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孟言拜托的人效率很高, 过了两天就发来了聂之文的一些资料,不过因为时间比较短,只查到了比较简单的内容, 例如他就读的学校,交过的女友等等。
周孟言草草看了几眼聂之文的求生经历就把注意力放到了他的几个女朋友身上, 说实话, 他一点都不意外。
聂之文的这几个前女友长相有高有低,身材有好有坏, 可共同点也十分明显——要么就是因为沉迷学习没有朋友, 要么就是性格内向不爱和人交流, 没有一个是社交动物。
周孟言不禁想起了钟采蓝, 她说不上是内向怯懦,也有几个朋友,可那么多天下来,他愣是没有看到她和朋友们提起一丝一毫现在的情况, 家里的事也绝口不提。
她好像总是与身边的人保持着距离,不太习惯别人的照顾与好意, 有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不肯和别人说。
最近尤其如此,他知道她有心事, 可相处得越久, 他们越像是普通朋友——她不肯和他说心事了。
他有点……怎么说呢,怅然若失。
周孟言有时也会想,这种感觉是不是因为最初钟采蓝设定的时候,周孟言就是她的朋友, 所以他才会这样关心她的情绪,如果是,现在的情况反而是一种好现象。
可他怎么就高兴不起来呢?周孟言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走神了,还是继续想想聂之文。
他挑选的对象,无疑都非常好控制,当时的高银月也不例外,她整个人都快崩溃了,聂之文只要稍加手段就能操控她。
只是她慢慢好起来,露出了不好掌控的另一面,又因为某些举动,聂之文不得不将她杀死保全自己的秘密。
银月的死已经不可挽回,钟采蓝可不能有事啊……等等,她今天去了哪里?钟采蓝今天一早就出了门,她和聂之文约了九点钟在会展中心碰头去看艺术展,老实说,她一点兴趣都没有,也一点都不懂。
不过有什么关系,大家醉翁之意都不在酒。
到了会展中心,刚好比约好的时间晚了五六分钟,钟采蓝一见到聂之文,就装作很抱歉的样子:对不起,我路上堵车了,让你久等了。
不要紧,也没有多久。
聂之文笑了笑,走吧,今天凉快,来看展的人不少。
艺术展这种东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反正钟采蓝从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里看不出什么,倒是旁边贴着的介绍写得很详尽,什么现实主义表达了对什么什么的控诉,很像一回事。
聂之文见她不看作品看介绍,便知道她其实不怎么感兴趣:是不是没什么意思?是我不太懂。
钟采蓝坦诚道,天生没有艺术细胞。
聂之文便笑了起来,悄悄说:我也是,我看这里大多数人都是不懂装懂。
钟采蓝像是被他逗笑了,微微抿了抿嘴。
聂之文便说:我查了一下,附近还有个书展,要不然我们去看那个?钟采蓝像是有些意动,不过想了想,还是道:来都来了,看完吧,而且我有点想看那个迷宫。
这次艺术展最大的一个噱头就是一个超级大迷宫,占据了整个会展中心的大广场,大部分人都是冲着迷宫来的。
聂之文笑了笑:听你的。
半个小时后,他们终于看完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艺术品,走到室外去参观大迷宫。
这个迷宫占地太大,被主办方设在了广场中央,据说用某种环保材料做成的,从外观来看很科幻。
钟采蓝意思意思读完了一旁的介绍,很快和聂之文走进了迷宫里:听说这个迷宫挺难的。
嗯,可能是要表达人类对于未来的迷惘吧。
聂之文开了个玩笑,说不定根本就没有出口。
钟采蓝认真道:有出口,刚才介绍里说了。
我就是开个玩笑。
聂之文忍俊不禁。
钟采蓝似乎有点尴尬,咬了咬嘴唇,转移了话题:我们往哪里走?反正我跟着你走,你就跟着感觉走。
两个人在迷宫里转悠了一会儿,天空飘起了蒙蒙细雨,聂之文道:下雨了啊。
钟采蓝懊恼道:我没带伞,我们快点出去吧。
和他们一样准备离开迷宫进室内躲雨的不在少数,但迷宫实在是太复杂了,等到他们离开时,进不进室内已经区别不大——反正都是落汤鸡。
聂之文递了包纸巾给钟采蓝:擦擦吧。
不行。
她尴尬道,妆还算防水,一擦就全花了。
聂之文了然,斟酌片刻,问:我家就在附近,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或许愿意上去坐坐?啊。
钟采蓝攥着湿漉漉的头发,犹豫再三道,还是算了吧。
聂之文笑了起来: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下那么大的雨,书展说不定也要取消——好不容易把你约出来,现在就送你回去,我有点舍不得。
钟采蓝好一会儿没说话。
聂之文现在已经有点能把握住她的性格了,又道: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好像不怀好意,我没那么可怕吧?我不是这个意思。
钟采蓝低着头,微微笑了笑,像是不太好意思似的,怕给你添麻烦。
有什么麻烦的,我一个人住,不麻烦。
聂之文拉住了她的手,跟我来。
钟采蓝便不再说什么,跟着他走了。
聂之文说的不假,他家离会展中心不是很远,在一栋高级公寓里,一梯两户,楼下有保安,私密性极佳。
进来坐吧。
聂之文开门进去,第一件事就是给她拿了一块毛巾,快擦擦,当心感冒。
钟采蓝站在客厅里环顾四周,聂之文家的装修很简洁大方,收拾得也很整齐,桌上的杂志都垒得整整齐齐,乍看之下,一点都不像是单身男性的家。
那个,她笑,借用一下卫生间可不可以?聂之文引她过去:随便用。
谢谢。
钟采蓝轻轻把卫生间的门关上,站在门口看了会儿,才略显拘束地走到镜子前卸妆。
早知道会下雨,她特地用了防水的彩妆,现在看来效果不错,只是稍微有些花了,她从包里抽出卸妆湿巾,慢慢把脸上的妆擦掉,眼神却不动声色地巡视着卫生间。
香皂、洗手液、毛巾……摆设的东西都很平常,没有什么女性专用品出现,角角落落都打扫得很干净,看不到什么污渍。
钟采蓝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由心想,高银月来过这里吗?她死前的那天晚上,是不是来找聂之文了?这里,又是否是她的葬身之地?聂之文,真的是凶手吗?她想要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所以稍稍设计了一下。
说来也是巧合,早在很久之前,她就闲着没事刷过聂之文的朋友圈,他有夜跑的习惯,偶尔会把跑过的公里数截图发出来,看过几次,她大概就知道他家住在哪一带了。
会展中心就在他家附近,她怀疑这个选址也是别有用心,不过没关系,她愿意顺水推舟,所以,她选了一个会下雷雨的天气。
聂之文真的很配合,一下子就把她带到这里了。
也是,他永远也想不到她会和高银月有关系,这个优势,可不能浪费了。
钟采蓝整理着思绪,掬水把脸上的残妆都洗掉,卸了妆,特地用腮红修饰出来的好气色渐渐消失,镜中的人一脸惨白,她抽了张纸巾把脸擦干,重新上了妆。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她带了那支告白口红,轻轻涂了一层,脸色顿时亮了起来,她抿了抿唇,对镜中的自己扬起一个微笑,还是有些僵硬。
这可不行,钟采蓝又尝试了一次,这次看起来自然多了,周孟言说她擅长控制情绪,好像是真的,有的时候她自己都分不清真假,以为脸上的样子,或许就是自己内心的想法。
最后,她把头发草草擦干,用手指微微梳理,直到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了才走出去。
聂之文已经煮了一杯姜茶给她:快喝吧,当心感冒。
谢谢。
她接过来,双手捧着杯子,耳朵微红,那是用口红特地抹出来的效果,给你添麻烦了。
是我该道歉,约女孩子出来,结果弄成这样。
聂之文看起来也有点懊恼。
钟采蓝笑了起来:那就都不要再道歉了,谁知道会突然下雨呢。
聂之文点头道:好,不说了。
钟采蓝捧着姜茶小口喝着,思索着适合切入的第一个话题:你……谁想聂之文也同一时间开了口:你……你先说。
钟采蓝立刻道。
聂之文笑了笑:我就是想问你要不要喝点什么,姜茶不太好喝吧?钟采蓝在想心事,没怎么喝姜茶,没想到被聂之文发现了,她心中警醒,但脸却微微红了:没有。
像是怕他不信似的,她很快把一杯热腾腾的姜茶喝完了。
聂之文哭笑不得:不辣吗?辣。
钟采蓝对他微微吐了吐舌头,也很惊奇自己竟然可以这样若无其事地和人撒娇——奥斯卡绝对欠她一座小金人。
聂之文也很喜欢这一刹那她露出来的表情,这表明她已经对他没有那么防备了:我家里有饮料,你要喝一点吗?钟采蓝轻轻应了一声:嗯。
聂之文拿了一罐果汁给她,钟采蓝喝了一口,目光落在他客厅的音响上,心中一动:你平时喜欢听歌吗?聂之文没有起疑,只当她是在找话题,很配合得说:放松一下心情,你想听吗?好啊。
钟采蓝说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过我对这个也不太懂。
好的音乐就是不懂的人听了也觉得好。
聂之文打开了音响,接着之前播放的曲子,是一首钢琴曲。
钟采蓝从没有听过,她对钢琴曲的了解仅限于几首世界名曲:这是什么曲?韩国一个音乐家的专辑,叫《白色琴诗》,这首曲子叫‘Loanna’。
聂之文把专辑的外壳递给她。
钟采蓝按照人名和专辑名在手机上搜了搜,这个韩国的音乐家还挺有名气,百科挺全,上面提到他的一首代表曲叫……《Kiss The Rain》。