渡非酋】:凉了,惹不起,别挣扎了。

以后别惹你家老婆,家暴会要你狗命的。

【落地花生糖】:是时候成立一个妇男保护组织,保护被家暴的可怜男同志……咸鱼们嘻嘻哈哈地聊天,倒是姜芃姬把他们的玩笑话记住了。

她刚才撒谎说女子造人之时缺了三分阳气,需要后天练习弥补,不过是为以后打基础。

改善女性地位,光是女性掌权还远远不够,毕竟能爬到掌权位置的女性太少,她们本身还有生理拖累。

以目前农耕社会来讲,生产方面无法与男子拉近距离,改善地位那就是句空话。

要么科技足够发达,改变社会生产方式,将人力从田地解放,人们自然而然就有精力去关心人权。

若是连温饱都做不到,谈什么人权平等、男女平等?要么就增强劳动生产竞争能力。

姜芃姬打算以后者为主,同时发展科技,推进前者。

对于她而言,人力资源不分男女,浪费人力资源是可耻的行径。

她撒谎给练体之术蒙上一层神话色彩,以后推广全民就简单得多。

对于女子而言,练习这个不仅仅是为了弥补与男子生理上的差距,同时也有助于生育生产,减少难产几率。

这个时代的医疗技术太落后,女子成婚早,头胎生育的年纪又普遍集中在十六七岁,身体都还没发育完全,难产、流产几率极高。

产妇生产一回就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

倘若练体之术能减轻生育难度和痛苦,降低死亡,不也是善事一桩?姜芃姬大胜而归,士兵看她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人,更像是用目光膜拜神。

聂良火烧湛江关的那场大雨,今日箭矢停顿半空,无一不在预示姜芃姬就是命定天子。

别看他们总说子不语怪力乱神,真要发生灵异事件,他们信得比谁都快。

凯旋之后,亓官让为姜芃姬奉上一封密信。

哪里传来的?一瞧落款,姜芃姬又道,正图那边打得怎么样了?还在胶着呢?因为通信不便,姜芃姬手中这封信其实是一个多月前的旧闻了。

山鬼降世授予造船神术?亓官让目光含笑着道,看样子,主公真是天命所归的人。

接二连三的神眷,不是天选之子那是什么?姜芃姬笑道,这事儿就传出去吧,最好弄得人尽皆知,气死聂良才好。

今日的神迹和聂军大败,足够聂良喝一壶了。

姜芃姬正欲离开,瞧见亓官让欲言又止,问道,文证还有事?确有一事。

亓官让道,主公既然是天命之子,自然是通晓神灵的……姜芃姬见亓官让一本正经说瞎话,暗暗发笑。

旁人不知真假被她糊弄过去,但亓官让是她交代过底子的,没道理也这么迷信。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道,确实如此。

亓官让眸光闪过一丝阴鸷,每一个字仿佛都淬了毒。

既然如此,主公何不透露些许天意,昭告天下,聂良寿数将近?姜芃姬:……文证,你真是越来越秀了!同九义,何汝秀?第1501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四十)亓官让见姜芃姬不说话,还以为她觉得此举不妥呢,正欲开口劝说。

姜芃姬忍笑着道,不,文证你误会了,实际上我觉得你说得非常有道理!就应该这么做!对待敌人,怎么黑心都不过分。

瞧二人勾肩搭背、相视一笑的样子,围观的咸鱼们脑子里浮现了同一个词。

偷渡非酋:狼狈为奸,实在是再适合不过了。

扣着脚吃饭:溜了溜了,这对狼狈组合搁在一块,黑心程度简直令人发指。

强迫症患者:每次看到文证和主播一起耍坏,我就在想为嘛主播以前没有看上文证呢?尽管慈美人是很好啦,但总觉得慈美人比文证温柔善良太多了,与主播气场不和。

斯德哥尔摩:我觉得你对慈美人好像有什么误会,人家是长得温柔善良,那颗心不比文证大佬白好么?慈美人黑心起来,你是没有亲眼见过,反正我已经优雅献上一年膝盖了。

再说了,文证大佬遇见主播的时候已经有婚约了,他们也是纯粹的友谊,根本不可能来电。

黑猫之夜:cp粉圈地自萌就好了,主播和文证大佬的cp粉好像也不少,自娱自乐就好,别扯到现实人物身上。

毕竟主播和文证大佬就是纯友谊,强行解读成爱情很恶心的。

尽管是咸鱼,但纯粹的ky恋爱脑并不多,知道分寸。

当然,那些喜欢ky的杠精粉大多年纪不大,手速、网速哪里比得过单身已久的老咸鱼?直播间的房价是他们能肖想的?总有刁民想害朕:话说回来,要不是慈美人献身,主播这个情况真是要单身一辈子的。

咸鱼们原本不相信男女之间还有纯友谊,直至他们遇见了姜芃姬。

作为一个十分优秀的女性,她身边男性众多,偏偏只有一个卫慈眼瘸看上了她,其他人不是单身主义就是结婚有妻有子。

有些闲得蛋疼的咸鱼还仔细研究过这个话题,一度成为热点。

最后,一条十分优秀的回答被点赞推上了热门。

蛋米酱汁:第一,谁也不会爱上一个整天压榨自己的周扒皮上司。

第二,这只能证明他们都是钢铁直男。

跟主播恋爱就跟自己出柜一样的,你们摸着tan90的胸说话,她像女的?咸鱼们叽叽喳喳,姜芃姬也笑着自嘲。

文证,你不觉得我们俩有点儿狼狈为奸的意思?亓官让用余光瞅她,眼神写得清清楚楚。

哪有人这么损自己的?这叫志同道合。

亓官让一本正经地反驳。

姜芃姬:……小公举说的都对,志同道合就志同道合,她没意见。

白日一战大胜,姜芃姬干脆犒赏三军,热热闹闹庆祝了一晚上,篝火彻夜未灭。

相较之下,聂营的气氛可就没那么轻松了,全军上下笼罩着令人窒息的压抑氛围。

接二连三的坏消息传来,军心彻底动摇。

阵前斗将战死三员猛将。

数百暗箭停滞半空,柳羲毫发无损。

军心崩溃,兵卒伤亡、被敌军俘虏总数达到四万。

聂良也被打击得吐了口血,兴许是吐着吐着习惯了,这次居然没有昏厥过去,但那副模样却看得众人心下担忧不已。

说句丧气的话,主公聂良此时已是满面死气,俨然不久于人世啊。

起来吧,这事儿不怪你,只怪敌人不好对付。

聂良没有责怪儿子聂清,哪怕是换做他上阵,估计也是同一个局面。

根据众人描绘的场景来看,他们的敌人有神灵当后台。

数百暗箭都能将人射成刺猬了,偏偏所有箭矢都诡异停在姜芃姬身前半丈的半空,一圈又一圈的淡金色水波纹仿佛一面厚重的盾牌,将所有危害阻挡在外,箭矢不得寸进,三军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从容骑马离去……有一谋士叹道,这般场景,古往今来可有人见过?纵观历史,何时出现过这等场景?不兴许是有的。

聂良不禁想起数百年前的北陈。

北陈是十六国乱世之前的朝代,这个王朝一统中原长达三百六十七年。

对于很多读书人而言,北陈算是正统,这点从程靖身上也能看出端倪。

黄嵩的先祖是大夏朝皇室帝姬后裔,大夏朝皇室又是北陈皇室的后裔,凭借这层身份,黄嵩才能让程靖辅佐。

尽管黄嵩根本不知道自己有这么牛掰的身世,但程靖知道呀。

说起北陈,那也是个颇富传奇的朝代。

北陈太祖出身农家小户,生来便有金龙降世,恰逢世道大乱,父兄皆累死于沉珂徭役。

北陈太祖因缘巧合带兵起义,当时有个势力极大的诸侯,眼瞧着就要问鼎天下了。

世人都以为这个不自量力的农家小子要跪,谁晓得两军决战前几日突降暴雨,堤坝崩溃,淹了两岸无数生灵,敌军诸侯因为扎营地势比较低,这就遭殃了,粮草辎重全被打湿发霉。

这还不算惨,决战前夕更有流星数千万或长或短,或大或小,精准无比砸中营寨,死伤无数。

神一般的操作。

因为这桩事情,北陈皇室亦被成为神眷后裔,延续三百六十七年间还有数桩巧合神迹,每次都将作死的北陈皇室续命一波。

北陈末年,皇室又作死,弄得天下大乱,生灵涂炭。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各地势力纷纷造反,北陈皇室也被灭了。

不过灭掉北陈皇室的诸侯势力死得极惨,全家上下、老老小小、男男女女,没有一人善终。

民间百姓传闻北陈皇室果然是神眷后裔,这天下就合该是他们的,抢夺他们天下的诸侯,哪一个有好下场?最后,十六国乱哄哄了这么多年,最后还不是北陈皇室后裔脱颖而出?如今,姜芃姬身上的神话色彩似乎有北陈的影子,这让人心里打鼓。

难不成……河间柳氏祖上还有北陈后裔的血统?有人与聂良一样想到了这桩历史,讪讪开口打破凝重的气氛。

卫応神色一厉,呵斥道,胡言乱语,你这是要动摇军心?那个文士连忙低下头,嘴上说着请罪的话,心里却不这么想。

第1502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四十一)卫応冷笑道,倘若北陈皇室如此遭上天眷顾,如何会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北陈被灭的时候,十几个皇帝的帝陵都被愤怒的百姓挖了砸了,棺椁里头的尸骨还被拖出来鞭尸,各种随葬品更是被抢了个干干净净。

北陈皇室后裔除了黄嵩那一支逃遁了,其他人可没一个好下场。

这算神眷?神鬼之说,不过是那些愚蠢的百姓杜撰出来吓唬自己的。

卫応如此说服自己,他也试图用这些话去说服旁人,聂良听后沉默良久。

他讥讽一笑,冷漠道,不管柳羲用了何种妖术演这么一场,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聂军上下几乎丧失战意,士兵只晓得转身逃跑,人挤人、人踩人,乱作一团,毫无秩序。

这导致敌人死伤没几个,他们损失了四万。

四万伤亡,几乎没有一点儿像样的反抗,宛若羔羊一样抱头待宰,敌人只需重复挥刀的动作。

思及此,聂良本就发青的面色更添三分死寂。

报——正在此时,传令兵的声音打破了帐内的寂静。

卫応可不敢让聂良直接看战报,免得又是个坏消息,气坏聂良的身子。

你且瞧了,再告诉我。

聂良明白他的眼神,唇角露出一丝虚弱的笑,与其说是信任卫応,倒不如说是为了安抚他。

因为自个儿这个破败的身子,卫応已是惊弓之鸟了。

卫応取来密报细瞧,众人暗中用余光瞧他的脸色,借此猜测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一看到卫応眉头皱起,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的样子,他们便知道坏菜了,绝对是坏消息。

聂良叹了一口气,伸出手示意卫応将密报给他。

管他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他总是要知道的。

主公——卫応头一回抗拒,举止僭越,这消息——他欲言又止,聂良也不强求,便道,你不给我瞧,那你转述,难不成还有更糟的消息?卫応深吸一口气,眼眶微红。

柳羲派遣帐下大将符望讨伐杨涛,不多时,有人自称山鬼,向其敬献造船神术。

他们本就压力山大,全军上下人心惶惶,不敢与上天钦定的天命之子对抗,如今又出来一桩山鬼降世授予造船神术,对于聂良等人而言,无异于是雪上加霜,但——这还没完。

聂良撑在席垫上的手用力抓紧,努力压下胸口升腾的剧痛,额头青筋暴起。

他缓了一会儿,众人发现他的眼睛睁得极大,眼球似乎要脱框而出,极为吓人。

还有呢?不止这一桩事吧?还有什么,直接说来,我难道还能被她气死不成!聂良多了解这位挚友啊。

倘若只是这么一桩坏消息,他怎么会红了眼眶。

主公……卫応唇瓣翕动半晌,似乎犹豫着要不要说,最后还是说了,他近乎哽咽着道,密报说……神人入梦,告知柳羲……告知柳羲,直言主公寿数不足一算,不足为虑……人之寿数,十二年为一纪,一百日为一算。

聂良瞪大了眼睛,仿佛搁浅窒息的金鱼,胸口急促起伏,呕出一口红黑色的血。

众人被吓得不敢吱声,卫応与聂清连忙上前搀扶,没想到二人都被聂良一手挥开。

聂良力气之大,仿佛不是病重之人,但不少人都担心这是回光返照之相。

挥开二人,聂良倏地扬天大笑,抬手高指帐顶,声音嘶哑地叱骂道,什么死老天,倘若命运天定,这会儿便夺了我的寿数啊!人定胜天,纵使是柳羲又如何!她又如何!聂良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眉宇间隐隐有疯癫之态,看得人心里毛毛的。

卫応看着好友这般,心痛得不能自已。

他至今还记得初见挚友的场景,清仪无双,雅态盈容,身穿玄色儒衫,外罩薄衣,头戴头戴漆纱笼冠,略薄的唇带着令人观之可亲的浅笑,隐隐又带着疏离……标准的士族子弟。

如今——怎么就变成了这幅形容枯槁、神态癫狂的模样?正思索着,耳边听到聂清一声大喊,似杜鹃啼血,听得他心中一紧。

抬起头,卫応瞧见聂清一个箭步冲上前,抬手接住向后仰倒、面色死寂的聂良。

卫応一瞬不瞬地睁着眼,周遭嘈杂的声音在他的耳边渐渐远去,那一声声主公仿佛是另一个世界传来的模糊声音……聂清痛哭呼唤父亲、一众同僚俯在地上声声啼血……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卫応双膝一软,瘫在地上。

一夜过去,姜芃姬派出去的斥候发现聂营上下挂了缟素,众人神色哀泣,连忙将消息传回。

姜芃姬正在吃早饭,今天的早膳是掺了肉沫的肉包子,整整十五个,一个包子有壮汉拳头大小。

寻常男子吃三个就差不多饱了,姜芃姬连吃十五个,还喝了三大碗放了虾皮的紫菜汤。

不雅地打了个饱嗝,姜芃姬拍拍平坦的肚子,拿起帕子随手抹了嘴。

说罢,又有什么消息传来?姜芃姬最讨厌吃饭前后有军情,好消息也就罢了,坏消息会破坏她胃口。

士兵道,昨夜三更时分,聂良病亡,聂营上下哀哭一片,全军缟素,连夜挂起白幡。

姜芃姬听这消息愣住了。

不是——聂光善有这么脆弱?这位兄弟便当领得够速度啊,赶着杀青呢……直播间炸锅了,姜芃姬也连忙将食案推到一边,急忙召集众人商议。

大家伙儿面面相觑,尽管他们也整日整夜盼望聂良领便当,但真领便当了,总觉得像做梦。

这位仁兄这么就死了?坐在角落旁听的丰仪、孙兰暗中嘀咕——死也就罢了,偏偏还是气死的。

这下子可好了,自家主公睚眦必报的形象彻底名流史册了。

一想到前阵子记录的主公言行,丰仪总觉得自家主公会被后人黑出翔。

卫慈问道,聂营当真挂起白幡,全军缟素?姜芃姬道,子孝这么说,难道怀疑有诈?卫慈不敢肯定,聂良这人奸诈得很,但他的身子又的确禁不起接二连三的打击。

于是,卫慈道,倒也不是怀疑,只是聂良病逝,我们总要派人去吊唁。

姜芃姬:……子孝,你认真的嘛?会被打死啊!第1503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四十二)虽然我不想承认,但聂良的死……似乎与我有那么丁点儿关系,这时候派人去吊唁,人家怕是不领情,多半会以为我们是过去耀武扬威的。

姜芃姬觉得派谁过去都是送死的节奏。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屁,这种约定俗成的规矩是随时能打破的,哪个傻瓜会死守啊。

不止姜芃姬和帐下文武觉得刺激,咸鱼们更是被惊得忘了吃早饭,一小撮萌聂良颜值的颜狗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诸如聂良之死、聂良被主播气死了的话题也冲上热门。

听到姜芃姬开头这话,不少咸鱼呵呵冷笑。

【茶韵悠长】:什么叫有那么丁点儿关系?看样子,主播心里是半点儿AC数都没有。

【偷渡非酋】:也不能这么说。

我记得没错的话,聂良本身身体就不好。

以前慈美人不是还爆料说过聂良被人投毒了么,似乎还是聂氏内部的人干的,聂良又不肯静养歇息,余毒让他寿命大减。

后来还说聂良寿命不过半年……现在死了,主播只能算催化剂而不是主因。

真正害死聂良的人是最初投毒的凶手好么,姜芃姬顶多算个从犯。

【总有刁民想害朕】:唉,好歹也是中诏诸侯,这么就跪了,还真是让人唏嘘呢。

【虚幻之城】:得了吧,死在主播手中的人命还少了么,诸侯又怎么样。

有的咸鱼感慨聂良死得可惜,有的咸鱼庆祝姜芃姬距离一统天下又迈进一步,还有咸鱼关心吊唁。

不管聂良的死因是啥,外人都以为他是被姜芃姬气死的,派人去吊唁就是送人头啊。

姜芃姬也知道这点,怎么可能派人去吊唁?万万没想到卫慈会在这个时候和她唱反调,出于对对手的尊敬,吊唁还是要去人的。

姜芃姬道,死我手上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难不成各个都要去吊唁?反正她是不同意的。

不管实力如何,从身份上来说,聂良与姜芃姬是同级的。

她要真派人去吊唁,使者的身份不能低,选谁她都不愿意。

卫慈自动请缨,气得姜芃姬一连瞪了他好几眼,无论卫慈说什么她都不肯应。

主公,吊唁是一回事,确认聂良真正病逝又是另一回事,倘若他真诈死呢?姜芃姬道,那就等个三五月,反正他的身子早就破败了,迟早要见阎王爷。

卫慈只得叹气,姜芃姬执拗他也执拗,这种关系大局的问题谁也不肯退一步。

最后,姜芃姬被气得拂袖离开,只剩众人面面相觑。

亓官让平静低语,你还真是胆大,主公明显是想护着你不去冒险,你竟不领情。

卫慈苦笑道,主公的心意,慈如何不知?只是,聂良病逝,无论真假,主公若没点儿表态,怕会惹来诟病,这对主公名声不利。

聂良病逝的时间正是聂军军心大乱的关头,于情于理,他们都不敢在群龙无首的时刻斩杀使者。

总不能为了一时意气,配上二十余万大军性命。

亓官让瞥了他一眼,冷笑道,原是如此,你倒是想得周到,难怪这般有恃无恐。

正因为看穿其中的门道,所以他才有信心请缨。

卫慈又道,还有另外一点,慈的兄长卫応是聂良心腹……亓官让薄凉道,倘若让是你家大兄,准叫你有来无回,免得放虎归山成了祸害。

卫慈笑道,家兄性情与文证不同,他万般皆好,唯一的弱点便是将情谊看得太重。

倘若不是这点,卫応前世也不会倾尽全力保护聂良嫡子。

前世的局面与现在大不同,聂氏的聂良早几年就病逝了,独留儿子聂清成了几个长辈的眼中钉、肉中刺。

聂氏三房嫡子聂洋趁乱崛起,暗中取得聂氏老太爷的信任。

聂氏老太爷也是个奇葩,人老心不老,对于权势的贪婪和子孙的掌控欲令人发指。

他年纪大了,处理事务的精力不足,为了保证绝对的话语权,聂老太爷提拔恰巧进入他视线的聂洋。

因为聂洋年纪小、性格单纯、不受家中父母疼爱、母族势单力孤……谁料这些都是聂洋伪装出来的。

聂洋借助聂老太爷的手抢到了聂氏家主之位,暗中戕害有异心的同族,一边送老太爷上天。

聂氏成了聂洋一言堂,聂清的处境这才好了些。

毕竟,惹人忌惮的人是聂清的父亲聂良,聂良病逝,聂清才能不足其父几分,不足为惧。

因此,卫応退隐之后才能在暗中照拂聂清。

为了达成挚友心愿,护好聂清,兄长还将长女嫁给他,最后却是抑郁而亡。

兄长病逝之时,年纪尚不足五十岁。

正是因为他将感情看得太重,所以卫応不可能在卫慈去吊唁的时候杀他。

亓官让听后不置可否,但他不会怀疑卫慈看人的眼光。

卫慈真要去给聂良吊唁,多半会是有惊无险。

唯一的阻碍在于——自家主公不同意。

说这么多有什么用,主公不应,你还能私下过去不成?卫慈笑道,主公会答应的,文证敢不敢与慈赌一把?亓官让笑骂道,你何时也学了丰子实和杨靖容的坏脾性,赌什么赌,不赌不赌!因为他心里清楚,真要赌了,卫慈是一定赢的。

事实证明亓官让猜测没错,第二日,姜芃姬脸色极臭得应允了卫慈的请求。

毕竟不是原则性的问题,姜芃姬还真是拗不过卫慈。

当然,如果是原则性问题,卫慈也拗不过她。

恍惚想起,先前主公祖母病逝也是子孝代替主公去的——姜芃姬蹲在墙头看着卫慈一行人的身影渐渐远去成了小点儿,一脸忧郁。

她道,不然怎么叫内子呢,如此贤惠,夫复何求。

亓官让表情一僵,一副被东西恶心到的表情。

姜芃姬一脸沧桑地道,文证,你觉得聂光善真的死了?亓官让道,子孝此去吊唁,聂良是死是活,总能看出端倪。

姜芃姬道,倘若人真的死了呢?主公不觉得,这是趁机吞并中诏聂氏的好时机?聂良一死,聂清担不起大任,聂氏内部又隐患重重……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候。

亓官让冷笑着道,主公以为然否?姜芃姬摩挲下巴,我总觉得在人家尸骨未寒的第二天图谋他们家产是件不道德的事儿。

亓官让:……不道德的事情,自家主公做得还少么?第1504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四十三)子孝也太莽撞了,聂营上下哪儿还有理智?他真要是一去不回,这可怎么办?孙文老爷子对此很是忧虑,如今的局势很不妙,卫慈跑过去就是找死。

卫慈分析的道理他也懂,但人在情绪激动的情况下哪里会顾虑那么多?不说别的,倘若有一两个不服管教、脾性爆裂的武将要动粗,卫慈还能全身而退?他要一去不回,二十余万活人要给他陪葬,子孝不亏。

亓官让吃了一口茶,悠悠地道,古往今来,多少帝王以活人殉葬还没这个数字呢。

再说了,子孝属泥鳅的,不容易抓。

孙文被噎住了,他倒是没想到一贯独身、不爱交际的亓官让也会说冷笑话。

聂良之死,多少与主公有关,此去吊唁,只怕被人看作是挑衅。

尽管孙文老爷子仇视聂氏,但想想聂良的死,他也怪可惜的。

亓官让冷冷一笑,人之常情罢了。

卫慈真是真心诚意去吊唁?别笑话人了,他主要还是为了确认人是不是真死了,隐隐也有耀武扬威、打压聂氏的意思。

正常人也不会相信黄鼠狼给鸡百年是发自肺腑的善举。

二人说话闲聊的功夫,卫慈一行人抵达聂营外二里地,半途被人拦下了。

你们是什么人!聂军斥候瞧着卫慈等人的神色很是敌视,隐隐呈包围之势。

卫慈骑在马上笑着作了个罗圈揖,我等奉我主之命,特地前来吊唁光善公。

几个聂军斥候一听这话,面颊顿时铁青一片,上来就想拔刀杀人。

卫慈淡笑以对,仿佛没看到白花花的刀刃,反倒是护送他过来的裨将兵卒上前护卫。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今日,我等奉命替我主过来吊唁光善公,并非阵前对仗,一言不合就动刀动枪,到底是你们的意思,还是别人的意思?光善公新丧,你们便无视军纪法度?卫慈镇定得一匹,反倒将几个聂军士兵镇住了。

他们互相对视,最后还是退让一步,派人去传话。

聂营几个暴脾气的将军一听,顿时气得原地爆炸。

柳羲是什么意思?一而再再而三惹怒先主,如今又派了个头钱价的奴兵来惺惺作态?这位武将骂人真是一点儿不客气,听得几个文士眉头大皱。

头钱价也就一文钱,不论是奴还是兵,二者都是社会中的下等人。

哪怕他们心里也愤怒,但姜芃姬有胆子派人过来,使者地位必然不低,骂人头钱价的奴兵,实在是太损人了。

又有一人咬牙切齿道,前脚装神弄鬼气得先主病发身亡,后脚又派人吊唁发丧,分明是欺我聂氏无人。

让人滚!若是敢踏进先主灵堂半步,定叫他跪着进来,成了人彘滚着出去!还有武将脾气更暴躁,提着三四十斤重的武器就想出去。

诸君稍待,本将这就去将人脑袋折了供在先主灵前。

听他们越说越气愤,一身缟素的卫応神色淡漠地呵斥道,够了,还嫌不够乱?众人面色不忿,他们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敌人都蹬鼻子上脸了,让他们如何忍得下?卫応道,办好先主丧事,稳定军心,以免柳羲趁机发难。

做好这些,先主才能走得安心。

你们要是动了使者,柳羲可不管先主头七过了没。

诸位是想看着先主尸骨未寒又添新疤?话都说得这么绝了,几个挑事的也不敢再跳,倒是有人不服气了。

柳羲敢发兵,末将就敢迎战。

先主死得冤屈,难不成死后还要受他们凌辱?武将梗着脖子愤怒责问,军师这是贪生怕死了?明知贼人居心不良,军师还要袒护贼人?这不是贪生怕死,大局为重。

卫応两三日没睡好了,神色异常苍白,他仍是强撑着道,你倒是能逞一时英雄,真要让先主丧事办不成了,好让你带兵与柳羲打个翻天覆地才好?武将悲戚道,难不成要让他们来先主灵前耀武扬威?卫応说,倒也未必。

人若来了,该上香上香,该哀悼哀悼,摆出个孝子贤孙的样。

武将听了这话,心里才舒坦一些。

卫応又问传令兵,柳羲派来的使者是谁?对方回答,此人姓卫,名慈,自称柳羲帐下谋士。

一瞬间,众人发现卫応的脸扭曲了,那是一副无法言喻的表情。

卫慈?这不是子顺的亲弟?卫応作为聂良的左右手兼挚友,他的家庭关系被人扒了个干净,不少与他关系好或者不好的人都知道卫応有个三弟蹲在柳羲那边当谋士。

万万没想到,此番前来吊唁的人会是卫慈。

这下子,有人讥笑了。

看样子,柳羲也是心里有数啊。

又有一人附和,这倒是,若是心里没数,怎么会派卫慈过来,不就想着兄长庇护。

卫応冷漠道,倘若卫慈在先主灵前有一丁半点儿不敬,必当亲自手刃。

此话一出,有些心思的人也不敢多舌了。

先主聂良临终前将少主聂清交托给卫応,卫応又是少主岳父,这关系后台硬着呢。

樊臣私下对卫応道,让你为难了,你那弟弟也是不懂事。

卫応道,子孝打小就是懂事的孩子,没让人操过心。

他敢来,多半是有信心全身而退。

樊臣被噎了一下,这剑拔弩张的,谁给他的信心?卫応闷声道,他兄长。

因为了解兄长为人,知道卫応会顾虑大局,所以卫慈笃定卫応不敢让他在聂良灵前出事。

樊臣对卫応投以同情的目光。

有这么一个糟心的弟弟,卫応也是够可怜了。

尽管帐内火药味浓重,但等卫慈过来的时候,气氛还算良好,至少预想中有人拔剑冲上来砍他的场景没发生。

众人见卫慈腰间悬剑,整张脸顿时拉了下来,这小子是欠戳是吧!仿佛有读心术,卫慈在帐前停住脚步,解了佩剑才进来。

卫慈先是对聂清行礼,再与众人颔首见礼,取来祭物摆在灵前,跪在灵前祭酒祭拜,一举一动挑不出错。

慈来得匆忙,还未准备祭文,只得匆匆写就一篇,望少郎君见谅。

聂清冷着脸道,有这份心意就好。

第1505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四十四)卫慈说自己的祭文是匆匆写就的,他们就对祭文内容不抱有任何期待了。

用于葬礼的祭文大多是表示哀悼、追思以及祭奠死者的文章,时下的祭文以散文与四言韵语为主,念着朗朗上口。

内容基本是追思死者生前的经历,颂扬死者品行,寄托哀思。

祭文环节若是出了差错,卫慈被人捅死在聂良灵前的几率很大很大。

立于角落的文士瞧卫慈恭敬虔诚的姿态,心下冷笑一声。

他低声道,他与先主未曾谋面,如何写得出情真意切的祭文,真是惹人发笑。

刚刚说过,祭文内容与死者生前的经历有关,卫慈要是不了解聂良,写出来也是四不像。

殊不知,卫慈对聂良还真有研究,谁让他上辈子的兄长卫応在聂良死后写了十几篇祭文,几乎每年一篇。

卫応病逝那年,感染风寒病卧在床,无法起身前往祭奠,还是卫慈代劳去的。

卫慈对聂良不够了解,但卫応是绝对了解的。

他给卫応办理后事整理了不少书函,发现大半书信都是写给挚友聂良的。

有些是祭文,有些是寻常书信,有些则是絮絮叨叨的闲谈。

【昨夜梦忆往昔,骤然惊觉光善逝世已有一十四载,吾亦四十有七,人生匆匆已是过半,庭前梨树开落数番……昼夜恍惚,神思纷扰……思当年与君初识,君着玄裳墨冠,立于庭下,清谈高雅……种种过往,如今思之,光鲜如昔,宛若昨日……君之笑语,言犹在耳……】【呜呼光善,天不假年;寿终三纪,吾心痛矣;祭酒一爵……哀君早逝,吾亦泣血……】当然,这些都是卫応以友人的身份写给聂良的,卫慈不能直接照搬,不然分分钟露出破绽。

有了详尽的素材,中规中矩再写一篇祭文却是不难的。

帐内除了白烛燃烧时的爆鸣响声,只剩卫慈情真意切地诵读祭文的声音,随着祭文开始,众人暴躁、难以疏解的情绪似乎找到了发泄口,聂清更是伏在父亲灵前哭得满面泪水……卫慈念完之后又是长拜,不论是祭文还是礼节都让人挑不出错,众人想发难都没借口。

有人私底下一边抹泪,一边讥诮,当真是匆匆写就而不是某人捉刀代笔?卫慈与聂良有什么交集?祭文中的内容桩桩件件都是真事,这种了解程度绝非流于表面,必当是交情颇深的友人。

有人低声呵斥,少说两句吧,先主灵前不得放肆。

知道你不满卫子顺,但也不能胡乱冤枉人。

卫慈进帐之后,一举一动皆在你我眼皮底下,他们俩兄弟可有丝毫交流?不仅没有交流,卫応从头到尾都没看过卫慈一眼,更别说给他当枪手。

跪在灵前的聂清擦干泪水,耗费半晌才平复悲恸的心情。

他声音沙哑地问卫慈,你家主公可有吩咐?聂良作为诸侯病逝阵前,出于道德仁义考虑,头七之前姜芃姬是不能动兵的,不然要被钉在历史上受人唾骂。

不论生前有多大仇,按照死者为大的传统,天大事情也要挪到丧葬结束。

卫慈道,我主叮嘱在下前来吊唁,一举一动皆要恭敬,不得有丝毫怠慢无礼之处。

聂清冷笑一声,不理会卫慈打太极一样的说辞。

还有呢?卫慈道,暂罢兵戈,少郎君扶灵回去吧。

聂清不语,卫応却道,扶灵之事,少主自有打算,用不着外人帮着打算。

兰亭公愿意遣派子孝前来吊唁,到底是诚心诚意,还是不安好心,欺我聂氏无人,我等心知肚明。

七日之后,还是让兰亭公等着吧。

先主病逝之仇,总不能这么算了。

此话,还请子孝原话转告。

卫慈叹息起身,他就知道会有这样的局面。

前世聂良死得早,兄长抑郁而终,卫慈两兄弟自然没有矛盾冲突,一直兄友弟恭。

这一世不同,聂良走到台前,卫応从旁辅佐,偏偏聂良之死又与自家主公有几分关系,连带他们兄弟的关系也紧张起来。

不过,卫慈却不后悔。

他们仍是兄弟,不过立场不同罢了。

慈定会一字不落转告主公。

卫応这才用余光看了一眼卫慈,眼底涌动着外人琢磨不透的复杂情绪。

卫慈低声道,兄长这是何苦?聂良新丧,聂氏内部斗争激烈,二十余万大军蹲在湛江关死磕,要是后方势力更迭,断了粮草,卫応等人就陷入绝境了。

别以为聂氏等人做不到,那些人什么事做不出来?卫応反问他,由己度人,倘若今日躺在棺椁内的人是兰亭公,你便知道为何了。

卫慈被他问的说不出话,只能选择沉默。

兄长保重。

卫慈临走前看了一眼棺椁内躺着的聂良,辞别聂清,转身离去。

见卫慈离开,众人心中憋着一口气,险些无法呼吸。

聂清道,岳父,如今该如何?卫応落后一步,跟在聂清身侧,他平淡道,先主生前安排周全,少主勿要担心。

聂清路上的障碍,必会扫荡干净。

守灵的日子很是艰苦,聂营上下白幡缟素迎风而飘,原先浮动的军心也因为聂良的逝世而稳定下来。

卫応又接连施展手段,士兵不仅没有丧失战意,反而因为哀恸而生出死战决心。

聂清因为丧父,一连数日进食极少,看着苍白虚弱,整个人也受了一大圈。

聂洋只能在一旁劝说他多少吃一些,他若不吃,聂洋便默默相伴。

唉——看着聂清跪都跪不稳的背影,聂洋心中暗叹。

【这聂良也是够狠的,居然连儿子都瞒着——】实际上,知道聂良还活着的人,仅有两个。

一个是卫応,一个是樊臣,两个都是老狐狸。

守灵的时候,他们俩哭得可难过了,真真像是死了爹一样。

系统冷笑一声,【人家守株待兔,等的就是你这些有野心又按捺不住的人。

】聂洋暗中瞧了一眼卫応的营帐,【他真的没有几日可活了?】【至多半月,这半个月,他能做的事情多了去了,例如暗杀所有野心勃勃、威胁聂清、威胁聂氏的蛀虫。

宿主小心哦,千万按捺住了,不然的话,哪怕有我帮你,你也得死。

】第1506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四十五)回到营帐,卫応收敛脸上的悲色,目光重新染上暖意。

本该躺在棺椁内的聂良却在他的榻上浅睡。

听到脚步靠近的声音,聂良幽幽睁开眼,确认来人身份,心下松了口气。

外界情况如何?卫応低声道,一切进展顺利,暗中派人回去了,那些障碍必会一一清除。

思及那一日的惊险,卫応此时回想都会冒出一身冷汗。

聂良厥死过去,郎中诊脉之后确认呼吸脉搏停止,卫応恸哭半晌,他与樊臣为先主擦身换衣,没想到聂良却小声咳嗽,幽幽转醒。

尽管聂良从鬼门关爬回来,但身体早已不堪重负。

他终于下定决心为聂清铺路,那些阻碍聂清、阻碍聂氏的人都得死!棺椁内的尸体也好解决,聂良身边有死士影卫,他们的相貌、身形与他相仿,稍稍装扮便能以假乱真,瞒人耳目。

若非亲眷或者长时间接触的人,很难发现棺椁内的尸体是假的。

只等聂良真死了,便能与棺椁内的尸体换回来。

哪怕卫慈是重生的,他与聂良真正接触的次数也屈指可数,根本没发现端倪。

为了保守秘密,瞒天过海,知道秘密的人只有卫応以及樊臣,连聂清都瞒着。

瞒着儿子,倒不是聂良狠心,仅仅是因为他知道姜芃姬会派人吊丧,顺便试探他是不是真死了,聂清若知真相,露馅儿的可能性太高。

既然如此,倒不如瞒着,尘埃落定之后再由卫応告知真相。

聂良冷笑道,他们怕是要额手称庆,摆宴席、宴宾客,庆祝我这认终于被阎王爷收走了。

卫応压抑心痛,神情充斥着几分冷意,那些人,活不了多久。

聂良笑道,倒也是,派出去的人手脚快一些,兴许还会走在我跟前。

卫応瞧挚友枯槁虚弱的模样,心情无比压抑。

只看聂良如今的模样,谁能想象到他也曾是名动京华的士族贵子,清仪无双,雅态盈容呢?聂良见他表情下的隐忍,倏地露出浅笑。

非是良不记得与子顺的种种诺言,只是天不假年,你我区区凡人,如何逆天而为?聂良宽慰他道,古人常言人定胜天,焉知一生不是顺应天命?兴许,聂良此人,生来寿短。

来日,良真不幸去了,子顺也别太过伤怀。

若死后有灵,见子顺被良拖累至此,内心难安。

卫応道,若非小人作祟,投毒害你,你怎会如此?归根结底,症状在于聂氏子上,只要还背负这个身份,此生也不得解脱。

聂良道,若有来生,良愿做一介平民,隐居红尘之外,交友二三,闲来赴宴,不受俗世俗物束缚……没有这个小人投毒,往后也会有另一个小人作祟暗杀。

自打聂老太爷把持权柄,搅动聂氏内斗不停的时候,聂良就看穿这点了。

除非从根子解决问题,不然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卫応的眼眶布满红丝,水汽弥漫。

聂良深知好友的脾性,这些话开解不了他,若三言两语能开解,卫応也不是卫応了。

若有来世,応还做光善挚友,你我二人临风望月、奉茶煮酒、畅谈天下,足矣。

聂良笑道,你可真是死脑子,被良拖累一世还不够,还想赔上来生。

倘若不是聂良主动结交,卫応多半还是那个安心坐在窗下品读诗书的文士雅儒,哪里会被卷入聂氏的倾轧和天下之争。

提及这点,聂良很愧疚。

他对得起所有人,唯独对不起卫応。

倘若卫応因为他的死而耿耿于怀一世,真是闭眼都不安心了。

卫応却不觉得哪里不好,今生遗憾若能在来世达成,那也是幸事。

聂良说了那么多话,精神疲倦不堪,抵御不住身体的疲惫沉沉睡去。

另一厢,卫慈祭拜结束便回去了,一路上维持着沉思的表情直至湛江关映入眼帘。

姜芃姬见卫慈手脚完好地回来,这才放心下来,开始询问正事。

聂光善真死了?卫慈道,棺椁内的尸体的确是他,众人表现更是毫无破绽。

姜芃姬叹了一声,这位仁兄这么快领便当,没几场戏就杀青……真是超乎我的预料,我都不知道要不要继续欺负他儿子了,总觉得有些欺负人的味道。

对了,他们没为难你吧?卫慈已经学会自动过滤听不懂的词汇了,例如杀青和领便当。

为难倒是没有为难,不过他们士气没有随着聂良逝世而崩溃,反而有同仇敌忾的味道。

卫慈也是个人精,外人想要为难到他,真需要本事的。

聂良死就死吧,死了还给我添堵。

姜芃姬双手抱胸道,他们可有话要你带来?因为悲愤而凝结溃散的士气,聂军这是要强行续命一波啊。

卫慈完完整整复述卫応的话。

姜芃姬冷笑道,他们这是什么意思?等聂良出了头七,邀战报仇?卫慈叹道,多半是这个意思。

那我就成全他们,希望那时聂良的棺椁已经入土,不然的话,被人扒出来可就不好看了。

姜芃姬作为脸t,拉仇恨的本事的确是普通人比不上的。

这话要是让卫応几人知道了,分分钟拔剑跟她拼命。

她什么意思?只差明说要将聂良尸骨扒出来鞭尸或者暴尸荒野了。

卫慈嘴角抽了抽,总觉得自家主公那么遭人恨,不是没有理由。

当她的敌人,不止身体要饱受折磨,心灵也要被多番打击。

聂良的心理素质已经够高了,奈何自家主公太能气人,一连串的操作能将人气死过去。

因为聂良丧事,两军各忙各的事儿,没有大动干戈。

与此同时,中诏聂氏第一时间收到聂良病逝的消息,一时间人心浮动,暗中潮涌不断。

好啊,聂光善死得可真是太妙了!他没了,光凭聂清小儿如何守得住聂氏家业,最后还不得我们出马?不然,聂氏还不得被天下诸侯生吞活剥了。

谁也想象不到,这话居然出自聂良的亲叔伯之口。

第1507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四十六)聂良兴许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他去世了,除了妻子母亲会真心实意为他难过,其他亲眷面上看着凝重悲伤,回到屋里却忍不住大笑庆贺。

这些人之中,甚至还包括他的父亲。

父子关系薄凉至此。

聂良虽为嫡子,但却不是父亲最疼爱的儿子,更不是父亲中意的继承人。

当他站出来夺了聂氏,聂良的父亲便一直闷闷不乐,隐隐将这个儿子视为仇敌。

在他看来,聂良根本不是继承家业的料,这个儿子也不是他亲手培养起来的继承人,凭什么接掌聂氏大权?相较于颇有主见的长子聂良,他更加中意听话懂事又孝顺的幼子,这个幼子从小到大,不论是学业还是生活,几乎都是他亲自打理,也是他心目中最肖像自己的儿子。

父亲总是更喜欢像自己的孩子。

尽管不喜欢聂良,但长子死了,他心中还是有些可惜的。

倘若聂良活着,以后还能扶持他弟弟……别哭了,你是想让别家看咱们家笑话是不是?聂父心中那点儿算计不能诉之于口,对外还得装作丧子的悲恸模样。

好不容易消停会儿,回家还要听夫人抽抽噎噎,他心烦得很。

夫人止住哭泣,幽幽道,吾儿去了,还不许妾身为其难过?你这父亲,倒是好狠的心。

聂父被她说破了心思,顿时有种见不得光的秘密被人扒开的窘迫,不由得恼羞成怒。

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除了哭还会什么?聂良的父亲不想听夫人哭诉,干脆起身去爱妾房里就寝。

他却不知这一夜有多少人在梦中丧命,聂氏上下充斥着散不去的血腥味和阴霾气氛。

深夜已至,许多人却没有睡意。

聂良病逝的消息给了他们重新洗牌的机会,那些被聂良打压的叔伯长辈也跃跃欲试。

纷纷召集幕僚客卿过来,准备彻夜商议如何才能将利益最大化。

不过,他们还未来得及谈论出什么,一道道黑影恍若无人之境般闯了进来。

有人耳尖听到动静,厉声喝道,谁在那里鬼鬼祟祟!只听数道脚步声传来,一个一个身穿黑衣劲装的男子闯了进来,手中都拿着锋利的大刀。

见此情形,众人哪里还有不知道的,纷纷大喊有刺客。

奈何援军赶到的速度不及刺客手起刀落,接二连三排着队去阎罗殿报道。

有些人学过武,还能拔剑抵御一二,但他们的花架子根本扛不住这群亡命徒的屠杀。

外头怎么这么吵?也有人已经宽衣歇下,没多一会儿被骚动惊醒,刚一睁开眼,模糊看到床榻前站着个黑影,顿时吓得肝胆俱裂。

不等他呼唤出声,刺客手起刀落将他脖子砍了下来,鲜血喷溅了一地。

同样的情形在不同地方上演,聂氏嫡系以及旁系几个野心勃勃的人无一幸免。

第二日,这个消息像是插了翅膀一样飞速传开。

侥幸没死的几个险些吓得尿裤子,浑身冷汗涔涔,庆幸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惊恐、畏惧、庆幸、愤怒……复杂的情绪糅杂成一团,堵得这几人心中发闷,双手双脚冰凉一片。

你们说……这事儿到底是谁做的?此话一出,其余几人面面相觑,不敢将内心的猜测说出口,生怕引来杀身之祸。

过了一会儿,某个聂氏子弟道,多半、兴许是仇敌?他的回答被鄙视了。

这场大规模的刺杀来得太突然,敌人明显是预谋已久,早早就在目标身边安插了眼线。

因此,这场刺杀才会这么迅捷、干净利落,根本不给人救援逃命的机会。

临时起意能有这效果?除此之外,昨夜丧命之人的身份也值得研究。

布下这场杀局的人,必然十分熟悉聂氏内部势力结构、人员身份、住宅位置……思来想去,似乎只有一个可能。

这时候,有人冷不丁提了一句,你们别忘了,这几个人死之前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众人听得汗出如浆,聂良身亡的消息刚传来,当夜就死了一大批威胁聂良父子的聂氏毒瘤。

不止是聂氏内部,一些依附聂氏却有异心的势力头目也被警告了。

这是谁的手笔,可想而知。

不是……聂光善不是死了么?难不成消息是假的,故意诈人?诈人倒不至于,你们难道忘了聂光善身边还有好几条忠心耿耿的走狗?聂光善布局缜密,下手狠辣,为了他儿子能站得稳,兴许临终之前嘱托他的走狗清理一批碍眼的人昨夜死的那些人,哪个又是安分守己的?有人低声怯怯地道,他、他就不怕有人反了?一下子死了这么多聂氏人员,聂良就不怕他们造反么?聂良当然不怕,借着这一波清理,他还肃清了聂氏内部的隐患,将散出去的权利又一次收了回来。

只要聂清不昏聩,身边还有卫応樊臣几个心腹辅佐,聂清必能护住聂氏。

当然,残杀同族长辈这种事情,聂良也不打算背负。

由谁来背这口锅,聂良早就想好了。

子顺,聂洋如今还算安分?卫応低声道,这些日子一直沉得住气,没有破绽。

倘若不是主公多了几分心眼,我等怕是怎么也想不到聂洋藏得这么深。

如此心计,怕是图谋甚大,不知还有什么花招……聂良为求保险让卫応将儿子聂清接到前线,聂清又将聂洋带了过来。

对聂洋这个侄子,聂良没多大戒备。

他早早调查过聂洋,这孩子没啥可怀疑的,又怂又无害,留在儿子身边也无妨。

这之后,聂洋梦魇报警,让聂清避开姜芃姬的截杀,反而引起了聂良的怀疑。

聂良这人不信鬼神,对这种带有神话色彩的巧合总会报以怀疑的态度,聂清又过于信任聂洋,这让聂良心下暗暗生疑。

思量之后,他派人去彻查聂洋。

因为聂洋被聂清带到了前线,后方家宅只有仆从看守,派出去的人手经过地毯式搜查,很快发现聂洋书房有个可疑的暗格。

暗格内放着一只锦盒,锦盒内摆着几个玉瓶,玉瓶装着毒药粉末。

第1508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四十七)经过检查,这些粉末和聂良早年中的毒一模一样!这一结果不止聂良无法接受,卫応也觉得太荒诞了。

聂良刚刚被人投毒的时候,聂洋才几岁?顶多十岁出头,孩童一个,有什么能耐做得近乎天衣无缝?倘若不是聂良多了颗心眼重查聂洋,根本无法发现那个隐蔽的暗格,更别说揪出投毒真凶。

哪怕聂洋不是真凶,他也和投毒之事脱不了干系。

聂良自嘲一笑,唇角噙着浓浓的讥诮。

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瞎了眼。

枉我自诩聪明,却被小辈算计至此,着实可笑……自打聂良知道自己中毒,他就重新筛查身边的人,暗中派人去调查投毒之事。

不过,无论他怎么查都查不到下毒的人,根据已有的线索去追,最后也只会查到几个叔伯身上。

不过聂良知道这些叔伯虽然有下毒的动机,但他们却没有来得及真正动手。

因此,暗害他的人还藏在背后。

聂良始终没有放松警惕,谁知道新线索会出来这么猝不及防。

聂洋的年纪比聂清还小一些,聂良怎么会怀疑到他头上?发现聂洋有问题之后,聂良没有第一时间将人清理了,一则顾忌儿子聂清,二则……他觉得聂洋身上着实古怪,没弄清楚之前不宜打草惊蛇,三则么……被人算计,总要讨回点利息。

聂良打算将残杀同族长辈的黑锅甩到聂洋身上,洗清自己的嫌疑。

如此一来,倒也能让儿子聂清看清此人的真正面目。

卫応道,真不知他小小年纪哪里来这么多算计,竟比老狐狸还精明。

聂氏那些利欲熏心、野心勃勃的老狐狸一听聂良死了,他们都按捺不住内心的野望,未曾想聂洋却能抑制住本性。

做到这点,要么聂洋是无辜的,他们怀疑错认了;要么聂洋心思深沉到一定境界,普通人难以对付;要么……聂洋会不会已经猜到主公聂良根本还没死?卫応将这个猜测说出来,聂良道,如今追究这个有什么用?我这副身体也坚持不了几日,着实有心无力……聂洋的确很有心机,可惜了……不然也能是清儿左膀右臂……聂良对儿子还算满意的,唯独一点颇有意见聂清太纯善了,这种性格搁在盛世没什么,聂良也能护着他当个士族贵子,偏偏如今是乱世,哪怕有卫応几人辅佐,聂良心里还是担心。

若不是太纯善可欺,聂洋也没机会凑近他,如今关系好得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既然确定聂洋是隐患,聂良打算利用之后暗中派人清理了。

这些事情他是看不到了,不过卫応会帮他达成,结局也差不多。

卫応道,这种人不能久留,尽早铲除为妙。

不论是聂良还是卫応,他们都是谨慎的人,更别说如今的聂良还是已死的身份。

按理说,这番谈话除了他们无人晓得,却不知聂洋的能耐近乎精怪,无法用凡人常理衡量。

聂洋知道聂良没死,自然不敢放松警惕,时常让系统去盯着。

理所当然的,这番话也被聂洋听了去。

系统讥笑,这下知道你与聂良的差距了吧?若是没有我帮你,你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聂洋的脸隐没在阴暗处,唯独双目迸射出幽幽冷光,杀意四溅。

系统不依不饶地道,如果没有我帮你,你根本不可能对聂良投毒,哪怕投毒成功了,你也会被他轻而易举抓出来。

如果没有我帮你,聂良假死的时候你就按捺不住野心,他也能将你清理。

如果没有我帮你……现在你根本不知道聂良已经对你产生了杀意,准备利用完你,再派人将你杀了顶罪。

你还不敢承认么你一介凡人,再有心计也抵不上我的能耐!聂洋上回试图反客为主的行动让系统极为恼火,如今更是不遗余力去打击他。

系统也知道聂洋有心机,但心机再多没有实现的能耐,不过是笑话而已。

趁着这桩事情,系统要让聂洋彻底认清自己的分量,以后乖乖臣服,别想挑衅系统的权威。

现在可是个杀局,一个不慎你就要死,聂清也保不了你要是他知道你才是真正的杀父凶手,你以为你和聂清那点儿兄弟情有什么分量现在,你能依靠的人就是我。

系统恶意地笑着,仿若恶魔在聂洋耳边低语呢喃,诱惑他陷入更深的深渊。

过了一会儿,聂洋痴痴笑出声,仍旧是冰冷的表情,唯独眼底装满了癫狂和杀意。

靠你?聂洋忍不住发笑,他道,聂良要杀我,你难道就是什么圣人?他至今也忘不了系统给予的雷电酷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系统摆出了这副姿态,聂洋又怎么会信任它对自己是善意的?在聂洋看来,系统也是一只恶鬼,潜伏在暗处谋算着什么。

等系统目的达到了,兴许他聂洋的下场会比死更加惨。

系统狞笑道,我至少能让你苟活几日,你也不想没有碰过权利的滋味就死吧?它与聂洋绑定这么多年,它很清楚聂洋对于权势的执着,近乎魔怔。

聂洋听后沉默许久,随着内心的挣扎,年轻的脸庞变得扭曲阴鸷。

系统笑道,你可想好了?聂洋问它,你有办法翻盘?聂良卫応二人怀疑聂洋了,聂洋不认为自己还能反败为胜,这就是个死局。

系统道,有,当然有。

反正要死的人是聂洋,如果你不是聂洋呢?聂洋听后蹙眉,不知系统又想出了什么阴毒的招数。

你的意思……让我乔装成别人,找替身替死?这不太容易……卫応几人对他不熟悉,找个七八分相似的人能蒙混过去,但聂清绝对认得出来。

除非系统有本事找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身高体型模样分毫不差。

果然是凡人的思维,系统是无所不能的。

我当年能帮你悄无声息地投毒,自然也有能耐帮你脱离险境。

说起来,要不是你自作聪明防备我,留了个尾巴,聂良到死也不可能怀疑到你身上呢。

系统讥讽道,我手上有个东西,能让你完美变成另一人,同样也能让另一人完美变成你。

以你那副黑烂的心肝五脏,你应该能明白我意思吧?聂洋听后浑身一颤。

第1509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四十八)【你……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聂洋的声音带着颤抖,仿佛砂纸在玻璃上摩挲那般艰涩,隐约带着几分抗拒。

系统却懒得和聂洋多废话,这小子心脏到底有多黑,系统还能不知道?这会儿装不忍了,早干嘛去了?系统讥讽笑道,【宿主,你不觉得你现在装圣母太迟、太恶心了么?忘了,你不知道什么叫‘圣母’,‘圣母’就是烂好人,聂清倒是靠点边。

你?下辈子都和这个词汇无缘。

论人心黑暗,系统都不敢与人相比。

我刚才那话什么意思,你敢摸着并不存在的良心说听不懂?】系统一番话连讽带刺,听得聂洋面色青一阵白一阵。

私心来讲,聂洋对聂清没有多少感情,但也没有狠到那种程度,他是打算留对方一条性命的。

不过系统远比他更狠,打算让二人身份调换。

如此一来,聂清就替聂洋顶锅,死在父亲聂良以及岳父卫応的手中。

这种死法……莫说聂清本人,聂良都要气得从地狱爬回来。

聂洋瘫坐着犹豫了许久,有些倦怠地问,【除此外,没有别的办法了?】系统道,【我这儿就这么一个法子,呵呵,你爱用不用,过期不候。

】望着跳动的烛火,聂洋倏地痴痴发笑,仿佛卸下了什么负担,彻底落入更深的深渊。

【我明白了,你打算让我怎么做?】他早该知道的,系统不安好心,迟早要将他拉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如今后悔也迟了。

聂洋已经被聂良逼入绝境,如果不采用系统的建议,他根本破不开死局。

他要是对聂清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数年谋算和付出化为一场空。

思来想去,聂洋还是选择了自己。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必要的时候莫说一个堂兄,亲生父母、兄弟都能割弃。

聂良暗中残杀数个叔伯,对聂老太爷下药令其瘫痪痴呆,不也残忍心狠么?正想着,外头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聂洋脑中拉响了警报,眸光冒出几分凶狠。

阿洋,你这会儿还没睡呢?熟悉的脚步传来,聂清原先清冽的嗓音因为哭丧而变得沙哑,但话中的笑意却不减当初。

聂洋火速整理神态,恢复温和无害的模样,起身迎上前。

兄长怎么来了?聂清道,听兵卒说你两日没怎么进食了,为兄便让后厨做了些开胃的素菜给你送来。

这些日子为父亲守灵,你也累着了,哪怕胃口再不好也要多少吃点儿垫垫肚子……阿洋?他是个絮叨的兄长,一开口就没完没了,等他意识到聂洋走神,忍不住露出关切的神色。

没、没什么……只是,小弟这会儿真没胃口……聂洋暗中咧嘴,他哪里是因为守灵没有胃口,分明是因为聂良暗戳戳要他命啊。

聂清严肃道,没胃口也吃两筷子,为兄瞧你都瘦了一圈了。

聂洋拗不过他,味同嚼蜡般吃了一些。

瞧聂清丝毫没有防备的模样,心情越发复杂起来。

聂清看兵书温故知新,聂洋暗下询问系统,【你那办法是什么?难道是话本上的夺舍?】系统慵懒笑道,【不是,你说的办法我倒是能做到,不过太费劲了。

对于灵魂而言,从娘胎带出来的肉身才是最契合的。

你与聂清魂魄交换,最大的可能就是两个人都变成病秧子,因为魂体不稳而早逝。

我的办法是易容,这种易容能将你们的外表彻底改成对方的样子。

】系统的心情很不错,因此话多了些。

【你和聂清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他的喜好、人际关系、习惯、谈吐……你都知道,装扮起来难度不大,被识破的可能性也很小。

卫応虽然是聂清的岳父,但他们翁婿的接触不多,了解有限。

你只要不犯致命性的愚蠢错误,卫応心里虽有怀疑,至多会以为是丧父之故。

你不觉得这个办法简直绝妙么?占了聂清的身份,你就是名正言顺的少主,一切都唾手可得。

】其实想想,聂洋以前的心计就是瞎折腾。

若是聂洋趁着聂清年纪还小,心性不定的时候占了他的身份,哪里还需要暗算聂良?系统的手段能轻易让崎岖的路途变得平坦,凡人却做不到。

聂洋听了露出些许苦笑。

的确是唾手可得,同时他对系统的忌惮也进一步上升。

对聂洋而言,系统、聂良都是悬挂在他头顶的利剑,不同的是,聂良这把剑即将落下,杀身之祸近在咫尺,系统还不清楚。

他们都是敌人!聂洋不是个甘心被人奴役的人,哪怕系统用武力让他就范,反骨依旧在。

过了一个时辰,聂清准备离开,聂洋挽留。

天色不早了,兄长不妨在此歇下吧。

聂清笑道,也好,你我兄弟许久没有夜谈了。

他们兄弟情深,卫応是最蛋疼的一个,明知道聂洋有问题却不能这会儿告诉女婿。

所幸聂洋附近都是眼线,他敢有丝毫异动,等待他的就是身首异处的下场。

时光匆匆,聂良的头七一眨眼就过去了,聂清作为嫡长子该扶灵归乡,让聂良能落叶归根。

卫応道,前线还能拖延一二,少主尽可放心,等办完先主后事,再为先主报仇雪恨。

聂清却有些迟疑,父亲仙逝,族内不知什么情形……此番回去,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卫応道,先主故去之前已经做了稳妥的安排,少主无需多虑。

聂清没想到父亲连这个都顾虑了,心中又涌上一阵难言的酸楚,眼眶微红。

对了,臣想向少主借个人。

谁?卫応道,聂洋。

岳父借阿洋做什么?他平日极为懒散闲适,岳父若要让他做些什么,莫要抱太大期望才好。

聂清笑道,好在他还年幼,天赋根底不错,多历练,日后也能成为独当一面的人才。

岳父多教导教导他。

卫応听了隐隐有些胃疼,同时又多了几分提防。

聂洋小子心思果真深沉似海,聂清虽说有些纯善浪漫,但该有脑子一样不缺,他能瞒过聂清,还将关系经营这么好,可见这人多能演。

不过是些小事……卫応笑道,少主如此看重他,臣也要多费些心思好好‘待’他。

第1510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四十九)系统作为一个bug监听器的存在,他将聂良卫応等人的行踪对话牢牢掌控。

得知二人计划,系统幸灾乐祸地对聂洋道,【他们快动手了,卫応打算让聂清扶灵回去,寻了个借口将你留下。

你想要动手调换身份,这两天必须要动手,不然可就没机会了。

】耗费一些时间去适应,此时的聂洋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抗拒难受了。

【我知道,为求稳妥,我打算最后一晚上动手。

】如果提前换了身份,聂清肯定会闹起来,反而会破坏他的计划。

倒不如选在最后一天晚上调换身份,等聂清清醒过来,等待他的怕是自家岳父的屠刀。

想想那个情形,聂洋笑着笑着就笑出泪水了,系统暗中咋舌聂洋的狠辣。

扶灵归乡最后一晚,聂洋照旧寻了个借口赖在聂清帐篷,兄弟二人夜谈许多内容。

不多时,聂清沉沉睡去,佯装睡觉的聂洋却睁开了眼睛。

他从袖中取出两枚龙眼大小的丹药,这就是系统赠予他的【易容丹】。

问清楚使用方法之后,系统又友情赠送一瓶嗅一嗅就能让人进入深层睡眠的迷烟粉。

想要易容丹发挥作用,必须取来目标对象的血,混着血服下。

聂清又不是睡死过去了,若是直接取血,怕会将人惊醒。

聂洋双手颤抖着划破聂清的手指,再给自己来了一刀。

他将聂清的血混着丹药服下,不多一会儿,略显纤瘦的躯体丰腴了几分,人皮像是活了一般蠕动,看得人毛骨悚然。

等蠕动平息下来,聂洋起身照了照铜镜,镜中的人顶着聂清的脸。

果然——系统到底是什么地方来的妖孽,居然能有这般诡谲的手段。

不仅仅是脸庞、身材、肌肤,连这双眼睛与周身气质都与聂清一般无二。

系统提醒道,【正所谓相由心生,你可得控制好自己的内心,不然很容易被发现。

】现在这么相似,仅仅是因为易容丹的妙用,等聂洋适应了,气质也会改变,继而露出破绽。

不过这不算什么,聂洋代替聂清扶灵回去,暂时与卫応隔开,那只老狐狸发现不了。

聂洋眼睑低垂,【我知道了,会注意的。

】他将另一颗丹药给聂清服下,对方睡得极沉,聂洋便亲眼看着对方变成自己的脸。

确保无误,聂洋重新睡下,但他心里装着事情,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直接熬到了天亮。

这一夜,不仅聂洋没有睡好,卫応也无心睡眠。

主公!!!卫応压低着哭腔,双手握紧聂良近乎枯骨般清瘦的手,试图让他维持清醒。

聂良本已气若游丝,不知为何,近乎干涸的身体又涌来一股生气,让他有力气说完话。

子顺……照顾好……清儿……若有不对的……尽管打骂教导……聂良感觉那股生气在迅速流失,下意识紧紧抓住卫応的手,说道,……聂氏,若不能救……便由着它吧……聂良自己为聂氏赔上一条命,但他不能让友人因为自己栽进去。

卫応自然是连连点头,聂良说什么他都应下。

良有挚友如你……这一世……不亏了……最后几个字是含在嘴里说的。

卫応道,臣亦如此。

他回答完,发现聂良已经合上双眼,抬起的手松开了力道。

心中咯噔一下,卫応跪在床榻旁愣怔许久才反应过来,伏在一旁压抑声音痛哭。

过没多久,樊臣姗姗来迟。

他见卫応这般情形,哪里猜不到呢,眼前涌现阵阵黑影,几近昏厥。

子顺……主公的身后事……樊臣上前一步,险些踉跄倒地,这才发现双腿已经软得没了力气。

依计行事。

卫応艰难忍下悲恸的情绪,沙哑道,主公走得不远,莫要让他担心。

局已经布下,只等猎物上钩。

天边蒙蒙亮,聂洋起身将聂清的丧服穿戴整齐,对着镜子露出毫无破绽的浅笑……不过,今日是扶灵回去的日子,笑容还是免了。

于是乎,聂洋又改为悲恸沉默的表情,大步离开。

走出帐篷,聂洋又回望一眼,终于还是狠下心扭头离开。

岳父。

聂洋恭敬唤了一声卫応。

二人翁婿,但也是君臣,聂清仍以岳父称之,可见卫応在他心中的地位。

因此,哪怕聂洋很忌惮这人,但短时间内也不能对卫応下手。

卫応的面色极为苍白,瞧着有几分恍惚的样子。

他打起精神,对着女婿道,此去路途漫长,扶灵之事,辛苦少主了。

聂洋关切询问了两句,浑然是另一个聂清。

系统围观他的表演,暗中咋舌——聂洋这个戏精真是生错了时代,不然横扫奥斯卡呢。

卫応虚弱道,无事,昨夜……思及先主过往,一时情绪难以抑制,这才彻夜未眠……系统适时在聂洋脑海中提醒他。

【今早丑时,聂良熬不住病逝了,卫応肝肠寸断哭了一晚上呢。

你就别拆穿他了,瞧着多可怜。

如今棺材里头躺着的人可不是聂良的替身,是聂良本尊。

聂良的寿衣都是他换的……】【这么说来,父子要在同一日……不知先走一步的聂良在黄泉路上看到赶上来的儿子,会是何等心情。

】聂洋感慨了一句,【看到如今这个局面,系统你不觉得自己太冷心冷肺了?】系统恨不得翻个白眼。

它又不是人,它是凌驾于人的最高等生命体,人类不过是个蝼蚁,死得如何惨烈都激不起他的同情心。

聂洋用人类的心思揣度他,真是愚不可及。

卫応道,吉时到了,少主上路吧。

聂洋叮嘱道,阿洋那个性情……若有不对的地方,还请岳父多担待着些。

卫応连应付的笑都露不出来,只说会关照聂洋。

起灵!白幡漫漫,恸哭震天,聂洋扶灵上路。

直到万余人马离开视线,卫応的神情顿时冷如冰霜,攥成拳的双手发出令人牙酸的动静。

回去!他要亲自将聂洋那畜生千刀万剐!第1511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五十)迷烟粉能让聂清一觉睡到日上竿头,万万没想到他在扶灵队伍出发之前就醒了。

唔准确来说,醒来的人不是聂清而是一条咸鱼。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做什么?这是欧皇心悦大佬此时的内心写照,作为一位长久驻扎直播间的远古巨佬,她一直很羡慕那几条穿越的咸鱼,特别是那条有幸获得主播赠予一套结婚头面的超级欧皇!今天又是新一轮的梦回千年,她看着直播间跳动的id紧张等待!居然中标了!中标之后她就穿越了,穿越之后她发现情况不对劲。

胸是平的,盖在被子下的身体多出一条陌生的腊肠。

我说梦回千年能不能专业一些,让妹子穿个妹子的身体不好么?她刚才好奇去摸了一把,这具身体的反应有些敏感,小兄弟立马就起立了,吓她一跳。

要不是处于直播状态,她还真想试一试男人撸馆是个什么体验。

正嘀咕呢,脑海中响起一抹温润、疑惑又夹杂着惊恐的声音。

你、你是何方妖孽?妈耶!!!咸鱼欧皇吓得一个鲤鱼打挺就起来了。

她能接受穿越,但是不能接受这种灵异事件,太吓人了。

主播,主播你在不在,为什么……为什么有人在我身体里说话……以前那么多次梦回千年,没有哪位体验者有过这种特例,难不成她穿越出bug了?姜芃姬正在吃早饭呢,照旧是十五六个馒头外加三四碗馋了虾皮的紫菜汤。

主播v:你那边看着像是军营营帐,你先弄清楚自己在哪里,别慌张,我一直在的。

欧皇稍稍安心,这时候,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惊慌中带着几分疑惑。

你是谁,为何会是阿洋的声音?咸鱼怯怯问道,阿洋是谁?姜芃姬瞄了一眼直播间,这位欧皇暂时借用的身体有些眼熟。

眉头一皱,她很快想起来这人是谁系统碎片的宿主,名叫聂洋的少年。

她这会儿却发现系统碎片不在聂洋身上了,难不成是出意外离开了?姜芃姬暗中否定这个猜测。

除了系统本体,分出去的子系统储存的能量有限,不可能轻易放弃某个宿主。

欧皇和那个神秘男声的对话也在继续。

男人道,阿洋就是聂洋,你是何方妖孽?欧皇问道,那你又是谁?一边说着一边找到了铜镜,铜镜内映出的脸正是聂洋的脸。

男人可以通过欧皇的视线看到周遭的一切,但他却没办法控制身体。

当他看到铜镜内映出的人脸,险些失态。

他怎么到了聂洋的身体里?这个占据聂洋身体的人又是哪个孤魂野鬼?真正的阿洋和自己的身体如今又在何方?种种问题困扰着聂清。

是的,这个被鸠占鹊巢的倒霉鬼就是聂清,梦回千年选中他的身体作为寄居目标。

欧皇花费数分钟了解情况。

这么说来……我是投到了聂营,这可是主……主公的对头啊……欧皇长了颗心眼,没说主播而是用主公替代,免得聂清听到了问东问西。

聂清听了心肝一颤,你说什么?什么对头?你主公又是谁?大名鼎鼎的柳羲,小兄弟,你怕了吧!我的靠山硬着呢,你老实点儿。

聂清顿时就失控了,怀疑是姜芃姬用了邪术才导致如今的局面。

欧皇不理会他,好奇去研究系统提示界面。

根据论坛上的欧皇攻略贴,为了帮助欧皇掩藏身份,系统会给予一定的提醒。

欧皇还没弄清楚状况,自然要找系统求助。

一瞧吓一跳。

还请体验者速速离开此地,即将有杀身之祸降临!妈耶这么刺激!她穿越过来也才几分钟啊,居然就拉起了红色警报。

我这根本不是穿越,特么是绝地求生吧!这话落在聂清耳里就被和谐成了我这根本不是哔哔,特么是哔哔哔哔吧!因为无法控制身体,聂清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孤魂野鬼操纵身体穿衣离开军帐。

聂清忍不住追问,你要去哪里!欧皇没好气地道,逃生,别烦我!系统贴心地给了一条逃生路线,欧皇一面按捺紧张狂跳的心脏,一面脚步生风。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觉得有股如影随形的危机跟随着她。

根据系统提示,她来到一处后勤营帐,忍着臭味挑出一套军服换上。

反正这具身体是男的,系统还给打码,她就直接换上了,顺便用黄泥抹脏了脸。

靠着系统给出的攻略提示,欧皇有惊无险地混入巡逻队伍。

聂清惊讶地问,你为何连三日一换的口令都知道?军营人员众多,为了防止奸细混入,各处都有经常更换的口令。

聂清以为营中混入内应,正焦急如何将这消息传递给卫応等人,猝不及防听到令他惊骇的议论停下歇息的士兵居然说聂清扶灵准备出发了这怎么可能呢?他在这里,那么士兵口中的聂清又是谁?过了没多久,营内一阵骚动,仿佛在追查什么人。

聂清又一次听到令他三观颠覆的爆炸性消息聂洋暗中谋划、派人暗杀聂氏嫡系长辈以及依附势力,意图对少主聂清下手,谋夺聂氏。

这、这怎么可能呢?卫応送别送灵队伍,扭头要杀聂洋,万万没想到聂洋居然不在营帐。

人呢?守卫的人去哪里了!卫応气得睚眦欲裂,他派了多少暗线去盯着聂洋,为何那些暗线都被调离了?过了一会儿,卫応才知道调离暗线的人正是自个儿的好女婿聂清。

准确来说,应该是取代聂清的聂洋。

系统问聂洋为什么多此一举,聂洋道,你不懂人心。

倘若卫応直接去找人算账,多半会选择折磨一番,如此一来聂清就有了为自己申辩的时间。

可若是卫応回去发现聂清不在营帐,多半会怀疑他是畏罪潜逃,怒急之下直接斩杀的可能性很大,聂清不就没了申辩的机会了。

系统静默半晌。

果然是人心……狠毒起来,真是难以测量。

这也是为何欧皇离开营帐的时候无人阻拦的原因,因为眼线都被调走了呀。

第1512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五十一)喂你还好吧?欧皇发现脑子里的声音沉默下去,忍不住关心一句。

聂清没有回答,欧皇又道,人嘛,一生都会遇到几个人渣,所幸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想办法恢复身份啊。

现在你顶着聂洋的脸,一出现就会被宰掉哦。

聂氏军营守备很森严,哪怕有系统提示帮着周旋,躲开追查,但只要不想办法离开营帐,下场就是死。

她道,我只能待在这里六个时辰,六个时辰之后你打算怎么应付?根据种种消息以及系统给出的提示,欧皇才知道自己暂时借用的身体是聂清的,不过因为易容丹buff,这具身体的模样却是聂洋,还即将面临被人追杀的危险局面我问你几个问题,你是更相信你家岳父卫応呢,还是相信你的好兄弟聂洋?过了半晌,脑海中传来聂清颤抖而压抑的声音。

自然是岳父。

欧皇道,那不就成了,现在你岳父说聂洋暗中谋划聂氏,杀害聂氏长辈,极有可能你父亲中毒也是他干的。

你莫名其妙吃了易容丹变成了聂洋,那你有没有想过,真正的聂洋也吃了易容丹变成了你,?若非如此,如何解释如今扶灵的人呢?他要真是你的好兄弟,骤然变了脸,换了身份,他为什么没有叫你?要是我没出现,你会被你岳父千刀万剐。

聂清听后静默良久,但欧皇却感觉得到他的情绪。

在那股强烈情绪的影响下,连她都忍不住生出憎恶和痛苦。

我说,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哪怕有系统帮助,她也无法离开聂营。

为嘛,因为卫応那老小子封锁营寨了,放话连只苍蝇都不能放出去。

她想投奔主播的主意算是打水漂了。

现在,她只能指望聂清这位土著有什么好办法了。

聂清道,帮我个忙……你会写字么?欧皇道,老大哥,你这是鄙视接受九年义务、高中重点、大学211学霸的文化水平?聂清听不懂她说什么,但却感觉得到善意,你帮我写一些字,我控制不了身体。

欧皇点头答应,毕竟现在他们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两只小蚂蚱。

她可不想成为梦回千年有史以来第一个半途夭折的欧皇,这也太丢人了。

没能带回一点儿土特产也就罢了,中途还被这具身体的岳父砍成十段八段,丢不起这人。

聂清冷静下来道,阿洋……聂洋虽然了解我,但不可能知道所有事情,我还是有办法证明自己身份的。

不过这需要你的帮助,帮我……帮我躲藏一阵,好让岳父冷静下来……自家岳父对父亲是如何忠心,他心里清楚得很。

若是发现一切的罪魁祸首逃了,以免夜长梦多,抓到就得砍死,聂清连个申辩的机会都没有。

虽然不知道聂洋从何处谋来易容丹,想必也是方外之术。

聂清不怕别的,他就怕自己要是死了,易容丹药效失效,恢复成原本的模样,岳父骤然知道真相会自尽谢罪……不管为了什么,他都要想办法拿回身份。

欧皇仗义地道,你说,我写。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都沉默了。

你真的……读过书?聂清不确定地问道。

欧皇险些炸了,你这是质疑本学霸的学历?虽然是简体字,但勉强看得出意思,聂清也不多求了。

聂清让欧皇写的是岳父卫応许久之前写的一篇文章,这篇文章是卫応回忆当年初遇聂良的情形。

因为带着些私人性质,所以迄今为止看过的人仅有两三个,聂清是其中之一。

因为是全营地毯式搜查,任何可疑的地方都不能放过,所以欧皇留下的字也被发现了。

这缺胳膊少腿的鬼画符有什么特殊的?樊臣作为知情者之一,自然也参与进来,分担压力,免得卫応遭不住刺激跟着先主走了。

卫応辨认大半天,隐隐认出这些缺胳膊少腿又难看的鬼画符是字。

樊臣只能认出一两个字,这都写的什么?卫応沉着脸、蹙着眉,应该是一篇诗赋前一句,还有别的么?樊臣道,还有好几处,你要过去瞧?你这身子……卫応道,有些疑惑……他们又去了好几处,卫応越看脸色越阴沉,似乎能拧出水来。

你说的诗赋是……卫応完整背了一段,神色复杂地道,这是闲暇时写的一篇杂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樊臣也懵了。

你写的?卫応点头,早些年写的,内容有些粗糙,故而压在书房积灰了。

樊臣也啧啧称奇,追问道,子顺,你想想有谁看过,你猜留下这些文字的人会是谁?既然是卫応自己写的,还是积了灰的早年作品,看过的人肯定不多。

卫応道,仅有三人,先主、夫人、还有少主。

一个已经仙逝,一个远在老家,一个扶灵送葬。

不可能是这三人,你再想想……会不会漏了谁……卫応摇头道,应该没有其他人再看过了,留下这些文字的人,到底有什么目的?正说着,士兵回禀又发现了一处。

这回发现的文字不是卫応写的诗赋,是聂清少年时候写的。

不过,卫応斥责聂清写的内容匠气过重,无病呻吟,让他重写了。

换而言之,这是废稿,知道的人除了卫応就是聂清。

另一处,欧皇欲哭无泪地发现敌人的搜索圈进一步缩小,哪怕有系统帮助也很难蒙混过关。

老大哥,你确定留下那些文字有用?聂清黯然道,搏一搏,若是被逼绝路,我……我也不能死在岳父手中。

欧皇叹道,可怜的娃,下辈子学学我家主公,多张几颗心眼吧,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过了一阵子,欧皇听到有密集的脚步声传来。

没一会儿,数支枪头指着她的脑袋。

我看是要game over了欧皇慢慢从藏身的马厩起身,双手高举脑袋两侧。

远处,站着两个身穿儒衫的中年男人,正是卫応和樊臣。

樊臣道,挺能逃,你作恶之时可有想过今日的下场?欧皇忍不住挣扎一把,两手扒着马槽,冲着卫応大喊。

岳父!我是您女婿啊,如假包换!我还知道你书架第三排压着一幅卫応呵斥道,闭嘴!樊臣:……压着一幅什么?第1513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五十二)聂清也很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岳父书架第三排压着什么?欧皇道,我瞎说的,不过感觉好像说中了什么……聂清:……卫応上前数步,右手搭在剑柄上,拔出利剑,不论是欧皇还是聂清都暗道一句吾命休矣。

岳父大人稍等!欧皇抬手制止对方靠近,神色写满紧张。

她小心翼翼地咽了口口水道,岳父大人别动手,小婿自己动手自刎,千万别累着您了。

刚才聂清也说了,哪怕是死也绝对不能死在卫応手中,欧皇觉得挺有道理。

樊臣狐疑瞧了一眼卫応,不解问他,聂洋何时成了子顺的女婿?卫応也道,吾也好奇,这一声岳父是怎么来的?原先卫応怀疑留下这些奇怪文字的人与聂清有关,但见了真人之后又觉得自己魔怔了。

樊臣又问道,你家书架第三排压着一幅什么?卫応冷冷瞥了他一眼,看得樊臣莫名胆寒,他胡言乱语,你也信?樊臣:……倒不是他想相信,实在是因为卫応的反应让他不得不信啊,这会儿好奇得抓心挠肺。

卫応目光转向欧皇,那冰冷又饱含杀意的眸子看得欧皇与聂清暗中一颤。

将人带回去审问。

樊臣问他,不直接杀了以绝后患?卫応头也不回地道,暂时还不能杀。

欧皇被人五花大绑起来,因为绳子很紧,所以她连连喊疼,听得樊臣都没耐心了。

将人押到营帐,欧皇被士兵暴力一推摔倒在地上,疼得她眼泪花都出来了,委屈!你到底是谁?卫応屏退左右,现场只剩他、欧皇以及樊臣。

我都喊你岳父了,你说我是谁?您女婿啊……她正欲抱怨,姜芃姬给她发了一段文字,她话语一顿,继续道,不,准确来说这具身体是您女婿的。

我说你们能不能对山鬼有点儿最起码的尊敬?我救了你的女婿,救了你家旧主的长子,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卫応冷笑一声,他最不耐烦什么神鬼之说了。

欧皇强韧镇定道,我本是山中修炼成精的山鬼,昨日出来玩耍,发现营寨妖气冲天,好奇之下就来看看。

没想到看了一出好戏,那个名为聂洋的人给你女婿服下了易容丹,借此术法将二人相貌调换。

如今,聂洋堂而皇之占了你女婿的身份,你女婿反而替他背了黑锅!你有证据?欧皇梗着脖子道,没证据,不过你杀我就有了。

只希望你看到女婿死在你剑下还能镇定。

我是山中精怪,无形无体,这具身体要是死了,我顶多离魂离开,你女婿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樊臣听了半晌,先是一脸雾水,继而骇然。

你真是精怪?欧皇根据姜芃姬的远程指点,开口道,你们的忘性可真大,中诏灭国前的妖后,可不就是木头化形的?有理想的妖精都能跑去当皇后,凭什么安安分分的山鬼不能出来做好事?中诏妖后乃是木头傀儡的事情,民间传得沸沸扬扬。

不少人觉得是百姓瞎传,但卫応樊臣等人却有消息渠道,那位妖后确确实实在众人注目下由活人变为木头制成的傀儡。

欧皇勉强镇定下来,继续复述姜芃姬的话。

我真是倒霉,安分蹲在山中修炼多好,难得出来一趟却碰见糟心事情,还被卷入天下诸侯之争,一个不慎还会沾染无尽因果。

她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有恃无恐地对卫応道,你们口中的聂洋似乎邪道妖物有勾连,不知上哪儿弄的易容丹。

一切口说无凭,只要人一死,易容丹的效用就散去了,可要试一试真假?反正我是不怕死的,你女婿就只有一条命。

卫応持剑的手在颤抖,内心游移不定。

方才的文字是你留下的?我问聂清小子,他转述我来写。

既然你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何不给他一个机会为自己申辩?卫応又问道,我说话,他可能听到?欧皇心下松了口气,主播出马一个顶俩,看样子是唬住卫応了。

他能听到,你若是想问什么,我可以帮你转述。

倘若你所言是真,我奉你为恩人。

若有虚假,下场你心里清楚。

欧皇瞥见姜芃姬又给她发了一条弹幕,心下激动,好啊,正巧我们山鬼不喜欢与凡人有因果牵扯,特别是涉及天下大势的人。

我救聂清一命,你记得奉上好礼,银货两讫。

卫応面色一沉,询问数个问题。

例如当年拜师在哪里呀、二人说了什么话、聂良带着儿子拜师的时候戏言什么话、聂清娶卫応长女的时候私下许诺了什么诺言……这些都是带着私人性质的,知道的人极少。

哪怕聂洋和聂清相交莫逆,这些小事儿也不可能都知道。

为了防止意外,卫応还故意设置了陷阱。

例如他问聂清自己书房西南角的书架放着什么书,实际上西南角只有几架琴,并无书架。

聂清一一回答,欧皇一一转述。

卫応越问越心惊,一旁的樊臣则是面色灰白。

你现在相信了吧?欧皇在卫応心口补了一刀,你差点儿就将你家女婿杀了呢。

卫応用剑尖将捆绑的粗绳挑开,欧皇终于重获自由。

我附身凡人只能维持六个时辰,六个时辰过后,聂清会重新掌管身体。

樊臣追问道,可有办法消除易容丹的效用,让少主恢复本来面貌?欧皇耸肩,没办法,我也不知道。

若仙子能助少主回归,大恩大德,没齿不忘。

欧皇哪里知道啊,暗中焦急的时候姜芃姬给他指点明路,你这么求了,倒是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你们将聂洋抓了送给柳羲,柳羲手中的刀可斩天下妖邪。

那只妖邪正附身聂洋的身体呢。

欧皇道,只要除了襄助聂洋的妖邪,易容丹的效用自然也就解除了。

当然啦,我虽是山鬼,我也听过凡人打仗打得凶,柳羲是你们的死敌。

不过,凡事都有取舍。

到底是让聂洋鸠占鹊巢,让聂清一辈子见不得光,还是忍一时屈辱,让柳羲帮着除妖,你们自己选择。

卫応听后身子一颤,险些没站稳。

他讥讽道,柳羲,当真是天命所归?天下精怪皆助她成事?欧皇正欲回答当然是,没想到姜芃姬却发来弹幕。

这说不好,天下最后到了谁手中,谁就是天命所归。

她笑道,我说了,山鬼修行不易,不能随意影响凡间帝王更迭,这么庞大的因果,小小山鬼哪里担待得起呢……信与不信,你自己取舍。

樊臣道,这么说倒也是,若山鬼都襄助柳羲,哪里还会救少主。

聂氏越乱,姜芃姬的好处就越大,聂清若是归位,对她有害无益。

第1514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五十三)欧皇皮笑肉不笑地说完了这话,心里却懊恼得很。

她不明白了,进一步神话主播打击敌人的士气,这不好么,为嘛主播却拒绝了?姜芃姬的理由也简单。

其一,她有实力击溃聂氏,没必要走这条捷径,赢了也不光彩,反而受人诟病说是天命所归。

说着很好听,对实力派来说没用。

说她的成果是靠运气得来的,她心里能爽快得了?其二,这也是最重要的原因——趁机将系统碎片解决掉,免得夜长梦多。

除了她手中的斩神刀,普通人根本没法对付系统这种精神体生命。

只杀聂洋没用,子系统碎片会办法逃窜。

错过这次机会,以后想要抓可就难了。

说句难听的,这玩意儿就是一坨屎,总会在不经意的时候跳出来给她添堵,烦不胜烦。

杀了,这才是真正的一劳永逸。

姜芃姬没对欧皇解释,欧皇也不好当着卫応几人的面开口询问,只能将疑惑埋藏心底。

这时候,聂清的声音响起,问了一个让她措手不及的问题。

你刚才不是说柳羲是你主公?为何又变卦?你到底是柳羲派出来的人还是山鬼精怪?在姜芃姬的帮助下,卫応是被哄住了,但聂清却没那么好糊弄。

他还记得欧皇跟他说过欧皇的主公是姜芃姬呢,既然称呼为主公了,可见不是没有立场的。

聂清语气严厉道,你莫要哄骗我岳父!欧皇暗暗流汗,责怪自己之前多嘴,现在不好圆场。

因为姜芃姬听不到聂清和欧皇的对话,无法帮她,她只能靠自己。

幸好她还算机敏,想到了说辞,刚才那么说不就是为了安抚你么。

我的主公真要是柳羲,我帮你?呵呵,我应该直接抹脖子,逼死你岳父,再让你们老聂家陷入无限的内斗之中。

聂清被她的话堵了回来,略显局促地道,抱歉,是在下误会仙子了。

我这人很大度,这点儿误会不算什么。

欧皇暗自松了口气,不在意地道,倒是你……老大哥,我感觉你的问题很大啊。

你这么纯善,柳羲从头到脚都是墨水,你很吃亏的。

聂清听不懂从头到脚都是墨水是什么梗,不过联系欧皇说他纯善,他也能理解。

一时间,他想到了聂洋,情绪又低落下去。

纯善并非坏毛病,但聂清得承认,他的纯善根本就是不合时宜的。

不仅会害死自己,还会拖累身边的人。

这次侥幸碰上山鬼,岳父也没杀他,若是下次再中招了,他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聂清资质不差,只是平时喜欢将一切往好的方向去想,经过这一遭,他也该真正成熟了。

欧皇安慰道,善良也不是什么坏事,如果换一个和平的时代,你这种性格应该交友遍天下的。

不过现在是乱世啊,你的父亲没了,没人能给你遮风挡雨,继续这么单纯是不行的。

柳羲那货忒黑心了,浑身都是心眼,你要是不努力努力,你怎么守得住你父亲生前的心血?聂清露出一抹艰涩的苦笑。

多谢仙子指点。

欧皇懵了一下,忍不住抱头懊恼。

她是站主播阵营的呀,为嘛会安慰敌对阵营的头头。

主播知道了会不会开除她粉籍?且不说姜芃姬不知道,哪怕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毕竟咸鱼是过来游玩、体验穿越的,不是过来给她当下属、为她做事的,姜芃姬不可能限制咸鱼们的喜好和选择,她会选择尊重。

欧皇安慰聂清,这恰恰说明这是一条善良且心思单纯的咸鱼。

搞定了聂清,欧皇道,你们现在不用派人将真正的聂洋追回来么?卫応道,这事不急,扶灵队伍速度不快,哪怕过去一天也能很快追上。

既然这么说了,欧皇也就不急了。

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姜芃姬提醒她宰一把卫応。

我帮了你们忙,救了聂清的性命,银货两讫,多谢惠顾。

卫応保持风度,仙子喜好什么只管说来,必会为仙子奉上。

哈哈,我就喜欢这样豪爽的,不枉费我今天担惊受怕,生怕自己落地成盒。

要不是她够机智,再加上系统的提示和聂清的辅助,她肯定要凉凉。

现在转危为安,她不多敲些好东西,对不起自己这番担惊受怕。

欧皇第一反应就想到了饰品。

头面,我要一整套的头面。

听说柳羲之前送了一套头面女衫过来,还在不?我要那个!卫応和樊臣的脸色有些难看。

尽管聂良巧妙化解了送女衫头面的羞辱,但提及这事儿也不甚愉快,偏偏欧皇还揭人伤疤。

烧了祭旗了。

卫応语气略显冷漠。

暴殄天物。

欧皇道,那就……找一套差不多的。

真是一群败家子儿啊,不知道主播送的那套礼物有多贵么,有个土豪出价千万都不肯卖。

虽说是军营,但战利品多,仔细找找也能找到金银珠宝首饰。

卫応派人搜罗了一盒给欧皇作为谢礼。

欧皇自然是想全部笑纳的,结果系统提示她传送回去有重量以及体积限制,超标容易出事。

为什么会这样?欧皇忍不住心疼,这些宝贝她都想要,用小命换回来的战利品啊。

系统居然给出回答了。

【梦回千年活动不仅仅是为了回馈广大观众长久以来的支持,同时还担负着纠正历史,保证世界不崩溃的重任。

体验者若是带走过多物品,极有可能造成历史线偏移,还请谅解。

】对于这个解释,欧皇表示了理解。

这次有所收获也是意外之喜,她又不是贪婪的人,心情很快就平复了。

她忍痛挑挑拣拣,在系统允许范围内,选了她认为最好看、最喜欢以及最有价值的。

聂清看不下去了,他道,这些都是岳父赠予的谢礼,仙子可以全数拿走。

你不懂,这叫等价交换。

我付出了什么就只能收获什么。

欧皇内流满面,但还是要端着高人的姿态,语重心长道,你这条命就值这么点儿钱,我不能多收的,会遭报应。

聂清:……他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嘛?第1515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五十四)欧皇怼了聂清,郁闷的心情终于纾解了一些。

不过,对于她挑挑拣拣而不是全部笑纳的举动,围观的咸鱼也挺好奇的。

为嘛不将卫応给的东西全拿走啊,那可是整整一大盒子的珠宝首饰,目测有百来件呢!结果咸鱼欧皇坐在地上挑挑拣拣,选了比较轻便、贵重又好看的摆在一旁,十来件的样子。

姜芃姬蹙眉,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看欧皇的反应,她应该是想全拿的,现在却选择性挑了一部分,显然是有系统限制。

姜芃姬询问自家老首长,正好对方也在线呢。

【你的阿爸】:姜小九,你寄过快递不?姜芃姬道,老首长将我想成什么人了,这个年代有谁没用过星际快递?【你的阿爸】:快递也讲究一个首重、续重。

通俗来讲,梦回千年就是首重包邮穿越,还负责回程车票。

超过这个重量,续重费是要付出额外代价的,这些普通人根本担负不起。

除此之外,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蝴蝶效应。

如果带走过多的物件会导致历史严重偏移。

姜芃姬笑道,老首长对系统的套路很了解呢。

【你的阿爸】:因为我这里就养了一只,虽然它的脑子有点问题,胜在乖巧听话。

姜芃姬:……说是系统,实际上也属于精神体生物之一,自家老首长居然养了一只?姜芃姬忍不住询问出口,先前老首长说退役后换了个新工作,方便说一下工作性质么?【你的阿爸】:工作么,说白了也只是给人打工。

唯一的好处就是能公费旅游,全款报销,见识很多有趣的人和事情。

尽管出差的地方比较落后贫穷,不过薪酬很丰厚,我也就忍了。

姜芃姬笑道,老首长这话没有半点虚假,偏偏又什么都没讲,您对我不需要这么防备吧?她这话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吗?【你的阿爸】:对你,我得防备着点儿。

第七军团有谁不知道姜芃姬这个刺头,跟她说话都要小心谨慎,免得被对方掀光底子。

姜芃姬摩挲下巴,她总觉得自家老首长隐瞒了什么。

不过,对方不愿说的话,姜芃姬也没法强迫她开口,总归不会害自己。

从这个崭新系统到老首长的出现,姜芃姬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不过她的猜测还有待证实。

【你的阿爸】:碍于以前签订的保密条约,有些话你想试探也试探不出来,因为我不能告知。

唯一能透露的内容就是——好好折腾你的一亩三分地吧,人类联邦指望这块盘活全局呢。

姜芃姬一脸懵逼,后知后觉想到被她斩杀的几个子系统。

系统可是和联邦有仇的前任天脑,如此一看,自己身上的担子还挺重的。

不过——整个人类联邦指望她这里盘活全局,听着有些夸张了。

【你的阿爸】:呵,这是一点儿都不夸张,你以后会知道的。

姜芃姬被对方吊着胃口,心里痒痒的。

不知道有这么一个秘密也就罢了,偏偏老首长告诉她有秘密却不肯明说内容,这就过分了。

老首长知道网络小说有个叫‘快穿’的流派嘛?姜芃姬正欲再试探什么,老首长的肉包子头像立马暗了下去。

【你的好友,你的阿爸,下线了。

】姜芃姬:……她好像知道了什么。

老首长,你堕落了。

她有些头疼地摁着额头,自己前半生画风挺正常啊,穿越之后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

不过,现在也不是吐槽这个的时候,最要紧的还是先解决这个系统碎片。

虽然系统不是个好东西,但它的存在简直就是个BUG,尽早解决也安心一些。

另一处,卫応等人不敢离开欧皇半步。

你们这样盯着我,我有种当犯人的感觉。

欧皇忍不住向聂清吐槽卫応等人的举止,要是给她两根棍子,她都能模拟一把铁窗泪了。

聂清此时的情绪已经恢复不少,笑容中的疲倦也没那么浓,听欧皇如此任性却又不设防的话,忍不住露出笑意,岳父等人不可能三言两语就打消疑心的,你说自己附身只有六个时辰,但他们未必会尽信。

若是不盯着点儿,难保不会出其他意外,还请仙子多担待。

欧皇瞄了一眼系统倒计时,抱紧了宝贝盒子。

盒子里的珠宝首饰是宝贝,用来装它们的盒子也是整块紫檀木雕刻的,贼贵。

眼瞧着倒计时要结束的时候,欧皇迟疑半晌,她给聂清留了一句话,我是不能理解你们这种将荣耀责任看得比天还重的,相较之下我更像是个俗人。

我只知道,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活着才有创造未来的希望和机会,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聂清小哥……你保重!聂清不明所以,但也笑着道谢。

没过一会儿,他感觉整个人沉了好多。

发生什么事情了……聂清刚一开口就听到聂洋的声音,后知后觉地抬手,愕然发现自己能控制身体了,这时候他才明白,那位仙子离开了。

聂清忍不住将目光投向卫応和樊臣,二人反应不一,但双目写满了担心,不由得红了眼眶。

卫応试探性唤了一句,少主?聂清喉头哽咽道,岳父!一旁的樊臣忍不住抬手揉眼睛,惊道,那位果真是仙子。

欧皇离开的时候,她怀中紧抱的盒子也随之消失了,卫応二人亲眼目睹这一幕。

直至此时,他们才彻底相信了欧皇的话。

聂清深吸一口气,说道,当务之急是尽快将阿……聂洋追回,身份调换回来。

聂清如今以聂洋的面目示人,除了卫応和樊臣两个心腹会信他,其他臣子是不信的。

若是聂洋关键时刻倒打一耙,不止聂清会有性命之忧,两位长辈也要被他拖累至死。

论心狠,聂清远不是聂洋的对手。

聂洋狠心谋划,让当岳父的亲自杀了女婿,倘若得逞了,卫応也会被逼而死,一下子铲除两个心腹大患,简直是一箭双雕之计。

光是想想都让聂清不寒而栗,他才意识到自己没有真正认识这位堂弟。

聂清看到的,仅仅是聂洋通过精湛的演技杜撰出来的假人。

第1516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五十五)卫応道,少主莫急……此事少主不宜出面。

聂清问道,为何?他还想亲口问问聂洋为何要这般对他。

扪心自问,聂清哪里对不起聂洋一丝一毫了?多年兄弟之情全然是假的么?卫応道,按照刚才那位山鬼所言,聂洋身边有妖邪相助,若是你出面了,妖邪岂能猜不出我等目的?怕是会打草惊蛇!等老臣将聂洋擒拿,少主有什么想说的想问的,还来得及。

聂清羞惭道,这是小婿的不是,未曾想到这些。

卫応道,经历此事,少主也该明白人心难测的道理。

聂洋……权当是个教训吧……聂清想到什么,面色苍白地道,父亲的毒……果真是他干的?卫応说,先主临终前派人在聂洋书房中寻到一瓶毒物,此毒与先主中过的毒一样。

只是,仅凭这些还不能给聂洋定罪。

这之后,聂洋用李代桃僵之计谋害少主,也算是证据确凿了。

聂清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眼泪滚滚而下,如此说来……竟是我害死了父亲……卫応道,先主与老臣都被聂洋欺瞒了,更何况彼时涉世未深的少主?这件事情实在是怪不到聂清身上,要怪只能怪心狠手辣的聂洋。

因为要扶灵,所以聂洋等人走得并不快,卫応二人派出去的人马在天黑不久就追上了。

聂洋故作诧异地道,发生了何事?传信人惊惶地道,回禀主公,营寨发生大事,正午时分,卫军师与樊主簿接连殉主。

尽管聂洋已经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这个消息惊得说不出话。

不过,死的人是岳父和父亲的重臣,聂洋如今顶着聂清的身份,不能无动于衷。

他便哭着落泪,口中道,岳父他们何止如此……父亲去了,他们也不要淸了么……聂洋的演技显然是影帝级别的,说哭就哭,表现得情真意切,活脱脱像是另一个聂清。

卫応和樊臣殉主是大事,聂洋主动去见报信的使者,身边也没带几个人。

使者是卫応豢养的死士心腹,为了不引起聂洋和妖邪的怀疑,使者并不知道卫応等人无事,还以为两人真的自杀殉主了。

殉主之前,卫応留下一封写着机密的遗书给聂清。

事关机密,自然要屏退左右,单独转交。

聂洋心计虽深,但卫応也是老狐狸,二者交锋,聂洋终究是棋差一招。

你做聂洋拆了信,正欲细读,卫応的心腹突然暴起捂着他的嘴,将他制服在地。

这时候,一个身形与聂清极为相似的替身换上了丧服,戴上斗笠与聂洋换了身份。

将他绑起来,嘴塞住了。

聂洋正欲挣扎,几人扑上来将他五花大绑,套上一人高的袋子抬走。

替身则代替聂洋继续扶灵向汴州赶去。

聂洋挣扎一阵子,发现一切都是徒劳,干脆歇了心思。

系统……怎么回事?系统静默良久才出声,有两种可能。

要么聂清死了,卫応没有殉主,反而忍着悲痛为女婿报仇。

要么聂清卫応都没死,你的计划已经被他们拆穿了,现在要将你抓回去问罪呢。

聂洋嘴里塞着布条,整个人蜷缩在麻袋里面。

你说……聂清卫応他们已经识破我们的计划了?系统道,是啊,看样子……我还是小瞧这些凡夫俗子了。

聂洋急促呼吸,麻袋里面又闷又热,他被人放在马背上疾行颠簸,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

你不是很厉害么?没什么补救的办法?系统也很恼怒,这本来是针对聂清设下的杀局,没想到将自家宿主赔了进去。

别看聂洋有些令人讨厌的小聪明,暗中也试图反抗它,但系统对聂洋还算满意。

我现在也没办法。

聂洋此次能逃出生天又如何?失去尊贵的身份和地位,往后还要隐姓埋名、躲躲藏藏,聂洋身上本就薄弱的帝气会消散个干净。

对系统而言,这就是个废物。

唯一的利用价值就是让它继续吸干最后一点儿帝气。

事实上,作为身负帝气的人选之一,聂洋身上的帝气并不比一开始的姜芃姬弱。

如果没有聂良的崛起以及系统的干涉,聂洋会成为聂氏掌权者,帝气会随着他的地位而越发浓郁。

谁知道原先本该安分的聂良却崛起了,分走了聂洋的帝气,另一部分帝气又被蛰伏的系统一点点儿偷走,聂洋的运势越来越差,如今更是进入了死局,眼瞧着朝不保夕。

聂洋呵呵笑道,你打算放弃我了?系统道,不是我想放弃你,是你自己太不争气了。

聂洋讥诮道,那你还不走?系统道,好歹相识一场,怎么说也要送你最后一程。

事实上,系统不肯离开仅仅是因为贪婪,谁让聂洋身上还有一些帝气呢,不能浪费了。

当卫応三人见到狼狈不堪的聂洋,心情很是复杂。

聂清蹲下来将他口中的布条拿下,冷漠问道,为什么这么做?聂洋也不挣扎,更懒得替自己狡辩,干脆实话实说。

因为权力。

你向我父亲投毒的时候……那会儿……他有碍着你的路吗,你居然如此丧心病狂!聂清胸口的怒火高涨,双手抓着对方的衣领将人提了起来,目光带着几分狰狞。

聂洋不与他双目对视,扭头道,迟早的事儿,先下手为强。

聂清气得眼前发黑、后槽牙打颤,几乎要忍不住掐死聂洋的冲动。

所谓兄友弟恭……也是为了如今的算计?你待我很好,我很感激。

聂洋眸色一暗,低声道,但是,你给予我的只是你拥有的百分中的一分,但我想要的是比你拥有的百分更多的千分。

我本不欲害你!但是……谁让你挡了我的道?聂清,你扪心自问,你的性情当真适合当一方诸侯?纯善、懦弱、天真……聂氏在你手上只会走向覆灭。

作为聂氏子弟,你能坐得上这个位置,我如何坐不得?聂良拥有的一切也是聂氏给予的,又不是他自己一手打下的,聂洋据为己有也不觉得亏心。

你要真有这份能力,守得住聂氏,你直接告诉我不行吗!父亲为了聂氏能付出性命,我为了聂氏也能退位让贤。

聂清的话镇住了聂洋,枉你自诩聪明,却只是自私利己的小聪明!第1517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五十六)你想要权利,为什么不明说为什么不明说啊!聂清浑然没了平日里的儒雅和淡然,双目布满了血丝,哽咽着道,倘若你有那么丁点儿信任我,稍稍坦诚,我必会尽力襄助你。

你想要的而我有的,我会尽量给你。

聂洋!我何时亏欠过你!可你为什么要夺走我的父亲?聂清的情绪濒临崩溃,众人听了为之动容,连冷心薄情的聂洋都不知该如何回驳。

因为他知道,聂清方才说的话都是真的。

你想要的……为何不明说,非得害死我父亲,为什么啊!!!聂洋神色暗淡下来,失血的双唇微微翕动,仿佛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面对聂清的质问,纵使聂洋无情至此,他也觉得胸腔堵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呼吸困难。

系统在暗中讥笑道,你被感动了?居然信了他的话?聂良不死,哪里轮得到聂清掌权?聂清这些话也就骗骗你而已。

若是聂良不死,他也不可能坐视不管,看着宝贝儿子辅佐你吧。

权利这种东西为何拿起来就很难再放下了?不仅仅是因为权力迷人,更是因为拥有权力才能保护自己。

举个简单易懂的例子,倘若聂清说服了父亲聂良,逐渐放权给聂洋,那么聂清就不担心聂洋掌权之后对他不利么?依照聂洋的脾性,卸磨杀驴、过河拆桥是很稀罕的事儿?失去了权利,等同于卸下了所有盔甲,在敌人面前露出毫无防御能力的软肉。

聂洋苦笑一声,虚伪也好,真诚也罢,至少他说得出这话。

不论如何,现在他是真心的。

聂清是真心诚意对他好,奈何这点儿好无法阻拦聂洋追求权势的脚步。

你杀了我吧,没别的好说的。

聂洋声音嘶哑地道,聂良的毒是我下的,我承认。

聂清原以为聂洋会为自己狡辩一二,没想到如此干脆利落就承认了。

他用手指点着聂洋的心脏位置,一字一句道,权力在你眼里,当真有这么大的魅力?聂洋淡淡地道,人活一世,追求的不就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聂清不得不承认,聂洋的说辞是正确的,但他无法接受聂洋追求权力而施展的手段。

靠着阴毒走到这一步,湮灭做人的良知,纵然君临天下,不过是个旁人闻之色变的暴君。

聂洋。

聂清呼吸沉重,泪水早已停止,但眼眶的红丝比之前更加骇人,揪着聂洋的领子靠向自己,一贯清澈的眸子染上凶戾,咬牙道,我与你恩断义绝,黄泉路上不复相见。

聂洋费劲儿地勾唇,笑道,自然是不相见的。

小弟脚程快一些,倒是能见到光善公。

卫応和樊臣在一旁听了,面色剧变。

聂清一怒之下将捆绑成麻花的聂洋踢倒在地。

聂洋侧脸在地上擦了一段,脸颊被地上的砂砾划出了血丝,他笑着弯起了腰,双膝蜷曲在地上,借力跪坐起身,余光望向聂清,略带怜悯地道,兄长可知,光善公昨儿丑时去了。

尽管卫応二人呵斥聂洋闭嘴,他仍是不怕死地说完了这话。

昨儿……丑时?聂清露出几分茫然,扭头看向卫応以及樊臣。

父亲头七都过去了,怎么可能昨儿丑时才走?卫応见状,知道隐瞒不住,直言道,先主的确是昨夜丑时故去的。

先前那次……准备入棺的时候呛了口气,这才醒来。

先主命我等隐瞒,暗下布局,这才没有告知大伙儿。

聂清道,父亲……连我都瞒着?卫応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聂洋,聂清顿时悲从心来,本就伤痕累累的心脏又受一击。

樊臣道,先主这么做,绝非是不信任主公。

事实上,先主是打算将死讯传出去,看看那些狼子野心的家伙坐不住。

清理了这些人,主公以后的路才能平坦。

先主此举,用心良苦。

聂清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看这情形,父亲人生最后几天应该是被卫応和樊臣联手藏在哪里,一个人孤独躺在病榻上等待死亡降临。

病痛不仅仅折磨身体还会折磨精神,身为人子一想到那个场景便觉得窒息。

父亲临终前却无儿女伺候,不知他心中是何等滋味。

接连打击之下,他没有心情再理会聂洋这事儿了。

岳父,樊卿……聂洋便交由你们处置。

聂清将腰间的佩剑丢在一旁,有气无力道,按照事先计划好的,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将他带离这里,不想再看到他了,我想一个人静静……聂洋听后睁大了眼睛,追问道,为何不亲自杀我?聂清头也不回地道,我嫌脏手。

卫応见聂清离去,叹道,倘若此事能让少主学会心狠,倒也不算太坏。

他让人给聂洋套上宽大的麻袋,暗中送出营寨。

聂洋躺在车板上沉思静默,系统诧异问他,聂清是疯了,难不成是想放了你?你会放过你的杀父仇人?聂洋讥诮地反问,隐隐猜到了什么,他闭上眸子保留体力,脑海中却在迅速浮现过往的记忆,开心的、难过的、悲伤的、愤怒的……形形色色,构成了他的一生,我现在顶着聂清的脸,除了卫応几人,没人知道我是冒牌货。

若是我在营帐闹腾,不慎惹来其他的聂良旧臣,聂清就是浑身张满嘴也解释不清了。

自然要秘密处死才行。

系统终究是系统,尽管很有能耐,但它太傲了,根本不屑去揣摩蝼蚁的心思。

这番解释也算合理,它就没有继续追问。

聂洋鼻尖冷哼,唇角勾起诡谲的笑。

正是因为系统不屑揣摩蝼蚁的心思,所以它注定要失败。

聂清是个什么性格?他宁愿自己出事也不愿意聂氏出乱子,倘若没有百分百各归其位的法子,聂清就不敢动自己。

哪怕是杀父之仇,他也会咬咬牙,暂时忍下来。

毕竟,聂清对于如今的聂营太重要了。

聂清狠心杀自己,可见他有办法恢复本来的面貌。

要么是找到了世外高人,要么……聂清知道了什么秘密……例如聂洋身上有妖邪附身?杀聂洋容易,但除去这个妖邪却很难。

当聂洋猜到这层,他的脑海突兀浮现姜芃姬在战场上斗将的身姿。

若是所料不错,聂清是打算将他和系统一起除去。

这点儿推测,聂洋是不会告诉系统的。

第1518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五十七)他们既然是绑定关系,何不一起下地狱呢?颠簸了好久,聂洋听到另一拨人的声音。

人带来了?带来了,可要验货?嗯。

剪短对话过后,套着聂洋的麻袋被解开了。

未等他适应突如其来的日光,来人上前将什么东西戴在他脖子上。

低头一瞧,居然是一块道士用来请神上表的法印。

这枚法印质地为玉,造型奇特而精致,七分后、横长各两寸半,白茹冰雪。

哪怕没办法用手去触摸,但也能感觉到它周身传来的隐隐寒气。

这是个什么流程?聂洋眉头一皱,扭头转向另一拨人,目光触及他们身上的穿着,瞳孔猛地一缩。

这不是敌人帐下士兵?验好了?来人捏着聂洋的脸笑道,品质上好的好货。

转告你们家主人,日落之前搞定。

哼,还请你们不要耍花招。

来人笑道,如此妖孽活着,我主也是寝食难安的。

这一点,咱们立场一致。

聂洋早有猜测,因此能猜个七七八八,但系统就没那么镇定了。

它的声音近乎嘶声力竭,【为什么会是火阳印?】火阳印?听到这个陌生的词汇,聂洋心下好奇,问道,【你是指……我脖子上挂着的东西?】他听得出来,系统在害怕畏惧,这个认知让他心情大好。

他翻找自己所知的一切,没有找到任何与火阳印有关的内容。

【有火阳印,难不成还有水阴印?】系统呵呵冷笑,不回答。

聂洋问它,【这世上居然还有你惧怕的。

】系统冷笑着道,【如果是我全盛时期,我当然不怕这破东西,本来都毁得差不多,谁知道那狗币又将它们修复。

他们夫妇为了抓老子倒是大方,上古十大神器都舍得拿出来……】火阳印和水阴印是一对伴生神器,施展之后能震慑阴阳两界,威力极其可怕。

尽管主人陨落多年,威力大不如前,但用来镇压系统切片还是绰绰有余的。

在沉默的气氛中,聂洋被带到姜芃姬面前。

果然是你。

系统曾经在战场说过姜芃姬手中的刀很可怕,如今见到她,聂洋是一点儿不意外。

姜芃姬笑着道,你似乎一点儿不意外,心理素质倒是很好,可惜遇人不淑。

聂洋不解道,遇人不淑?姜芃姬道,你身体里的东西,它自称系统吧?你可知那玩意儿心肝多黑?它带给你的,远不如它从你这里偷取的东西珍贵。

若非它暗中干涉,聂洋,你的前程可比现在好得多。

倘若聂洋没有被撺掇着提前投毒,聂良也不会站到前台,更别提掌控聂氏。

子孝可是说过的,前世统领聂氏的人是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阴狠小子。

聂洋苦笑道,从未想过,兰亭公也是这般亲善的人。

他分明是阶下囚,但对方说话的语气却没有趾高气昂、高不可攀的味道。

姜芃姬用拇指抵着刀格,长刀出鞘些许,刀身白光逼仄。

你可还有什么遗言?聂洋道,它的下场会如何?看到我的刀了么?如果将我的刀比作人,那玩意儿对刀而言就是可食用的肉类。

人吃肉是什么流程,它就是什么下场。

姜芃姬道,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遗言?聂洋见她神情平静,赴死的忐忑也轻了许多。

洋却有一事,希望兰亭公成全。

聂洋道,小子自问俯仰无愧天地,但终究还是亏欠一人。

小子死后,还请兰亭公将小子尸身火焚。

挫骨扬灰了,兴许能稍稍平息那人心中仇恨。

左右逃不过一死,倒不如死得干脆利落一些,遗言什么的交代清楚。

姜芃姬道,我听人说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不论你这话是真是假,勉强还有一分担当。

聂洋见她拔出长刀,唇瓣苍白几分,额头冷汗直冒。

还有……兰亭公一定不要放过那妖邪!话音刚落,眼前亮起一道白光,聂洋只觉得脖子有些凉意,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姜芃姬见聂洋的头颅滚落在地,肌肤一阵蠕动之后换了一张陌生的脸,眼底闪过些许厌恶。

系统……这玩意儿真是害人不浅。

对于斩神刀而言,鲜血远不如系统那般美味。

因为法印的压制,它无法脱离聂洋的肉身,当斩神刀掠过,系统也被强制卷入刀身,凝实的精神能量团化作千千万万缕蓝光,继而被斩神刀鲸吞龙吸般蚕食干净。

姜芃姬举起斩神刀瞧了瞧,发现刀身的图腾又恢复了一部分,看它大小,应该有整体的五分之三左右。

她用精神探查刀身,发现刀身内的白色雾状物体又有了变化,从雾状变为凝实的肉状。

系统被分解的精神能量团与白团之间的管子也比之前粗壮了十数倍。

每次吸收,白团都会颤抖一下,发出微弱的砰声,仿佛一颗跳动的心脏。

刚生出这个念头,她收回精神,咋舌道,听闻有些刀会有刀灵,难不成这东西也是?姜芃姬按捺不住好奇心询问老首长,等了好久才给她回复。

【你的阿爸】:你口中的斩神刀是联邦度过危机的关键,里面的东西也不是刀灵。

姜芃姬问道,老首长,稍微具体一些啊。

【你的阿爸】:我签了保密协议。

姜芃姬道,你又不在联邦,保密协议算个鸟。

【你的阿爸】:……联邦有这么一个预备元帅,简直药丸,带头无视保密协议。

她被姜芃姬问得烦了,简单搪塞两句就下线了。

姜芃姬托着下巴发呆,哼哼道,心虚是下线就能解决的?望着斩神刀,姜芃姬喃喃道,斩神刀可以克制系统不假,但是每次都将系统当成食物吞噬……怎么看怎么怪异……弄得我像是个老妈子,追杀系统就是为了给崽儿觅食一样……斩神刀平静横在她膝上,安安静静,没有半点儿反应。

姜芃姬叹了一声,得,这些疑惑八成要等我回去才有人给我解惑。

第1519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五十八)主公,聂洋的尸骨怎么处理?卫慈见姜芃姬走出营帐,连忙迎上前询问。

姜芃姬说道,聂洋临终前留下遗言,希望我能将他尸身火焚。

火焚?卫慈目露惊愕,虽说自家主公在战场喜欢用火焚解决敌我士兵的尸体,但那也是因为尸体腐化容易引发大规模瘟疫,属于不得已而为之的举动。

以时下风气,尸体是不容亵渎的,更别谈火焚,这不就是人们以为的挫骨扬灰?万万没想到,火焚居然是聂洋自己提出来的。

为何……他会留下这种遗言?卫慈百思不得其解,按照他对上一世聂洋的了解,这位年纪虽小却不是什么善茬。

他说自己‘俯仰无愧天地,但终究还是亏欠一人’。

他做出火焚的决定,多半和他亏欠的那人有关系吧,兴许是为了给自己赎罪。

姜芃姬道,我便如了他的愿,骨灰送还聂营吧。

诺。

聂洋身死、系统被灭的一瞬间,不止聂洋的尸体恢复了本来面貌,远在聂营的聂清也有察觉,胸腔传来一阵陌生的悸动。

浑身上下都传来诡异的感觉,好似有什么虫子在身上蠕动。

岳父——聂清忍不住唤了一句,坐在外间耐心枯等的卫応和樊臣听到动静就冲了进来。

少主!主公!二人唤他的同时,瞧见一幕令二人一生都难以忘记的场景。

他们亲眼看到聂清身体抽长些许,肩膀宽阔几分,面容更是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少主可有哪里不适的地方?卫応瞧聂清恢复了本来面貌,心下略松一口气,急忙上前抓着他的双臂,将他上上下下仔细检查数遍,双目溢出激动的水光。

等他意识到自己举止有以下犯上的意思,连忙收回双臂。

聂清温和道,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岳父还且宽心。

樊臣上前笑道,如此说来,妖孽和聂洋都已经伏诛了?我等也不用继续担心了。

聂清正欲展颜浅笑,听到聂洋伏诛这话,刚刚上扬的唇角僵硬几分,默默收敛回去。

卫応见他的反应,心下浮现几分担忧,只是不好再说什么。

少主,此事不宜张扬。

聂洋为一己私欲屠杀亲族,谋害少主,如今既已伏诛,那这事儿也算结案了,聂氏那边也能有交代。

目下最重要的还是先主扶灵归乡,少主今夜稍作休整,明日再启程吧。

卫応三言两语便将聂良临终前屠杀聂氏长辈的锅甩到了聂洋身上。

反正聂洋已经是个死人了,甩再多锅,他还能从地里爬起来抗议不成?聂清瞧着魂不守舍,听从了卫応的安排。

日落不久,姜芃姬派人将聂洋的骨灰装到陶制盒子里,送到了聂营,顺便送上聂洋的遗言。

聂清听后良久不语,望着那坛骨灰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卫応询问他如何处置这坛骨灰,聂洋做出的事情,注定是不能葬入祖坟的。

若是让卫応来决定,他是想将这些骨灰都撒干净了,让聂洋生生世世都当孤魂野鬼才好。

聂清道,岳父,我想将他带回汴州,寻个地方葬了。

人都已经死了,聂清也不想继续深究下去?纵使将聂洋骨灰撒得干干净净,除了泄愤还有什么用处呢?与其说是折磨死者的魂,倒不如说是鞭挞生者的心。

卫応道,一切便应少主所言。

聂清又问道,柳羲那边……父亲临终前可有其他嘱托?两军对垒,只是因为聂良的丧事而暂歇兵戈,但该打的仗还是要打的,除非一方退兵。

姜芃姬目前稳占上风,聂氏损失不小,但也没有达到必须撤兵的地步。

卫応道,先主临终前的确做了布置,只是因为聂洋的事情暂时搁置了。

聂清松了口气道,如此甚好,前线的事情就麻烦岳父了。

扶灵归乡不能耽搁,聂清第二日便启程出发。

暗中送走聂清,卫応脸色晴转阴,望向湛江关的眼神透着几分火气。

纵使聂良的毒是聂洋下的,但一而再再而三激怒聂良,令他早亡的人却是姜芃姬。

这笔债,不能不报。

姜芃姬看着手中的战书哑然失笑,无奈笑道,我前脚刚帮了他们,他们后脚就对付我。

咸鱼们表示了鄙夷,毕竟姜芃姬做过什么事情,他们是最清楚的。

【偷渡非酋】:卫応放话说要怼主播,聂良头七都过去了,他再没有表示就是自打脸了。

【佳得乐】:主播这叫恶人先告状,分明是你先气死聂良在前,他们怼你没毛病。

姜芃姬摇头,抬手将战书反扣在桌上,朗声冲帐外喊道,速速将几位军师喊来。

士兵还没来得及抬脚呢,远远瞧见亓官让脚下生风,面色凝重地向帅帐走来。

文证,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事情要找你们呢。

亓官让道,主公不急,让这里有一封漳州传来的急报。

姜芃姬伸手接过亓官让递来的信函,嘴上道,罢了,聂良已经死了,聂氏群龙无首。

聂清还是个生嫩的雏儿,威胁性的确不大。

漳州那边又有什么变故,为何文证这般焦急?说是急报,实际上也是好些天前的旧闻了。

姜芃姬展开信函一目十行看完,眉头越看越紧蹙,心下升腾起一簇簇的火焰。

漳州这群士族……他们一个一个都是皮痒了不成?姜芃姬没想到己方遭遇的第一个难题不是来自杨涛势力,反而是漳州士族。

杨思等人为了进一步摸清漳州境内水域情况,通过清缴水匪的方式层层推进,之后遭遇杨涛帐下水师的阻拦,双方爆发了好几场规模不大的水战,靠着过硬的战力打得难解难分。

一瞧这个阵势,漳州境内的士族开始坐不住了。

等他们听到聂良病逝阵前的消息,天平开始向姜芃姬倾斜。

杨涛兵少势弱,姜芃姬二打一还游刃有余,此战的结果怕是不乐观。

为了保住家族在漳州境内的地位和权利,他们开始暗下接触姜芃姬的兵马。

第1520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五十九)前文说过,漳州境内水域发达,水匪横行。

这些经营多年的水匪看似草莽出身,实际上与各地郡县官员都有千丝万缕的利益牵扯。

若非如此,当年杨蹇清缴水匪的难度也不会那么大。

当然,这些关系都是见不得光的,只能暗下往来。

一些士族为了保住家族生意不受影响,他们和水匪也有利益纠缠,这些水寨甚至有他们安插的耳目。

杨思等人钓鱼执法,捣毁不少水寨,招安许多年轻体壮的水匪,其中就有眼线。

士族通过这些眼线向符望等人释放友善的讯息,希望能结个善缘。

符望几人一琢磨就知道不靠谱,不知道这是他们自己的行为还是杨涛授意的。

丰真是漳州鞍山郡人士,本身又是士族之后,他对这个圈子的套路还是蛮了解的。

他道,试探口风罢了。

不论主公能不能打下漳州,这对他们都有好处。

若是姜芃姬打下漳州,提前站队的他们就有天然的优势,哪怕只有三分情面也是好的。

如果姜芃姬失败了,他们又没有表露出任何明显的站队行为,杨涛也不能找他们清算。

有一就有二,一连数日收到好几家发来的信封,杨思忍不住讥笑嘲讽。

杨涛这还没倒下呢,他们倒是先坐不住了,半分忠诚操守都没有。

丰真摇头道,这只不过是他们趋利避害的本能。

符望也道,如此小人,不可相信。

漳州毕竟杨涛的地盘,谁知道这些看似投诚的人里头没有他安插的暗桩?怀疑归怀疑,信函还是要收下,不然将人彻底推到杨涛怀里多亏,倒不如态度暧昧地吊着。

一些士族见自己释放的善意没有得到正面的回复,心里有些慌张。

这时候,符望领兵进攻漳州以南的宕房,水师则由齐匡负责,兵分两路,水路并进。

宕房是个小地方,因为地理优势以及南来北往的便利水路,商业比较繁荣,流动人口极多。

作为漳州门户之一,宕房因为水路通畅,互通南北的优势而具备一定的军事分量。

此处县令姓夏,当地豪族出身,见符望大军来势汹汹,他当即就冒出一身冷汗。

丰真仔细想了想,笑着道,此人最是喜欢见风使舵,性情胆小,将军不妨吓他一吓。

符望看向丰真,如何吓?丰真说,暗中书信一封,命令他们三日开城投降,不然就屠光宕房百姓。

杨思白了一眼丰真,这小子说真的?屠杀不管是搁到哪个时代都受人诟病,轻易不敢说出口的。

符望摇头道,不行,此事若是传出去了,难免会损了主公的名声。

丰真说,只是吓唬吓唬人,又不是真的动兵屠城,将军还切放宽心才是。

杨思的眼睛都要翻到头顶了,嘲讽道,丰浪子,你就不能出点儿靠谱的主意?丰真道,你不知,宕房并非杨蹇旧部势力,相反,本地不少豪门与杨蹇还有些不大不小的矛盾。

当年杨蹇带兵清缴水匪,查出宕房几户豪门与水匪有生意勾结。

若非有人死死阻拦,杨蹇怕是要将他们杀光。

明知守城无望,他们是不可能填上性命为杨涛死守宕房。

若能兵不血刃拿下这里,多少也能起到震慑作用。

这对我军士气也是极大的鼓励。

杨思道,凡事总有个万一。

丰真道,他们不肯献降,那就用兵敲开宕房的城门,事后再将屠杀的流言栽赃给守城的县令好了。

说他惧怕我军威势又担心百姓逃窜,故意放出流言抹黑主公,三言两语的事儿。

史书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失败者没有话语权。

杨思听后,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他对着杨思拱手,阴阳怪气地道,在下服气了。

丰浪子不要脸起来,几乎能与主公媲美,他输了。

符望采纳丰真的意见,下了一封战书。

当夏县令看到符望的威胁,顿时软了双腿。

依照战书所说,符望带领八万大军直指宕房,若是他们不识相,八万大军一人一脚都能把宕房踩平了。

他要是负隅顽抗,结果就是白白赔上身家性命和全城百姓的性命。

这、这该如何是好?城内兵力仅有八千,如何打得过人家八万?夏县令果真如丰真所言,他是个胆小怕事的性格,一到关键时刻就没有主见。

姜芃姬帐下兵马水战能力如何,世人倒是不知道,但攻城战却叼得飞起。

幕僚问道,正泽公那边没有派兵增援?夏县令急得热汗直冒,忍不住抱怨道,杨涛帐下兵马紧缺,各处都是缺口,哪里顾得上宕房?信函早就发出去,援军最早也要七八日才能抵达。

我等如何扛得住那些牲口的肆虐?杨涛也有杨涛的难处,但夏县令是不会体谅的,反而满腹抱怨。

你说……符望等人真会屠城?慕料道,这话难说,柳羲被聂氏牵制,大半兵力被困北方,符望带兵攻打漳州已有不短时日,至今未有建树。

若是用屠城震慑四方,符望南下攻打漳州碰见的阻碍就会小得多。

漳州上下又不是一条心的,士族各有各的打算,瞧见风头不好就容易跳槽。

若是用屠城昭示己方实力,说不定真能吓得沿路县城主动投降。

夏县令一听这话更加慌张了。

幕僚又道,局势是顺风还是逆风,大致是看得出来的。

两方诸侯实力强弱,更是如此。

柳羲兵强马壮,水师战力也是不俗。

反观杨涛,耗费太多兵力在南盛结盟之中,如今哪有余力对付柳羲?依我之见,县令纵使是为了全城百姓的安慰,您也要慎重考虑这封战书啊。

宕房再坚固能比得上姜芃姬以前摧枯拉朽般撬开的关隘和城池?论兵力,兵力只有敌人的一成,援军连影子都没瞧见,他们便是想死守也守不住啊。

与其死守,赔上全城百姓的性命,倒不如主动投降敌人。

再者——杨涛之父和宕房几个豪门还有摩擦,人家说不定就是故意拖着援兵呢。

第1521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六十)这些阴谋论可真是冤枉杨涛,他又不是小人,更不会为了一己之仇而拿战局开玩笑。

援军抵达的时间是正常的,但宕房投降的时间就很不正常了。

噗——杨思正喝茶解渴,骤然听到宕房夏县令暗中派人过来交涉,一口茶水喷湿丰真的袖子。

丰真差点儿从原地蹦跶起来,脸上不仅有怒火还有浓浓的嫌弃。

符望见二人又有掐起来的趋势,笑着上前隔开了他们。

军事料事如神,那位宕房县令果然是个胆小如鼠、自私自利的小人。

符望笑着捧了丰真,平息对方袖子沾上杨思口水的怒火,不过杨思也不是善茬,他是杠精。

人家派人过来交涉,未必是投诚的,兴许是诈降呢。

丰真冷笑道,他们若是有这份胆量和铮铮铁骨,当年的杨蹇不至于死得那般惨烈。

漳州境内的势力远比外人想象复杂,士族林立、豪强并起,他们的利益已经达到了微秒的平衡。

谁料杨蹇横空出世,这个愣头青打破了众人的平衡,有人被他的豪气折服,但更多的人看他不顺眼。

究其根本,还不是因为杨蹇态度强硬,碰了漳州士族的利益,人家不干了呗。

与其说杨蹇是被赵绍投毒杀死的,倒不如说是死于一众士族的漠视。

杨蹇死了,觊觎他们蛋糕、破坏他们好处的愣头青没了,不知暗地里如何弹冠相庆呢。

杨涛性情不如杨蹇刚烈,手段也没有那么强硬,惹来的反弹才没那么严重。

若是杨涛性格和他老爹一个模子刻出来,杨涛早八百年被人暗算了。

这群人生来就是为了追逐利益,谁能带给他们昌盛的未来,让他们的家族繁荣延续下去,他们就愿意跟着谁。

这定律不止能用于漳州士族,同样也能用于其他人。

杨涛能带给他们好处的时候,杨涛就是主公就是大爷,当杨涛自身难保的时候,这群人就开始为自己谋划了。

忠诚?那是什么。

真正有傲骨的人,往往也是死得最早最惨烈的。

那些士族活得比千年王八都长久,哪个不是趋利避害的高手?面对八万大军压境的威胁和压力,宕房县令早就吓得六神无主,投降也是意料之中。

骨气?呵呵,那东西值几斤几两?正如丰真所料,人家宕房县令派人过来就是为了投降的,使者更是谄媚至极。

杨思见状也懒得抬杠了,不然又被丰真打脸,漳州可是丰真的老家,他的主场。

倘若一路行军,碰见的人都这么识相,那就好了。

符望虽然好战,但他也知道打仗会死人的,身边的老兄弟一个接一个没了,如今找个人喝酒都是好些新面孔。

若能兵不血刃就能拿下漳州,简直再好不过。

可惜,这就是个白日梦。

杨思笑道,符将军哦,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符望诧异问他,为何这么说?敌人主动投降不好么?杨思道,投降的人多了,您能分辨哪些人是真心归顺,哪些人是诈降混在其中等待良机?如果沿路都是投降的人,杨思才要吓得睡不着觉呢。

符望道,军师这么说也有道理。

夏县令二话不说开城投降,他很心虚,城内士族也心虚,居然没人去告知杨涛一声。

等杨涛援兵赶到附近才发现不对劲,派了几名斥候伪装成流民去探查消息。

没过多久斥候就回来了,他们告诉将领城门没有发生任何攻城战痕迹,但城墙旗帜已经改换柳姓大旗的时候,领兵将领就知道发生了啥事儿,又怒又气,一刀斩断了一旁的枯树。

这等小人——莫不是要害死我等,再向新主摇尾邀功?将领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但现在也顾不上怒火,他只能立马带兵掉头离开。

宕房驻扎八万精锐,姜芃姬帐下士兵的陆战水平也是人尽皆知,将领可不想用长途奔波的疲乏之军对上人家的精锐。

怎奈还是慢了一步,符望领兵切断他们的后路,两军在宕房城外的郊野发生了混战。

一番鏖战,天空盘旋的乌鸦久久不肯离去,满目皆是断肢残骸,杨涛派出来的援兵死伤惨重。

不过符望也没能将他们全部留下,仍有将近一半的残兵冲破围剿。

没过多久,此时传回了杨涛耳中,等他了解始末,顿时怒火高涨,气得将桌案拍碎了。

真没见过这么一群没骨头的软蛋。

帐下武将也是怒气冲冲,恨不得冲到宕房县令面前将他大卸八块了。

杨涛眼眶布满了红丝,后槽牙气得直打哆嗦,同时又感觉深深的心疼。

他收到宕房告急才连忙派出精锐,日夜兼程赶过去,宕房城高墙厚,守个一日两日不成问题。

谁料宕房县令连个屁都没放,二话不说就开城投降。

这混账东西贪生怕死也就罢了,居然还让无数好儿郎为此赔上了性命。

既然毫无战意、投降这么干脆,先前有必要告急求救?两军还没有正式开战呢,这么快就倒向敌人,还真是棒棒的呀!颜霖道,主公还请息怒,不至于为了这种小人大动肝火。

杨涛喘着粗气道,我哪里是为了这些反复无常的小人,分明是为了白白牺牲的将士。

颜霖心中暗叹,宕房县令不过是明面上投靠柳羲的,暗地里还不知有多少人向她示好。

这会儿越急越不利。

颜霖道,主公可听过墙头草?风往哪边吹,人往哪边倒。

真正决定他们立场的,不是墙内墙外的景色,仅仅是一场风而已。

他们能为了利益和自保投降柳羲,自然也会为了同样的理由向我等表忠心。

主公不妨将计就计,让柳羲也尝尝自食苦果的滋味。

尝过了,她便会知道,不是什么脏的臭的垃圾都能往嘴里塞。

有些垃圾顶多难吃一些,有些可是能噎死人的。

杨涛道,少阳的意思是派人诈降?颜霖道,故作安排,容易留下痕迹,倒不如顺其自然。

第1522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六十一)杨涛面露不解之色,这作何解?颜霖眸光带着几分冷色,他道,柳羲帐下军师谋士丰真是漳州鞍山郡人士,本也是士族出身,他对漳州境内的势力颇为熟悉。

哪家有可能归顺,哪家不能拉拢,多半是心知肚明的。

因此,他们若是要布局,颜霖就不能选择杨涛这边的人。

苦肉计这玩意儿要看对象的,对上丰真那没心没肺的畜牲,基本不起作用。

哪怕将人打死了,他也不会给予信任。

臣这里倒是有个好人选。

杨涛问道,谁?赵氏。

赵绍的那个赵氏。

当年赵绍害死了杨蹇,带着一家几口人投奔了伪帝昌寿王,之后又跟随对方去了南盛漂泊一圈偷偷跑回了东庆,还当了许裴的客卿。

堪称跑路第一人,狡猾得像是泥鳅。

杨涛也是恩怨分明的人,他只想要杀父仇人的命,没有将怒火撒到赵氏族人身上。

不过,杨涛不动手杀人,赵氏等人却不敢彻底安心下来。

他们整日提心吊胆,生怕杨涛记起旧账找他们清算,到时候逃都逃不及。

姜芃姬打过来了,赵氏绝对是最开心的。

赵氏投诚敌军,那是半点儿不意外的事情。

少阳的意思是启用他们作为诈降的人选?这……确信不是自掘坟墓?杨涛没有杀赵氏其他人,但近些年也一直有暗中打压,心情不好就打压他们出气。

从根本利益上来说,赵氏和杨涛是背道相驰的。

赵氏怎么可能帮助杨涛完成诈降阴人的计谋?人家没有扭头出卖杨涛就不错了。

颜霖先是点头再是摇头。

目前而言,赵氏是最适合的,丰真等人再多疑也不会怀疑他们。

颜霖道,不论是赵氏也好,其他士族也罢,家大业大之后都要面临一个尴尬的问题族人数量激增,各房各分支矛盾重重。

亲兄弟尚有反目的例子,更别说一个大家族了,不可能每个人都是一条心。

诈降,杨思等人都想过,但他们根本没想到杨涛居然将诈降计谋的希望放在了赵氏身上。

这招剑走偏锋……未免也太偏了。

颜霖暗中派人扣下了目标的老父老母和妻子儿女,对方不肯干也只能照做。

因为宕房县令连打都不打就投降,杨涛派出来的援军还被符望带人截胡,这让漳州方面的士气大跌。

符望带兵以摧枯拉朽之势向南推进,仅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便有不菲的收获。

眼瞧着局势越发明朗,原先还犹豫的士族立马倒戈,暗中的书信送得也勤快了,内容也不再是含糊暧昧。

符望冷笑着看完,一封一封珍藏起来,这些都要送给主公阅览的。

说得好听一些,这些人很识时务,押对了。

说得难听一些就是没有骨气,不堪大用!杨涛还未败,他们就先唱衰,到处给敌人暗送秋波。

这种人品的家伙,主公用着能放心么?举个例子,倘若哪天主公不幸面临杨涛这个局面,这群小人是不是也会跳出来落井下石?符望冷笑着道,哼,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他们还是不太了解主公的脾性。

随着战局铺开,倒戈的士族也多了,甚至还有人拖家带口过来投奔。

赵氏?哪个赵氏?同姓的士族挺多的,漳州姓赵的士族也有几个。

杨思瞧了一眼,神秘兮兮地笑道,原来是这个赵氏。

赵绍的本家士族,杨思这货还和赵绍有一段不解的孽缘呢。

当年赵绍在鸿门宴上嘲讽杨思是娼妓之子,杨思立马反唇相讥,回去之后还是怒火难消。

论记仇,杨思可是能排前三的。

不久之后,主公带人攻破山瓮城,杨思偷偷隐瞒了赵绍的踪迹,瞧着赵绍被几个流民摧残得身心疲倦、关门不固,又亲眼见着赵绍被施了虿盆之刑,这才心满意足划掉这笔仇。

因为赵绍的缘故,杨思对赵氏可没什么好印象。

丰真道,赵氏这些年战战兢兢的,怕是过得不好。

杨思笑道,他们过得好才叫奇怪吧?赵绍可是杨涛的杀父仇人,如今赵氏在杨涛手下仰人鼻息,可不得乖乖夹紧了尾巴。

这会儿,我们带兵攻打漳州,赵氏怕是要乐上天了。

瞧,人家这就忙不迭飞扑过来了。

赵氏是真心诚意投靠的,不仅献上了不少家财储蓄,还给了一份投名状。

这份投名状是漳州境内几条主要流域的坤舆图,上面还标注了杨涛兵力的分布情况。

这可真是大手笔,不过……军师觉得可信么?符望先是信息,旋即又怀疑上了,天上掉这么大馅饼,他有些懵。

杨思问丰真,赵氏与杨涛的关系真的势同水火?丰真道,杨涛时常打压赵氏,你说二者的关系能好到哪里去?如此说来,这封坤舆图是真的?丰真拧眉道,赵氏归顺是真,不过坤舆图就有待商榷了。

将军不妨再派人试探试探。

试探的结果是没有问题。

坤舆图这东西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不然怎么能称之为军事机密?用它当投名状,赵氏未来可期,岂会献上假图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丰真道,赵氏不被杨涛所容,要是再得罪主公,他们能有立锥之地?怕不是想升天了。

证实坤舆图的真实性,众人心中的戒备消弭殆尽。

先前清缴土匪绘制漳州外围水域的图,但境内的山川河流仍旧不太清楚。

有了这份坤舆图的帮助,拿下漳州的难度会大大降低。

符望心情舒展,兴许我们还能赶在主公逼退聂氏之前先拿下漳州。

殊不知,这只是颜霖布下的毒局。

坤舆图大部分都是真的,只是小细节上作假,偏偏是这些细节,足以影响整个战局的风向。

杨涛问自家小伙伴。

少阳瞧赵氏不爽许久了?颜霖用眼神询问。

杨涛道,一旦战场失利,符望等人便会发现坤舆图是假的,献上坤舆图的赵氏怕是要扛全责了。

不管赵氏是真的反水还是假的反水,结果都是被咔嚓脑袋。

颜霖道,杀鸡儆猴,让那些蠢蠢欲动的人看看下场。

第1523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六十二)杨涛笑道,若是如此,赵氏众人哪怕浑身张满嘴都无法为自己开脱了……唉,何苦呢。

虽然有杀父之仇,但杨涛这些年也没把赵氏如何,顶多打压一二,让他们跳不起来罢了。

赵氏在漳州的地位大不如前,好歹也是性命无忧,尚能苟且活着。

现在好了,为了寻求更进一步的前程,赵氏在杨柳两家打仗的时候背叛一方、投靠另一方,将战争当成登天梯和晋升的资本,他们也不怕爬得太高了,一个脚滑从天上摔下,摔成肉泥?他们真看杨涛不满,那也等杨涛战败再对敌人投怀送抱啊。

如此等不及,说白了还是贪婪作祟。

锦上添花如何能比得上雪中送炭?颜霖垂眸冷笑,各人有各人的命,赵氏真覆灭了,那也是他们咎由自取。

身处乱世,不站队是错,站队站错了也是错,真要怪就怪赵氏目光短浅、运气不好吧。

不论是姜芃姬还是其他诸侯,他们都发自内心厌恶反复无常的奸佞小人。

颜霖借由姜芃姬的手杀赵氏一族,这也是他们应有的下场。

杨涛二人冷眼看着赵氏会有什么下场,赵氏等人却不这么觉得。

待杨涛覆灭,我等颈上的利刃终于能搁下了。

自打杨涛重新崛起,赵氏一直战战兢兢,生怕他哪天想起来杀人灭族。

这会儿投靠了姜芃姬,献上对战局至关重要的坤舆图,他们还需担心赵氏前途?等战后论功行赏,赵氏也能排得上号,往后他们一族在漳州不说一手遮天,那也是说一不二的巨头。

杨涛小儿在漳州底蕴颇深,帐下兵马又是杨蹇留下来的精锐水师。

族长,您说他们……心腹幕僚露出些许担忧神色,说道,柳羲兵马虽强,但路上打仗和水上打仗,不能比啊。

这倒是不用担心。

赵氏族长对姜芃姬很有信心。

根据赵氏安插在水寨又被收编的暗线回禀,姜芃姬帐下水师精神面貌极好,根本瞧不出北方旱鸭子面对大江大河的怂样。

若是进行水战,哪怕战力不如杨涛,他们也能靠数量取胜。

他们又献上了坤舆图,胜算至少飙升了三成!赵氏等人美滋滋地做着美梦,殊不知灾祸已经降临。

数日之后,几条坏消息传入丰真等人耳朵。

丰真与杨思商议之后,派遣三万水师兵分三路,顺流而下,突袭漳州三处要害,准备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谁料捷报没有传回来,反而传回水师遭遇敌人突袭的消息,伤亡不清楚。

敌人突袭?丰真手一颤,手中的笔跌落在桌案上,墨汁染黑了一大片。

他疾步走至沙盘瞧了一眼被我军被偷袭的地方,不论他怎么分析,这片水域都不可能有伏兵,水域宽敞、视野开阔,敌人从哪里跑来偷袭,难不成一个一个插了翅膀从天而降?可己方的战报不会有错,那么……这意味着己方的情报出问题了!他心头冒出一个可能,额头青筋随着他的怒火而暴起。

速速将细节一一说来。

丰真一手捏着沙盘桌的一角,手指因为过于用力而发白。

传令兵见丰真动了真怒,哪里还敢怠慢,语速都飙升了一倍。

丰真盯着赵氏献上的坤舆图,眼底燃起两簇火苗,似乎要将那张图烧出窟窿眼。

派兵支援,若能赶上,命令先锋水师掉头回程!这就是通讯消息落后的坏处,若是能实时通讯,先锋水师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就能将消息传回,丰真再下令调整作战指令,减少不必要的伤亡和损失。

这会儿下令增援、撤兵也是迟了。

报——头一个传令兵刚出去,又有士兵带着前线急报跑来。

丰真心头已经有所预料,一面下令让人将赵氏看押起来,一面让传令兵念出急报。

漳州水域多,有些水域的水面看着很平缓,水下却是暗潮涌动、礁石遍布。

掌舵的水师若是没有注意,很容易造成船只触礁沉没,下了水,哪里还有什么战力。

这一路水军还算机警,发现水下情况不对劲,立马派人回去报信,但又不敢耽搁军令,选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先让大军停靠半日,派遣数十士兵乘坐小船去前方探明水域情况。

调查半个时辰,骇然发现这片水域十分凶险。

小船还好,但承载数百人的大战船吃水较深,若是行驶过去,多半会触礁沉没。

统领这一支水师的统领发现问题,立刻意识到上头给的情报是错误的,里头有猫腻,急忙准备返程。

另一支水师的运气就比较糟糕了,直接碰上了守株待兔的敌军主力,战况异常激烈。

这场交锋,不止丰真气得火冒三丈,颜霖等人也没什么好脸色。

营帐静悄悄的,众人连大喘息都不敢,目光忍不住往罪魁祸首瞟去。

颜霖端坐在杨涛的右下首,手中的竹片战报被他硬生生捏断,连细刺扎进肌肤都没知觉。

杨涛和颜霖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深知对方发怒是个什么情形,暗下抖了抖。

少阳,此战也不是没有收获……杨涛本想为帐下将领求情,奈何小伙伴的气场太有压力,他越说越弱,只敢小声哔哔。

按照颜霖的计划,此战肯定能吞下姜芃姬帐下三万水师,让他们全当了江上孤魂。

真正操作起来,效果却远没有预期那么好。

不止是敌人的操作超出他们的预料,己方将领的能力也让人失望。

先前说过,丰真是打算利用上流的优势,派遣三方精锐顺流而下,用最快的速度奇袭目标。

三路精锐,真正交锋却只有两路,第三路敌军发现不对劲就打算撤退,让颜霖心绞痛的是,埋伏好的己方军队居然一动不动,不知道绕路拦截,眼睁睁看着敌人全身而退,他们是猪吗!这一路伏兵是谁领队的?颜霖瞧了一眼名字,不止心痛了,脑子还疼。

这位将领是个上了岁数、曾随着先主杨蹇纵横水域的老将。

第1524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六十三)本该待在家里荣养天年的,但因为家中子嗣不争气,老将为了后代子孙只能重新披甲上阵,恳求杨涛给他出战的机会。

杨涛是个念旧的人,对方不仅是杨蹇年少时候的武艺师父,老爷子还未杨蹇挡了数次致命伤,为其鞍前马后效劳二十余年,杨涛不好拒绝,碍于情面答应了。

可惜了,这把宝刀早就老了。

时常端着老人的架子,用当年与杨蹇的旧情分压人,杨涛脾气好,倒是没放在心上。

这位老爷子年轻时候就喜欢喝酒,嗜酒如命,但年轻时候还知道轻重,不敢破坏军纪。

杨涛知道这点,他觉得老爷子平日喜欢喝酒没什么,关键时刻管得住酒虫就好。

如今不一样了,大概是在家里荣养了几年,脾气养得骄了,行事昏聩而任性。

这么重要的布局,他不仅没有提高警惕,反而在阵前喝得酩酊大醉,导致敌人主动撤离之后,一群士兵面面相觑、集体懵逼,不知道该追还是该干嘛,没有主将命令,不敢擅自行动。

副将只能苦哈哈地去喊老爷子,最后惹毛了,舀了一盆江水将老爷子泼醒。

醒了也晚了,他们紧赶慢赶追赶敌人,人家战船已经开足马力跑了老远,追都追不上。

因此,这一路水师除了一开始触礁沉没的几艘战船,没有其他损失。

另外两路水师,一路被偷袭,打了个措手不及,一路发生遭遇战,敌方人马多他们一倍。

两路水师合计损失万余,战船百艘。

这个战果不算差,但明眼人都瞧得出来,按照颜霖的计算,敌人的损失还要更大!若是表现优异一些,全歼敌人两万水师也不成问题,结果还让人逃回一万,闹呢!战场机会稍纵即逝,错过这次良机,下次机会不知什么时候了。

颜霖也不是胡乱发脾气的人,更不会随意责怪无辜的将领,他冷静几分,仔细询问前线的情况。

没多一会儿,他注意到一个很致命的问题。

不论是被偷袭的那一路,还是正面发生遭遇战的,敌人都是靠着蛮力强行突围。

水战敢这么莽的,多半只有一个依仗——战船。

事后调查也如颜霖所料,敌人的战船确有独到之处,两船相撞,敌方的船摇晃幅度不大,己方战船却反应激烈。

若是多撞几下,人家战船还能支撑,己方战船已经破损进水。

众人听着这个分析,脑子里默契浮现先前的情报。

【山鬼授予造船神术。

】面面相觑,你瞧我我瞧你,用眼神无声交流。

那不都是假的么?终于有人忍不住出声打破沉寂,世上何来山鬼?他们对鬼神有敬畏之心,但不意味着他们相信这世上有这玩意儿。

没有山鬼,但人家造的战船在水战之中的确很有优势。

因为战船坚固,所以直接靠莽冲破了他们的封锁和埋伏,眼睁睁瞧着肥肉飞走了一半。

此战也不能说大胜,为了留下万余敌人,他们也付出了战船和人员损失。

尽管没有姜芃姬这么惨烈,但杨涛这会儿手头不宽裕,辎重不多,多损失一些就肉疼一分。

有人忍不住嘀咕,看他们的战船……真不知柳羲这女人什么时候开始图谋漳州的……颜霖冷笑一声。

什么时候?人家还只是个小小县令的时候!谁能想到姜芃姬在湟水会盟借走的齐匡会为她磨砺出如此精悍难缠的水师。

当年就不该让她将人借走!思及此,颜霖忍下找小伙伴算账的冲动。

姜芃姬要借走齐匡,还不是杨涛傻乎乎一口应下?谁能想到会养虎为患呢?等众人散去,钱素偷偷将一封情报塞给了主公杨涛,颜霖也在一旁。

这是什么?钱素道,前两日传回来的消息,柳羲给聂氏的压力不小呢。

杨涛好奇打开一瞧,两道剑眉紧蹙,看过又传给了小伙伴颜霖。

胡扯!颜霖道,这种荒诞不羁的消息都敢传回来?信函上面写着的是数百箭矢被金光停滞在半空,无法伤害姜芃姬的事儿。

杨涛道,幸好这事儿没传开来,不然更证实了‘山鬼襄助柳羲’这桩事情了。

钱素道,臣也是基于这个顾虑,暗中将这封情报藏了起来。

要是让柳羲坐实天眷之名,这仗难打。

聂氏兵力如此强横,聂良又有雷霆手段,居然也栽在柳羲手上,现成的前车之鉴。

因为文盲多,所以无知的百姓也多,他们是最容易被挑拨、糊弄的人群。

颜霖道,估计也瞒不了多久。

所幸我军刚刚小胜一场,应该能消弭流言的影响。

既然是天眷之人,为何会在凡人手中输了一筹?钱素也笑道,此战来得及时,不然我军将会十分被动。

颜霖却笑不出来,他统筹全军,十分清楚己方军队目前的情况。

说来说去还是南盛之战消耗太大,还未来得及恢复又要跟姜芃姬怼一波,后继无力。

这些消息还不能传扬出去,免得影响军心稳定。

杨涛大营喜忧参半,丰真这里就是雷霆密布,活像是哪位道友渡劫飞升。

赵氏众人被看押,献上坤舆图的赵氏族长则被提到众人面前,人家族长还一脸懵逼。

献上假图,害我万余将士性命,你这小人该死!符望咬牙切齿,佩剑出鞘,稳稳横在这位族长脖子上,拉出一条细细的红丝。

赵氏族长险些吓得魂飞魄散,忙不迭道,将军此话何意,缘何冤枉在下?丰真一把将坤舆图摔对方脸上,面色阴寒无比。

这就是你献上的图!赵氏族长何时被人这么羞辱过?奈何脖子上架着人家的剑,他为了小命,只能忍气吞声,双手颤抖着将坤舆图展开细看。

这、这的确是在下献上的坤舆图。

图是假的。

一旁的杨思冷笑着道,啧,你与杨涛串通用假图害人,当真是条忠心的狗。

赵氏和杨涛多大仇啊,居然还能摒弃前嫌?为他疯、为他狂、为他哐哐撞大墙,甚至不惜赔上全族性命,这不是真爱那是什么?第1525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六十四)假、假的?坤舆图怎会是假的?这必是有人存心诬陷啊——赵氏族长心中一个咯噔,脸上的血色全数退去,仅剩骇人的惨白,两只眼珠子瞪得跟金鱼一般大。

他也不傻,深知坤舆图若是假的,赵氏一族将面临怎样的下场,灭族还算轻的。

丰真只是冷笑,符望眼底全是杀意,看得赵氏族长不敢与之对视。

他手脚慌乱得不知道该摆在哪里,只能抓紧机会为自己辩解,杨涛小儿数次打压赵氏一族,我等碍于对方的权势,只能一次次忍气吞声、一次次退让。

千盼万盼,终于盼得兰亭公大驾光临,赵氏一族上下欢欣鼓舞,终于能脱离虎口……我等、我等又怎么会帮着杨涛呢?杨思问他,坤舆图可是你们献上来的,是也不是?赵氏族长略显迟疑地点头,是。

这幅假的坤舆图导致我等部署出错,中了敌人奸计,折损万余精锐,是也不是?坤舆图必然是被人掉包了,赵氏献上的图绝对没有问题。

赵氏族长听后越发绝望,支支吾吾地道,赵氏上下真心投靠兰亭公,乞望将军、军师仔细再调查调查,还我等清白啊。

杨思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笑,假图是你们赵氏献上来的,这责任当然要由你们扛起来。

退一万步说,坤舆图真被人掉包了,那你们也有失察之职,填上你们全族的性命还不够呢。

赵氏族长一听这话,顿时明白杨思的打算,心下哇凉哇凉,如坠冰窖。

军师和他废话这么多做什么?将他们一族族人都关押起来,一个一个慢慢查。

符望从来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一次性折损万余水师,自家主公追究起来,他要冲上去顶缸的,光是想想就恨得咬牙,忍不住将赵氏族长的脑袋徒手拧下来,若是诈降……全都挫骨扬灰了。

不论赵氏族长如何喊冤,仍然改变不了一族人全部下大牢的命运。

经过仔细调查,丰真等人将怀疑目标锁定在某个赵氏族人身上。

对方在事发前夕就收拾行囊准备逃跑,结果运气差了些,跑到半路上被追兵堵在某个码头,五花大绑抓了回来。

此人虽是旁支出身,但混得不差,平日也是穿金戴银的士族子弟,何时遭过这种对待?老实交代吧,兴许还能留你一具全尸。

丰真也是太自信了,玩了一辈子的鹰,没想到差点儿被鹰啄瞎眼睛。

这次折损万余精锐水师,教训惨痛,但还不至于伤筋动骨,不然他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你们抓我做什么?那你连夜收拾行囊逃什么?丰真反问道,赵氏一族因你受牵连,灭族在即呢。

你身为赵氏族人,自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跟着一块儿上黄泉路。

你说我抓你过来做什么?那人的双手被麻绳捆在身后,双膝跪在地上,脑袋垂在胸口,不敢抬头。

怎么,无话可说了?丰真冷笑着笃定道,这幅假的坤舆图是你调换的?那人身子隐隐颤抖,喉结随着吞咽口水的动作不停蠕动。

丰真又道,你的父母妻儿……说是被水匪偷袭误杀了,实际上是被杨涛扣押了吧?既然已经知道了,何必再问?那人见丰真连这个都猜出来了,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认下所有罪状,此事全是我一人所作所为,一人做事一人当,与家族毫无关系——丰真笑了,他不知道该说这人愚笨还是说这人聪明。

你说这话为家族开脱,但你觉得开脱得了么?那人反问道,怎么,难不成兰亭公是如此不分是非的人,居然要为一人的罪责牵连全族?他一口咬定这事儿是自己做的,姜芃姬要是追究全族责任,不就是滥杀无辜?不过,丰真也不是简单的人,岂会让他三言两语绕进去?若杀一族而杜绝此类事情再次发生,有何不可?丰真冷笑着道,赵氏分明有反叛之心,偏偏又将所有责任推到你头上,真以为这么做就能让全族逃离灭族的命运?做梦呢!那人听后,神色露出几分不可置信。

你的妻儿父母在杨涛手里吧?丰真抬手捏着对方的下颌,强迫对方抬头看着自己,看似纤瘦的手却有极大的力气,轻松留下数个青紫指印,黄泉路上记得走慢一些,等等她们。

你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攻破漳州,擒拿杨涛之日,便是你亲眷去黄泉寻你的日子。

丰真压抑着将人掐死的冲动,冷笑着道,若是不让赵氏全族偿命,你让葬身江水的万余孤魂如何安息?两军交战,死伤在所难免,但死也要死得有所价值啊。

丰真不会去怨憎出这条毒计的颜霖,因为这是两军正常交锋,阴谋阳谋都属正常,你可以算计别人,别人也能算计你,只看谁技高一筹罢了,但掺杂其中的小人却是不能忍的。

赵氏带着全族投靠却献上假图,本就该死。

因为输了一场,杨涛这边气势旺盛,先前向姜芃姬抛媚眼的士族又没动静了。

姜芃姬收到的密报便是赵氏这桩事情。

漳州这群士族……他们一个一个都是皮痒了不成?不看还好,越看火气越大,特别是看到己方损失的数目,心头怒火熊熊,真以为诸侯是菜市场的萝卜白菜,任由他们挑拣?杨涛势弱,漳州士族就拼命给姜芃姬抛媚眼,态度暧昧。

杨涛大胜一场,这伙人的立场又变了,原先投靠姜芃姬的士族也有些蠢蠢欲动。

她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挑挑拣拣过?真以为她姜芃姬很好说话?关于赵氏,姜芃姬的想法和丰真他们一样。

要让这事开了先例,以后投靠她的士族弄什么小动作,然后随便拉一个族人出来顶缸,她身为诸侯的威信和名望都将一扫而光,如何御下?亓官让道,此举……倒是遂了杨涛的愿。

可不,接姜芃姬的刀杀了赵氏全族,杨涛连最后一点儿父仇都报了,名声还没有损失。

多占便宜!第1526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六十五)明知杀了赵氏,杨涛这货还会拍手称快,但姜芃姬还是要杀,她要借此举让漳州士族好好掂量,也让他们明白一个道理——争夺天下的诸侯可不是他们随便挑拣的白菜!跳槽可以啊,跳槽之后就安分一些,若是再有二心,那就别怪她手中的斩神刀太锋利了。

我最恨背叛!只要别踩了她的底线,她其实很好说话的。

一旦踩了,呵呵,那就无话可说了。

除了这事儿,还有便是对丰真判断错误的处罚,她打算战事结束回去再清算。

颜霖不容小觑,但丰子实也实在是轻敌了。

亓官让与卫慈一道出去,低声说着刚才的事情。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姜芃姬是想轻拿轻放,给丰真机会,没打算严惩他……当然,这事儿也没办法严惩,锅也不是丰真一人的。

前半句赞成,后半句不敢苟同。

卫慈笑道,颜霖能扶持性格略显莽撞的杨涛走到今日,没点儿本事还真不行。

若说子实轻敌,倒也不太对。

倘若文证是子实,你可会中计?卫慈知道亓官让的脾性,有一点和自家主公很相似——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不论从什么角度来看,赵氏投诚都是合情合理的,旁人也极难会相信与杨涛又极大过节的赵氏会帮着杨涛坑人。

因此,接纳赵氏之后,哪怕对坤舆图有所质疑,也不可能不用这张图。

只要使用这张坤舆图,颜霖的计策便成功了一半,另一半就看两军交锋结果了。

根据假图地形,提前一步推测敌人的布局,三处埋伏都选对了,由此可见颜霖有多难缠。

哪怕卫慈有前世经验,碰上颜霖估计也讨不了好。

亓官让眉头一拧,略显阴沉地道,难说,多半还是会中招。

颜霖布下的这个局,根本不是心思缜密、性情多疑就能避开的。

对于亓官让的回答,卫慈没有丝毫的意外。

按照前世的轨迹,真正与颜霖交锋的人是亓官让而不是丰真,他还在颜霖手里吃了几个小亏。

之后虽然胜了,但赢得并不轻松,若非亓官让以身诱之,设计抓了颜霖,按照两军当时的军力情况,杨涛这个生命力堪比蟑螂的家伙还能活蹦乱跳好几个月,两军耗损会更大。

当然,这不能说亓官让不如颜霖了。

尽管前世的亓官让登顶金鳞阁文臣榜有些政治因素,但更多还是个人实力。

文人各有各的专长,真要一较高低,实在是困难。

颜霖有主场优势,不论是亓官让还是丰真,他们在他手中吃亏都是意料之中的,区别在于这个亏是大是小。

话说回来……这可是一万水师精锐啊,还有百艘战船,损失委实大了些。

前世陛下征伐杨涛的时候,卫慈还在安慛帐下,二人关系从蜜里调油变得僵硬。

因为没有亲自经历过,所以卫慈对这一战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两军大概军备配置和伤亡。

这注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一时输赢说明不了什么。

卫慈笑道,文证对子实有点儿信心,别瞧他平日不怎么正经,关键时刻还是很靠谱的。

亓官让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诶,那不是丰家大郎么?你怎么站这儿发呆?卫慈眼尖瞧见丰仪站在自个儿帐外等人,笑着唤了一声。

丰仪对卫慈和亓官让作揖行礼,两位叔伯安好。

卫慈掀开军帐帘幕,笑着道,外头日头还烈,先进来坐坐。

丰仪嗯了一声。

亓官让问他,你可是为你父亲这事儿来的?丰仪道,是,小子心里甚为不安,犹豫许久还是想过来探一探叔伯的口风。

你倒是老实得很,换做你父亲,这会儿八成要耍浑糊弄过去。

亓官让常年僵硬的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笑,此事无须担心,主公并没有问罪的意思。

等你父亲凯旋,将功折过就行。

有伯父这话,小子也安心了。

丰仪松了口气,旋即有露出些许窘迫的红晕,他略显局促地解释道,方才收到家中嫡母寄来家书,小子正愁这事儿传到家中会让她担心……原来是这样。

卫慈心下好笑,难怪如此稳重的丰仪会特地过来探听口风。

见丰仪离开,亓官让道,虽是半路出家的母子,二人关系倒是不错。

真不知这丰浪子怎么做到的,自己不成器不稳重,讨来的妻子却是精明能干,儿子也是一株好苗子,让人羡慕。

卫慈酸溜溜地道,兴许他以后还会有更好的苗子。

丰攸,呵呵!当年选拔储君伴读的时候,他就该将这孩子剔除出去。

丰真家养的猪怎么尽盯着人家院里的好白菜供?亓官让幽幽地问,丰浪子还能行?丰真又是酗酒又是嗑寒食散,虽然在主公的淫威下戒了,但他那种子还能成活?卫慈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

丰真行不行问他有什么用?不过,他还真是知道,这就很蛋疼了。

卫慈没有纠结太久,很快就被跑来的传令兵喊走了——主公有事!亓官让听后露出复杂的神情,对着卫慈一伸手,示意他去吧,自己不用他招呼。

传令兵又道,主公召集,两位军师都要过去。

亓官让哦了一声,面无表情的脸上瞧不出丝毫尴尬。

他抚平衣袖的褶皱,二人又一道去了帅帐。

这会儿又是什么事情?亓官让好奇。

卫慈也不知,只得到,去了便知了。

众人跟他俩一样,回到各自帐篷还没坐热席垫就被主公喊过来了。

一天来这么几回,两条腿都能走细了。

聂军似有撤兵的意思。

众人刚到齐,姜芃姬说了这么一句话,炸得众人集体懵逼。

撤兵?聂军?不至于吧。

聂良跪了他们都不肯撤,现在撤什么撤?卫慈蹙眉道,难不成是后方出了问题?聂氏那点儿破事,卫慈也有所耳闻。

聂良活着的时候,他们还知道忌惮一二。

如今聂良病逝阵前,聂清匆匆上位,聂良那些叔伯哪会愿意看到一个孙辈的在他们头顶屙屎撒尿?多半是这样,聂氏后方不稳,大军继续待在前线,指不定仗没打赢,老巢被人截胡了。

姜芃姬摩挲着下巴,她道,不过,这不能排除调虎离山的可能……你们觉得是什么?第1527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六十六)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沉思起来。

亓官让问道,除此之外,聂营可有其他动静?姜芃姬道,方才接到前线斥候情报,聂军的确有缓慢撤兵的迹象,守备极为森严。

若非斥候有些能耐,战马也快,怕是回不来。

今日派出去的五队斥候,最后却只回来四人……斥候作为侦查敌情与反侦察的机动性兵种,他们的重要性无可置疑,姜芃姬帐下斥候都是经过特殊项目训练的特种兵,不少侦查和反侦察技巧都是姜芃姬写好册子传授给他们的,侦察地形地貌、饮水乃至绘画地形图都不在话下。

对于格斗的掌控也属于军营尖峰那一拨人。

为了方便斥候工作,姜芃姬给他们配备的战马都是北疆良驹,马具也是专门打造的,不仅速度快、耐力强,爆发也强,机动性非常占优势,碰到大部队敌人也能立刻逃走,保住一命。

这种情况下斥候部队居然有这么大的伤亡,只能说明一件事情——敌人有隐秘的大动作。

亓官让又问道,中诏那边可有消息?姜芃姬托腮道,两地相距甚远,等消息传递过来,聂军该撤早就撤掉了。

她再一次忍不住吐槽这个世界落后的通讯手段,同时怀念一下上辈子隔着星域都能顺利通话的科技。

果然,科技改变生活和战争形态。

要是现在给她一艘机甲,一会儿就能登基为帝。

消息不足的情况下,他们只能根据有限的线索判断敌人那边的真实情况。

孙文蹙眉道,聂良颇有能耐,生前还能压制聂氏几位叔伯。

不过,他死得过于突然,什么后事都没来得及叮嘱,一群旧臣匆匆将聂良之子聂清推上位。

聂清性情温和仁慈,怕是压制不住聂氏的魑魅魍魉。

聂清扶灵回去,身边仅有万余兵马,若是聂氏发生兵变……孙文老爷子说的正是卫慈和亓官让二人所想的。

聂良死得突然,根本没有时间给儿子聂清铺路,聂氏内部隐患重重,聂清根本应付不了。

倘若聂氏发生夺权兵变,聂清危在旦夕,倒是不难解释卫応心急,暗中撤兵的举动。

不过——事情真是如此么?姜芃姬眉头紧拧,仿佛在经历困难的抉择。

咸鱼们也学着思考,思来想去还是选择为卫慈他们打call。

【星渊喵喵】:咸鱼看直播根本不需要动脑子,只要学会为军师大佬疯狂打call就够了。

【血月翔】:从目前的线索来看,应该是聂氏内部出毛病了,主播总不能眼睁睁放虎归山,任由卫応他们撤离吧?他们走了就走了,扭头回去平定国内局势,主播这一仗相当于白打了。

秉持趁你病,要你命的原则,主播这会儿应该出兵追赶聂氏大军,让他们首尾不能兼顾。

二十余万大军被姜芃姬拖着,聂清那边没有支援死在聂氏内乱之中,这个剧本简直nice!【我不是杠精】:不是,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如果这是一个请君入瓮外加调虎离山的毒计呢?主播前脚派兵出关追赶敌人,敌人后脚绕路偷袭湛江关。

如此,主播不就陷入被动了?【我就是杠精】:不过,根据目前的线索来看,分明是聂氏内乱、聂清处境危险的可能性更大啊。

难不成主播要错失这个机会,眼睁睁看着敌人扬长而去,放虎归山后患无穷!聂良带领二十余万大军过来打仗,姜芃姬带兵守关,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财力?要是让敌人这么走了,人家隔三差五过来遛一遛,主播这边的财政还不被拖垮?姜芃姬闭眼不去看弹幕内容,心下沉思。

过了会儿,她听到帐外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报——敌军下来战书,约我军三日之后决战。

传令兵将卫応亲手写下的战书交到卫慈手中,再由卫慈递到姜芃姬手上。

她打开战术一瞧,右眉一扬,目光似有精光一闪而逝。

不论是前世的陛下还是今世的主公,这副表情都代表着一个意思——她生气了。

真是小肚鸡肠,写一封战书还不忘骂人两句,诚心欺负我文盲是吧?姜芃姬口中嘀咕两句,忍住将战书揉成一团的冲动,我是杀了他卫子顺的老婆还是挖了他们家的祖坟?顶多气死了卫応的主公、拐了他弟,又不是多大仇,至于骂这么狠?卫慈一听这话便知道战书里面写了什么。

自家兄长平日看着温和儒雅、端庄有礼,但骂人也挺毒辣的。

犹记得前世,聂良灵堂跟前,他就写了一篇祭文,前半段将聂良夸上天,中半段将投毒的小人连讽带刺辱骂一番,投毒之人从头到脚、从父母到已故祖宗,几乎都被他用辛辣的语句问候了个遍。

卫慈是不知道投毒的人是谁,但后来听说聂良的两位叔伯在灵堂前气厥过去了。

亓官让瞧了一眼战书的内容,真正邀战的语句不多,剩下都是连讽带刺的问候。

当然,文人骂人言辞不会多么粗鄙,更别说这还是一封战书,但也够气人了。

亓官让口吻平淡地道,不过是爱逞口舌之利的,主公无需与此人置气。

姜芃姬道,我哪里是那么小气的人?文人骂人再难听也就那样,姜芃姬刚开直播那会儿,直播间黑子的辱骂才叫蔚为壮观。

她连那种低俗不堪、带父母祖宗十八代器官的辱骂都能无视,更别说卫応这种层次的了。

相较之下,她更加在意卫応此时的邀战目的。

斥候前脚将消息传递回来,卫応后脚就写了一封战书邀战,要说没什么用意,谁都不信。

众人显然和姜芃姬想一块儿去了。

卫応这封战书到底是邀战呢,还是为了欲盖弥彰呢?姜芃姬手指敲着崭新的青铜桌案,眉头微蹙——先前那一张在她无情蹂躏下报废回炉了。

秦恭道,末将愿请缨出战。

湛江关可不是聂氏的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非得追上暴揍一顿才行。

姜芃姬摆手道,不急,三军先做好备战准备,看明日的消息。

第1528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六十七)柳羲那边没什么动静,莫不是看穿了我等计谋?樊臣心头很是慌张,但卫応半点儿不急,他也只能按捺焦躁的情绪。

她如何能看穿?卫応眉头都没挑,冷笑道,这个局,除了几个参战的心腹将领,其余人一概不知,他们都以为是聂氏兵乱、少主有难。

这般情况下,倘若柳羲还能逃过去……卫応可疑地停顿一会儿,眼底深处浮现些许讥讽。

那大概就是天命如此了。

你一贯不信这个的。

樊臣与卫応的关系不错,对后者也有一定了解,自打先主聂良病逝之后,卫応就变了。

具体变了哪里,樊臣也说不准,但绝对不是什么好变化。

对此,樊臣也表示了解。

红尘万丈,无趣的皮囊满目皆是,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遇到一位知己是多么难得的奇遇?先主聂良病逝之后,卫応虽没有达到破琴绝弦的程度,但也有些心灰意懒的意思。

若非先主病逝前将儿子聂清交托给卫応,估摸着卫応都想退隐不出了。

这不是樊臣胡诌,光从卫応对聂清和聂良的称呼就能品味一二。

众人都改口称呼聂清为主公,唯独卫応固执唤其少主,分明是不愿接受聂良逝世的现实。

若非聂清是卫応的女婿兼学生,二人情同父子,光是这个称呼就能将聂清得罪透了。

旧主都病逝下葬了,旧臣还不肯接受现实。

卫応是打算将新主放在什么位置?纵使是心胸再宽广的人,一旦走到这个位置,聂清也不能全然不在意。

哪怕只是些许的不满,日积月累,足以摧毁聂清和卫応之间的情谊。

思及此,樊臣低声提醒一句,免得卫応以后踩雷,先主故去多时,子顺也是明事理的人。

如今的主公与你关系再好,但也不是亲生父子。

你的称呼……该改一改了,莫要让主公难堪。

卫応余光瞥向天边橘黄的余晖,双唇紧抿,隐隐有些倔强。

樊臣道,先主已经走了,你这么做除了让外人用异样眼光看待主公、怀疑主公地位来路不正,没有其他意义。

若是有心人用这个大做文章,不仅主公会被动,你也讨不了好卫応道,主公还没真的走呢。

樊臣心下一惊,先主还没死?可是卫応又补充了一句,他临终前布下的这个局还未结束,怎么能说人已经走了?你下次说话利索点,一口气说完!樊臣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抱怨道,险些没吓死人。

卫応平静道,待此事了结,応亲自去向少主请罪。

樊臣笑道,你这人还是这般执拗。

话分两头,姜芃姬这边调查到更多关于聂营准备撤兵的证据,营寨虽然在,巡逻人马也正常,但斥候暗中发现这些巡逻士兵出现频率很高。

某个脸上有疤的士兵就在短短半个时辰出现了三回。

很显然,敌人是想借由这个营造营寨士兵充足的假象,掩盖暗中撤兵的事实。

亓官让道,如此说来,卫応的战书也是欲盖弥彰了。

真等约定时间再出兵,兴许人家营寨早就搬空了,直接放了他们约战的鸽子。

柏宁出列抱拳道,时不待人,还请主公早做决断。

再迟疑下去,人家都要走光了。

姜芃姬闭眸沉思,心下仍有迟疑,没有立即下令出兵。

以姜芃姬过分果决的性格来说,这是极为罕见的。

亓官让问她,主公可是怀疑哪里不对劲?说不出的感觉,我只是觉得太顺利,反而有些不真切。

姜芃姬道,聂氏浩浩荡荡拉了二十余万大军过来攻打湛江关,这会儿又因为内乱而狼狈逃回去,总觉得很……戏剧性。

姜芃姬想了半天才找到这么一个词形容当下的时局。

聂氏真正攻打湛江关也就那么几回,还被姜芃姬成功拦下,最后两方都没讨到好处。

姜芃姬这里损失大,但聂氏那边就小了?聂良都折进去了。

亓官让道,战场便是这样,机会稍纵即逝,聂氏不占优势又有内乱,撤兵也是理所应当。

说的也是。

姜芃姬不再迟疑了。

她接连下了数道命令,武将一个接一个出列,营帐内充斥着即将开战的紧绷气氛。

根据斥候调查,聂营大军深夜有异动,白天风平浪静,多半是趁着夜色的掩护分批次撤离。

姜芃姬便将作战时机放在半夜,夜袭追击敌军。

夜幕悄悄降临。

这一厢,将领秦恭将手中的武器擦了一遍又一遍,擦得锃光瓦亮,战马也喂足了马草。

柏宁笑着打趣秦恭,你这架势不像是去打仗,更像是俏郎君半夜私会美娇娘。

别看秦恭的年纪搁在众人中间算小的,柏宁却没倚老卖老,反而平辈相交,因此关系不错。

柏将军这是什么话?秦恭红了脸道,末将已有心悦之人,说这些话容易惹误会。

柏宁笑道,人又不在这儿,怎么说笑也传不到她耳朵里。

秦恭却正色道,纵使如此,末将若是附和柏将军的话,对她而言,未免太过轻佻了。

柏宁撇嘴道,得,又是个粑耳朵。

秦恭听得懂粑耳朵是什么,面上露出几分羞赧。

柏宁笑着将手倚在秦恭的肩甲上,打趣道,打算什么时候成婚,让老哥去喝喜酒?秦恭立了一面大众flag。

待此战结束,她也及笄了,等末将问过她长辈的意思,再去向主公请婚假筹备婚礼。

虽说许燕筱的父母、叔伯都已经亡故,但她的大伯母、堂兄弟、堂姐妹都还活着,许氏也有其他族人。

许燕筱要婚嫁,那些人没有决定权也有知情权,不可能完全越过他们。

秦恭这一族一直是许氏的附庸,许燕筱作为许氏嫡支许斐之女,真要嫁给他,肯定会有人不满。

不过秦恭不怕这些,许燕筱肯嫁,他就保护她一辈子。

柏宁笑道,世间儿女多得是盲婚哑嫁,你小子倒是幸运,喜酒别忘了。

秦恭腼腆道,自然不会忘,柏将军可要喝个不醉不归才行。

这话好说!第1529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六十八)什么话好说呢?姜芃姬一身戎装路过,耳尖听到二人谈笑什么,插话问了一句。

柏宁笑道,奉敬准备要娶美娇娘了,届时要宴请宾客,让末将过去喝个不醉不归呢。

姜芃姬瞄了一眼秦恭,对方脸上端着灿烂的暖笑,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很好。

诸如‘此战之后要去成婚,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话还是别说了。

姜芃姬在观众的科普下也知道什么叫必死flag——电视剧电影有这种桥段,说话的主人公必死无疑,为的就是前后衬托,渲染悲伤气氛……尽管姜芃姬自己就立了无数flag,但战前说这话的确不吉利。

秦恭诧异问道,这也有说法?姜芃姬道,不知道在哪里听过的,战前说过这话的人基本有去无回了。

秦恭白了脸,柏宁一把拍他肩头,粗声粗气道,不怕,呸呸几声,收回就成。

本来是句玩笑话,没想到秦恭这小子居然很认真地学着照做了,瞧着甚为可爱。

姜芃姬不由得哑然,骗你的,你们俩居然也相信。

秦恭睁大无辜的双眼,瞧得姜芃姬都不好继续作恶了。

她问道,真打算战后去迎娶许大娘子?秦恭点头,旋即又懵了一下,问她,主公怎么知道是她?姜芃姬反问,若不是有这个意思,哪怕她是旧主之女,你也用不着事事都照看吧?末将是这么想的。

秦恭道,战后立功就去娶她,以后也能名正言顺照顾她,一举多得。

尽管姜芃姬对待战败诸侯的遗孤子嗣没有任何克扣虐待的地方,但架不住底下的人使绊子。

自打许斐许裴兄弟接连战败,曾经如日中天的许氏彻底沉寂下来,几乎听不到什么动静。

许斐和他夫人若是还活着,许燕筱作为诸侯之女,婚假肯定都是顶尖的。

如今父母双亡,直系亲属都不在了,许燕筱的婚事便落到大伯母手上。

大伯母倒是没苛待许燕筱,但也不会像母亲一般细心疼爱,婚事更别说了,多半是嫁给小士族的嫡子,倒霉一些,兴许还会嫁给近期崛起有权势的寒门子弟。

一旦嫁人了,秦恭也要避嫌,不可能护她周全。

与其这般担心,倒不如将人娶回家算了,他会如珠如宝待她。

秦恭如今又是姜芃姬重用的武将,许燕筱嫁给他,往后也没人敢小觑她。

姜芃姬笑道,真让人羡慕啊。

秦恭疑惑,主公羡慕末将?姜芃姬道,年轻真好,难道还不让人羡慕吗?秦恭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年轻哪里值得羡慕了,这与主公之前说的话也没关系啊。

可他也听出来了,自家主公很赞成他和许燕筱的婚事,倒是让秦恭松了口气。

他别的不怕,只怕主公不答应,届时秦恭就难做了。

要么放弃许燕筱,要么辞官归隐,不问世事。

扪心自问,他选择后者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喜酒记得给我留一盅。

秦恭笑道,末将遵命。

谈笑的功夫,大军已经整装待发,姜芃姬翻身上马。

主公这是?秦恭惊愕,主公也要过去?总是闲赋也不好,骨头都要硬了。

姜芃姬道,大军出发吧!秦恭:……真是因为这个任性的理由吗?秦恭无比怀念旧主许斐,虽说许斐脑子不太好使,但不会这么大胆往前线冲。

大军分作三路出发,姜芃姬的脸色不是很好,眉头始终紧拧。

她带兵出发,自然不是因为想要打仗这么任性的理由,她只是有些不好的预感。

这是一种无数次生死中历练出来的天然直觉,说不清道不明,但这份直觉救了她很多次。

大军悄悄靠近敌方营寨,先一步出发的斥候部队很快就传回消息,回禀主公,敌人营寨已空,营帐内的黑影俱是稻草树杈。

根据营寨内篝火灰烬判断,他们离去应该不足半刻钟。

分作三路包抄敌人营寨,没想到敌人早就撤光了。

秦恭与柏宁分别带领一路兵马,听到斥候的回禀,当即下令追赶。

敌人走得匆忙,营寨内留了一些沉重笨拙、不宜带走的辎重和粮草,可见敌人走得匆忙。

若此时追上敌人,在敌人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必能大胜。

姜芃姬却觉得不对劲。

她这一路人马没有动,她问斥候,篝火如何?斥候道,有些还烧着,有些熄灭了,散乱成一团。

姜芃姬又问,篝火附近的脚印如何?斥候仔细回忆一番,据实回禀,篝火附近的脚印有些杂乱。

姜芃姬又接连问了几个问题,例如敌人营帐内摆设情形,越听眉头越皱。

被几个军师派来保护主公的裨将疑惑了,问道,主公,可是有哪里不妥?姜芃姬抓紧了缰绳,冷声道,不妥的地方多了去了。

他们有这份精力准备稻草树枝假扮人影,可见撤退的时候相当从容。

既然如此,那些篝火、文书、物件就不该这么乱!裨将听后心下一冷,惊呼道,莫非有诈?姜芃姬冷笑道,我们怕是上当了。

派出两队人马将秦恭他们召回,前方怕是有埋伏……裨将问道,不用派兵去支援?姜芃姬笑道,我们也该迎客了,先应付当前的敌人再说,命令下去——结阵应敌!姜芃姬刚说完没多久,原先空无一人的敌方营帐突然响起敌人的杀喊声,他们似凭空出现一般,漫天箭矢如雨一般纷纷落下。

敌人的反偷袭快得惊人,不少人都没反应过来就中招了。

他们藏在地下!姜芃姬一句话就说破这些敌人是怎么凭空出现的。

营帐里面不是没人,人都躲在地下了!因为营帐很乱,检查的士兵也不可能一件东西一件东西搬开检查。

士兵只要将睡觉的席子随便铺开,遮住藏身的洞口,基本不会被发现。

营帐的乱,怕不是为了营造慌忙逃窜的假象而是为了遮掩这些躲藏地下的敌军。

第1530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六十九)愣着做什么,杀回去!姜芃姬一把拔出斩神刀,目光泛着凶狠。

裨将道,末将遵命!姜芃姬倒是想冲出去杀个痛快,奈何她还需要指挥大军如何抵御敌人的偷袭、如何抓住时机反攻。

敌人抢了先手,一上来就是一阵箭雨,打乱了我军的阵势。

若这个情况下没有主将指挥调度,等敌人冲杀进来,伤亡会十分可怕。

姜芃姬浪归浪,但从不耽误正事儿。

不知奉敬他们那边如何了——这些兵马不愧是训练多年的精锐,姜芃姬时常安排军事演习,各种突发情况都有演练。

因此,尽管这回被敌人抢了先手,但第一波箭雨后,他们便反应过来收缩阵型,拿出防守阵势。

这是损失最小的做法,同时也能体现一只军队真正的作战素质。

与此同时,姜芃姬派出去的斥候也拼了命追赶秦恭和柏宁的兵马。

奈何是晚上,能见度有限,他们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两路兵马的行军路线,抓紧追上去,这便浪费了不少时间。

等他们追上二者的时候,情况已经有了变化。

柏宁生性谨慎,哪怕带兵追赶敌人也会顾虑左右,因此速度慢一些,斥候赶上的时候,大军还没遭遇埋伏。

柏宁对斥候的出现也很诧异,斥候没来得及翻身下马,直接传达口谕。

撤兵!柏宁听后先是一怔,旋即明白了什么,立刻命令大军掉头后撤。

不过,敌人正在暗中盯着他们,大军后撤的行动多明显,一下子就坐不住了。

原先漆黑一片的山坳突然亮起无数橘红火光,数不清的火箭从天而降。

柏宁心下惊骇,面上仍是一片镇定,士兵也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防御的同时有秩序后撤。

他不慌么?怎么可能,他现在慌死了!万万没想到这居然是敌人设下的圈套!可——柏宁心里清楚,身为主将的他不能慌。

一旦他慌了,这一路大军便如没了脑袋的苍蝇,没有秩序到处乱跑,迟早会被敌人围歼在此。

倘若说柏宁的运气还算好,秦恭这边就比较倒霉了,彻底踩进敌人的圈套。

斥候抵达的时候,现场已经一片混乱,两军厮杀成一团。

火光蔓延,几乎要将这方天地渲染成白昼。

士兵的厮杀声尖锐而高亢,似要将耳膜都捅破了。

敌人偷袭相当突然,秦恭虽然没受伤,但却想起当年跟随杨思被韩彧堵在孤胥峡谷的往事。

他忍不住苦笑,自己这是什么破运气,次次被人带兵偷袭。

以前是韩彧,这会儿是卫応。

不过,上次运气好有主公相救,如今却只能靠自己和身边的士兵了!若是不搏出一条生路,怕是只能葬身于此。

都这会儿了,秦恭脑子里还想着出兵之前主公说的话。

【诸如‘此战之后要去成婚,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话还是别说了。

】【不知道在哪里听过的,战前说过这话的人基本有去无回了。

】有去无回?敌人摆出这个偷袭的阵势,的确是打着让他们有去无回的主意。

秦恭可不想死在这里,他还要建功立业,积攒功勋,回去娶了许家大娘子,保护她一生的。

遥远的大后方,许燕筱睡至半夜骤然惊醒,睡在外间的侍女披了衣裳过来。

大娘子可是要起夜了?等侍女将蜡烛端近了,这才瞧见许燕筱身上的寝衣几乎被汗水打湿了。

不是——方才做了个极为吓人的梦,如今醒来却有记不得内容了——侍女也道,瞧大娘子满身满脸的汗,多半是梦魇了,奴去唤后厨的人准备一碗凝神汤水。

许燕筱摇头,不了,这三更半夜的,喝了汤水就睡不着了。

侍女道,如此,奴便留下来陪大娘子说会儿话。

许燕筱轻轻点头。

身边这个侍女是秦恭送来的,细心体贴,做事手脚麻利,她挺喜欢的。

思及秦恭,左胸腔涌起冒出一阵没来由的心慌。

大娘子可是哪里不舒服?侍女见她抬手捂着胸口,眉头轻蹙,唇色苍白,顿时紧张起来。

许燕筱道,方才做的梦——仿佛与秦三郎有关,莫非他在前线出什么事情了?自打二人有了默契,许燕筱便改了称呼,唤他秦三郎。

既不会显得太亲昵也不会显得太疏离。

侍女道,老人都道梦境与现实相反的,秦郎君能征善战,怎么会出事呢?许燕筱将信将疑,内心仍旧不安。

侍女便想办法哄她入睡,许燕筱忍不住将手伸入枕头下,指尖摸到一根冰凉的玉簪。

【……跟着匠人学的,这只狐狸簪子刻得粗陋,等前线战事结束,再给大娘子补根好的。

】许燕筱忍不住将它攥紧,仿佛这样就能汲取些许力量。

你可是说好要回来娶我的——她这些日子一直在绣嫁衣,再有小半年就能完工,正好能赶上她及笄礼,及笄结束再成婚。

侍女听到她的低语,笑道,除了大娘子,秦郎君心里还能有谁呢?许燕筱不由得红了脸,慌乱的心情平复了很多。

秦恭这边的情况的确没有那么糟糕,靠着大军彪悍的作战素质,哪怕敌人攻势迅猛,己方依旧能保持阵型不崩溃。

随着交战时间延长,渐渐稳住了情势。

秦恭毕竟是个凡人,做不到刀枪不入,混乱之中受了不轻的伤,但他像是没有知觉,指挥杀敌,抓住机会带兵突围出去。

不宜恋战,这既然是敌人的圈套,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秦恭受了伤,但他脑子很清醒。

面对敌人的埋伏,他们只能尽可能减少损失,三十六计走为上!一旁的裨将道,将军,你有没有发现不太对劲?秦恭捂着手臂,神色带着几分凶悍,敌军人马数量奇怪,多半是分兵去打湛江关了。

这既然是敌人设好的杀局,那么就意味着先前的聂氏内乱撤兵都是假的。

敌人可用兵马还有二十多万,哪怕兵分三路,但埋伏他们的兵力显然没有这么多。

不难推测,敌人极有可能抽调剩余兵力去打湛江关。

请君入瓮、调虎离山,一环扣着一环,摆明了是个杀局。

裨将道,将军,如何该怎么办?先与主公兵马汇合。

第1531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七十)早就听说柳羲帐下精锐众多,没想到这样都不能将他们留下来。

樊臣瞧着且战且退的敌人,心下添了几分焦躁和说不出的无奈,若是换做其他诸侯的兵马,骤然遭遇这样的伏击,早就阵脚大乱了,莫说短时间内反应过来收缩阵型撤退,没有全军覆没都是老天爷保佑了。

人比人,气死人。

难不成姜芃姬生来就是为了教导其他诸侯做人?姜芃姬不仅是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更是别人家的主公,羡慕不来。

负责埋伏的心腹将军骑马上前,面色凝重地征求樊臣的意见,军师,可要追击?自然是追的,子顺那边可是下了死命令的,尽可能拖延时间。

樊臣抬手抹了一把额头冒出的热汗,贴在脖颈上的里衣已经湿透,他道,姜芃姬帐下都是机灵鬼,估计这会儿已经发现埋伏他们的兵马人数不对,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我们会抽调兵马偷袭湛江关——末将遵命!将领不敢耽误时间,点齐兵马追击敌军,绝对不能让敌人坏他们的好事儿。

将军,他们追上来了!裨将挂着一脸的血,唯有那双乌黑的眼睛还是干净的。

莫慌,且战且退就是。

秦恭神情坚毅,脸上挂着不知是谁的血,称得脸上那道褐色的伤疤越发狰狞可怖,前方那边是不是聂营营?我们离去的时候,火光可没有这么旺盛——裨将道,将军的意思是——那边也有敌人?秦恭神色凝重,主公在那边遭遇埋伏了,不论如何都要赶过去汇合!根据主公派来的斥候所言,她在聂营遭遇伏击,不过聂营早就空了,伏兵从哪里冒出来?思来想去,秦恭想到了地下——敌人多半是藏在地下,瞒过了我军耳目。

不过,挖这么多地坑藏人,那些泥土又是怎么隐瞒我方斥候探查的?安排这场伏击的人真是可怖,无论从人心算计还是各方面安排,几乎算得上天衣无缝了。

裨将一听这话就感觉坏菜,主公在敌人老巢遭遇埋伏,这是何等的卧槽?湛江关那边?裨将不仅担心主公还担心己方老巢,真担心老巢被人端掉。

秦恭自信地道,湛江关兵力充足,还有几位军师坐镇,丢不了!因为敌人紧追不舍,秦恭这边又付出了一些伤亡才将人摆脱,半路撞上柏宁率领的残军。

若非反应及时,这黑灯瞎火的,说不定他们就要打上一场了。

秦老弟,你没死吧!秦恭苦笑着将手臂上的箭矢拔了下来,抽了一条布条将伤口捆绑起来,暂时止血。

他疼得脸都白了,中气十足地道,没死,活蹦乱跳的!柏宁道,整合一下兵马,反身杀了这些紧追不舍的虫子!秦恭喘着粗气道,主公碰上埋伏了,柏将军还是不要恋战了。

柏宁一挥手,大大咧咧道,这好说,秦老弟带一半兵马去支援主公,老子带人拖住追兵。

此时也没更好的办法了,秦恭抱拳道,柏将军保重。

好说。

柏宁笑道,没有喝上你的喜酒和宝贝闺女的喜酒,去了阎王殿前也要闹上一场!秦恭点了一半兵马去支援姜芃姬,柏宁见他走了,这才愤愤唾了一口血沫,握紧了手中沾满血的兵器,黏稠的鲜血有些干涸了,有些还温热,他冲着敌人追来的方向大喝一声。

全军列阵!话音刚落,一旁的士兵举起号角,吹奏它传达军令。

军令一下,扛着盾牌的士兵列在第一梯队,组成一面防御厚墙,另一手拿着丈余长矛阻击最先冲上来的敌人。

第二梯队士兵也是手持长矛,辅佐清理漏网之鱼,弓箭手则在第三梯队,尽可能抓取机会对敌人造成重创。

柏宁粗声粗气道,老夫站在这儿,谁也别想越过去!别看柏宁年纪不小,但他的箭术在军中也是排得上号的,他的拿手绝技就是七箭同射。

他用的是二石重弓,一箭射出去,不止能将人脑袋戳个窟窿,还能将下一个人串了葫芦。

两方人马杀红了眼睛,柏宁的箭筒弹尽粮绝,他便拿起武器冲杀,杀得兵刃都卷了边。

与此同时,姜芃姬这边的情况远比柏宁二人想象中好得多。

除了第一波偷袭出乎意料,之后的对垒基本没有吃多少亏。

人眼看不到整个战局,但姜芃姬有精神领域,领域之内,飞虫蚊蝇都在她的掌控,更遑论是人。

她知道我军哪里最薄弱、哪里需要支援、敌军何处能当突破口,在她的指挥之下,大军从容退出敌人的埋伏圈。

敌人哪里会放过到嘴的肥肉?自然是像疯狗一样咬上来了。

主公,援军来了!姜芃姬眉头轻皱,援军怎么回事?这种时候不可能有援军过来啊。

姜芃姬是个相当谨慎的人,哪怕她带兵偷袭敌人,老巢也做好了被偷袭的防御准备。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哪怕各方面消息都显示聂良没有机会清理聂氏内部的隐患——这一点,姜芃姬也曾嗤笑过,那时候嘲讽聂良对族人过于手软,最后反噬的是他自己——她最后一次收到聂氏的消息,那会儿距离聂良病逝只剩三五日,聂氏几个毒瘤还活的好好呢。

根据聂良死亡时间推测,哪怕他临终前叮嘱卫応他们清理毒瘤,按理说也是迟了。

因为种种原因,姜芃姬对聂氏内乱、卫応撤兵这两个推测才将信将疑。

这会儿遭遇埋伏,那便证明以上两个推测是假的。

卫応不仅没有撤兵,反而极有可能调兵去偷袭湛江关,埋伏不过是人家拖延兵力的计策。

姜芃姬心里闪过无数念头,士兵道,援军是秦将军带来的。

说完没多久,浑身浴血的秦恭已经骑马上前。

主公可有碍?并无。

姜芃姬问道,路上可有遇见柏将军?秦恭沉重道,柏将军率领半数将士拖延追兵——第1532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七十一)主公,湛江关那边别看秦恭看着挺自信,实际上他对湛江关能不能守住偷袭也没有底。

姜芃姬道,放心,大军出发之前我就让文证他们注意了,湛江关绝对不会丢。

秦恭心下微定,但仍有疑虑。

姜芃姬瞧出这点儿,笑着安抚道倘若湛江关被破了,我就抱着键盘跪死在老首长跟前。

秦恭:……老首长?键盘?什么鬼?姜芃姬轻咳一声,完美将这话圆了回来,撒谎撒多了,她越来越娴熟了。

老首长就是当年梦中赠予我奇书的人,之后还接连入梦教授,算是亦师亦友吧。

秦恭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这话也不算全是假的,老首长选择好继任者到退役那几年,的确很精心培养她来着。

亦师亦友,用这四个字形容二人关系没有半点儿毛病。

姜芃姬属狼,侵略性强,还喜欢搞事儿,她每时每刻都想着挑战头狼的权威和地位,新旧两代军团长没少因为意见不合而干架。

老首长属于表面看着笑面虎,内在刚硬的人,姜芃姬却是由内而外的强硬嚣张。

一个是即将退役的头狼,另一个是即将上位的新头狼,不干起来就怪了。

当然,人家老首长好歹也是当了一百多年、历经无数大小战争的老一辈人物,姜芃姬那会儿还是刚上路的新司机,哪怕能打,起初也被虐得不要不要的,直至后来才勉强打了个平手。

唯一一次平手,姜芃姬也深深怀疑对方放了水。

明天就要离开了,第七军团是联邦第一战争军团,希望你不要堕了它的名声。

姜芃姬分明累得连手指都动不了,嘴巴仍旧又硬又臭。

未来属于更优秀的年轻人,第七军团会在我手里变得更强更锐利,锋芒所指,无人敢犯!瞧瞧她这话说的,只差没直说对方已经老了,早该退位让贤了。

老首长却笑道,好,第七军团的信仰就交给你了。

两个女人满身大汗躺在训练场,相较于姜芃姬狼狈的模样,对方好歹还能站着。

我……似乎还不知道老首长为什么要退役?你的年纪还远没到退役的标准……联邦普通人的寿命普遍在两百五左右,类似姜芃姬这样的,寿命也能达到五百。

老首长那会儿也才两百出头,正值当打之年,不然也不能把姜芃姬这只战力不可理喻的狼崽压制住。

事实上,这位老首长在联邦的地位仅次于元帅,资质极老。

寿命有五百岁不意味着能活到五百岁,军部当兵的,平均寿命普遍不足一百,军团长尽管是军部高层,但也是个高危职业,九成九的军团长都是战死前线,唯独老首长是中途退役。

那会儿还有不少人讥讽第一战斗军团居然出了个怕死的怂货。

我的身体不合适在待在这个位置,现在看着还好,但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崩溃……其中内情,等你权限高了,你会知道的。

老首长叹道,第七军团一直是对外战力最强的先锋军团,我坚持不了多久,但第七军团必须要有手腕态度都强硬的继承人,扛得起这面大旗……姜芃姬无语凝噎,因为她最能打么?老首长这样的战斗状态都算是不好,那么全盛时期又是怎样的?越想越是不爽。

老首长嗤笑道,你在想什么?想我哪天能长大光明将你摁在地上暴揍?你刚才放水了,水量堪比堤坝泄洪!她是需要放水的咸鱼?你还没觉醒呢,哪怕我状态下滑很大,但也不至于输给没觉醒的丫头。

姜芃姬遥望聂营升起的大火,不知为何就想起了许多年前的往事。

那会儿她太累了,鏖战一场已是精疲力竭,最后还是被老首长抗麻袋一般抗到温养舱。

等她醒来,老首长已经收拾东西离开军部。

姜芃姬匆忙走马上任,联邦前线又开战,姜芃姬便忘了这茬事情。

如今回想起来,她蓦然记起一桩事儿。

老首长说的觉醒是个什么鬼?不记得也就罢了,现在记起来了,她得问个明白。

这就跟强迫症一个道理,不弄清楚她难受。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桩事情要做。

姜芃姬带着秦恭以及帐下兵马去救援柏宁了。

柏宁此时有些狼狈,手臂大腿都受了伤,身上穿着的甲胄也变得破烂,许多地方被敌人兵器弄得坑坑洼洼。

若非甲胄制作精良,替柏宁受了几次伤,怕是他早就被乱军打下马踩成肉泥了。

他没来得及看伤口情况,匆匆杀退一波敌人便用布条扎紧止血,左手几乎没了知觉。

己方伤亡沉重,敌人也没讨多大好处,死伤亦是巨大。

不过因为兵力悬殊,柏宁这边眼瞧着要坚持不住了。

一旦大军阵型被敌人冲垮,结果绝对是一溃千里,被敌人绞成肉渣。

跟这些瘪犊子拼了,死在这里不亏!柏宁杀得红了眼睛,哪怕浑身是伤也浑然不在意。

杀一个回本,杀一双小赚,死也要多拉几个垫背。

正当柏宁准备发起最后一次进攻的时候,敌人又一次命令弓箭手投放箭雨。

结果,出现意料之外的变故。

因为是黑夜,大军上空笼罩的淡金色水波纹显得格外清晰。

神、神迹?聂军见状,高亢的气势瞬间下滑一大截。

只见箭矢在半空停顿,仿佛是被那层水波纹拦截,失去力道簌簌落下,砸了柏宁一脑袋。

主公来了?这个场景他见过,确信是主公无疑。

他的命能有你的重要?姜芃姬带兵杀了过来,见柏宁狼狈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一群废物点心也值得你将命赔上?姜芃姬怒气冲冲训斥柏宁,柏宁本就抱着必死的心情背水一战,如今见主公来了,顿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只能乖乖听训。

殊不知,自家看似威风凛凛的主公也被另一人训斥。

你的阿爸:被人埋伏偷袭,你的精神领域呢?姜芃姬狡辩道,我不想作弊太狠,所以领域只笼罩周身几丈距离。

你的阿爸:分明是扮猪吃老虎久了被同化,扯这些理由有用?老首长嘴巴也挺毒。

你的阿爸:你这个状态回到联邦,第七军团还不被你同化成养猪场?不使用过多能力,不意味着你要像真正的远古时代普通人一样被人算计。

姜小九,键盘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姜芃姬:嘤!第1533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七十二)主、主公?柏宁明显感觉到自家主公的情绪很不对劲,他不敢高声,生怕点燃这块爆竹。

姜芃姬捏紧刀柄,露出似怒非怒的冷笑,传令士兵列阵迎敌,今夜谁都别想走!柏宁浑身一颤,声如洪雷道,诺!普通士兵感觉不到,但待在姜芃姬附近的秦恭和柏宁却暗自心惊。

大多习武有点儿成就的武将都能感觉到气,例如敌人的杀气、冥冥中的杀意,意识配合长久习武锻炼出来的反应能力,让他们避开不少次致命杀机。

武艺越强,感知越是清晰。

无疑,年少成名的秦恭与经验老辣的柏宁都属于这类人。

他们清晰发现自家主公周身散发的浓郁杀意,不止他们觉得不适,周遭的战马都受影响。

柏宁顾不上身上的伤势,咋舌道,乖乖,主公到底杀过多少人?练就这般杀气,怕是千人屠还不够,多半要万人屠才行。

不管是几次,柏宁都没办法把平日嬉笑怒骂又贫嘴的主公与战场上杀伐果决的她联系到一块儿。

这就好比他无法直视李汉美在战场上提枪杀人,回家拿起毛衣针织毛衣一样。

姜芃姬仿佛没有听到柏宁的吐槽,一连下了数道军令。

追上来的敌人见到这个阵势也惊了一下,更有武将忍不住嗤笑。

柳羲帐下兵马莫不是异想天开吧?可不?如今已是丧家犬,一群残兵败将还想翻身不成?有人嗤笑,自然也有人暗暗心惊,更甚者还生出了怯战的念头。

晚到的援军没有瞧见,但最初一批围杀柏宁的士兵却看到了神迹再临,漫天箭雨都被一层诡异的金色水波纹挡下,神灵都亲自参战了,他们只是一群凡夫俗子,还能打赢神灵吗?因此,一大波士兵士气高昂,另一波士兵战意寥寥,二者一对比,效果十分明显。

不论武将如何呵斥,那群士兵都不敢再往前,还有人口中喃喃神来了、神会咒死我们之类的话,两股战战、双手无力,一个个都吓得往后推搡。

将领见状,他只能愤怒出手。

挥刀将三四个逃兵的脑袋砍了下来,一下子就震慑住这群士兵。

谁敢退怯一步,这就是下场!前方士兵还在和敌人周旋,这些胆小鬼居然要当逃兵,倒不如死了干净,免得影响军心。

士兵哭诉道,不是俺们想逃啊,分明是神来了神、神来了,箭矢伤不到他们啊!将领嗤笑,伤不到?胡言乱语、扰乱军心,其罪当诛!说罢,将领又将这个士兵的脑袋也看了下来,因为用劲儿极大,连带削下半个上身。

一连又杀了十数人,终于将这波混乱压下来了,怯战的士兵只能重新往前冲杀。

将领露出一丝鄙夷的冷笑,甩掉刀锋沾染的温血。

什么神?什么伤不到?若是有这个能耐,那些被他们偷袭而死无葬身的敌军士兵又是怎么回事?两军鏖战,互有伤亡,没看到敌人不仅有己方士兵的尸体,还有敌人士兵的尸体?什么神,不过是装神弄鬼、动摇军心的下作手段罢了!阵前发生了何事?樊臣来得晚,没看到神迹,他只看到一部分士兵怯战,搅乱军阵,这才派人出去镇压。

将领抱拳回禀道,不过是敌军故弄玄虚,弄什么神迹吓唬人罢了。

樊臣挑眉,神迹?什么神迹?将领粗略说了过程,樊臣听后眉头大皱。

这……难道有哪里不妥?将领询问道。

樊臣蓦地想起什么,神情隐隐带着几分激动,抓着缰绳的手也在细微颤抖。

他的呼吸急促又兴奋,近乎失声道,兴许柳羲也在这里!将领一听睁圆了铜铃大眼,似乎没听清樊臣说了啥,什么叫柳羲也在这里?樊臣道,柳羲此人自负战力无双,根据调查,她在琅琊郡求学那三年,常常与人逞凶斗狠。

如今成了诸侯,她也不改陋习,下场与人阵前斗将,更甚者两军混战也要掺和一脚。

将领不是头一回听,但每次都觉得不可思议。

为何民间总说好男不当兵、好女不嫁丁?不仅仅是因为当兵低贱、难以出头,生存率底下也是一大原因。

谁也不想自个儿辛苦拉扯大的儿子或者新婚丈夫上战场填人头。

从这里也能看出来战争生还率多么感人,两军交战多么凶险。

堂堂诸侯居然像寻常兵丁一样混战、斗将,一旦在阵前被人误杀,那该如何?莫说诸侯了,寻常的统兵武将都不会亲自参与混战,哪怕参战杀人,他们身边也会带着二三十护卫亲兵。

士兵好找,但会打仗的武将不好找,每一个都算得上金疙瘩,不能有失。

武将尚且如此,更何况诸侯?柳羲出了湛江关?樊臣冷笑道,那个所谓的神迹,只出现过两次。

按照古人的思想,不是谁都能被神眷顾的,如今也只知道一个姜芃姬。

同样的神迹,那么是不是能肯定姜芃姬也在阵前?若是如此,樊臣就更不能轻易放人了。

姜芃姬至今也没有继承人,若她死在这里,她留下的势力必然崩盘!樊臣正暗戳戳算计,姜芃姬这个当事人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杀人之迅捷连自己人都害怕。

敌人在她面前不像是个活人,更像是田地里的稻草,她不是拿着镰刀割稻草,分明是驾驶割稻机一排一排收割人头。

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她杀这么多人,眼底仍是一片清明。

这证明什么?只能证明敌人在她眼里算不上人,兴许连鸡鸭都不如,普通人杀鸡杀多了还会觉得不适呢。

幸好,这人是他们的主公而非敌人。

因为夜色比较黑,视野范围有限,樊臣几人还未注意到这块。

他下令分兵偷袭后方,人马刚调动起来,姜芃姬便知道了他的打算。

奉敬,你去后方指挥,敌人要来了。

她杀了一阵撤回,刚一靠近,秦恭便嗅到能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诺!姜芃姬瞧敌人的弓箭手还没弹尽粮绝,不由得咋舌聂氏家底真是丰厚。

第1534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七十三)樊臣刚有动作姜芃姬就知道了,偷袭后方不成反而折损不少兵力。

不知道湛江关战况如何了姜芃姬此时已经成了血人,看着可怖,不过这些血都是敌人的,她连头发丝都没少一根。

耳边滴的一声,老首长给她发了一条私聊。

你的阿爸:你想知道那边情况,铺开精神领域不就行了。

别告诉我,你弱成这样了。

姜芃姬是穿越了,换了一具普通人的身体,体术下降情有可原,总不至于精神领域也弱了。

柳羲是普通人,过度使用精神领域能力会对这具身体造成伤害。

另外,我这不是好些年没用过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么?姜芃姬尴尬笑笑,笑容被鲜血遮挡,瞧不出诚恳,反而有几分狰狞的味道,安逸太久也不是什么好事,我真担心以后适应不了联邦的节奏。

说是这么说,但她还是铺开精神领域瞧了一眼湛江关的战况。

城门牢固,关门未失,敌人还未得手呢。

看过之后迅速收回。

与此同时卫慈遥望湛江关外某个方向,眼底露出些许茫然的神情。

方才、方才仿佛感觉到主公了……错觉么?湛江关外敌人十五万,杀喊震天,冲天火光将此地照亮成不夜之都。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卫応可是带足了兵力和上百架抛石车,攻城之威力远非上次能比。

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敌人抛石车再多,城门依旧牢固未失,只是城墙上的战斗格外激烈,火油的腥臭味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

众人眼中除了敌人,再也看不到其他。

今夜,不是敌人死就是他们死。

真是块难啃的骨头这般了还能守住!聂营将领望着爬满云梯绳索的城墙,神情全是阴鸷凶狠,黑眸被火光映成了橘红色。

卫応道,柳羲的警惕性远远超乎我等想象。

骤然发动攻击,防守一方没有做足准备,多半会手忙脚乱地应付。

按照聂良生前的谋划,姜芃姬信心十足派遣大军追击他们丢出的诱饵,湛江关的守备会大大削弱。

他们趁夜发动攻城战,敌人仓促应战。

面对火力全开的聂氏大军,姜芃姬这边哪怕能抵抗一时半刻,但湛江关绝对守不住,为求自保只能带兵弃关后撤,结果大失所望。

卫応带兵直袭湛江关,敌人虽然仓促应战,但并没有立刻崩溃,援军抵达十分及时。

姜芃姬远比他与聂良想象中还要谨慎仔细,分明是个年纪年纪堪堪二十二、二十三的女人,行事作风却比四五十的老人还要谨慎脚滑。

她都信了聂军撤退的消息了,结果还勒令湛江关提高警惕、防止夜袭。

真不知该说她多此一举呢,还是赞她狡猾如狐、奸诈多疑?将领发狠道,再警惕又如何?今夜必破此关!聂军这次是发了狠要拿下湛江关的,这次不成功,下次机会还不知什么时候呢。

当然今夜必定破了湛江关。

不论付出何等代价!眼瞧着一颗颗巨大的火球被抛石车投到湛江关城墙、墙垛乃至城门,卫応心境平静极了。

那史忠还是有些用处的。

史忠被盗匪用柴刀胡乱砍了几下,右手短时间内无法运笔,面颊伤口过深导致左边眼珠全瞎,左肩到锁骨位置还有一道极长的伤口。

受伤这么重,哪怕他有惊人毅力去复刻记下的图纸,但双手不给力,根本画不了那么细致的图纸。

不能画,他又心生一计,干脆口述。

通过口述改进现有军备,例如抛石机的石块涂上一层火油,抛射之前点燃。

火球和单纯的石块,二者的杀伤力可是不一样的。

经过史忠的改进,抛石车的确给关口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没有姜芃姬这个神射手,再加上天色因素,操控床弩的士兵根本无法很好阻拦抛石车肆虐。

过了这么久,他们也才毁掉四五架。

无奈之下,卫慈只能命令城墙上的抛石车对准了敌人的抛石车,对轰得了,效率可比床弩破坏抛石车高得多,顺带还能定点打击敌人的投射手。

城上城下还在僵持,湛江关暂时没有丢失的危险。

姜芃姬这边就轻松得多,哪怕敌人人数比他们多,但靠着她的精准指挥,总能让敌人吃亏。

不仅如此,她还抽出空闲询问老首长,免得战后她又给忘了。

我记得老首长退役之前,曾经提过觉醒,那是什么?你的阿爸:打仗还三心二意,你的下属知道了,作何感想?别岔开话题!那边沉默了会儿,仿佛寥寥几个句子需要她绞尽脑汁。

你的阿爸:这事儿么……唉,小孩儿没娘,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你的阿爸:联邦现有的力量体系都是以开发人体极限为核心,关键在于基因。

正常情况下,普通人的基因会随着一代一代的传承发展而进化,但有些天才却能将数百年乃至数千年的进化浓缩为短短几年,这就是基因解锁彻底解开束缚,爆发人体所能达到的力量极限。

可基因锁到底存在几道,至今无人能回答,兴许尽头就是所有科学家都梦寐以求的永生。

姜芃姬眉头轻蹙。

你的阿爸:说远了……我说的觉醒,本质上与基因解锁有一定类似但又不同。

后者是开发身体存在的潜能,前者却是追本溯源、返祖传承。

你以为姜家嫡支为何会被天脑势力打击?因为姜家嫡支血脉之中流传着上古血统!你是最后的嫡系后裔,同时也是唯一有机会觉醒先祖力量的人。

这种力量,正是叛逃天脑最为畏惧的存在,只有你能彻底杀了它!如果……我没能觉醒呢?你的阿爸:死!联邦为你陪葬!放心,我会给你邮寄最好的棺材。

薄情的女人。

姜芃姬撇嘴,不对这具身体是柳羲的,我怎么觉醒?你的阿爸:姜家的上古血脉比较特殊,不是依附于身体而是依附灵魂。

姜芃姬垂眸,似乎想起了什么。

觉醒那玩意儿,还会改变发色?你的阿爸:有可能呀,别说改变发色了,改变性别的都有。

第1535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七十四)改变性别?这么毒?姜芃姬嘴上这么说,双眸却亮了,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你的阿爸:你想干嘛?根据她对姜芃姬这人的了解,多半不是什么好事儿,这家伙连丁点儿节操都没有。

姜芃姬道,嘛,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明人不说暗话我想艹哭子孝!你的阿爸:真该让你家未成年好好看看你是个什么禽兽德行。

脑子里都想着什么骚操作?姜芃姬嘟囔道,你只说有没有可能吧。

你的阿爸:没有,死心吧,姜家的返祖能力是控火,不支持性别转换。

控火?姜芃姬忍不住吐槽,这不跟我基因解锁衍生出来的能力一样?还以为会是什么吊炸天的特殊能力,说来说去还是玩火。

你的阿爸:不一样,觉醒前是普通的火,觉醒之后的火焰能焚烧一切,那可是号称涤荡一切的极阳之火,联邦号称防御最强的战争航舰也经不起那种火焰的破坏。

不仅仅能焚烧实体,还能焚烧精神能量生命。

觉醒上古血脉能力,除了火焰的变化,身体素质也会增强百倍,同时还有寿命的大幅度增长。

天脑憎恶姜家嫡支,除了两千年前的旧仇,还有便是这个。

姜芃姬附和道,的确是挺好的,我以后生火都不用打火石了。

你的阿爸:……讲真,你家老祖宗听到你这话,多半会死不瞑目。

加上姜芃姬,两千年才觉醒了三个。

前两个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杀得联邦敌对势力闻风丧胆,姜芃姬却……拿来生火?有点儿出息好不!姜芃姬忍不住翻白眼。

她的能力再吊炸天有什么用呢?敌人是一群普通人啊,她为了不太欺负人,精神领域都收敛了,还让她怎么办?姜芃姬忍不住吐槽,不用来生火,我还能用来做什么?老首长刚才不也说了,觉醒后的火焰能焚烧精神能量。

用这个时代的话来说,人的精神就是所谓的三魂七魄。

我这一把火下去就让人魂飞魄散,打仗而已,没必要这么狠。

综上所述,这就是个没有多大卵用的金手指。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的确没什么用。

你的阿爸:……说得有理有据,让人无法反驳。

姜芃姬如今的状态就跟满级神装大号去新手村一样,脱光神装还能完虐满村小号,这个时候再给她一件神装,说白了,这只是没意义的锦上添花。

老首长觉得自己应该挽尊一下。

你的阿爸:你别小看它,未来会派上大用场的。

留下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老首长就下线了,给姜芃姬留下一大堆的疑问。

姜芃姬看着混战,深吸一口气,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这只是普通人的战争,她要克制!别看姜芃姬跟老首长谈了几分钟,但她杀敌的步伐可没停下来。

不论是敌人还是战友袍泽,谁也想不到姜芃姬大杀四方的同时还能分心与人交谈。

倘若知道了,估计要郁闷得吐血。

当然,樊臣等人现在就够郁闷了。

不论他们如何偷袭、如何调兵攻击,敌人都像是提前预知他们的行动,防守得滴水不漏。

哪怕己方人数比敌方高了一大截,但却没占到太大便宜。

此时,前线传来消息军师,敌方有一员猛将,战力着实可怕,士兵根本无法阻拦他。

这个说辞还是美化过的,实际上是那片区域的士兵被人杀破胆子,几乎无人敢上前进攻。

若是再不采取措施,说不定敌人会以此处为突破口,反攻他们。

樊臣问道,可怕?能有多可怕?百人奈何他不得!樊臣眉头轻皱,似乎想不到姜芃姬帐下还有这般的非人存在。

形容别人勇武,总喜欢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以一当百。

不管是万夫莫开还是以一当百,里面的万和百都是虚词,大意是指人多而不是指真正的万人、百人。

哪怕是武艺高强的武将,面对上百个敌人,多半也要将命交出去。

武艺再强那也是两只手两只脚,体力有限,不可能一点儿不疲、一点儿不受伤。

姜芃姬帐下真有这样的武将,不该没点儿名声,除非樊臣脑海闪过一道灵光,倏地想到了什么。

他方才推测姜芃姬极有可能就在阵前,此时又出现个作战英勇无双的小将,莫非……柳羲武力如何?他询问一旁的裨将,这位裨将是见过姜芃姬阵前斗将的人。

裨将老老实实地回答,此人是世间少有的悍将,末将若是与她对战,走不过半盏茶功夫。

姜芃姬曾在阵前斗将,连杀数人,那几个武将在聂营中都是排得上号的。

军师突然问这个做什么?樊臣道,你猜……方才上报过来的小将,有无可能就是柳羲?裨将被樊臣的猜测惊到了。

这、这有可能么?他表示不理解诸侯的脑回路。

斗将也就罢了,武力高的话,一对一生还率极大。

不过,现在可是混战啊!两军士兵只能依靠各自盔甲、脖子或者胳膊绑着的布条颜色分辨敌我。

她作为一方诸侯,不好好待在大后方跑来偷袭也就罢了,这会儿居然连混战都敢插上一脚,敬佩她是条汉子!樊臣冷声道,十有七八是准的。

哪怕不准,樊臣也要这员小将折在这里。

姜芃姬帐下有这么能打的武将,两军交锋的时候能大大鼓舞士气,留着就是个祸害。

樊臣的推测自然是正确的,这个浪得飞起,短短半炷香就连杀三百敌军的人就是姜芃姬。

噫我感觉自己身份暴露了过了一阵,姜芃姬明显感觉到敌军刻意针对她的动作。

不论是暗中冷箭还是冲上来的敌军数量都在拔高,柏宁二人也正忙着稳定大局,一时间顾不上自家主公。

姜芃姬兴奋舔掉唇上不慎喷溅的鲜血,一手舞刀,另一手则将腰间缠绕的倒钩铁鞭子抽出来。

她一心二用的本事可不仅仅在于聊天闲谈,打架也是溜得一匹!第1536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七十五)敌军低估了铁鞭的威力。

当他们手持丈余长的长矛对准姜芃姬胯下的大白,却见姜芃姬长鞭一舞,似灵蛇一般将他们的长矛全部捆了起来。

她手腕一用力,十余人手中的长矛被姜芃姬轻轻松松夺了过去。

长鞭再一甩,长矛又被她尽数奉还给敌人。

有的直接从面颊洞穿过去,有的则是冲着脖子,有的穿透心脏……他们别说伤到姜芃姬,居然连她胯下的大白都摸不到,这就很蛋疼了。

樊臣对这个进展极为不满,这么多人都拿不下一个人?人家胯下的战马还生龙活虎?裨将却道,非是我等无能,实在是因为敌人过于邪乎。

姜芃姬先不说,光是她胯下的战马就很邪。

不论有多少人试图用长矛戳刺战马,总会戳到一层无形但又确实存在的壁垒,不得寸进。

士兵被这个变故弄懵了,发愣的一会儿功夫,马背上的小将便用铁鞭卷走长矛或者直接将围攻的士兵脑子都打飞。

这不是夸张的描述,那铁鞭的力道真的能将脖子打碎,脑子打飞!现场情形有多血腥暴力,裨将都不知该用何等词汇去形容。

樊臣听后却道,果真是柳羲,无论付出多大代价,绝对不能让这人活着!裨将暗中叹息一声,抱拳应下。

为了激起己方士兵的斗志,他直接喊破了姜芃姬的身份。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裨将在樊臣的授意下还亮出了奖赏。

此人就是诸侯柳羲,何人能取下她的项上人头,赏赐十万金,封地封爵!十万金?封地封爵?高昂的利益让心生怯意的士兵红了眼,一个一个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不要命地往前冲。

他们当兵就是将脑袋挂在裤腰带上,有了今天没有明天,还不知道何日能出头。

现在有个机会摆在他们面前,哪怕拼了命也要搏一搏,说不定能捡漏抢了姜芃姬的人头。

人头到手,十万金封赏外加封地封爵,这辈子就只用享受了。

姜芃姬被喊破身份,柏宁二人急忙派遣士兵护送姜芃姬撤退,奈何自家主公不肯。

一群乌合之众也想要我的人头?姜芃姬觉得自己被羞辱了。

别说一群素质不过关的普通士兵,哪怕是前世的同僚也没哪个有把握拿下她人头。

真以为她的人头是纸糊的,谁都能觊觎?简直找死!姜芃姬一人便吸引了小半火力,敌方弓箭手都将目标对准了她以及胯下的大白。

樊臣觉得姜芃姬该死了,但他却不知道姜芃姬是个鬼见愁,阎王爷都不敢收她性命。

箭雨来了不方,能打落的打落,不能打落的用精神领域挡下。

敌人冲上来也不愁,千里送人头,礼轻情意重,她岂有不笑纳的可能?受伤颇重的柏宁被姜芃姬命令指挥调度,不能轻易上前,他只能眼睁睁听着士兵的战报,通过只言片语知道自家主公又干了啥骇人听闻的壮举。

她身边的敌人尸体都能堆出小山了。

秦恭伤势比较轻,倒是能带兵策应姜芃姬。

回头要将此事告知几位军师他不是爱打小报告的人,但他真的受不了自家主公跑去敌人堆里浪啊。

亓官让几个要是在,姜芃姬是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他们不在,秦恭柏宁又压不住她。

哪怕被主公记恨,秦恭也要打一次小报告!夜色漆黑,两军杀得你死我活,几乎所有人都失去了理智。

一个士兵刚将敌人捅死,下一秒敌人的刀锋就将他刺成了马蜂窝。

这边战事胶着,湛江关那边也杀得更加惨烈。

卫応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哪怕卫慈等人已经想办法毁掉他们五十多架抛石车,但仍有崭新的抛石车被士兵推上来,取代那些被砸的稀巴烂的抛石车。

火力凶猛,攻势不减。

城墙上十分危险,亓官让等人也只能后撤指挥,以免被抛石车投来的高空抛物误伤。

主公有句话说得极对聂氏家大业大,财大气粗,真是我等所不及!亓官让新制的羽扇早被烧秃噜了,衣袖也被烧出了几个洞,瞧着很是狼狈。

卫慈闻言苦笑,聂氏……的确是财大气粗!孙文老爷子面色阴沉地道,他们是铁了心要砸开湛江关,照这个情势下去,怕是守不住。

不是我军实力不行,仅仅是因为敌人人员、火力都超出了他们所能抵挡的极限。

这次攻城战,两方人马的损失都比上一次更加惨烈。

若是往常,面对这么大的损失,卫応早就退兵了,但这次却像是吃错了药,不依不饶的。

亓官让道,如此大的损失,卫応倒是不心疼。

卫慈道,依他的性格,他这会儿是不会轻易撤兵的,当然……最好也别撤!亓官让用眼神询问卫慈。

卫慈道,主公还在湛江关外,大兄若是知晓,定会调兵回援,主公反而危险了。

湛江关丢了就丢了,迟早还能打回来,但主公没了那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亓官让暗下叹息。

自家主公真是令人操碎了心。

这时候,孙文老爷子道,若是守不住,倒不如退守二道城。

卫慈问道,载道的意思……放了湛江关?主公若是知道了,必会勃然大怒。

孙文道,这叫以退为进。

姜芃姬知道聂氏很难搞,因此防守的时候异常谨慎。

不仅建立了瓮城,还建了用于缓冲敌人兵力的临时城墙。

孙文道,湛江关城墙以外的地方都是敌人把控,他们运送投石车云梯也相当方便,不受阻碍,对我军而言却是个负担。

倒不如放了湛江关,退守二道城。

关门与二道城之间相隔颇远,若要进攻二道城,敌人只能通过城门。

城门虽然高大宽敞,但敌人有十数万之多,不可能一下子都涌进去。

云梯、抛石车等辎重想要运进来,耗费的时间更长。

新建的二道城防守能力稍弱,但也能起到缓冲敌人兵力、为己方争取时间的作用。

敌人若要冲进来,势必会打乱军阵,甚至会导致敌方援军支援不及时。

因为城门缘故,敌方的抛石车也不能第一时间抵达二道城,无形中削弱了敌方的战力。

有时候,战略性撤退也是为了引诱敌人上钩。

不过,做出这选择需要勇气和胆识。

第1537章 伐聂良、攻杨涛,剑指天下(七十六)卫慈面露犹豫,哪怕他知道孙文老爷子的计划是可行的,但其中的变数太大了。

古往今来,多少假撤退因为变故成了真崩溃?士兵不会知道上位者的打算,他们只知道己方被敌人打得逃跑了,势必会影响整体士气。

士气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它在战场上的作用太大了。

士气高亢,菜鸟也能撵着精锐满地跑;士气低昂,再牛的精锐也干不过敌人的草台班子。

卫慈不是反对孙文老爷子的计划,他只是想尽可能减轻撤退带来的负面影响。

亓官让见状,选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让在这里指挥抵挡一阵子,你们二人去二道城做好对敌准备。

亓官让果断地道,若是临时撤退,士兵会以为己方不敌聂军。

若事先就做好安排,撤离产生的影响应该能降到最低。

卫慈当然不能答应,留亓官让一人指挥,哪怕有数员大将相助,他一人也顾不到整个战局。

这会儿已经捉襟见肘了,要是卫慈和孙文再离开,亓官让的压力会相当大。

亓官让摇头道,事不宜迟,你们尽快去准备。

看这情况,城门还能坚持一刻钟。

卫慈和孙文老爷子对视一眼,没有继续反对。

这会儿可不是浪费时间的时候,多耽误一会儿都是无数人命。

来人亓官让眸色暗了几分,唤来士兵道,立刻派人将多余的石块摞到城洞!敌人攻势汹汹,哪怕城上士兵已经尽力去射杀扛着攻城木的敌兵,但杀了一批还有一批补上,敌军也尽可能掩护。

当数十人扛着攻城木撞击城门的时候,亓官让都能感觉到脚下地面微微颤抖。

尽管城门主材料是厚重的实木、青铜和精铁,但也经不起这样的暴力蹂躏。

既然城门迟早要破,倒不如抓紧时间给敌人添堵。

军师,若是堵住城门将领面露迟疑之色,他是知道自家主公大晚上带兵出去偷袭敌人的知情者之一。

若是将城洞堵住,不止妨碍敌人,同样也妨碍自家主公归来啊。

亓官让面色冷漠地道,你只需要服从军令而不是阵前质疑,事急从权,我心里有数。

将领猛地抱拳道,诺,末将遵令!说罢,他立刻着人匀出一部分石块堵住城洞,堵得严严实实的。

城洞被堵住了,哪怕敌人不停用攻城木撞击、破开城门,他们想要冲入湛江关也不容易,算算……应该还能拖延一阵。

两位军师怎么回来了?前方难道丰仪正在安排士兵将守城器械送往前线,余光瞥见卫慈二人匆匆赶来,心下一个咯噔。

卫慈抬手制止丰仪的话,简略道,前线城门还未失守。

丰仪目光写满了担心,哪怕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也能听到一道城那边的动静。

时时刻刻提心吊胆,不过他能做的有限,只能尽力去做他能做的,忙碌的同时充实自己,汲取经验。

孙文问道,兰兰呢?丰仪道,前线送来的伤兵太多,未免混乱,孙兰帮着指挥转移伤兵,安全送往伤兵营。

两军交战,当场丧命的士兵数量并不多,绝大部分士兵都是因为没有得到及时治疗死的。

姜芃姬清楚这点,自然要采取措施减少死亡率。

为此,她还专门成立了一个战斗医疗营。

这个营的士兵既要学习一定的急救知识,还需要跟着普通士兵学习作战技巧,他们的职责就是专门转移前线失去战力但还未死亡的伤兵。

医疗知识不需要比伤兵营军医强,但要知道如何最大限度减少转移伤兵时候的二次伤害。

作战技巧也不用比战斗部队强,但要学习如何保护自身。

这个营的士兵基本介于后勤医疗部队和前线作战部队之间。

虽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他们的作用不比二者弱,某种意义上来说更重要一些。

前线伤兵数量增多,转移的时候乱了秩序,孙兰便主动请命去帮忙了。

孙文听到这话,欣慰的同时又有几分惆怅。

他也是经历大风大浪的人,自然知道后勤伤兵营是个什么地方,看着是在大后方,但场景却不亚于人间地狱。

孙兰往日连杀鸡都没瞧过,骤然去看那些,不知能不能承受得住。

孙文老爷子太看重孙子,所以他下意识将孙兰当成小孩儿,殊不知自家孙儿早已成长。

战争,最是能锻炼人的。

孙兰起初是帮着指挥调度,后来见人手不够,他还帮着扛担架、背伤兵,来来回回数十趟、上百趟,肩膀的衣裳都被麻绳磨破了,肩膀、手心的皮肉被磨出了血泡。

原先干净的衣裳也被伤兵的鲜血染红,远远看着跟个血人一般,眉宇间多了几分坚毅,哪里还瞧得出往日模样?他偶然听到前线似乎要撤兵退守的消息,顿时如遭雷击,仿佛魂魄都要离体了。

爷爷孙文在前线啊,他老人家如今怎么样了?爷爷……孙兰望着地平线上熊熊燃烧的火焰,一颗心几乎要揪成一团。

不过他现在根本没时间打听自家爷爷的消息,只能咬牙将所有的担心都压下来。

偌大伤兵营躺满了受伤的士兵,有些运气好,还能混个担架或者草席,更多士兵只能躺在地上,伤势轻一些的互相靠着减少占地。

因为女兵军医人手吃紧,医疗辎重也有些捉襟见肘,许多士兵只来得及草草清理伤口、缝合、包扎,剩下的听天由命。

看似粗陋的医疗手段,对于这个时代而言却是十分周全了。

从整体来看,姜芃姬帐下士兵的死亡率也是同期最低的。

听着耳边伤兵的哀嚎,孙兰深吸一口气,突然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

不过,他很快就将这个念头甩出脑海。

自家爷爷对他寄予厚望,多半不会允许他去学医当郎中,孙兰也不觉得自己是那块料。

医术再好,郎中一生能救治的病患也有限,倒不如以后努力去当地方父母官,为民造福请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